“玉各珞?以前不都说是水各洛吗?”步天音诧异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起,我是青珞,玉各珞!我喜欢嘛!”弄影撅起嘴撒娇,又嘻笑着攀住天音的肩,踮起脚来轻吻他的唇,甜言蜜语:“我是青珞,只属于天音的青珞哦!”
这话正击中步天音的软肋,最大的弱点。心爱的人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又这般柔声腻语撒娇,第一次亲口承诺只属于他,莫说只是小小的名字更改,便是要他毁天灭地也在所不辞!
“是的,青珞,青珞,我一个人的青珞,只属于我的青珞……”紧拥住弄影,步天音一遍遍低喃着,明明万分欣喜,泪却不知不觉滑下脸庞。便是虚幻也好,便是梦境也好,只愿这一刻永远留存。太幸福了,他不禁怀疑,这是真的吗?
步天音的泪濡湿了弄影的脸,她惶惑地仰头凝注:“天音?”随即了然地一笑:“对不起啦,以后我不会再逃跑了,不会再让你等了,永远永远陪着你,好不好?我是天音的青珞嘛!”抬手擦去他的泪,嘻嘻笑道:“不许哭了,再哭挠你痒痒哦?”说着真动手了!
“还是那么调皮。”捉住她的双手,步天音笑起来,泪痕未干。
他笑了,弄影却敛了笑容,眼中显出真实的悲伤和歉意。“对不起,天音,对不起!”晶莹的泪珠漾起,滚落。
“为什么要道歉?”步天音的脸瞬间苍白。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刚得到的幸福又要失去?
“不要怕,天音,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弄影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起了离开惊鸿山庄前做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你把我的名字刻在灵魂,发誓永远爱我。这其实是真的,对不对?如果,如果你没有让我忘记,如果我知道你为了我这样,或许,我就不会逃走了……”如此深爱,能破除一切怀疑和不安。现在才想起,会不会晚了?不知为何,弄影心中忐忑。
听了她的话,步天音暗里长吁了口气,绽出灿然的笑容。原来青珞是因为想起了那件事才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我。太好了!但,还是得赶快带她走,否则……否则会有什么危险,却不得而知。只是隐隐感觉,似乎有非常强大的对手,会把青珞夺走。
于是,握住弄影的手,步天音低声道:“青珞,我们回去惊鸿山庄好吗?越快越好!”
“这……”弄影哑然。这也太急了吧!而且,她还有事要想想清楚,已经隐约找到眉目。
“步公子,成掌柜有请!” 弄影正不知如何婉拒,有仆侍匆匆跑来,在门口躬身施礼。
弄影赶紧借势劝导:“看样子是要紧事,天音先去会会成掌柜吧。要回去,至少也需得整理一下行装,把京里的事了结了才成。过两日再行商量,从长计议。”边说边轻推天音出去。“呐,我陪你走到外面。”
她如此说,天音虽心里不无忧虑也只好依了。细想想,若是过于强硬,保不好回到惊鸿山庄以后青珞还会逃走,倒不如稍缓几天,由她自愿更安心。
两人携手走出院落,细语轻谈,浅笑依依。虽是秋深时节,步天音此刻心中却如春至花开,一片明媚,再没见过比这日更让人愉快的天气。
将至碧水居前苑,步天音自去会见成掌柜,弄影独个儿沿小径边沉思边漫步,理顺思路。
从惊鸿山庄逃出来后,因为救助逍遥老人的大弟子司空焰被千草婆婆收为徒,学医四年,然后出谷,救治瘟疫,遇到义兄卫子浩,救下沈心沈力姐弟,创立桃源组织。再来,修建倾音园,与天音重逢、成亲,被逍遥老人设阵追杀,为了救天音,与妖王北羽滟订下契约,时常在梦中相会。后来,为什么会来京都锦空呢?想不起来。头脑有些迷蒙。其实来锦空之前的许多经历也颇怪异,既清晰又模糊,有些事历历在目,人、物、面貌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有些环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感觉似乎缺失了部分记忆,却又不知是哪些。杳无头绪,心下烦闷。
反正想不起,索性不想了!这么一想,那些不记得的事物更加茫茫不可追寻。
弄影自我安慰地想:桃源就是我和义兄、沈心姐弟一起建的啦,为了思念天音而建倾音园,所以天音下山来找到我,我就和天音成亲了。为了发展壮大桃源的生意,迁了些人员来锦空。嗯,真相就是这样吧。
一切都说得通,所以弄影心下轻松了,思绪又转到方才发现的天音的白发上。这根白发,似乎极之关键!为什么?!
弄影集中全部精神,在脑中搜索答案。
天音,是妖王北羽滟在三千年前飞过迷踪山时遗落的一根头发,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修炼成独立的个体。因化变人形毫无防备时遭遇天落飞石打击,失去记忆,妖力全无,所以没有身为妖的自觉。后来修习长生诀而拥有半仙之体,驻颜不老,但为救我而逆天,永远丧失登录仙籍的机会。
想至此处,灵光闪过,弄影忽然大悟,随之脸色苍白如死!那时北羽滟曾说过,“步天音虽贬为凡身,但他仍保留了驻颜之力,现今容色可维持至老死。”
白发的出现,意味着天音的寿命已至尽头?
不愿相信,然而,心里隐知,真实便是如此。
泪潸然而下,纷零如雨。
正自凄绝哀绝,泪眼朦胧时,有两个黑影迎面而来,与神思恍惚的弄影撞个正着。
“呀啊!”
小女孩清亮的惊叫声唤醒了弄影,一看,却是小叮小铃,散了满地的黑色衣袍。
“你俩还好吗?怎么抱了那么多黑衣,谁穿的?”一边帮着将散落的衣物拾起,弄影随口问道。
“不就是影尊早上吩咐的吗?所以急急去店里赶制了这些,先凑合用着,精制订作的还需些许时日才能送来。”小叮回道。心里颇是怨怪,今日影尊怎的好生健忘?
“我说的?”弄影讶然。“怎么可能,你们素知我只爱白衣……”说着却忽然停住。小叮小铃也不可能会撒谎,这她是知道的。如果真是如此,喜欢黑衣的自己,究竟会是谁呢?
“啊,我,我可能忘记了,你们拿去放好吧。”弄影勉强笑了笑,匆匆转身离去。
“影尊御下现在便要去光塔了吗?”小铃将捡起的衣服都塞给小叮,追上弄影。“一直都是小铃陪同前往的,这次影尊御下也忘了吧。”
光塔?弄影头脑一阵眩晕,停住脚步,待得晕眩过去,忽然醒悟过来。不错,该是去光塔的时候了!玉,最爱的玉,正在浮泽等着呢!上次通知决定不兴战事后,玉表示了解,但浮泽事务繁多,尚不能立即返回锦空。既然如此,就由我去浮泽见玉吧。尽快解决京里的事,赶赴浮泽!
喜孜孜想着玉接到消息后的欢悦表情,弄影面上亦是笑意莞然,脚步轻快,有如身生飞翼,小铃几乎是小跑着才跟得上。
在这幸福的一刻,弄影忘记了,为什么战事可以不兴,又如何能解决京里的事,由谁来解决。

第十二章 飞龙照影出

这天大清晨,秋阳和熙,薄光映照窗棂,经过几日雨露滋润的草木精神抖擞,鸟儿也轻啼着飞快掠过枝头。
“请影尊梳洗更衣,宁府使者已在碧水居前等候多时。”弄影刚醒来,脑袋尚在空蒙状态,守候在睡榻前的小叮小铃就躬身齐声道,一应洗漱用具已经准备好。
小叮奉上香盅漱盐软刷湿巾,小铃巧手梳理挽发绾髻。
弄影懒懒取了软刷,蘸了蘸漱盐,闭着眼睛刷牙。她一直都有这个坏习惯。
她现在用的软刷,已经很形似现代的牙刷了。软毛镶嵌集中在一头成狭条状,另一端是长柄。而且漱盐中加入了生姜、蜀地黄、早莲、苦参末及沉香、零陵香、藿香、乳香、黄熟香等香料,以苏合香油、上等珍珠粉和熟蜜调合成糊状,和牙膏已经很相似,具有杀菌、洁齿、美白、防蛀、清新口气的作用。软刷的改进和漱盐的调方也是弄影提出并推行。其实许多富裕人家也都有自家斟酌配制的牙粉、漱盐,用料不一,功能相异。而弄影建立桃源后,开设了漱玉坊、濯香楼连锁店铺,从牙口到头发、身体,甚至指甲,各清洁用品,针对家用旅行、妇夫老幼,应有尽有,大规模生产供应,还配置了专门研究人员。所用材料与制作精细度根据客源的不同适当调整,自然价格也大异。例如她身为影尊用的漱盐配方就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普通百姓的漱盐,以青盐为主,依防蛀增白、消炎镇痛、健齿留香等效用不同调整配料。不用说,这也成桃源财源广进的渠道之一,毕竟以前这时空里没人想过将这也专业化规模化。
待弄影洗漱完毕,小铃也为她将发髻盘好了。到前厅用过早膳后,弄影穿戴整齐,乘上紫凤金鸾舆驾,在宁府使者的导引下浩浩荡荡出发。
弄影为芳尊,并且是当朝皇后,身份高贵,等同帝王,但因为这次是非正式会见,而且不单只见宁琛而已,所以并不搞“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的繁文缛节,也不到宁家正府。
锦空四公子以“琛院白菊竞霜雪”为由邀请,这菊赏却是在宁家别府冷香院,位于京都郊畔。据听风馆消息,宁琛性沉静,日常大半时间都独居冷香院,侍弄花草,品茗抚琴,除自家人和同为四公子的魏冕、莫昱、纪宣,向不见客,更别提邀请上门。这次破例,是想做什么呢?弄影微笑。
在杂想胡思里,人声喧嚣渐不闻,隔帘听飞鸟啼鸣,清越嘹亮,鼻端呼吸清幽淡雅,草木芳香沁心怡神,已至郊畔。
又前行不多时,有悠扬琴声飘空,伴随着深情哀感的咏唱。
“穹宇其苍,有翼翱然;疆域其广,有美璨然。
溟濛碧落,其何探矣;緜邈山海,其何求矣。
忧兮叹兮,魂梦思焉,卧兮起兮,念兹在兹。
穹宇其苍,烟霞氤氲,疆域其广,仙姿姝妤。
蹑影而逐,在云之端,溯游而寻,在水之涯。
……”
音韵婉转缠绵,一唱三叹,回环往复,不胜唏嘘。听着这铭心刻骨、情深绵邈的恋歌,弄影倒是心下放宽了。假若锦空四公子对她如此倾心恋慕,要收服便易如反掌。
琴音歌声渐近,舆驾缓缓停住,有仆侍趋近高声传报:“冷香院到!”
随行女侍打起帘子,将弄影扶下来。
真是座美丽的院落!花树环围,羽叶茑萝攀附缠绕,深红星冠飘摇风中。莹蓝或粉紫的朝颜花悄悄爬上墙头,袅娜舞动纤细柔软的腰肢,向人绽开甜甜的笑靥。院门口几株西海红花盛极凋零,玫红花瓣风吹摇落,星星点点飞扬委地。
最大的那株树下有张锦席,席上放置几案、香鼎,案上有琴,一宝蓝衣袍的俊美公子跪坐操琴,容姿静雅妍丽,额心有一片鲜红的花瓣刻印,看起来越加明秀动人,他便是宁琛了。身后还立着三个年轻公子,一着金绣锦衣,眉目姣好,白肤如雪,身姿秀颀,意态娴雅从容,未语含笑,亲切喜人;一着简朴黑袍,眉浓如墨,双眸狭长明亮,鼻柱□,薄唇刀削,面容端肃,五官虽称不上漂亮,但凑在一起却自有种引人多看几眼的魅力;另一人身着白色束袖箭袍,剑眉朗目,唇红齿白,英武中又透出儒雅。这三人分别是莫昱、魏冕和纪宣。侧旁还侍立着若干仆侍。
伴琴而歌的是莫昱,确有好歌喉,音质清澈透明如山泉,既可嘹亮如云雀飞空,又能低徊婉转如峰间流霞,低语浅唱时喉间微带颤音,格外撩人心弦。魏冕和纪宣只是时而和声末句。
见弄影下了舆驾,四人住了琴歌,一起迎上前来,躬身施礼:“恭迎影尊御下!”那些仆侍随同施礼后迅速分散开来,收起锦席器物并安置弄影的随行人员及车马。冷香院附近新建了不少简易屋室,显是专为这次拜访准备。
四人簇拥着弄影向院里走去,弄影的近身女侍欲待一起进入却被宁琛拦在外面。“院里自有人侍候。”
女侍望向弄影,弄影瞧瞧宁琛,却见他微低头垂眸,神色平静无波,却没有一丝容让。没想到这宁琛容貌文弱秀美,却敢拦芳尊的人,胆子不小。估计他对这院子极珍视,轻易不愿外人踏入,另一类型的洁癖。于是弄影笑了笑,示意女侍退下。这时的弄影绝对没想到,宁琛他们对她有什么危险。因了那首《穹宇其苍》,她对自己过于自信了点儿。
“影尊御下,香茶已沏好,酒也温了,请往这边来。”走在身侧的莫昱转脸柔声道,自然而然地握住弄影的纤手牵着往里走。他眉梢眼角天然蕴籍笑意,平白令人心感亲切,因此弄影微微晕眩了下后,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径随他步入冷香院中。
踏入瞬间,有刹那弄影以为自己身在芳菲谷。浩瀚花海,缤纷绚烂。如火焰红、如雪皎洁、如金耀目、如霞艳紫,铺陈遍地,充塞眼界,令人混忘这本应是霜寒萧瑟、草木摇落的深秋季节。定神细看,才发现,这满目姹紫嫣红竟全是菊科,间中错落着飞檐绿瓦的亭轩屋舍。便是菊,能开得这般喜人也极不易!赞叹不已,倾心流连,与魏冕等人边评边走,不知不觉间到了花丛间一座廊亭。
在亭里坐下后,宁琛拉出一个藤箩,掀开箩盖,里面是一包裹着彩丝精绣棉套的浑圆鼓涨物体。宁琛再次揭去它的彩绣棉盖,露出莹白晶润的体色,有丝丝沁心的幽香透出。将它捧出放置亭中石几上,宁琛利落地扒去它的做工精致华美的棉垫套衣,原来是一白玉瓷壶!质薄光润,淡青纹理,雅致悦目。
“琛集日出前香雪兰瓣梢花露,辛劳一夏方得半瓮,埋于窖中不舍使用。今日为着影尊,全部取出。秋日里女子以饮‘天女笑’花茶最相宜,养颜调气,润肤活血。‘天女笑’以汀溪碧苓和天女牡丹经七窨方成,琛为制得一两,耗尽满园牡丹。制成后除献奉少许与高堂、姊妹,旁人千金亦不得一观,我等与琛素相交好却也不例外。现今因了影尊却有此眼福。”在宁琛摆置茶点,烫洗茶碗时,纪宣笑谑道。
莫昱抱出一铜鉴缶,轻笑:“还有这‘绿雪香汀’,也是为影尊特制。”
魏冕浓眉微掀,唇角透出一丝笑意:“‘绿雪香汀’以酒泉水与绿玫瑰酿得。三年前我赠予琛一桶酒泉水,琛珍藏窖里,迟迟不动,却原来用在此刻。”
他们越说宁琛的脸越红,连斟茶的手掌都透出轻润的红来。双手为弄影奉上茶,却一言不发,眸光低垂,始终不敢与弄影对上。末了才轻瞥莫昱一眼,低吟:“穹宇其苍……”
莫昱立刻红霞袭面,低了头不再言语。
宁琛又瞧了瞧纪宣,轻道:“香樗赏,为小。”
纪宣顿时大咳,转开头去,白色箭袍映着赤红脖颈,令弄影几乎忍不住笑。
这两人都哑了,只魏冕仍神色自若,笑意不减。
宁琛沉默少时,忽道:“闻说冕兄近几月来时常夜半起卧,独自徜徉,却是因何烦苦?”
于是,魏冕也敛了笑容,垂首盯地。
亭里一时静得可听见天女牡丹在茶水中舒展花瓣的声音。
亭栏外白菊如雪如霜,绵亘成片,茫茫如飘香的雪海。不知是否秋阳过于温柔,菊田上渐渐弥漫起淡淡的雾,如轻盈缥缈的纱。
天女牡丹,夏秋时节盛放,形如牡丹却只比茉莉稍大,花期长而芬芳馥郁,花瓣洁白如脂玉,雄蕊多而艳红,与层层叠叠的花瓣相映,对比鲜明,且枝叶纤袅,花姿端雅娉婷,尤若天女含笑起舞。牡丹贵为花中之王,而天女牡丹,更是极品。
此刻在秋日近午薄光映射下,几上白玉瓷壶通体光辉剔透,清晰可见内中半壶茶水,汤色清澈嫩绿,叶形条索狭长而稍卷,色泽银绿而隐翠光润,天女牡丹悬浮其中,丰润雍雅,晶莹华美。
“真美,原来是白玉明瓷。”弄影轻啜了口茶,品味着“天女笑”的甘美,注视着茶壶赞叹道,打破了静谧。
“不错,以沸水注入白玉明瓷之壶,持续恒温一刻钟后,倒出,放入少许花茶,冲以煮沸后稍放置片时的香雪兰露水。以棉垫套、藤箩保持此温不变,出迎影尊来此,‘天女笑’正合饮用。而白玉明瓷受热时久,渐现通明,也正是品花闻香时辰。”魏冕另取了温好的酒满饮一杯,随意做了解释。
弄影虽知是那壶是白玉明瓷所制,却不似魏冕懂得如此详尽,心里微有佩服,不愧博见鸿知之称。
就茶具与品茗、饮酒小作讨论后,现场气氛渐热络起来。
“白玉明瓷虽珍稀,终不若天女牡丹为王中之王。”在宁琛为弄影又一次续茶后,弄影持茶轻道,眼睛别有用意地扫视过锦空四公子,在宁琛脸上溜了两圈,轻飒了飒长睫。好不容易才抬起头偶尔偷看她几眼的宁琛霎时又红了脸,低垂下头。
她语中深意众公子自是心知肚明。
稍许沉默后,魏冕淡淡笑道:“闻说影尊欲为女皇,色拥四国,而武皇也有让位之意?”
弄影饮尽杯中茶,将杯放下,面不改色,从容道:“确是如此。各位意下如何?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莫昱唇微动,似有话说,但瞥了魏冕一眼,递换过眼色,便低头垂目,不再言语。
纪宣只是望着魏冕,等他发话。宁琛也重新抬起头,抿唇看魏冕神色。
众人这般态度,弄影岂有不明之理。柔荑支颐,微侧头注目魏冕,嫣然笑道:“魏公子如何说?”秋光薄照,素手凝香,仙颜一笑,万物失色。
魏冕呆了呆,迅速低下头,半晌未语,剧烈的心跳声连弄影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神当已被俘了吧。弄影心底好笑,略倾身,故意放柔了声音道:“魏公子?”
“影尊若可胜任帝位,我四人既为臣下,自当竭尽心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魏冕抬头回话,虽微有颤抖,但言语却无丝毫迟滞。只是,眼神再不与弄影相对。
他的回答弄影很满意。因她没听清,那话中有个不确定字眼,“若”。转头笑问其余三人:“各位可是与魏公子同心共进退?”
“是。冕兄之言,我等皆无二话。”纪宣望着弄影,眼睛眨也不眨,无法离开,但答话却明白。
弄影冲他微微一笑,纪宣身体明显的晃了晃,痴痴凝望,神魂颠倒。毫无异议的裙下之臣。太过容易,未免索然无味。
不再逗他,弄影又饮了杯“天女笑”,心里盘算着该回碧水居了。
“我等倾慕影尊之心昭然,影尊御下可有意收纳,夜来添香暖被、分席共卧?”在弄影自以为大功告成,心神松驰时,莫昱突然发问。
弄影瞪视着莫昱,他虽唇边蕴着常带的浅笑,然而面如桃花,眸光闪烁,显见这话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气才说出。宁琛与纪宣皆注视着弄影,魏冕却望着别处无语,只是肩部异常地缩紧,耳朵微颤。
在紧张、期待地气氛下,弄影面上渐渐漾起笑意,悠然道:“假若我说不,你等可会因此反对我?”
“不,无论影尊如何回答,前言已定,绝无更改。”莫昱正色道。宁琛与纪宣颔首赞同。
看了魏冕一眼,弄影邪邪笑道:“你三人容色出众,又如此坦诚,我自会斟酌考虑。”
三人面有喜色,望望魏冕,欲待言说甚么,却被魏冕横眉厉色阻止。
弄影眼角余光瞟了瞟侧转身去的魏冕,又轻笑道:“但我向来不爱夺人夫君,若你等家有妻小妾侍,那便作罢。”四人中魏冕年稍长,虽未婚娶,但早有侍姬,只是未有子息。其实除宁琛性情孤静不近女色外,莫昱与纪宣也都有经验了。
她这般说,宁琛趋前两步,欲言又止,双眸明亮,色如桃花胜三分。弄影向他微笑,点点头。宁琛知她明了真情,喜不自禁,不知不觉便靠到她身畔坐下,悄悄握住纤手,脸上现出幸福甜蜜的神色。但弄影知道,这事不会到此结束,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莫昱与纪宣只是黯然了片刻,便又相视一眼,重振精神。“我俩虽非童身,但妻小妾侍却无,且自香樗赏得见影尊真容,便倾心相许,再无沾染。望影尊体恤此情,宽待则个,再作斟酌。”
京城名媛淑女众所睹目、芳心暗寄的贵家公子,锦空风云人物,也会这般卑词求乞,弄影不禁有几分心怜,同时,恶谑心理隐生。
“假若你等从此再无异心,我自非无情之人。”说着站起身来,带着三分轻薄伸手摸了摸莫昱姣好的脸。此举虽纯是戏笑,然莫昱却满面欢欣,捉住弄影的手轻吻,柔情脉脉。纪宣不吭声,眼中有妒意和羡慕。
弄影瞥了魏冕一眼,他半低头,望也不望这边,好象没注意到有什么动静,略有几分扫兴。
“时候不早……”弄影正准备提出归辞,莫昱却道:“难得影尊亲口应诺,今天恰逢吉日良辰,又有美景佳酿庆合,便即纳了琛如何?也让我等心安,借此遥期未来。”
弄影虽有意收纳,但未料如此之快,不觉略有迟疑。这时感觉手上一紧,一看,却是宁琛。他并没言语,也不看她,只是紧攥着她的手不放。看来她即使坚持回去,也得带同他一起了。这样倒不如就在这里收了他。因她还没准备在未通告宇元、小君、怜香他们的情况下就带新人回去。
“如此也好。”弄影重新坐下。
宁琛再压抑不住喜悦,笑从心生,色比春花娇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