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龙擎天并没因此沮丧或面色不愉,反而越来越有笑容,连玉在一旁都笑意盎然。
最后反是弄影呐呐问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不,你讲得很好.”龙擎天哈哈笑道。
弄影恼羞成怒:那你笑什么?”
“开心啊,影儿能如此与我讲实话,真言良谏,我就不怕耳目闭塞,奸妄当道了!’那厮笑吟吟,好象刚得了个宝似的,看得弄影好想踩他一脚.
“你快回去吧.已经是太子了,言行应谨慎.’弄影没好气地撵他走。
龙擎天正容道:“影儿,你作为芳菲谷主继任者的诏书已复,现任渺尊把金花玉印送到时,你就是正式的影尊了。婚事已与父皇提及,明日共同上殿请旨大婚。如此,你须得马上到乐林王府,以便明晨由岳父送你上殿会合。你是乐林王义女一事父皇也知道的。’说完注视着她,意思是顺道送她到乐林王府去。
但弄影哪肯与他同走?只怕他半路化狼吃了她.于是只作不懂,道:“我晚些时自然会过去的,倒是你,须得快快回去吧?太子加封典礼在即,可有不少事要忙!’边讲边推他出去。
龙擎天看看玉,明白弄影非要留下来的根本原因何在,心里郁闷,伸手轻揽弄影香肩:“影儿天人之姿,出行怎能无军士护卫?而且我也正有事想与岳父相商,还是同行为妙.’说着半拥半拖,便欲把弄影帝出门。
弄影挣扎道:“不.你先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总之,明晨我定会在乐林王府与义父同上金殿的,你大可放心.
龙擎天不理,顾自拥着她向外走。
微风吹过,龙擎天只觉眼前一花,怀中已空,弄影已到了玉怀抱。
“二殿下先行无妨,待小影准备好,我白会送她安全抵达乐林王府,请不必忧心。’玉温颜悦色道。
龙擎天恨恨瞪了他一眼,见弄影依在玉身边喜不白禁,又是伤心又是难过,长叹一声,黯然转身离去。
一向嚣张飞扬的身影,这次却罕见的透出悲伤萧然意味。但是,弄影没看见。她的眼睛那时正映出玉温润情雅的微笑,满心甜蜜。
结果那晚,弄影沉醉于玉的温柔乡,迟迟未去乐林王府,直至天将亮才醒觉,匆匆穿衣准备出门。
然而,方踏出碧水居,便惊闻噩耗.
“太子薨逝!太子薨逝!’盛夏仍暗蒙的天空星光仍在闪烁,静寂的街道忽然响起了惊心的铜锣和悲恸的呼嚎。
龙擎天?弄影大惊!昨天傍晚回去时还健康强壮得赛过牛,才隔一夜就死了?怎么可能.
一把抓住报丧人的衣服,弄影嘶声喝问道:“真是太子薨了?几时的事?原因?!快说.’难道就是因为这事乐林王才没来来接她吗?她本以为乐林王会派人来接的。
“当.当然是真的。这谁敢乱说呢。’报丧人哭着道,哽咽不已。
弄影呆怔当场。

第三十玉章削颜
报丧人继续哭诉:“就昨儿夜里,太子去淳亲王府探望王爷,误服剧毒,薨了。那么善良温柔的好人,偶尔出宫,就连对小人这等庸碌百姓也和颜悦色。。。呜呜呜。。。
咦?弄影惊怔过度的大脑开始转动。龙擎天虽声名远扬,路人皆知,但无论如何也凑不上善良温柔这个誉词。而且,他干嘛要去探望淳亲王?“你说的太子是哪个?前太子还是昨日刚诏封的二皇子?
报丧人涕泪满面不能语。
玉拿过他手中白绸皇诏展开一看,长太息道:“青洛,不只是前太子,淳亲王也薨了。
“啊?!’弄影又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前太子与淳亲王会双双薨逝?
一切得回溯至昨夜的淳亲王府。
这一夜尤似噩梦,令许多在王府里服侍的人永生无法忘记。
“滚!统统给我滚!”龙亦筠狂暴地把触手可及的物什都匝碎了,仆侍惊惧地闪躲得远远的。
再无物可用日发泄,龙亦筠坐在狼籍满地的厅里一肚子郁闷恼怒。为什么时运如此之差?他堂堂世子,英俊风流,青春正茂,这夜起却要永远被囚禁在这小小王府里,半步不得出!这都是谁害的?
怨恨渐渐清晰凝聚在一人身上。不就是那个老家伙吗?!毒害了他最心爱的美人,还弃尸荒野。美人香消玉殒,他多日来念念无法安枕,府里姬妾索然无味。那般倾世之姿,今生恐怕难能见其十分之一者,却让他从何寻人代替?
越想越恨,越恨越怨毒,又思至今日被囚,也全因其谋算龙擎天事败所致,更加刻骨仇怒。
都是为了太子.老家伙一心只想着太子,几曾为我考虑过?从有记忆以未,他对我未有和颜悦色过.哈哈,只要对太子有好处,即使要饮我血食我肉,老家伙也不会犹豫.为了把太子推上皇位,他不惜拿合府安危为赌注.但人家稀罕吗?太子根本无心国事.老家伙苦心孤诣,最后自己落得身败名裂不说,还害我一生不得自由!若有小影丽容陪伴,这漫漫长日也不难熬,最叫恨老家伙竟辣手摧花,令我如今空记芳魂,形影相吊!纵为我父,也无可饶恕.
恨到极处,咬牙切齿.微一思索,龙亦筠脸上浮起阴冷笑意。至少得让老家伙尝点苦头.
站起身来,整整衣冠,龙亦筠又恢复了一贯的贵介公子风仪,慢慢走出厅去。
同一时间,淳亲王端坐书房,满面悲怆。王妃立于身侧,素日常见的冰冷消失无踪,却是一脸温蜿,眸中也帝了柔媚之色。
“执元何须忧悲,慕天本就不喜朝事,计败于他未必非福。至于被禁,我却是欢喜的。执元一向只念故人,只为她的遗子操心。如今不得出外,慕天事定,执元再无可挂心,以后便得空陪伴我母子了。’王妃微笑着轻简淳亲王肩头,语帝娇嗔,虽微怨却更含情。
“执元,三十年了,我不曾怨责过你的冷淡,更不曾阻止你思念颜纱,我对你的心,一如初见。为了你,我甚至不许兄长进犯大凌。执元,以后你也仍可以继续爱着颜纱,常去浣纱馆,只是,也分我和亦筠一点点爱,偶尔和我们用膳谈天,好吗?’银发玉颜,晶眸红唇,虽已徐娘半老,仍风姿楚楚。
淳亲王低叹一声握住她的手:“彤儿,难得你这许多年来对我痴心不改,是我负了你,也累了你。既不能出府,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就相守渡日罢,也算上天有意,稍微补偿一下你们母子。
王妃苏彤心下大喜,顺势轻依入他坏中,媚眼盈盈,悄声道:“执元,今晚便吴回浣纱馆了吧?我们许久不曾共寝了。。。
淳亲王龙执元略犹豫了下终于应诺:“也好。’慕天事败,原也无颜回浣纱馆。
苏彤却不知他心理,纵知也不在意。只要执元愿意陪她,是为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关系呢?欢颜喜笑令得满头银发也生光,娇媚胜过双十少女。圈禁本是惨事,对苏彤来说却成了幸事。
正欢悦时,童仆在门外报告:“王爷,郁亲王来访。
淳亲王龙执元一惊,哀忧顿去,满面欢喜。“快请快请!’拂衣起身,便欲出门相迎。
然而来人已到刁口,“王叔.王婶.’温雅的声音,伴随着秀挺颀长的身影出现。
“慕天,快坐!’未等他施礼,淳亲王便把他按坐在椅上,“这等晚了还能出宫?陛下可知此事?

龙慕天向苏彤颔首为礼,微微笑道:“便是父皇让我来探望您的。王叔为小侄之事常年操心,如今又为此受累被禁,慕天实是愧疚于心。
王妃苏彤在两人说话间悄悄退出书房,帝上房门,心中的欣喜仍未褪去。碎步轻过回廊,有一女侍端着餐案迎面而来,案上是一白玉盖碗。
“送什么过去?’苏彤顺口问道。
“回票娘娘,世子让熬的冰莲银耳雪花羹,言道送与王爷食用。
“只有一碗吗?
“是的,娘娘,世子所赐冰莲只合熬制一碗。
苏彤欲言又止,终还是罢了。“速去吧。此羹时久功效便减。
女侍应诺匆匆而去,苏彤也白回居室。
冰莲稀有,此羹熬制不易,食用可大大补元益气,难得亦筠有孝心了。但此羹会落到谁人口中却未可知。
书房中,淳亲王龙执元叹口气,也坐下来。“大事终未成功,有负你母后相托。
“王叔,我对皇位一向无意,您始终不信。况且,为助我登位,不惜埋伏‘雷神怒,,这可是会使擎天弟弟丧命的!王叔,此事若成,我倒会怨恨您!’温和的声音现出几分凌厉.只是文秀的脸庞即使生气也一点不令人害泊。
淳亲王望着他怔了一会儿,微笑了笑:“慕天,你与皇后委实太象,不只容貌,就连性情也一样,太过温柔善良了。就因不忍拒绝,但凡对你有意的女子你都娶回宫,她们可因此幸福欢乐?
龙慕天呆了呆,微皱眉,面上浮出困惑为难之色。“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们都满意。
淳亲王龙执元笑道:“纵你有通天之能,也无法使所有人都满意。只因她们都想独得你的宠爱。慕天,你不应只想着让她们欢喜,而要想想,谁人令你欢喜了?
龙慕天垂首思索片刻,摇摇头。“没有。’随即微笑了笑,“谢王叔指点,以后我会留意此事。
龙执元无语半晌,长叹道:“慕天,你委实不合坐上帝位。
龙慕天含笑道:“是的,王叔。擎天弟弟远比我适合。
他如此应答,淳亲王只有苦笑。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慕天如此温软善良纯净,非但不适合为帝,甚至不象是皇家这片污浊之土能哺育之人。小纱,是否也因此才会过早离去?慕天既完全无心,一直强硬地要推他坐上帝位,对他只怕反是折磨?
“王爷,世子特嘱为您熬制冰莲银耳雪花羹,请尽快饮用。’女侍敲了敲门,待得允许,入来奉上,又轻退出,带上门。
龙执元此刻心里百感交集。多年来忽略了亦筠母子,身败名裂之即,却是她们安慰相守。冰莲百年一开,光照即溶,极难得,熬制也不容易。亦筠也不过得皇兄赏赐两瓣,一瓣前些天给那妖女在昏迷中服用了,另一瓣就在此了。我对他一直过于严厉,他却孝心拳拳。但此时却不便白用。
心下感动,淳亲王面卜也越发温和。“慕天,这羹你喝了吧,莫与王叔客气。圈禁后我只怕难有机会进宫,权当是王叔最后的心意。
龙慕天摇头轻笑道:“王叔,非是小侄客气,这是亦筠为您所熬制,小侄如何敢用。
龙执元听着心里欢喜,但更加坚决。“慕天,你也知道,王叔我武艺超群,内气纯厚,这冰莲银耳雪花羹,最是补元益气,然我服了并无特别效果,没的浪费了好东西。慕天你用了却大有益处.亦筠一向与你相谈甚欢,若知你来,也必乐意与你服用。’见龙慕天还欲推辞,便端碗递到他唇边:这羹拖久了时效便大降,你莫多言了,速速饮下.
龙慕天无奈,只得谢过,一饮而尽。
“王叔。。。’放下碗,龙慕天正想说什么,身体一震,现出极痛苦神色,唇角淌下红黑血泽,“扑通”一声倒地不起,再无声息。
龙执元不可置信地看着,呆立如石。好一会儿方颤抖着蹲下,抱起龙慕天尸身,拭去他唇边的污血。“阎王追?!
羹中下了毒?谁人要杀慕天?不对,不是要杀他,目标是我.此毒,府中只我与彤儿、亦筠有。彤儿爱我至深,为我种下十二替身盅,决无可能加害于我。这羹,亦筠特嘱为我熬制,又怎得下毒?哈哈,是了!前些日子我自称杀了他的爱姬,如今事败又被圈禁,合府不得出门,连累了他,他必心里怨恨于我,故而羹里下药特嘱送于我食,没料得却害了慕天.
龙执元狂笑着放下龙慕天的尸身,闪出书房。不消半刻功夫,便寻到了龙亦筠。
龙亦筠看到他安然无恙,并无讶异,只是眼含冷意,唇帝鄙薄。“父王,你都已知道了?那么,十二替身卫士中,这次是谁为你代死?
“当真是你下毒?亦筠,当真是你?!”龙执元颤声道。
“不错。”龙亦筠淡淡道,并不看他。
“为什么?
龙亦筠抬头冷冷瞟了他一眼。“为什么难道父王你不知道吗?
转开头,龙亦筠背向他。“虽为我生父,但二十八年来你可曾给过我笑脸?除了历声喝斥,我没听过你一句温言鼓励。逼我通武学文,只为慕天辅助之用。稍有懒惫,责罚即至。对我母妃,你也全无关爱,从我懂事日未,你没踏入过她卧房一步。而我母妃,却为你种下十二替身盅,月月有十二天,要受尽盅虫反噬之苦。这些,你都知道,也仍无一丝愧悔温情。
顿了顿又道:“如果只是如此,我还是不会下手。可是,你为什么要毒杀小影?我虽姬妾如云,却无一人能及得她万分之一你明知我宠爱她,倾心于她,为何不肯放过她?只为了不误慕天大事.可如今,你成功了吗?!小影死了,你还是失败了!不但你自己再无自由,还连累我与母妃终生被囚!你可以冬日闭守浣纱馆,守着你爱过的女人,可我呢?小影已经被你害死,我要如何在这方寸之地渡过了漫漫几十年?!母妃又如何挨过余生?!
龙亦筠蓦然回身,逼视着淳亲王:“难道我小该恨你吗?!不该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吗?你用阎王追毒杀小影,我也让你尝尝阎王追.但小影死了,你却不会死.母妃的替身盅,会为你抵挡十二次死难,会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替身卫士。然而,剧毒的痛苦,你还是会稍微感受!’冷笑中,龙亦筠得意地看着父亲苍白的脸。这个确实是他父亲,而从不曾给过他父爱的人。
龙执元苦涩地面对儿子充满恶意与鄙薄的目光。报应终于来临.
“那羹,是慕天喝了。’嘶哑的声音艰难地道。
龙亦筠微怔了下,脸上闪过一丝悔意与挣扎,终还是强笑道:“慕天死了?哈哈,你心痛了吧.死得好,他死了你就再也不用处心积虑谋划了!也算报了我与母妃被你冷落几十年的仇。
“你!”龙执元大怒,挥手便欲劈下。他武功远胜于龙亦筠,这一掌如劈实了,龙亦筠绝无活路!
掌临头顶,却见龙亦筠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他,身形一动不动,反而呆了下,缓缓收回掌。
“怎么不杀?杀了我为慕天报仇,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你来寻我,不就为了杀我吗?杀啊,杀了我你才能向你爱的女人献媚讨好,否则九泉之下,你如何向她交待?”龙亦筠冷笑道。“反正,我与母妃,你从来视若无物,便是杀了也不会有一丝心冷。
龙执元不觉笑了笑。没错,在今天之前,他确实如亦筠所说。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慢慢转过身,龙执元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我没有毒杀那女子,她被卫士许殊平救出府了。只有这一点需要解释而已。
“当真?”龙亦筠惊喜的声音响起。
但龙执元听而不闻。这个世界已经崩塌了。
回到书房,关紧门窗,龙执元把龙慕天扶坐到椅上,细细拭净他的脸,为他整好衣装。退后几步,龙执元深深施了一礼:“慕天,亦筠并非有心害你,是王叔教子无方,请你看在住日交好的情份,原谅他吧。王叔这就去地府亲自向你陪罪.
从墙上取下宝剑,缓缓抽出,剑光有如碧水。
“小纱生前,我诸事不善,总惹她伤心,甚而害她早近。临去托我照顾慕天,也只为让我有活着的理由。而今我子下毒,却是我亲手让他喝下。亦筠所说不错,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重见小纱.既无颜,又何必留此脸面!’提剑至额,平削而下,眉目鼻唇尽落,鲜血淋漓。
复举剑,对准心口,直插而入,透背而出!然只低哼一声,并不得死,倒是王府角落响起一声惨厉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龙执元抽出剑,迅速地一次又一次狠插入心口,剑剑致命,每一剑下去,王府深处都会传出卫士死前最后的悲嚎。
一共十二剑。十二替身死士。
“执元.…’房门响起王妃恸哭惨呼,猛力拍门。“为什么?不要!不要死啊!你才答应我,以后会陪我好好过日子的!”
“父王.”龙亦筠惊慌地声音也随狂奔地脚步来到。“母妃让开,待我破门而入.


第三十六章约定

门外喧嚣龙执元并非没有听到。当苏彤哭喊龙亦筠奔到时,他正抽出第十二剑,衣衫虽破,但剑出肉合,胸口并无伤痕,只是脸面血肉模糊,鲜血湿衣,板其恐怖-替身盅,只替死劫,不替伤。
苏彤的哀求位涕令他准备刺下的第十三剑微微滞了一下。仅仅微滞而已,随即长剑贯心透背,这一次,鲜血终于口喷涌而出。龙执元身体摇晃了下,软倒在地,正跪在龙慕天尸前。
“嘭!”同时,门被龙亦筠踢破了,苏彤扑进来,却正见龙执元缓缓跪倒,血流遍地,已是无救。

“执元.’苏彤抢上抱住尤如血人一般的淳亲王,泪流满面,位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啊?!
“彤.彤儿,来。。。来世。。。再不要。。。遇见。。。见我。。。”龙执元勉力说完,气息已绝。
“啊.……’苏彤凄厉的惨呼,使得淳亲王府后来幸存的人们几年里夜不安枕。

龙亦筠僵立在旁,面色死白,尤若失魂。淳亲王的死委实太过凄渗恐怖。 虽积怨很深,但不曾想到父亲会死。
苏彤恸哭了很久,终于稍微收泪,这才注意到椅上早已死去的龙慕天,以及一直呆站旁边无声无泪的龙亦筠。盯着龙慕天微微泛紫的尸身疑惑了会儿,目光又落到桌案上的白玉盖碗。将龙执元的尸身轻轻放平在地,苏彤将碗拿过来闻了闻,微一思索,身体剧颤起来。
“亦.亦筠,你在冰莲银耳雪化羹里下了阎王追?”盯视着龙亦筠,苏彤目眦俱裂,淌下血泪。白玉盖碗掉落在地,发出极清脆的破碎声。
龙亦筠情不自禁后退两步,嚅嚅道:‘父.父王有替身盅,我原本只、只是想他受一点儿苦。。。
“哈哈,哈哈哈…’苏彤仰头狂笑,血泪淌了一脸。‘竟然是你,孽畜!!苦等三十多年终于换得爱人回顾,长相厮守的美梦在即将实现的瞬间化颔泡影.丽扣伴之人,却是唯一的爱子。
抽出龙执元身上的宝剑,剑身滴血不沾,一如刚出鞘般泓光若水。提剑倒转,柄向龙亦筠,苏彤似哭如笑:‘你逼死了生父,还不自刎谢罪!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龙亦筠只是僵直站着,不言不动,目中渐渐渗出泪来。
苏彤悲怒攻心,长剑一转,刺向爱子。却行堪堪触及他衣衫时停下,喃喃道:‘不,不!这是执元唯一给我的东西,我与执元的孩子!’趋步上前,一手轻抚龙亦筠的脸庞,边哭边笑,血与泪齐流。
“执元的孩子,不能杀,不能杀。。。那执元死了,我该怎么办?杀谁报仇?’苏彤低低喃喃自语。‘杀谁?’
“呀啊.”当苏彤缓缓转身,面向书房门口时,府里被惊动跑来查看究竟的仆侍女佣中有人吓得尖叫起来。
“哈哈,对,你们,杀你们!执元死了,你们怎么能够活着?都到地府服侍执元吧!’苏彤狂笑着提剑砍刺,众仆惊恐,四散逃避。而龙亦筠,仍然如石般呆立房中,只会流泪。
待得京城管备被惊动,与乐林王、龙擎天帝兵来到,淳亲王府已是尸横满地,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哈’狂笑声里,有一血影纵跳如飞,剑光飞舞,扑杀到处奔逃的仆侍。
京城管备惊讶无比:‘没想到,向以冷淡素雅著称的淳亲王妃竟也是剑术高手.
乐林王盯着血影不语,貌似冷静,其实心中也不无讶异。淳亲王妃委实深藏不露!
“她已疯了。”龙擎天淡淡道。虽然淳亲王妃竟然会武之事令人震惊,但跟兄长龙慕天之死,淳亲王削颜白尽的消息相比已不足以使他动容。但这也令他心中对夜厥皇族有了警戒。
“殿下,您即将受封,不宜沾血,待本王擒住她。”乐林王伸手挡住了龙擎天,飞纵上前,徒手与血影交战。
苏彤虽剑术不凡,但其武功与乐林王相比却大见逊色。一盏茶功夫便被乐林王点穴制住,昏晕倒地。
而此时,龙擎天已遣人急报皇宫,皇弟淳亲王与前太子郁亲王的薨逝噩耗,并与京城管备派士兵收尸情理,采买棺材装敛,同时寻找世子龙亦筠并安抚清点在苏彤剑下幸得余生的王府仆侍。
乐林王见龙擎天抱着郁亲王龙慕天的尸身神色哀恸,道:‘今日只怕皇上已无遐接见影尊,需得着人通报碧水居才是。
提及弄影,龙擎天果然精神微有振作,‘此事我须得亲白向影儿解释,此处便劳烦乐林王与胡大人了。’抱拳向乐林王一揖,又朝京城管备点点头,飞身上马,朝碧水居驰去。
此时,天光微亮,淡星尤在。
却说弄影与玉看诏完毕,相视默然,眼底微有凄色。
“今日青洛大慨不必进宫了。’玉轻语。
弄影点点头,明白他话中之意。郁亲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皇后所生嫡子,他的瘁死必定对皇帝造成极大精神打击。而且淳亲王毕竟是皇弟,他的白尽也会让皇帝哀恸不已。双重惨剧压迫下,皇帝哪还有心机接见她,考虑她与龙擎天的婚事?丧事才是当下要急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