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孔雀女都俱有一定的手臂、手指、肢尖及腰腹力量。由于手臂力量相对很有限,在攀登过程中,我们都尽量使用腿部力量,以节省手的力量。控制好重心控制重心平衡是攀岩过程中最关健的问题,重心控制的好就省力,反之,就会消耗许多不必要的力量,同时也就影响了整个攀登过程。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主动调节呼吸,我甚至运用内功心法,不停控制真气在体内运行。所以我们都没有觉得有什么疲惫的感觉。不过,攀上这么高的山峰,必须要保持极高的体能状况,所以每当攀爬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我们都会强迫自己做上一段时间的修整。
在攀爬的过程中,我和孔雀女都享受着这一过程,不由自主开始游戏了起来。引体向上、腾挪转体、移行换位,甚至跳跃——攀岩本来就是一项“峭壁上的芭蕾”,可以不断让攀爬者充满刺激与快感。特别是将动作做得惊险而又优美,正是热爱攀岩的人们最为热衷的事。
不过,这峭壁也实在是太高了,当我倚靠在一棵小树上休息的时候,不禁计算了一下盘上顶峰所需的时间。结论让我很沮丧,如果我们一直保持这个速度的话,直到清晨我们都没办法攀到顶峰。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如果我们继续向上攀登,天亮的时候,肯定没法到达山巅,那时绝对会被坎苏辅王的保安人员发现,那可是一个极大的问题。而我们也不能原路返回,因为在峭壁上,向下走的难度远远高于向上攀爬,因为下降时的重心掌握,将会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
本来我们也带了保险绳的,现在只要在峭壁上打一个挂钉,再目测从这里到溶洞山腰出口的距离,就可以用高处迫降的方式下降到洞口。不过,如果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就不能在迫降之后清除挂钉与保险绳。一旦天明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挂钉与保险绳,同样会被发现行踪,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我对孔雀女说出了我的忧虑,而孔雀女也是同样一脸难色。
“这可怎么办?”她在事前也没考虑到攀爬这座喀喇贡嘎峰会遇到这么多的困难,不由得向我问道。
我只好说:“回去肯定是不现实了,我们只有继续向上攀登。”
“可是在天亮前,我们也没办法到达峰顶啊!”孔雀女有点急了。
我无奈地说:“是的,我们没办法在天亮前到达峰顶,但我只冀望于可以在天亮前找到另外一处隐藏在峭壁里的溶洞。”
我一边说,一边挺起身体,向上跃去,一把抠住了头上五十多公分外的一块凸出的石头,然后运足了气力,用一个漂亮的引体向上,翻腾到那块石头之上,踩在了支点上。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发出了“咦”的一声。
“怎么了?”孔雀女在我下面一处山壁上,诧异地问道。
我抠住的这块凸出的岩石很光滑,但这种光滑并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像是刚有人从这里攀爬过,留下了新鲜的痕迹。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情况的话,在这块岩石旁的一样东西,就可以证明在我们之前,曾经有人攀爬到这里来过。
这是一块被人吐出来的香口胶,已经干硬得发黑了,但使劲捏一捏,仍然保持着坚韧的柔软度。我敢肯定,这块香口胶脱离人体口腔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四十八小时。而我刚才发出的那声惊叹,正是因为看到了这块香口胶而发出的。
是谁在我们之前就来到了这里?这个人也是想爬到山顶上去的吗?他在哪里?他又遇到了什么样的境况呢?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已经容不得我们多想了,我细细观测起周围的地形,然后又发现了几处脚印。
我与孔雀女刚才攀爬的过程中,根本没想过居然还会有人在我们之前来到这里,所以根本没仔细留意。现在留意到了,才发现周围竟有那么多的痕迹可查。我对孔雀女说:“来吧,我们跟着前面这些脚印走吧。”
“为什么?你都不知道前面这个人最后的下场的什么。说不定他早被喀喇贡嘎庙的和尚捉到,然后被处死了。”孔雀女说。
我耸耸肩膀,反问:“我们上来的时候没看到有血迹吧?”
孔雀女摇了摇头。
我笑着说:“就是嘛,说不定那个人找到了上山的捷径,所以快速上了山。或者,他在山壁上,又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岩洞,然后躲过了白天。”
脚印是沿着山壁横行的,我们跟着脚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路径竟然忽地向下走了。因为选择的这条道路坡度比较平缓,所以向下走,也并不显得困难。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向下走了?我不禁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在我们之前到达了这里?他究竟是要去哪里?他是要上山,还是要下山?

第十六章 宫廷疑云 第七节 神秘盲童

我和孔雀女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沿着这条路向下走。在这个时候我们都有些担心了,担心到了天亮的时候,会因为找不到藏身的地方而被人发现。而现在这条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但我们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会通往什么地方。
跟着脚印,我们走了大约三十分钟。这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还是相当平缓的,我们走得一点也不费劲。忽然之间,我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连忙拍了拍孔雀女的肩膀,说:“等一下,先别向下走。”我的话音刚落下,在我们身边的悬崖上,忽然垂下一根软绵绵的绳索,正好从我们身边落了下去。
有人从悬崖上下来了!我对孔雀女做了个手势,她会意地缩了缩身体,和我一起躲到一处凹陷的山壁里。我们藏在暗处,很快就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沿着绳索滑落了下来,正好踩在了刚才我们站着的地方。探照灯并没有眷顾这个从悬崖之上滑落下来的人,还是像一开始那样有规律地移动着。我不禁思忖,难道这个人并不是喀喇贡嘎寺庙里的人吗?不然的话,为什么当他下来的时候,探照灯不帮他照一下路线呢?
探照灯还是在几秒钟之后,游移到了那个人的身上,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就移向了其他地方,但我还是清除地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
这个人的年龄并不大,大概也就十五六岁,还是个男孩。尽管是深夜了,但这个男孩还是戴了一副墨镜,看上去挺酷的。他离开了绳索之后,顿时撒开了脚丫,就朝我们藏身的地方跑了过来。他跑动的速度相当快,如履平地一般,根本不把这里看作是危险的悬崖峭壁。当他离我们很近的时候,我甚至看清他的嘴唇一张一合着,似乎正咀嚼着什么,想必应该是香口胶吧。
我看到赵刚男孩朝我们跑了过来,连忙和孔雀女向两旁闪避了一点,幸好我们穿的都是与山壁浑然一色的紧身衣,加上四下昏暗,我们的动作又很是细微,所以并没有被这个男孩发现我们的存在。
男孩在离我们所处的山壁只有最多三公尺地方时,突然猛一蹬地,身体腾空跃起,竟一头向着坚硬的岩石撞了过来。
他要干什么?难道想以头抢地自杀吗?不过谁也没必要从悬崖上挂着绳子滑到半山腰,然后再撞向岩石自杀吧?简单而实用的方法多的是,比如说直接从悬崖跳下去,就是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何必搞得那么麻烦呢?
没等我想得太多,这男孩已经一头撞到了山壁上。我正想惊呼,孔雀女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提醒我不要出声。而眼前发生的事也出乎了我的想象力——男孩的身体钻进了山壁里!坚硬的岩石就像是棉花糖一般,小孩就这么头在前脚在后,一头钻进了山壁岩石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目前的觉得障眼法吗?可是我并不认为坎苏辅王安排的软禁寺庙里,会有精通奇门遁甲的门徒出现。
山壁上的岩石荡漾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男孩不见了,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如果不是依然悬垂在悬崖外的那根绳索,我与孔雀女几乎就会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生存在我们想象里的幻觉。
我与孔雀女慢慢靠近了男孩消失的那面山壁前,我用手触摸了一下,顿时哑然失笑。
这面山壁并不是真正的岩石,而是糊了一层塑料纸。不过,这种纸的纸面上,被喷绘了与山壁一样的颜色,而去还制作成了凹凸不平的视觉效果,所以看上去就和真正的山壁没有任何区别。就如电影公司片长里的布景一般,几乎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要不是因为我们看到了那个男孩在这个地方消失,我们也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里竟然会有个绝密的所在。
我与孔雀女顿时放下了一点心。我们不用再去担心天明的时候,是否会因为没有藏身之处被人发现的问题了。既然山壁都是伪装的,这山壁后面必然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是个好奇心极为严重的家伙,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要揭开假山壁的伪装,进去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正当我也准备像那个男孩一样以跳水的姿势撞进山壁时,忽然伪装成山壁的幕布又荡漾了一下,塑料纸中间“哗”的一声裂开了一条裂缝,一个小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正是那个小男孩。
我顿时大吃一惊,此刻我和孔雀女已经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了。我不禁顿时扬起了手掌,瞬间化为手刀,想要向这个男孩的颈项劈将过去。我虽然宅心仁厚,这手刀劈下去,断然不会要了男孩的命,但也绝对可以让他昏睡十来个小时,就像睡了一觉一般。正当我想要劈下去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男孩是从一条绳索放下来的,这就说明了悬崖上还有与他在一起的人。他现在从山壁后钻出来,或许就是准备由绳索攀援回悬崖之上吧。如果我现在将他击倒,那么悬崖上的人就不会等到他的归来,从而也会产生新的怀疑,说不定还会带着喀喇贡嘎寺的人下到半山腰来一探究竟。要是我现在击晕了这个男孩,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的手僵持在空中,孔雀女也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这个男孩。我们在半山腰上,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一旦引来了喀喇贡嘎寺的僧人们,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逃脱。我倒无所谓,反正烂命一条,死在哪里都没什么区别。但孔雀女就不一样了,还有很多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完成,怎么能在这么一个地方被人抓住?
我们有些束手无策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们居然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只能愣在山壁外,木然地望着赵刚男孩,我们就像两尊自身难保的过江泥菩萨。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们目瞪口呆。
男孩就像没看到我们一般,自顾自地从幕布后钻了出来,站在山壁外,伸了个懒腰,哼起了歌。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转了转脚脖子,然后又如履平地般快速向悬垂的那根绳索泡了过去。当他站在绳索前的时候,伸出手来在空中摸索了一下,却没捉住绳索。然后他又伸手在空中乱抓了几下,终于抓住了那根绳索。他抓着绳子,两足悬空,像只猴子一般,飞快地向上爬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外。
我和孔雀女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小孩消失了,都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良久,我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孔雀女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孔雀女问。
我答道:“你看到那个孩子在绳索前的动作了吗?在探照灯的作用下,这里就与白天没什么区别,就连我们离得这么远,也可以清除地看到那条绳索。看他却在空中抓了几下,才捉稳了绳索。”
孔雀女恍然大悟,说:“你的意思是——”
我说道:“他是个盲人!”
也许我们正常人很难了解盲人的感受,但我却知道一个在身体某些方面存在遗憾的人,总会在其他方面的身体技能得到眷顾。我们不能不说上帝是公平的,在关掉一扇门的时候,总会打开另一扇窗户。
刚才那个小孩就是如此,尽管他的视力存在缺憾,但他的行动却很是自如。尽管在山壁上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却可以如常人一般在悬崖峭壁之间穿行,甚至在速度与平衡能力的掌控上,更超过了我等正常人。
这个男孩到这绝壁里来干什么呢?这伪装成山壁岩石的幕布后,有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我与孔雀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我用手抠住了刚才小男孩总里面钻出来时打开的那条裂缝的边缘,然后使劲拉扯,裂缝陡然增大,里面黑漆漆的,似乎又是一个隐藏在山中的溶洞。
裂缝里吐出一丝寒气,想必溶洞里保持了恒温。这也说明了里面的通风条件并不好,我们绝对不能在里面呆得太长。我先钻了进去,孔雀女紧跟在我身后,我们都站在了幕布后的溶洞里,里面的气味很是让人不爽,带着一点腐烂的气味,还有一点霉烂的气味。
站在溶洞里,我才发现幕布上的那条裂缝,其实是一条拉链造成的,我们只要从里面拉上拉链,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我连忙顺手拉上了拉链,溶洞里顿时一片漆黑。我和孔雀女赶紧打开手电,手电的光柱刚在溶洞里闪耀了一下之后,我们忽然听到了一阵含糊的哭泣声。
哭声是从溶洞深处传出来的,因为溶洞里弯弯曲曲的,我们的视线受阻,所以根本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人在哭泣。但这哭泣的声音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像嘴里含着一个馒头之后发出的声音,又像是舌头被割去后发出的声音。这凄婉的哭泣声音时高时低,悠扬婉转,但却让我不停抓紧了心——我总怕这声音会不会突然断气了。
我与孔雀女面面相觑,我们从防水背包里取出了手枪,在看清了地形后,关掉了手电。
当我们关掉手电的一刹那,溶洞深处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了。

第十六章 宫廷疑云 第八节 只求速死

我开始感觉恐怖。山洞里是如此寂静,恍若一座充满着死亡气息的坟墓。空气仿佛凝滞了,黑暗中,我十指冰凉。我与孔雀女一步一步向发出哭声的地方走近,我们放慢了脚步,担心会发出丝毫的声响。我们不知道在溶洞的深处,藏着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敌人还是朋友。
摸索着转过一个曲折狭小的弯道,忽然间我们停到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呻吟。这呻吟的声音,就和我们刚才听到的哭声同样含糊不清,听上去就像是遭遇到了莫大的痛楚,一种比妻离子散更甚的痛苦。
这呻吟的声音顿时感染了我和孔雀女,我们再也顾不上在深邃的黑暗里是否隐藏着危险,在一瞬间里打开了手电。一道光柱射向漆黑的角落,当我们看到眼前的东西后,都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孔雀女甚至还双脚猛一蹬地,噔噔噔向后退出几步,蹲下身体,大口大口吐着气,仿佛在竭力压抑胸中的呕吐欲望。
在我们的面前,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类似于人的生物。他没有手,也没有脚,四肢都不翼而飞,只剩下残缺的头颅与躯干。他的脸上被浇了硫酸,面部全是或大或小充满了脓血的水疱,头发很长,纠结在一起,遮住了他的脸,让我们看不清他的模样,也没有办法判断他的年龄。他的躯干被装在一口石头做成的罐子里,罐子的底部是圆形的,所以只要他稍稍移动重心,罐子就会摇动起来,却不会摔倒——他就像一个被遗弃了的不倒翁。
还有根粗壮的绳子穿过了石罐子的边缘,绳子的上端绕在顶上的一根横梁上,只要拉一下,就可以将罐子悬垂在空中。在罐子旁,还有一些干枯的柴禾,有些木柴还有烧灼过的痕迹。
我无法掩饰心中巨大的震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就连最恐怖最离奇的恶梦里,也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毫无疑问,这个人的四肢是被人砍了下来,这是多么残忍的刑法啊。在古代的酷刑里,曾经有种残忍的刑法,相传是秦始皇赢政曾经使用过的,他将罪犯的四肢砍去,然后将剩下的躯干扔在阙下。还有一种相传是武则天用过的刑罚,将罪犯装在一个石瓮里,再在石瓮里盛满高汤,石瓮下煨以小火,最后再亲口享用美味的人肉汤,“请君入瓮”就是这个刑罚的代名词。
不过我真的想象不出来,竟然会在这个东南亚小国的深山中,一个喇嘛庙下的溶洞里,亲眼看到两种刑法合二为一的场景。
这个不倒翁一看到我们,立刻张开了嘴,大声“咿咿呀呀”叫了起来,深情甚是恐惧,他发出的叫声,正是刚才那种含糊的声音。很显然,他的舌头被人活活割去了。是什么人割去了他的舌头?还把他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知道得有多深的仇恨,才能使出如此残忍的酷刑啊!
我上前一步,对这个不倒翁说:“别还怕,我们和那些不倒翁不是一伙的,我们是好人。我叫苏幕遮。”我想,只要在这个国家里的人,如果在这三个月里看过报纸,都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从而也会让他放一点心下来。不过,我的话好像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他还是恐惧地含糊呻吟着。看来早在三个月以前,他就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甚至说不定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被关押在这个地方了。
孔雀女也上前一步,对他说:“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的名字叫孔雀女,我们到这里来,是想救走被关押在喇嘛庙里的两个孩子。”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不倒翁忽然激动了起来,他涨红了脸,青筋毕露,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了出来。
我连忙对他说:“我知道你说不了话,但是你还可以点头和摇头。这样吧,我问你问题,你要是觉得我说得对,你就点一下头。如果我们说错了,你就摇头。”
不倒翁听到了我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们有办法沟通了。
我对他说:“你在这里呆多久了?”刚问完,我就发现自己的赵刚问题无法用YES或者NO来回答,连忙换了个问法,“我是说,你呆在这里的时间超过五年了吗?”
不倒翁使劲地点头。
“十年?”他还是点头。
“二十年?”他摇头。
“十五年?”他点头。看来他在这里已经呆了十五年到二十年之间。在漆黑的山洞里呆了这么久,将他制造成这个模样的罪魁祸首一定是想好好地折磨他,真是一种化解不了的怨仇啊!
我想,既然他在这里已经呆了这么久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小皇帝与小活佛的事,所以就没再问其他的事了,只是问:“我们带你离开这里,好吗?”
不倒翁摇起了头,他不想离开这里!说实话,我可以理解他,现在这个模样,真是生不如死,如果换成我,一定早就自杀了。不过,没有手脚,自杀谈何容易?舌头也被割去了,就连咬舌自今都没有可能。
我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眼,看到有一个空碗,里面还有一只勺子和残留的馊饭。看来刚才那个盲童就是来给不倒翁喂饭的。那些残忍的凶手一直让不倒翁保持进食,正是不想让他更快的死亡,想让这痛苦的折磨一直持续下去。
真是太变态了!
忽然之间,我发现不倒翁在眨眼,眨眼的姿势很是古怪,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量,还挤眉弄眼让我们注意他的眨眼。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发现他眨眼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边眨眼,还张开嘴努力地叫唤着。
看着他眨眼的模样,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在我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第一次认识孔雀女是在一列旅游快车上。当时她被司徒教授与小波抓住了,还被一根伪装成黄铜烟杆的特制长枪指着,不能发出一句声音。她吸引起我的注意力,并让我知道她身处险境,正是因为用脚发出了莫尔斯电码的声音,才得以逃离了禁锢。
不倒翁此刻眨眼的速度忽快忽慢,难道用的也是莫尔斯电码?
我连忙问:“莫尔斯电码?”
不倒翁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他发了疯似的点着头,严重闪耀出异样的光芒。
“好吧,你说吧,我会翻译你心里的话。”我对他说道。其实,我根本不用翻译,因为我和孔雀女都懂得莫尔斯电码。
不倒翁用眨眼速度的快慢来表示莫尔斯电码里的0和1,我再将代码转换成英文。大概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做得很吃力,不一会儿时间他的额头就淌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过他还是坚持着说完了他想说的话。
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后,我默然了。
他要说的话,很简单:“killmenow!”(马上杀了我!)
他又挣扎着发出了下一句话:“please!”(求求你们了!)
是的,我能理解他,谁也不愿意像他现在这个模样再多活一秒,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多活一秒就意味着多一秒的痛苦。
可是,我又这么能亲手杀死一个活着的人呢?我不禁联想到安乐死——尽管对于绝症患者来说,安乐死是最理想的作法,但是我们谁又有权利解除其他人的生命?哪怕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之下?
孔雀女与我同样沉默着。不倒翁不停地呻吟着,继续眨眼,对我们说:“please!plaes!”
因为长时间的眨眼,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但他却恍然不觉,依然眨着眼睛。或许在这十几年里,他一直都期盼着有人能够结束他这生不如死的生命吧。
终于,我动了隐恻之心,从背包里取出了手枪,对准了不倒翁的头颅。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这么也扣动不了扳机。我的手臂摇晃着,我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