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的心沉了沉,转头,珑兮的眼神也有点暗。
“但母后永远是母后。”那妖孽放下茶盏,“叫吧。”
珑兮顿时笑靥如花,满是期待地闪着星星眼看苏软,像个等糖吃的孩子。
“……母……母后。”嘴有点不大利索,但终究是叫了。
“好乖!”珑兮捏了捏苏软的脸蛋,忽然向上首喊:“沧溟,别吵了,软软叫我母后了!”
一语既出,四座无言。
半秒前还在毒舌吐槽的狐王陛下,瞬间恢复成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摸样,冷艳高贵地看了看已经呆住的苏软,傲娇地执杯喝酒。
龙王炎凉扬了扬眉,却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嘴角反而挑起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冲苏软这边眨了眨眼。
“炎凉……好像在帮你呢……”珑兮轻叹。
“啊?”苏软怔了怔,不能吧,算上今天,他们不过见了两面,哪就那么大交情……而且当日自己还出言顶撞……他想把自己留在东海,然后慢慢弄死倒有可能。
“你父王和炎凉年轻的时候,曾结伴在人间游历。后来虽然各自继承王位,隔了天南地北之远,但彼此的脾气秉性却还是熟悉的。以你父王的性子,若有人和他抢的,那必定是好东西,
原本他还拉不下面子这么快认你,现在,水到渠成了。”
当领导当久了的人,心思总是难以捉摸,更何况沧溟与炎凉那两尊,又原本就没有一个是人。宴席上不遗余力地相互挖苦揭短,散席后却又勾肩搭背地跑去叙旧,炎凉甚至还把自己所住的寝宫腾出一半来,安排沧溟夫妇住下,招待规格简直高到了基情四射的程度。
由于前来赴会的各路首领尚有大半未到,此后的几天就只剩下等,幸而公子澈打发了阿八前来,化身巨鲲载着天绯、苏软和天朗他们去东海各处游玩,看了很多人间难觅的奇绝风景,日子才过得有趣起来。
这一日回到不盈山,天色已经很晚了,刚到岸上,就见有炎凉的近侍在那里守候,说龙王陛下有要事相商。
龙宫正殿灯火通明,除了龙族和雪狐族,还有这几天赶来的其他几位异界妖王,但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玉阶下站着的一个紫色纱衣、风致楚楚的窈窕身影上,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苏软还是在跨进殿门的第一秒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天紫?”
那人回头,目光缓缓扫过苏软和天绯,最后落在两人相携着的手上,停顿了片刻,笑了:“小傻子,有没有想我?”
苏软本能地看了眼天绯,见他神色如常,心里觉得莫名安稳了些。但看看大殿上众人的神色,便知道天紫夤夜前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因此也不与她斗嘴,只是问:“出事了?”
“大事。”天紫指了指她,“你们三个,凑齐了。”
“什么?”
“早上我在王都,感应到沧海之眼、长生之魄和异世之心在东海汇聚于一处,所以便启程赶来,但到了才又觉得,异世之心仍在,沧海之眼和长生之魄,却又踪迹全无了。”
“你说,长生之魄也在?”苏软有点吃惊。
所谓三件祭品,异世之心是她自己的,沧海之眼是公子澈的,她总算都有个概念,唯独这长生之魄,不知是凉是热,是扁是圆,似乎就连那么无所不用其极的莫伤离,也并不急于找到这件祭品的下落。
此刻,它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长生之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问。
“刚刚父王和在座的诸位长辈都说没有见过,我又怎么会知道。”天紫道,“我只能感应到方位,至于样貌,却是无能为力的。”
“可沧海之眼不是已经被莫伤离夺走了么,现在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莫伤离带来的?”
“如果是,则那厮不仅带来了沧海之眼,还带来了长生之魄,现在,就差小三十六你了。”龙王炎凉斜靠在珊瑚座椅上,笑笑,“这长生族的老不死,想把我这不盈山,当成祭台不成?”
“你说那两件东西现在踪迹全无,是离开了,还是就在这山中消失了?”从进门就没有说话的天绯看着天紫,忽然问。
天紫也看着他,许久,久到周围众人的目光多少都有点尴尬了,才淡淡一笑:“消失了,这里感觉不到,但也没在别处,也许,是藏起来了。”
“藏?”炎凉仍然笑得十分好看,但熟悉他的人看见那笑容就知道,龙王陛下离发飙已经不远了。东海不盈山,龙族居所,人间异界如琼岛瑶台般圣洁飘渺的所在,此刻竟被人侵门踏户而不自知,还要靠外人来告诉,这本来就已经严重伤害了龙族的自尊心,更何况来的那个人此刻还有可能正带着龙族三公子的沧海之眼,优哉游哉地隐匿在不盈山的某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枪使,”炎凉招手,叫过阶下一个青袍银甲的武将,“你带8千禁卫,在整个不盈山逐寸查找,就算一棵草长得可疑,也要给我拔出来。”
那金枪使长得甚是威猛,只是有点木讷的样子,听闻此言愣愣地看了炎凉一会儿,“陛下,草也拔?”
炎凉没说话,只冲他慢慢地,慢慢地笑了笑。
金枪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领命去了。
从龙宫大殿出来,天绯带着苏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几日你跟着我,去哪、做什么,必须和我一起。”他说。
“那洗澡呢?”
跟他皮惯了,几乎不过脑子就抬杠,说出来才觉得不妥,那妖孽已经一本正经地回过了身:“原想等大婚之后,但你喜欢,我自然无妨。”
于是直到泡进了隔壁的浴池里,苏软也仍然是一脸“好想去shi”的表情。
龙族亲水,几乎每个别院,都有至少一两处或奢华或古朴或天然或精致的浴池,池中的水引自山中温泉,四季热气氤氲,泡在里面,再多的愁苦焦虑,都可以暂放一放。屏风外还有漂亮的蚌女姐姐悉心随侍,但不招呼便绝不进来打扰,靠了池壁坐着,满室只闻淙淙水响,久了,会有种凡尘俗事都随水流而去的错觉。
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觉得水声一乱,睁眼看时,就见薄雾缭绕中一个人影正向自己靠近。
本能地想喊天绯,他对龙宫禁卫信不过,就亲自在隔壁等着,只要里面喊一声,分分钟可以破墙而入。但刚要张嘴,却发现来的那个身形着实熟悉,再近些,就看清了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庞。
天紫。
“你怎么来了?”苏软看着她,问。
“洗澡。”天紫答得理所当然。
苏软懒懒地靠回池边:“你的住处都不能洗澡的么?”
“能洗是能洗,可太寂寞了嘛,好久不见小软软,来凑个热闹都不成么?刚才在外面碰见天绯,他都没拦我。”那女人嘟着小嘴很委屈地说。
“你有事说事,别卖萌成么?”苏软有点头疼。
她现在不讨厌这个女人,真的,恒年峡一事之后,很多曾经的愤恨和纠结都淡了,散了,可时至今日,她仍然看不透这个女人,不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下一刻会做什么,就如同当初她埋在自己身体里,至今也未解去的那种,叫做“离惊”的毒。
离惊……
低头,下意识地看了看胸口,这几日大悲大喜牵扯了太多心神,几乎,都要将它给忘了。
“想起来了么?”天紫微笑着看她,眼神里却有丝丝的凉意渗透出来,“你的命,还在我手上呢。”

 

第五十七章 待晓堂前拜舅姑(三)

就像那些不怀好意的恐怖电影,主角拼掉半条性命,脱离魔掌逃出生天,站在阳光底下正准备缓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肩膀上仍然搭着只分分钟能要了她性命的鬼手,世界刚刚明亮温暖起来,转眼又重新暗黑下去的感觉,与其说恐怖,不如说让人烦躁。
苏软此刻就有点烦躁,但无力吐槽,盯着那女人发了会呆,轻叹:“我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咱们即便不能算朋友,至少也不再是敌人了,你要是还惦记着杀我,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天紫眯了眼睛,用武侠片里极标准的反派妖女的动作,翘起兰花指掩着嘴唇笑:“我从小到大认识的字,都是跟天绯学的,厚道两个字怎么写,他可没教过我……”
“……很多字不用专门教,只要想认,总能认得的。”苏软靠了池壁,有点郁闷,“其实你当初带我出来,就没打算让我活着的吧。”
“对啊。”
“那为什么换出天绯以后,你没有马上催动……”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个?”
“还不是因为那疾风兽毒太厉害,我回去养了很久才好,就把你给忘了。”天紫玩着水,轻描淡写,“可是今天,你们两个居然敢在我面前携手而来,携手而去,不做点什么,有点意气难平呢……”
“就为这个?” 果然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么?果然是秀恩爱死得快么?但所谓携手而来携手而去神马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得瑟给她看的……要是她知道他们还亲了,会不会根本就不用什么离惊,直接拔簪子把她戳死……
“你在想什么?”天紫的脸忽然贴近,冷冰冰看着她。
“……没什么。”苏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你们还做了什么更过分的。”是肯定句。
苏软本能地要否认,但回过神来,忽然怒了:“等等,你这正室抓小三般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啊?”
伸出五指按住那女人脑门,借着水的浮力把她从自己面前推开:“他恨不得拿命待你的时候,是你畏首畏尾不要他的,你不要我要!不管怎样,现在他都归我了,除非他犯贱吃回头草,否则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把他还给你。”
“要是你连一天都活不了呢?”天紫冷笑。
苏软心里凉了凉,胸口埋着颗定时炸弹的感觉,压迫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不会异术,物理也不好,计算不出如果胸腔里有个东西炸了,自己会死成一个什么形状,以及留给赶来的人们怎样一幅图画,但绝对,绝对,不会很好看.
下意识地偷瞄了眼浴室的出口,有屏风挡着,看不见外面守候的蚌女,更看不见院子里的狐狸——是该卯足了劲喊一嗓子,等救兵破门而入,还是该不动声色,慢慢迂回到靠近门口的地方,然后翻身而上向外狂奔?
“不要惦记着喊,或者逃。”那女人不冷不热地道,“离惊一动,粉身碎骨也只是瞬间的事情,饶是天绯身手再快,也救不了你,至于逃……跑不跑得出去姑且不论,堂堂雪狐王族少主的女人,未过门的王妃,光着屁股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去,就不怕天绯休了你么?”
“有些人连脸都不要了,还管人家屁股作甚?”苏软冷哼,“当初那只狐狸刚变成人的时候,还不是整天光着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凭什么嫌弃我……你是不是在皇家太久,被礼教纲常毒傻了?跟命比起来,衣服算个毛线。”
天紫怔了怔,失笑:“我是越来越像人,你倒越来越像妖,但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再像又能如何?”
“……”
“我的东西,旧了,坏了,不要了,也还是我的,别人若擅自捡去,我会不高兴。”
“……”
“更何况你还知道我的秘密,若不杀了你,恐怕后半辈子我这个太子妃都会当得寝食难安。”
“……”
“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么?好可怜,但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
“……”
“再怎样,你也是人类,能陪他个白驹过隙,却不能厮守终生,与其活到七老八十,色衰爱弛,冷情寒心,不如就停在最漂亮的时候,让他惦念你一辈子可好?”
“闭嘴。”苏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你,所有理想信念都在一张脸上,脸皱了人就完了?我就愿意活到七老八十,多活一年就多吃一年好吃的,至于他爱不爱我,是我跟他的事,就算是个麻烦事,又关你屁事反正今天跑不出去,生杀予夺悉听尊便,但别再跟我宣扬你那套扭曲的人生观,牙碜。”
这次轮到那女人说不出话了,默然半晌,忽然莞尔,微凉的杀机却从含笑的语声里透出来:“那,我们现在开始好么?”
“我说再等一万年你肯?”
“不肯。”
“那又何必问我。”
天紫笑起来,伸手,轻轻覆上苏软的眼睛:“乖,很快的,你还没感觉到疼,就结束了,来,跟我数十个数,十、九……”
“你其实是卫星发射中心穿过来的对么……还有从十数会不会长了点……”
“八,七,六……”
“好烦,你能数快点么?”
“五,四……”
“别来劲啊,还越来越慢了!”
“三……”
“你一会是打算直接逃走还是出去见狐狸?”
“二……”
“要是还能见他,记得告诉他。”
“一……”
“别跟他爸怄气了,都好好的吧……”
……
……
……
“你是不是在耍我?”
三分多钟之后,等死等得脸都酸了的苏软睁开眼睛,望着正在浴池里游来游去肉隐肉现的那个女人,问。
“是啊。”得是有多不要脸,才能答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深更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耍我?”
“怎么会?”天紫说,“我来这自然是为了洗澡,耍你只是顺便。”
无名火起,完全压制了不用去死的喜悦,实在没什么趁手的兵器,便等着那女人游过自己身边,闪电般伸手照着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天紫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下此黑手,一声惊呼差点呛水,迅速起身,撩起一捧水泼了苏软满脸。
苏软愣住,抹脸,吼了声老娘跟你拼了,奋起反击。
两个人用最原始的造型和招式,在云雾缭绕的浴池里追逐打闹,像两只缺心眼的鸭子,折腾得水花四溅,许久,累了,各自伏在池边休息,长发如丝,随着水波慵懒荡漾。
“噗……”不知想起什么,天紫忽然笑出了声。
苏软有气无力地斜瞄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天绯要是知道,你临死最后一句话,没有半点深情流露,而居然是在给他和父王和稀泥,不知作何感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苏软淡淡道, “父母手足,骨肉至亲,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如果他能回家,即便我死了,至少不会剩他孤身一人。”
而遗言,不是都应该用来说最要紧的事情么?
“天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怕孤单?”
“连你这样的人都怕,他又怎么会不怕?不说,不代表不会难过啊……”
天紫笑了笑:“他也会难过么?”
“当然。”苏软看着她,一字字地道,“他的难过,你从来都不知道的么?”
……
“没有离惊。”沉默了一会儿,天紫顾左右而言他。
“什么?”
“根本就没有离惊,以莫伤离那样的心机,如果我真在你身上动手脚,他又怎么肯让我把天绯的身体带出来,所以,什么都没有。”
“哦……为什么告诉我,凭你的性子,不是该让我害怕得越久越好么?”
“我是想吓唬你一辈子来着。”
“靠。”
“可是我欠你个人情,不还的话总觉得讨厌。”
“人情?”苏软挠了挠脑袋,难道真是自己学雷锋做好事太多,以至于一时半会都想不起来了?
“这世上能代替你的,只有一人,”天紫无声靠过来,附在她耳畔道:“你在那恒年峡中,与初月族人朝夕相处,本来有无数机会说出那个人的秘密,换得自身平安,但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提,这份情义那个人本尊不晓得,我总是要替他道个谢的。”
“……哦。”苏软恍悟,下意识地看看四周,“这事不提了,说多了招祸。”
于是天紫也不再多言,两个人在温暖的池子里又泡了会,觉得再泡就成胖大海了,才慢吞吞起身出水,穿衣梳头收拾停当,在外面蚌女的引领下走出门去。
庭院里灯火如昼,暖色的光影染在狐狸的白衣上,莫名就让人觉得宁静安然。
“你住处在哪,先送你回去。”天绯对天紫说,一只手却习惯性地朝她后面的人伸出来,任凭那个洗得脸蛋通红的小丫头笑盈盈蹦跶过来握住。
“原本是在隔壁。”天紫盯着那两只手,幽幽道,“但你要送的话,我想回王都。”
“喂,别过分!”苏软把天绯挡在身后,戒备的眼神像只护食的小狗。
“你们才过分,全天下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又何必非要当着我的面……”
“只是拉了个手好么?你那种看了毛片般的表情是闹哪样?”
“……毛片是什么?”
“要你管。”
“是不是骂人的?”
“你又不是人。”
……
亲切友好的交谈声中,三人渐行渐远。恭恭敬敬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的蚌女姐姐回到房内,手脚轻盈地整理打扫。
蚌女在龙族宫苑中并不是什么高品阶的侍女,虽面容姣好,却天生无语,因为灵巧,温顺,安静,勤快,所以多被派遣做一些提灯随侍、更衣梳头的差事,是不盈山上随处可见的风景。
收拾好两人换下来的浴袍,蚌女姐姐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开始擦拭池边溅落的水珠。
刚才
擦着,擦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事情了啊……”

第五十八章 玉山倾倒再难扶

此后三日,金枪使和他的八千禁卫,将不盈山及其周边百余里的海域搜了个遍。
搜了个遍的意思是,百分之百的地毯式搜寻,不但没放过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就连龙王陛下最宠爱蚺妃娘娘的白玉床,都翻过来看了,但是,什么也没有搜到。
腆着被蚺妃娘娘发脾气挠花了的脸,金枪使战战兢兢地去向炎凉复命。
炎凉倒也没有苛责,懒洋洋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斜靠着宽大的座椅,摸着扳指思索半晌,忽然笑眯眯看向天紫:“小美人儿,会不会是你感应错了?”
天紫尚未回话,旁边的沧溟不高兴了:“我这女儿是纯正的灵狐血统,灵狐族对于三件祭品的感应,比你对女人的感应还要准,你认错了老婆,她都认不错长生之魄。”
炎凉嫌他说话难听,翻了个白眼,但转向天紫时,就瞬间和颜悦色:“小美人儿,你能不能再感应感应,看看那长生之魄现在在哪里?”
天紫歉然一笑:“天紫无能,之前还能知道他的所在,但自踏入不盈山,就再感应不到了,也许是他已经离开,也许是隐匿了起来,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这样啊……”炎凉叹了口气,转眼又笑起来:“没关系,你已经比某些只会吃饭、顶嘴和一脚踏两船的丫头好太多了,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在不盈山玩上几日如何?”
只会吃饭、顶嘴和一脚踏两船的那个皱了皱眉鼻子,假装没听到。天紫却已经笑靥如花:“多谢龙王陛下,那长生之魄无论是否离开,既然有心隐匿,就已经不是我能找到的了,陛下和各位只需多加提防就好。我在人间还担了个太子妃的虚名,不宜消失太久,所以就此告辞,以后若有需要天紫尽力之处,随时召唤即可。”
“此外……”她沉吟了片刻,抬眼望向炎凉,“龙王陛下您也望自珍重。”
“好……”炎凉怔了怔,一笑,打了个响指,“银翼使。”
“属下在。”阿八飞过来。
“务必将天紫姑娘安全送出东海……不,安全送到府上。”
“……是。”
天紫盈盈下拜,谢过了炎凉,又向沧溟、珑兮和在座的各路妖族首领一一拜别,仪态优雅,礼数周全,只有在经过天绯和苏软身边的时候,不着痕迹却又妖魅横生地冲两人斜飞了一眼,也不说话,径自浅笑着去了。
炎凉望着天紫的背影,默然若有所思,各路妖王对这位龙王陛下素日的秉性多多少少都有耳闻,只道他又看上了狐族的美人,琢磨着怎么弄回来,却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长身而起。
“三日之后,不盈山将举行盛典,届时,我会将王位传给我的第三子,澈,还请诸位赏光观礼。”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一滴水落入了滚油锅,霎时间四座哗然,就连沧溟也忍不住侧目,不知他到底几个意思。
炎凉也不解释,只负了手,施施然走出大殿,站在犹自带了些灿金颜色的晨光里,回身,看了看身后随侍的两个面容娇美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