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泪花。“我操,我倒霉。”我叹了口气扔掉了烟头,走回了人群。
一群人——确切地说是我看到了我们宿舍的那群人——已经开始下注了。赌这个小子空中转体一周半的,一赔三;赌这个小子空中转体720度的,一赔四;赌这个小子直接摔下来的,一赔二;没跳的话,庄家通吃。后来出于平衡性考虑又紧急增加了一条规则:赌这个小子摔下来当时不死的,一赔一百九。
顺便一说,那个家伙在六楼。
我顿时一身正气觉得这些赌博实在是太肮脏了,竟然拿人命看玩笑,这玩意要是刺激了上面的眉清目秀怎么办?于是我开始劝解之前我大步流星地走到我们宿舍的哥儿们身边大吼一声:“20块,买他直接掉下来屁动作没有。”
周围一片哗然,纷纷说:嚯,重注。
然后周围一片安静都注视着我。我利用难得的安静仰起头高喊道:“哥们儿!能听到吗??”
“去你妈的!”上面的眉清目秀亲切地回答道:“我才不让你赚钱呢!”说罢,他纵身一跃——跳回了阳台里面。
我一愣,然后周围的人都发出嘘声说没意思,然后散去。宿舍的哥们儿早就卷钱跑了,最终只剩下了我和小编辑两个人。小编辑一脸崇拜地说:“你真的是心理战的专家啊!想不到一句话就解决了。”
说吧眼神里全是催稿子般的佩服和憧憬。顿时我一边心疼着我的20块钱一边愤恨报复我编辑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这么好的条件之下竟然
又让我的编辑逃过一劫,这实在是。。。。
“就是你啊!”我忽然听到了刚才的声音,扭头一看,眉清目秀还有十几个人站在了我身后。然后眉清目秀看到了我的脸,看到了小编辑拉着我的手,忍不住吼道:“怪不得想劝我死!妈的,情敌!哥几个!动他!”
“我操。。。。”我一把甩开了小编辑的手。
晚上的时候我在医务室写检查,3000多字。这是小编辑第一次现场看着我写东西,一直埋怨我的字真丑。我说,得了吧,幸好是左手骨折,要不然没办法写检查又是一个处分。隔壁床躺着眉清目秀,鼻梁折了,一直翻着身子不看我们倆。打架斗殴的结果就是这样,我只有在第一时间用手肘砸中了眉清目秀的脸,剩下的就基本上是挨打了。不过也好,没吃大亏,宿舍的哥们儿过来的挺快要不然就不是一只手的问题了。倒是这几个月积攒的稿费全部成为了医药费转回给了学校,让我心疼不已。小编辑坚称一定会报答我赔偿我,我琢磨着,不能让一个女人出钱吧,这是一个作家的尊严啊;于是我客套了一句,说:算了。
“果然,男人都是这样吗。。。。”小编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这个作家不会要钱的。”
我操。。。。我其实只是客套一句,本来打算对方坚持要赔给我钱然后我顺水推舟,这样一来我反而没有台阶可以下了。娘的,作家有个毛用啊!我本来就挺穷的,根本不想浪费住院费,明天我就回宿舍睡觉了看不出来啊妹子?
在我的眼神暗示下,小编辑忽然脸红了低下头淡淡说道:“那我每天来看你。好吗?”
隔壁床终于有了动静,但是鼻子塌了说话不清楚,隐约听到几句就是“你果然爱他我死给你看”什么的,然后利落地一把拉开了床头的窗户。我一看大事不好,赶忙站了起来从后面一脚踹了过去。
这次是二楼,那个哥们儿什么动作都没做就落地了。外面人声鼎沸,都认出来了这是上午的主角,纷纷兴奋不已,以为这小子起飞过高速度过快,一直滑翔到晚上才落地,目测弹跳距离起码200米。而我揉了揉因为活动过大而疼痛不已的胳膊,回来继续写检查。
小编辑看了看窗户外面,眉清目秀已经站了起来,除了满身都是泥之外并无大碍;然后她不解地看着我,问:“检查不是都写完了吗?”
“打架的都写完了。”我指了指刚才的那三页纸没有抬头:“不过刚才踹他这一脚,又得写3000字。”
当然了,我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钱不愁了,这小子什么动作都没做就下去了,20能变40.早知道当时买他不死了,唉。
七、乐队
我在学校的最后一年,就是广播站的前任站长已经离去的那一年;当然了不少人也都传说他被仇家埋在了建筑工地里,详情我不好妄自菲薄。现在广播站里换了一套设备,外加新的主播是一个美女,声音又嗲的不行,导致广播站人气一路上升。所谓卸磨杀驴就是这个道理,在获得群众支持后的第一个礼拜广播站和我单方面解约了。
我倒不是不想继续靠写字赚钱,问题是吧,校报现在是那个有单反的记者当头儿,因为被处分的事情这几年对我一直怀恨在心,自然不肯接纳我的稿子。其他地方的话,也真没有什么给稿费的工作。这真是挺麻烦的,难不成我要去街头卖艺?不过我这个职业街头卖艺的话收益还真不如胸口碎大石的哥们儿。
这个时候我才确切地感觉到了一种朦胧之中的指引,告诫了我一个作家的使命究竟是什么:饿死。想起来了报纸上接二连三消失的笔名,我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已成定数;如果平均一下一个笔名
只有三个月的寿命,那么有六百多个笔名的我岂不是只有。。。。
哦,150年的寿命,这么一想倒是挺乐观的。
不过既然想到了卖艺这个地步,我立刻回去找到了我大学乐队的几个哥们儿,拿起了久违的乐器准备重操乐队。当时我的手还没有好透,加上我是鼓手,很有点儿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你们要知道,作家的道路上就算全部都是荆棘,你也要匍匐前进一往直前。
所以我提出来了,既然最近不能排练,那咱们写歌吧;而我,自然是写歌词了。
小编辑自从上次我受伤之后对我一直很照顾,竟然动用职权把广播站的音响借给了我们。顺便一说,现在小编辑已经是报社社长了。啊?你说那个记者?没错他也是社长啊。对啊,我从一开始就说,这
个报社有两个社长吧?有时候官僚体制过于臃肿还是有好处的。
小编辑信誓旦旦地说,让我们加油写歌,弄好了录音然后广播给全校的同学听。听完这个消息我们乐队顿时兴奋难耐,奋勇排练新歌。
歌词大意是这样的:
我就用我的愤怒点燃悲哀,
去你妈的把你的爱
你以为你是个姑奶奶
其实你就是一盘食堂的隔夜菜
这首歌的创意是来源于一个哥们儿伤心地感情史,就不详细说了。朋克么,要的就是愤怒要的就是怒吼要的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的体验感。曲风简单,但是唱出来很有味道。我霎时间觉得我这个作家才华已尽,就算现在死掉也可以瞑目毕竟我算是登上了文学的巅峰。
但是在试演的时候,小编辑连脸摇头,说要是这个歌词的话别说帮我们播放了,就连录音都很难申请。顿时我们失望之极,忙问是不是可以调整。小编辑耐心地听了三遍之后,说问题就出在歌词上。乐队的兄弟都一脸特别不爽地看着我,意思是我拖了后腿。我很不服气地说歌词怎么了?
“是你写的吧?不够积极向上。”小编辑一眼识破直捣黄龙。大家频频点头,然后在我怂恿之下小编辑自发拿回去了歌词说明天给我们乐队一个新的生命。
第二天,歌词改回来了。大意如下:
校领导来到南开
每个同学都笑开怀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每个同学都笑开怀
看完歌词我呆了,先不说笑开怀是不是抄袭了那个“我们的祖国是花园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颜”的歌曲,但是中间的那个啦啦啦究竟是什么用意我都没有参悟,于是不耻下问过去咨询小编辑。
小编辑看了一眼,说,啊这个韵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押韵了,就写了这句。顿时我看着小编辑的目光不再鄙视,而是惊为天人。
如此一来我们乐队差不多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乐队,尤其是歌词,笑开怀啊笑开怀。我整个人都崩溃了,觉得这么一演出结果非得。。。。
没想到第一次演出结果大获成功,下面的观众纷纷笑得死去活来,只有前来参观的领导一脸愠色。回去他们专门开展了一场校长会,说:“这首歌,先不说其艺术价值;领导去了,他们啦啦啦啦啦什么呢?这不明摆着嘲弄领导吗?这首歌问题就是出在歌词上!谁是作词!!!”
小编辑是个好人,她觉得这个乐队是我的心血,所以在作词上特别用粗体字写着:有时右逝。
三天之后,乐队解散,我被通报批评。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就像之前预计的一样,广播站中午的片头曲已经换成了我们的新歌:“下面请先听我校摇滚乐队“三个圣职——器乐团”的新作,《每个人都笑开怀》。”
小编辑一边听着歌乐,一边问我,哎,你们乐队的名字真怪啊,怎么听着好像是。。。。我说,啊,是啊,我起的名字,三个生殖器乐团,因为我们乐队是三个男人嘛。小编辑脸红的表情逗乐了我,然后我其实挺害怕的,没想到这个名字都报了,不会再处分我一次吧。
后来这首歌不再有朋克的愤怒,转手把版权卖给了我们学校的合唱团。小编辑从中周旋,一共卖了2000元。我分得700,说给小编辑一半,小编辑说,不用,干吗啊,谈钱。我笑笑,说,这是你应得的啊,你。。。。
“好吧,只拿一半哦,多了我不要了。”小编辑立刻说道。
我后半句没说出来,咽了下去。天杀的作家的傲骨啊!我装什么慷慨啊!
那段时间,走到哪里,身边都能传来笑开怀的歌声。我挺欣慰的,身为一个作家第一次跨界合作就获得了如此大的成功,实在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对不对,是出师捷了身没死,长使英雄卫生巾
。可喜可贺。
八、杂志
既然学校里所有的路都已经封死,我必须谋求自己新的发展。小编辑不愧是一个编辑,搜罗了不少杂志送到我的宿舍,上面都有征稿启事。我盯上的第一本杂志要雇用一个专栏作家,抱着侥幸的心理我打了电话过去,对面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和我勾搭了三四句之后说道,行啊,邮寄一份简历过来吧,邮箱是。。。。
当天晚上我在宿舍里准备我的第一份作家简历。一群人在我身后张牙舞爪出谋划策,折腾了大半夜,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一群人的骚扰一拍桌子上床睡觉了。而他们很热心地帮我改完了所有的细节。
第二天我特意去后面的小商店拍了一寸照片回来准备邮寄资料。结果宿舍的哥们儿说,不用了,已经帮你邮寄出去了。我一愣,说我没贴照片啊。他们说没事,正好有我抱回来的杂志,就剪了一个封面贴了上去。
第三天回信就到了。开了信封第一眼就是这句:“梁朝伟先生,您好。”
是不是寄错了?我迟疑了一下,继续看到:“虽然您起了一个‘有时右逝’的笔名,但是您的照片我们编辑部还是一眼看认了出来。杂志能够有幸请您指点自然荣幸之至,还望您可以和我们保持长期合作,互惠互利。”在我一筹莫展地看完回信之后,猛然发现无间道的海报上梁朝伟的头像被人切掉了!
我当时就日了,这么下去不是骗人吗?于是我火速重新写了一份简历贴上我自己的照片然后附上一封致歉信:对不起,上一张是艺术照,这是我的生活照,我很有诚意与贵杂志社进行合作,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
邮寄之后依旧是三天回信翩然而至,打开后就一张纸;我心说,好,合同!然后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用宋体字初号加黑打印出来的打字:滚!
下面是出版社盖章。
几个哥们传阅之后纷纷表示,连拒绝信都这么正规,想必一定是个好杂志,劝我加油;而另一部分人觉得既然那肯花这么多墨水打印一张废纸,想必一定是个好杂志,劝我上进。虽然我坚信我这几个兄弟里面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但是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就成为了一个全新的集合体:群众。既然他们的观点出奇的一致,那我也只能相信一句话: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
于是我用十年磨一剑的其实酝酿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短篇,讲诉的是“一个老太太被车撞到然后肇事司机低下了羞愧的头”这个荡气回肠、传唱千古的故事。写这个文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轻车熟路啊
。。。。但是这篇文章在内部评审的时候被人撕掉,说,你要写就写校报那种风格的,不然没人看。于是这个夜晚我彻夜苦战,本着十个小时磨一剑的气势我写出了人生中第二个短篇,讲述了人民群众因为网线、网速、网费等三网问题和校领导进行了历时长达一个月斗智斗勇的抵抗活动,期间涌现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有英勇偷电后来导致我们这个区大停电的理工系同学,也有私改线路扩充流量的电子商务系同学,更有企图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合法利益的政法系同学。虽然我们无一例外战死沙场,但是这种精神会继续流淌在历史长河中永不泯灭。
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投稿之后很快收到了编辑的电话,说文章很好,因为排版问题他们决定三个月之后正式刊登我的作品。霎时间我觉得自己被认可,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但是一个礼拜后噩耗传来,这间杂志倒闭了。油然而生的自豪感顿时被火上浇油,出事我奋发图强瞬间写出好几个短篇投给各个小说杂志。
不久之后编辑们纷纷回信,表示我文笔不错,但是方向上有显著错误:“请您务必弄清楚‘短篇小说’和‘黄段子’之间的区别,谢谢。”
可以说明此期间是我文笔定型最关键的时期。当时我的笔锋淫荡内容情色,确实难登大雅之堂。不过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写出一篇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和读者见面的文章。
小编辑一直都在辅助我——虽然更多的时候是出于好心,但是实际上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因为她经常给我提供许多的少女杂志供我参考,里面的内容基本上都可以加以简要概括:撞车了,男人扶起来女人。光看故事大纲似乎和我高中作文差不多,但是具体情节稍微展开之后是:男人开着自己的保时捷撞车了,女孩子穿着一袭白衣跌倒在地,然后男人扶起了女人。如果情节再展开就是:一个英俊潇洒万人迷但却单身的男人开着自己的保时捷911跑车不小心在一个雨天碰到了一个冷若冰霜家境贫寒守身如玉的美女然后帅哥立刻下车扶起来地上的女孩子在拉住她的手的一瞬间顿觉自己发现真爱但是碍于自己的骄傲不肯承认美女又是一个天然呆
什么都不明白无论男人如何暗示都不能理解男人的感情中间的情节变为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纠结最终在男人终于表白之际。。。。女人死了。
千篇一律,但是给我的震撼还是很深的;我没想到把我写过无数遍的高中作文略加修改,只要人物年轻一些就可以有这么大的效果。虽然我这个人很不喜欢拖字数,中间的情节能减则减,甚至可能撞完车之后女人一看男人的车牌子,立刻就去开房了;但是我知道这么写是肯定不行的,归其根本原因就是:字数不够。
稿费是按字数算不是按剧情算的。
于是我开始仿照看过的爱情小说写一对情侣之间羞涩的爱情故事。为了让剧情高潮迭起,我设计的男主角是一个医生而女主角是一个大学生。前端就是各种相遇相逢无须赘述,我在小说中段就表示出“女主角得了白血病”,纠结至极;在大家都以为故事结尾的时候,女主角竟然在医院里换血成功而剧情得以继续发展;然后剧情发展没多久,女主角再一次感染了癌症,剧情又一次纠结至极;在大家都以为“这次肯定结局了”的时候,女主
角竟然再一次康复了!不过大家都以为剧情圆满落幕的时候,女主角再一次得了艾滋病!此时此刻读者们一定都觉得,嗯,肯定能好;然后剧情是,男人死了,男人身边的护士们也死了,大家都是艾滋病而死。后来女主角也死了。
剧情终。
多么美好。多么凄美的一个爱情故事啊。在我雄心勃勃地投稿之后,对面编辑也是拍案叫绝,并且帮我不日发表。文章见刊之后引起了新一轮的巨大爱情观大转折,大家纷纷觉得白血病和癌症已经落伍,所谓真正的不治之症一定还要具有传染性才是潮流所趋。但是后来我这篇文章还是被广大女读者指责“老土、过气”,因为我笔下的男主角竟然开的是宝马,不够年轻态;现在流行的必须是什么玛什么什么蒂啊还是什么路什么虎啊什么什么的。我这个人对汽车没什么研究,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奇瑞QQ。所以我决定好,为了不落下风,下次要是再写这种爱情小说,开场就是“那个目光深邃的男子坐在自己家的波音747专机上缓缓从东四环驶过那片落尽而星的繁华世界”,
小编辑在看到我的文章发表后还是喜滋滋地过来和我说,哎呀作家我就知道你行,但是你好土哦,就知道宝马奔驰。我脸一红顿时自尊心作祟,说道:“我也知道别的大牌子啊,什么‘妈了个逼’的那个车我也是见过的。。。。”小编辑的大眼睛眨了眨,说,是玛莎拉蒂吧。。。。顿时我哑然,然后利用我作家的身份和优势火速换了下一话题,直言拿了稿费之后分他15%作为介绍费。这个活吧属于分工合作,分账的时候算钱,妓女不能少拉皮条的也不能少。
我和小编辑说了分成的比例之后,很担心她会嫌少;而我打定主意了绝对不再多说一个字。没想到这一次,小编辑竟然嘿嘿一笑,说,不用啦不用啦,我不缺钱。
我差点儿脱口而出“我也不缺钱”,但是关键时刻千钧一发之际,我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好险,不然又要被她骗走了不少钱了。
九、专栏
还有一个学期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找工作了。不过稿费还是源源不断地邮寄而来,成为了我暂时的救命稻草。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所以我自从开始赚钱以后就拒绝了家里继续给我打生活费。不过就算我坚持写作,我也没有打算成为一个作家。作家会饿死这个概念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挥之不去,所以我需要一份工作。
小编辑和我是一届的,但是最近却很闲,没事就找我。当时的我不是在写东西就是在写简历,要不然就是看工作或者玩游戏,哪里有时间下楼陪这个经常害我的女孩!不过偶尔中午没钱吃饭了我还是会下楼,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和她去食堂狼吞虎咽一番。
“你也不着急找工作啊你。”我知道每次和她见面她都是想和我聊聊文学的,所以我只吃不说话有点儿不太厚道,所以我还是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什么。
小编辑倒是很惊讶,说:“这是你第一次问到关于我的问题哎!”
我纳闷了,于是问道:“那咱们以前一起吃饭,都聊些什么?”
“你会说,今天食堂的肉不新鲜。。。。或者是你们楼下的宿管大爷和你抽烟。。。。再不然就是你准备考试作弊一类的事情。”小
编辑如数家珍依样列举。
我一琢磨,哦,还真是这么回事。既然话题都打开了那就继续聊下去呗:“你最近很闲啊?不找工作啦?”
“不,我读研。”小编辑嘿嘿笑着。
我说:“哦,考上了?”
小编辑挺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我第四次告诉你,我考研考上了。所以我留在学校了。。。。”
“留在这个破地方干吗?”我不禁抬起头,看着这个和我朝夕相处被我骂了四年的地方,心里忽然一阵舍不得。
“因为。。。。我要等一个人。”小编辑忽然声音小了下去,然后忽然很委屈的样子,在忽然,她抬起眼睛望着我,然后猛地站起来跑走了。
我一惊,顿时进退两难;是追上这个小编辑问个明白呢,还是继续把桌子上这么多菜吃完。短暂的思考之后我决定还是吃饭吧。我可不想和那个麻烦的小姑娘扯上关系。而且浪费粮食和强奸同罪,我不能对不起农民伯伯啊。
晚上的时候我偶尔下楼去拿我的邮件,是稿费倒了。太好了,这样以来身边又有几百块钱了,可以和哥们儿吃点儿好的了。对了。还得请小编辑吃顿饭吧?这个月跟她蹭了好几顿饭,不还一顿不合适。反正她吃得少,我还是有赚的。。。。
走到邮局门口的时候一辆车停在那里,挺矮的,双座。牌子我不认识,但是估摸着这就是传说中的跑车吧?不错不错,我笔下那么多人物都有的玩意儿想不到学校里是能见到,我。。。。
车门开了的时候走下来的人是小编辑,和司机位的人说着什么。我顿时一愣,心想,我操,大姐,你没说过你是富二代啊,怪不得老请我吃饭还说你不缺钱,你。。。。
另一个门一开:眉清目秀下来了。
那天我穿着短裤和拖鞋,身上披着我们乐队的那件T恤衫,手里拿着我的手机,头发乱蓬蓬地站在邮局的柜台上,对立面的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说:“麻烦你,这是我的身份证,我取汇款单。”
另一个窗口,眉清目秀在小编辑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声音很大的说道:“那什么时候到?明天?录取通知书不是今天吗?”
我趿拉着我的拖鞋和他们两个擦身而过,走出门后看到了外面的那个车。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妈了个逼,这是玛莎拉蒂。上次小编辑和我说这件事之后我还去网上刻意搜索了一下以免以后再丢人。不过吧,看着这辆玛莎拉蒂,事情还真挺妈了个逼的。
稿费到了400元,是我写专栏的价格。不多不少,看怎么花了。我依旧拖着我无聊而有疲倦的步伐走到了后面的超市,买上啤酒和小菜,转头回到了宿舍的楼道,大吼一声“禽兽们吃饭啦”。一群比我还无聊疲倦的人纷纷破门而出,走到我的宿舍席地而坐,一起吃喝。
大家都聊着最近在做什么在哪里米面试是不是顺利准备去哪里发展等话题。其实我们都寂寞,我们都害怕分开,所以很默契地不说以后只说现在。
终于有人推了推我,问道:“哎,你怎么样了,打算好干什么了吗?”
我喝了点儿啤酒,然后擦了擦嘴巴;刚才买的鸡丁太辣了,辣椒油火红火红。在我喘上来一口气之后,终于可以淡淡地说出来了:“我想当一个作家。”
然后我做好了准备,听他们一起哄笑然后高喊一句“傻逼”。
但是没人笑,大家就是忽然间沉默,然后吃饭,吃着吃着,有人说,挺好的,当一个作家吧,然后把咱们哥几个的事情写下来出本书大家一起看,多牛逼。然后更多的人附和说,是啊是啊,就这么办,加油啊兄弟。
那天我喝的挺多的。半夜里犯病从二楼翻墙出去跑到了小编辑的楼下给人家打电话。虽然十二点了但是很快就被接听了,问我大半夜的干什么。
“没钱吃饭了,请我吃一顿?”我问道。
对面笑出了声,然后说,好啊,你等着我去你楼下找你啊,到时候你翻墙下来。
我说,好。
于是我等着看我那个笨手笨脚的小编辑如何翻墙而出;但是十分钟之后,一辆白天见过的汽车停在了我的身后,然后熄火,一个身影走下来,和司机吻别,再然后,那个身影朝着我的宿舍楼走去。
我砸开了后面超市的门,超市的店员拿着一把扳手警惕地看着我。我摸了摸兜掏出钱来,说,哥们儿你别慌,我就是来买点儿啤酒,咱俩喝点儿。
之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的那个小编辑,因为我把手机丢了。
毕业那天一群人喝得很高,但是我一直很清醒。晚上大家在操场上举行篝火晚会,我把小编辑给我的以及刊登着我的文章的杂志都抱了出来用来点火。最后还是在我的倡议下一群人去广播站放了一把火一是我们毕业的纪念。为了不给这群喝醉了跟着我瞎整的人惹麻烦,在最后我还是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马克笔,在墙上写了一句话:
放火者,有时右逝。
第二天学校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同学举报,然后广播站的领导去查看,然后通知校保卫科,然后通知校领导。酒醒了之后我们一群人再去火灾现场看风景,发现其实火势不大,根本没烧进去;而我并不关心火情,只是溜达着向我昨天题字的墙那边走去。本来我觉得自己会被她亲手抓获然后校领导再对我严刑逼供一番套取我嘴里的情报
查出到底还有几个同伙,但是我作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因为某些感情的原因我真得有点儿视死如归。而我却发现了柱子上我的题字已经被人用水清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清秀的字迹:
请勿乱写,违者罚款。
这就是她对我最后的保护,也是最后的告别。
十、工作
毕业之后我来到了北京,在一个垃圾厂后面的筒子楼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于是我心满意足地住下,开始了我的生活。白天去当策划,晚上回来后对着我8年前买的电脑敲打键盘,勾勒着我当时的诺言。
小编辑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渠道转交给了我一封信,挺短的,告诉我眉清目秀今年也会考研,所以她留下来等。然后问我是不是还坚持写稿子,稿费多少,过得如何之类的。我看了看我那个10米见方的屋子,一张床一个桌子一台旧电脑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光的窗户一扇透风的门,信誓旦旦提笔回信道:“我过得挺好的,就是没有玛莎拉蒂而已。”
哎呦我是不是幻听了,我这是和谁说话呢。
工作之后遇到了不少新的人,新的朋友,新的老师,教给了我更多的经验与知识。我尝试着专心于此,但是每到晚上打开电脑之后我会发现有很多的文字在我脑海里跳越挣扎想从手指上流露而出。于是我继续写着我的黄段子——哦不是——我的文字,继续漫无目的等待自己成为一个作家后饿死。
值得一提的是,那段时间我忽然坚决不再接受所谓爱情小说的约稿。本来那种物质的所谓“爱情”就他妈让我呕吐了,现在跟是变本加厉让我上吐下泻。看文章就像是吃肉一样,虽然文字都是肉,但是也得看是羊肉还是牛肉,是烹炒还是煎炸。前者取决于作者,后者取决于厨师。所以我坚信其实语言和厨艺其实是异曲同工的两种艺术,最好的证明就是新东方又教语言又教厨师,外带美容美发这种逆天绝技,可谓天下间一笔绝唱。
偶尔的时候我会穿着已经穿了6年的大裤衩走在昏暗的楼道里,脚上趿拉着已经穿了5年的拖鞋。拖鞋的质量不是太好,下面被我磨得几乎露底,但是却越发合脚。这就像是我们的生活一样,日子久了渐渐发现其实不过如此。生活虽然难免操蛋但是生活却会坚持灿烂,如同我住的那栋楼前面的垃圾处理厂虽然干的是最肮脏的工作,却能发出一些很幽香的气味。我一度认定那就是从腐坏到重生时升华的气息十分神圣,后来垃圾场被取缔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味道是什么硫和什么氢的化合物,官方说这种气体“并没有证明有直接致癌功效”。顿时人民群众欢呼雀跃一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神情,恨不得送个锦旗过去。
听听,这才是文学。这句话听着吧如同没事一样,但是架不住逻辑分析一下,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但是也没证明它没有直接致癌的功效”。
我写的最后一篇爱情小说是一个很温馨的小段子,没有豪车、没有别墅、没有俊男美女、没有死去活来,讲诉的是一段最简单的相识、爱慕、结婚、偕老的小爱情。先不说那群小女孩读者们骂成一片的反应,我的编辑却看完这个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这个,虽然短了点儿,但是我给你双倍稿费。以后不要再写这样的文章了,咱们的杂志是给小孩看的,他们不明白。”我在电话这头顿时觉得编辑庸俗不能体会我的博大精深;但是随即编辑有点儿哽咽,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这种爱情的,唉!”说完顿时觉得自己失态了,聊了几句稿费的事情匆忙挂了电话。
在我们小的时候总觉得任何事情包括感情都要轰轰烈烈的,但是慢慢长大之后才发现,原来越平淡越好。说起来轰轰烈烈的感情,不得不提到我老妈。我老妈一直轰轰烈烈,在20世纪90年代那个此起彼伏的时代老妈轰轰烈烈地和老爸离婚了。你以为这样就没下文了的话那我还不敢如此形容我的老妈;为了最轰轰烈烈的人生,老妈在离婚之后过了三年又轰轰烈烈地和老爸复婚了;当然了以为这样就没下文了那绝对是高抬了我老妈:在轰轰烈烈复婚三年后,我老妈再一次轰轰烈烈和老爸再一次离婚了!
第一次离婚,是在我小升初考试那年;第二次离婚,是我高考那年。要不说老妈会挑日子,专拣最能轰轰烈烈的年头搞感情宣泄,弄得我神经紧张一度腹泻。
而现在以一个作家的视角来看这一问题,我其实还是很感慨的。
在写完了最后一篇所谓的感情故事之后我离开了那家杂志,开始寻觅新的文字环境。鉴于我之前有了一年多的连载、写作、坑蒙拐骗经验,没多久就有另一家杂志主动找上了我。当时我义正词严地宣称“我想成为一个温暖的作家写一写生活的感悟”等观点,但是对方耐心听完我唠叨后说:“千字两百,感情小说,月刊,每期4000字,行不?”
我火速调用脑海里高中数学的知识简单推算一番,发现这么一来的话每个月可有800元收入。然后我再火速调用脑海里当年大学经济学知识简单推算一番,发现这么一来我就可以在北京活下去了。
三天之后重操旧业的我交上了我崭新人生中第一份作品
。编辑一边看一边摇头,说,不行,现实生活把你毁了;之前在网上看你的东西,觉得你淫而不荡、情而不色,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之后我竟然蜕变成了一个正直、积极向上、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双丰收的大好青年。太可惜了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其实听完这句话我不禁琢磨着对方到底想把我往哪个方向塑一下,斗胆一问,编辑侃侃而谈大体思想就是把我弄成“淫而荡、色而情”的新时代网络黄段子作家。崇高的使命感仿佛一脚踹开了我内心最深处的大门,让我那幼小的心灵再一次被新观念彻底洗涤,不过这一次洗得力气有点儿大,如同四十岁大妈手洗着大裤衩一样有力而又痛苦。
偶尔的夜晚我会思考,写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究竟这份工作或者这个爱好带给了我什么。是那些微乎其微的稿费,还是那些若有若无的名气。当然名与利加在一起也没有干得过一辆某人爹买的玛莎拉蒂,挺悲剧的。
不过吧。。。。翻身起来看看电脑——电脑一直没有关,为了充分利用包月的网费我一直开着电脑下着毛片——每一篇我的文章之后,都会有人告诉我,对的,有时右逝,这也是我们的生活。我忽然就觉得很开心。我喜欢更多的人看到我的故事之后发现年轻是我们都这么傻逼。
这就是钓鱼贴。有共鸣的群众基本和我都是一个智商段,一种优越感和平均感油然而生,并且还像地沟油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在我工作将近一年之后,我渐渐适应了我身边的环境:衰败,安静,却又孕育着什么。虽然孕育着什么就像怀孕一样轻易看不出来,但是上天还是给了我一个答案。
我的屋子的电话自从装上之后就没有响过,很多时候我都以为它是坏的。这是装网线时候的附赠品——虽然我一再强调我不需要电话,不过对方坦言没有电话就没有网线这一神圣定律。我勉为其难地用200块钱接受了这份馈赠。这部被我束之高阁的电话机为了证明自己风韵犹存,终于在一个周末傍晚响了起了;鉴于上面的灰尘太厚,电话铃声震动起来仿佛如下雪一般。我接起来,对面没声音,顿时我以为是话筒坏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了一个很熟悉、很轻微的声响,哼唱着一首温暖的歌:
校领导来到南开
每个同学都笑开怀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每个同学都笑开怀
我听了以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电脑。显示器是无辜的,但是因为电源线的牵连也跌落在地一起殉情。而我拿着电话,几乎是吼叫着唱出了一首我早就想唱出来的歌:
我就用我的愤怒点燃悲哀,
去你妈的把你的爱
你以为你是个姑奶奶
其实你就是一盘食堂的隔夜菜
对面没了动静,隔了很久后最终那个温柔而又委屈的声音开口说:“喂,你。。。。”
我挂了电话后拔了电话线
。
第二天我去找房东;虽然在不收房租的日子寻觅我的房东难于登天,但是我还是在洗头房里见到了他。我诉说了我被骚扰电话频繁攻击的痛苦,要求换号码。但是房东说,这个办不到,需要缴纳xxx元才能办理;然后他转头对着洗头房的小姐说:“哎呀,你们谁打人家电话了?现在人来了,出来接客吧。”
于是第二天的第二天,我换了房子,去了一个更加偏僻的城中村,躲避着再一次的电话铃响。不过照时间推算了一下,现在眉清目秀应该毕业了吧?应该考研或者保研了吧?两个人可以双宿双飞了吧?然后晚上再有六百多个体位合体了吧?
我操。
我需要平静下来,不要为那个并不在乎的女人有一点点波澜。
我收养了一只猫,然后教它很多生存技能,包括抓老鼠、爬树、抽烟、英语等。它很黏人,但是不黏我,根据排除法来看弄得我自己不是人一样尴尬。躲在这个远离过去的村子——虽然地理上看是首都——我觉得神清气爽,最棒的地方是半夜里可以翻墙上房顶,抬起头看着污染并不严重的天空,星星如同我大学时一样灿烂,这个是大熊座,这个是北斗座,这个是天秤座,这个是电线杆,这个是。。。。
数星星是件很浪漫的事,尤其是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唱着歌。这是一览众山小的快感,尤其是半个村子的人操着菜刀出来搜索半夜鸡叫的浑蛋时,我更有一种自己还活着、自己被人在乎的感觉。
所以说,公德心很重要,半夜鸡叫是没有素质的体现,而半夜叫鸡不仅可以愉悦自己,更可以增加GDP。为国为民,其爱国主义情怀源远流长。
那天我回到房间,在网络上写下:风很舒服,如同我们都没有老去一样的日子。
十一、未来
“我说,哥们儿,你还在吗?”我打着字,询问着对面那个立志要成为作家的家伙是否健在。回忆了这么多,他竟然头像忽然黑白下线,这有点儿太不礼貌了吧。过了几秒钟之后终于他的头像再一次如同雨后的彩虹一样色彩斑斓,十分诚恳地向我道歉说:抱歉啊,掉线了,刚才你说什么了?
得。。。。白啰嗦了那么多字给他看了。
“我是说,写作让我高考失利重新复读,被学校处分,和人打架被揍得进了医院,错过了一个女孩,赚不到能够养活自己的钱,毕业之后又不能写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总结思想概要是每一个作家理所应当具备的基本素质,于是我大概概括了一下我的中心思想,发现提纯之后挺糟糕的,仿佛给这个年轻人的梦想大路上插了一个指路牌,上书四个大字:一条死路。
对面是,哇塞,不是吧,当个作家怎么比干警察还刺激。那个女人为什么离开你啊?
你看男人就是男人,说了一顿惨痛教训他就关心女人的问题;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色狼不可说也、内分泌不可调也。
“女人为什么离开我?”我琢磨了一下,不想再复述刚才的故事,索性说:“因为。。。。很晚了,以后再说吧。”
看看表已经三点多了,是凌晨三点多;明天我还要上班呢,不像网络对面的那个人,年轻、无所事事、可以尽情通宵无所顾忌。对面也说,是啊是啊,早点儿睡吧大哥,这么晚了肯定影响你休息了。我先睡觉啦,晚安。
然后头像又黑白了。
我抽了一根烟,看着黑白的屏幕沉默了很久。长时间注视着显示器让我的视觉神经发生了一点儿小小的损伤,医学上叫做轻微色调,一般人都喜欢说这就是色盲。我的眼睛就仿佛我的生活一样,看不到色彩;但是文字的话,只要黑白
这两种颜色就可以表现出足够的春暖花开和漫山遍野的璀璨。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依旧坚持着写作的原因吧。
拔了网线之后我叼着烟走出门,爬上房顶,看着下面依稀可见几个公用厕所的照明灯,就仿佛抬眼望去的天空一样明亮而又安然,说不定这里的灯火也是星座并且还是天马座的,时不时拿着手纸去里面解决生理问题的人排泄到一半就会穿上圣衣跳出来拯救世界。
风有点儿冷,但是很舒服。烟很快就熄灭了。我坐下,然后说,哎呦。。。。
哎呦。。。。已经十一月了吧。。。。本来应该很冷的世界我为什么却浑然不觉呢。。。。
回到房间之后我重新打开了文档继续码字,很好,出去吹风之后现在屏幕上又有了一些红色和绿色可以供我分辨。如果这是一篇小说而我是一个小说家,那么我会在临近结尾的时候给自己安排一个美好的结局:比如小编辑回到了我的怀抱或者说来到了我的怀抱因为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所以用“回到”不是很妥,一个作家自然要注意措辞准确;又或者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小编辑和眉清目秀分手了并且得到一半家产,她开着那辆高级马车来到这里迎娶西装革履的我从此我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遗憾的是,我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小说作家,我只是一个作家而已。
我写着我的故事,盘算着结尾,穿着我那双已经坏掉的拖鞋,用着不久之前修好的电脑。这就是生活。
我趴在电脑桌上不断地去追问世界,你说,我为什么写作?
“因为你让这个操蛋的世界变得温暖。”
十一月的困乏是在寒冷,但是我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意外地睁开了眼睛,在出门瞅了一眼确信不是隔壁再一次液化气泄漏导致失火之后,这份温热只有一个答案:暖气来了。
于是我醒来,满意地插上网线,继续下载毛片的同时给自己一个华丽的结尾。
“我是一个作家,谢谢你们看到了我的文字;我想告诉所有人,生活其实就像是迅雷里缓慢前进的进度条一样,虽然我们都很难受,但是你要坚信。。。。”
“终点之后,必是幸福。”
这么多年了,我才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欺骗了自己。
我并不想成为一个作家;我想成为一个,温暖的作家。有时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