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婉一时也愣住了,她原本以为李氏过来诉苦是想从她这儿要一笔银子。她既上了门来,只要她开口,她断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说的居然是桑艳的亲事!

桑婉顿时头大扶额,心中更是哭笑不得。桑艳父母双全,她是个嫁了出去的姑奶奶,且桑艳与她又是同辈份,由她做主桑艳的亲事,说来就叫人觉得可笑,真不知李氏心里是怎么想的!

“娘!”桑艳羞愧得说话都带了浓浓的鼻腔,眼眶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死人了!如果知道娘今日带她来要说的是这事,打死她也不会来的!这算什么呀?

“你别拉我,快跟你堂姐说几句好话!”李氏恨铁不成钢甩开桑艳的手推她上前。

桑艳哪里肯,扭着身子索性起身跑到一旁角落里背对她们站着。她咬咬唇,眼泪便控制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死丫头,真是不争气!”李氏恨得咬牙,忙向桑婉陪笑:“婉娘啊,阿艳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害臊,这自家人有什么好臊的嘛!也幸亏是婉娘你,不会同她计较!婉娘,这事儿二婶可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得帮阿艳找个好婆家呀,二婶这辈子都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二婶,”桑婉压下心中的震惊,想了想便道:“二婶啊,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您和二叔都好好的健在呢,堂妹的亲事哪儿轮得到我插手?二婶您不在乎我也不能不在乎,旁人知晓了,定要说我手太长都伸到娘家去了!二婶,这个忙恕我帮不了您!这关系着堂妹一辈子的幸福,我能活了几岁,哪里晓得怎么看人呢?这个责任太重大,我可担当不起!况且,我一个年纪轻轻的新媳妇,怎么好去打听别人家的公子?二婶您着实为难我了!我看堂妹年纪也不小了,您好好的给她挑个好人家吧,到时候我必定亲自送上一份厚厚的大礼为堂妹添妆,二婶你看如何?”

李氏听见桑婉拒绝,一颗滚烫滚烫的心霎时就凉了半截,一股怨气酸气油然而生,暗暗不乐。怪桑婉不讲人情味,自己发达了便瞧不起穷亲戚了,不肯伸手帮一把,定是怕将来自己的女儿嫁的比她好、超过她了她心里嫉妒!

李氏原本还想说几句,听到桑婉说亲自送厚礼为桑艳添妆,那抱怨分辨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如今能求的只有桑婉,桑婉不肯帮她她能怎样?若再惹恼了她,连添妆都没有了不是亏大了?如果她到时候真肯出一笔丰厚的银子给自家女儿添妆,够买个几百亩良田的,这辈子女儿也不用愁了!

李氏心里正在犹豫取舍,桑婉便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天也不早了,明日一早二婶还要赶路,这便下去歇着吧!难得您来一趟,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等会儿叫柳芽备几块料子、几盒胭脂水粉拿回去给堂妹用吧!”

李氏忙笑道:“那就多谢你了!我这两年正愁着你妹妹的嫁妆呢,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想给她陪四百亩良田,可惜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不如婉娘你就帮了这个帮如何?”

柳芽一旁翻了翻白眼,心道二夫人还真是不客气,一张口就是四百亩良田,好几千两银子!

桑婉也甚是不快,蹙眉道:“到时候二婶短多少我自会帮!对了,不知大堂姐的亲事如何了?”

这原是她们的家事桑婉不想多言,只是看到李氏这样满心里只顾着桑艳厚颜无耻连自己都算计上了,却绝口不提桑柔未免有些不平。

李氏脸上立刻显出厌恶的神情,说道:“她那个臭脾气,哪个好人家肯要她呀,我也是愁啊!要是有人肯要,我倒贴些钱也巴不得早早送她出门!她的事我早就不管了,不是有她爹在嘛!我一个人哪顾得了许多?一个阿艳就够操心啦!”

“二婶这话就不对了!”桑婉笑道:“堂姐好歹叫您一声母亲,她的事您不管谁管呢?二叔男人家,哪里懂得这些事情?少不得二婶你多操心了!哪家里也没有个大女儿没说人家小女儿反倒先出阁的道理二婶你说是不是?”

李氏见桑婉显然是在护着桑柔,心中顿时大不痛快起来,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是,脑中灵光一闪,一拍脑袋道:“哎哟,差点有件大事我忘了告诉你了!”李氏便将上次桑婉回去,桑平凉和桑柔打时凤举主意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又得意洋洋的表功,“那不要脸的死丫头,一听她爹这么说乐得眼角都是笑。我看不过那狐媚子样,给她脸上抓了一抓,划了两道血痕现在都还有痕迹呢!婉娘,你倒是好心为人家着想,你看看,那种没良心的,背地里还在算计你呢!”

桑婉又惊又气,半响说不出话来。看来倒果真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她相信这事儿李氏定没有骗她,自己的二叔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二婶倒真是为桑艳好,没打着心思把她也往自己身边塞!


第227章 指责

“婉娘你别不信,你不信你问阿艳,那事就是阿艳无意中听到了跑去告诉我的!阿艳她从小可不会撒谎!”李氏见桑婉不做声忙道。
“竟有这种事,倒是没想到!”桑婉淡淡一笑,说道:“二婶放心,堂妹出嫁时我定会给你们做足了面子!堂姐的确也该找个人家了,您还是帮她看看吧!”

不然,指不定往后还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叫人闹心。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回去就给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李氏见桑婉居然还帮桑柔说话,不禁暗暗的生出几许鄙视,心道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谋夺你男人你还帮她!

桑婉也没了心思再同她多说,跟李氏这种人你永远也别想说明白道理,只要她听懂你的意思不捣乱就行了。

“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叫柳芽带您和堂妹下去歇息。”桑婉便道。

李氏还想说什么,桑艳听了这句话顿觉苦刑有望结束,也顾不得羞臊尴尬,忙几步窜过来拉着李氏的袖子,“娘,我累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堂姐忙了一天肯定也累了,明早她还要早起给时家大夫人请安呢……”

桑婉忍不住朝桑艳瞥了一眼,心中暗道,二婶、二叔这样不着调的,这位三妹妹倒是纯良,比她爹娘一对强多了。

“那,那我们就先去了。”李氏见女儿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也不忍拒绝,只得答应着去了。只她心中惦记着桑婉说明天给她带回去的东西,见桑婉神情淡淡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一边走一边拉着柳芽道:“婉娘不是说了有胭脂水粉和布料给我们带回去吗?你等下送到我们房间里去,我好收拾起来,还有你说的点心,别忘记每样给我装一盒拿回去尝尝鲜啊……”

“娘……”桑艳羞愧得脸上又涨得通红。

柳芽忍着无奈和哭笑不得,笑道:“二夫人放心,东西我等会儿才收拾呢,用包袱包好,明儿一早交给你,保准误不了你的!”

李氏听她这么说只得罢了。

暖阁中桑婉犹自觉得心中实在膈应憋闷得仿佛吞下一只苍蝇,极不舒服,凝着一旁的琉璃灯瞧了片刻,唤了声“来人”,命准备笔墨纸砚,在灯下给大哥、大嫂写了封信。

今日这种情况断断不能再发生第二次,李氏怎么冷不防的就跑来了,她得问问大哥大嫂怎么回事,也好托付他们将来提防看着点。

第二天一大早,桑婉便亲送了李氏和桑艳出门上马车去了。看着那马车辘辘离开消失在眼前,桑婉才暗暗的舒了口气。

回宁园洗漱用早餐完毕,看着时候差不多,桑婉便往王氏处去请安,恰好在正院门口碰到了顾芳姿,两人便一道进去。

请安已毕照例坐下陪王氏说几句话。

顾芳姿抽了个空瞧了桑婉一眼,便笑道:“姐姐,昨日我在园子里碰见姐姐娘家的嫡亲婶娘和堂妹来了,怎么不带来见见姨妈呢?”

桑婉手心一紧暗叫侥幸,幸亏她早将李氏送走了,不然这会儿遮都遮不过去。

王氏甚是诧异“哦”了一声,向桑婉笑道:“昨儿亲家二夫人来了?婉娘你昨儿怎么不说呢?快,连同亲家小姐一并请来,我也见见!”

王氏见过桑家兄弟和方氏,对桑家人的印象还是极为不错的,听见桑婉娘家人来了,她自然不会怠慢。

“是啊姐姐,”顾芳姿也笑道:“昨日在花园中见了,我也只打了个照面招呼,还没正式给亲家夫人见过礼呢!”

桑婉忙起身向王氏笑回道:“正要同娘说这事儿,可巧妹妹便先提了!我二婶和三堂妹昨日不过是顺路经过,她们还有事,今日一大早便已经走了。昨日我本要来禀告娘的,只是昨儿赴宴生怕娘累着了便没来,想着横竖将来还有机会见面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王氏听说李氏她们已经走了倒是有些遗憾叹了两声,笑道:“你也是的,到底是你娘家长辈亲戚,头一遭到咱们家来我怎么好不见见呢?左右不过坐着说说话罢了,偏你顾虑多!下回可别这样了,不然人家要说怠慢!”

“是,婉娘记住了!这回不过想着都不是外人,没那么多讲究方才如此。”桑婉忙笑着答应。

王氏一笑点头,示意她坐下。

顾芳姿也陪着笑了笑,心中不禁暗恨,不用想她都料得到,那位桑家二夫人若到了姨妈跟前,自己再一旁勾着说话,不愁这位矜持端庄的大奶奶不丢光脸面!可惜那愚妇竟是离开了。不用说,定是桑婉干的好事了。

顾芳姿不由暗恼,早知道昨天晚上便告诉了姨妈就好了。只哪里想得到桑婉居然会做得这么绝。

略坐了一会,桑婉告辞而去。

没走多远,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姐姐”,是顾芳姿追来了。

桑婉便站住了脚不,转身朝后望着。

顾芳姿上前,屏退众丫鬟,朝桑婉冷哼一笑,淡淡道:“姐姐好快的手脚,那亲家夫人莫不是见不得人不成?竟一大早便巴巴的送走了?我倒是觉得她怪有趣的,想来姨妈会喜欢呢,可惜,竟不能领着让姨妈一见!让姨妈她老人家也好知晓知晓,姐姐的娘家亲戚如此不俗!”

桑婉亦笑道:“二婶是真的有事,所以急着走了,妹妹怎么这么说呢?我却不知原来妹妹与她投缘,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抵如此吧!若早知妹妹这么不舍,方才该叫妹妹一道送送她了!”

顾芳姿顿时拉下脸来,冷笑道:“姐姐如今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越发的好了,那是姐姐嫡亲的二婶,同我有什么关系,要说人以群分也是跟姐姐分在一处吧?也难怪姐姐急着把人送走,若是姨妈见了,岂不是丢姐姐的脸,还当姐姐私底下也是那副模样呢!”

桑婉冷冷道:“我家的亲戚如何轮不到你来多嘴,妹妹有这心思不妨多关注关注顾家的人吧!那才是妹妹的正经亲人!顾芳姿,我警告你,昨天你想干什么我心知肚明,你若再这么放肆,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便怎样?”顾芳姿面色“唰”的沉下去,冷声道:“桑婉,你先是扮猪吃老虎抢了我的大表哥,如今是耀武扬威肆无忌惮拿身份压我,还撺掇着大表哥赶我走!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了?桑婉,做人要知足!这话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你对我赶尽杀绝,休要怪我不客气!”

桑婉摇摇头,“我跟你真的是没话说!你和大少爷一同长大,他的脾性你应该比我了解,若你们之间真正有情,不管我做什么又怎能影响得了他?而他要做什么,我又如何能撺掇、做主?你也把他看得太轻了!你明知他同我有婚约,却依然毫不顾忌的同他走那么近,如果你要怪,那么始作俑者明明是你自己。如今无论得什么结果,那都是你自作自受!你将这一切算在我的头上,顾芳姿,你要不要脸?”

顾芳姿一时梗住,愣愣的瞅着桑婉,脑子里嗡嗡嗡的响成一片,竟是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桑婉没再理她,转身径直去了。

顾芳姿呆呆的站在当地,颤抖的手心紧紧的握着,周围一片静谧中,她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微微紊乱的呼吸。

头顶的阳光明亮的照耀着,风轻轻吹过,地上的斑驳的淡淡的影子微微晃动。明明在这温暖的春阳下,顾芳姿却感到一阵冰冷和恍惚。她怔怔的看着前方,眼中的世界仿佛一切都变了样,变得仿佛虚幻。

“真的是我错了吗?不错,是我有意接近大表哥的,可这有什么错,他那么出类拔萃,又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我仰慕他,喜欢他,有错吗?他曾一度也将我放在心上,可见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成了这样?难道,他真的……从未真正喜欢过我吗!”

顾芳姿心中喃喃的转着念头,越想越混乱而灰心,心中一痛,眼中渐渐涌出泪水。

“不、不会!绝不是这样!”顾芳姿摇摇头,抬帕拭去眼中的泪水,咬牙恨声道:“桑婉,你胡说八道!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小姐,咱们回去吧!”兰香站在一旁,看她神色变幻莫定,忽而悲愤忽而伤感忽而狰狞,不由担心,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放手!”顾芳姿用力甩开她,冷冷道:“用不着你扶,我自己会走!”

她始终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靠的、能靠的只有自己,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没有人会与你想让!

桑婉以为经过这一场风波后日子至少可以平静一阵,不料这一日中午,她正准备用午饭,秀春神情急慌、脸色发白的闯了进来,也不等通报直直闯到了桑婉面前,“大奶奶,不好了,不好了!您快去大夫人那里吧,大少爷出事了!”

第228章 时凤举出事

一瞬间的静谧。“吧嗒”一声桑婉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心猛然揪起。
“你说什么?大少爷怎么了?”桑婉微微颤抖,整个人几乎站不住。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大少爷出事了?谁说的?报信的人呢?到底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呀!”说话间李嬷嬷也奔过来了,她的脸色比桑婉还要难看,双手拉扯着秀春不停摇晃。一屋子丫鬟们无不脸色大变,目光齐刷刷的瞪着秀春。

“我,我——”秀春被她们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嬷嬷!”桑婉强忍着欲酸软倒下的趋势,拉了李嬷嬷一把,勉强道:“咱们,咱们这就过去娘那边——”

“对、对!”李嬷嬷慌里慌张扶着桑婉就往门外去,一个踉跄拽着桑婉两人差点儿跌倒。唬得一屋子丫鬟们一片惊叫。

正院那边,情况更糟糕,桑婉一进去,就看见长欢跪在厅上,王氏不住的哭着嚷着“凤举”,姜嬷嬷、秀丽等从旁苦苦相劝。

一片愁云惨雾。

“娘!”桑婉鼻子一酸眼眶顿时也湿润起来,几步上前在王氏身旁跪下,拉着她的袖子忍泪道:“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大少爷若知晓了心里怎么好过?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少爷在外头行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岂能心中没个成算,身边又有老成的家人伙计们跟随,便是天大的事情他也必定会逢凶化吉的!娘,您快别伤心了!”

“大夫人,大奶奶说的是,大少爷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您要是哭坏了身子病倒了,大少爷回来看见岂不心疼?”姜嬷嬷也忙苦劝。

长欢没料到王氏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也吓蒙了,正在嚅嚅出神,见桑婉不经意狠狠瞪了自己一眼,顿时如梦初醒,忙爬着上前连连磕了几个头,呜咽道:“都是小人没把话说清楚吓着大夫人了,大夫人放心,有名医看着呢,大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身上的伤……也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真的?”王氏止住哭声,灼灼望着长欢。

“是,是。”长欢忙道:“小人有几个脑袋,敢欺瞒大夫人!”

“凤举,我的儿子呀!你可千万要好好的回来!不然,娘也不活了!”王氏又掩面大哭了起来,姜嬷嬷等人却是暗暗透了口气,知道她这一声哭是回转了气来。

李嬷嬷也早已泪如雨下,上前同姜嬷嬷等一同苦劝王氏,好不容易方将她劝住。

王氏拭泪,瞥见桑婉还跪在自己身侧便一手扶住了她胳膊,“婉娘,快起来!别哭了!”

桑婉依言而起,听了这句眼泪便同断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一阵,方才止住。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的说来!”王氏命桑婉坐下,收拾了心情重新问长欢。

“姨妈!姨妈!大表哥怎么了!大表哥怎么了!”长欢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顾芳姿一阵风般从外头冲了进来。一见王氏眼泪滚滚而下,扑进王氏怀中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着“大表哥、姨妈”。

王氏刚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她这么一勾忍不住又一阵伤心,搂着她抱头痛哭。

李嬷嬷恨恨不已瞪了顾芳姿一眼,她心急如焚正等着长欢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偏这不懂规矩的东西冲进来这么一顿胡乱搅合!

姜嬷嬷也微微蹙眉,王氏上了年纪的人,乍逢爱子有难这般消息如何承受得住?这边好不容易劝住了,她一来又闹得人仰马翻!若她真心疼长辈,岂会如此不顾惜长辈的身体?

桑婉与李嬷嬷一样暗恼,便忙又拉着王氏苦劝,姜嬷嬷亦一旁好言劝慰,又使个眼色命秀春、秀丽等上前强行将顾芳姿拉开了。

顾芳姿哭得成个泪人儿,抱着王氏不肯撒手,口口声声哭着“大表哥”真正是痛断肝肠。

桑婉忍无可忍低喝一声“妹妹!”,冷沉着声音道:“大少爷不过遭遇了一点小意外,定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哭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怎么是小意外?都——”顾芳姿话说到一半醒悟过来忙止住了,拭泪道:“姨妈,大表哥定不会有事的,您别难过了!”

“表小姐一旁坐着吧!好让长欢赶紧把事情说清楚!”李嬷嬷十分不快盯着顾芳姿,心道这会儿倒会说这话!大奶奶说的没错,你哭成这样是想做什么?你爹没了也没见你哭成这样!呸呸,我这说什么呀!

秀春、秀丽帮着兰香扶着顾芳姿一旁坐好,桑婉见王氏缓了过来,便命长欢“快说!”

长欢答应一声,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时凤举在德州寻找时凤鸣,很快便打听到时凤鸣和那个青楼女子已经离开德州南下了,至于南下去了哪里却是不知。

虽一时找不到他的人,但知晓他如今平安无事,也算是对二叔二婶有了交代。他心中记挂着母亲和桑婉,便打算先回家,只吩咐了南下沿路各处城镇的掌柜伙计们留心,一有时凤鸣的行踪一面派人暗暗跟着一面速速上报。

不料,船行到邯郸码头时靠岸停泊补给,时凤举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回家,晚上便也没有上岸住客栈,就在船舱中住宿,等着次日天一亮便开船。谁知这天半夜里不知哪一艘船起了火,火趁风势,又是夜深人静的半夜无人察觉,很快码头上停泊的一大片船只都燃烧了起来,时凤举的那艘也没能幸免。

那一晚上,熊熊的火光映得水面上一片通红,到处一片噼啪燃烧之声,浓烟滚滚四面袭来,船上船下鬼哭狼嚎,乱成一团!

在这混乱中,时凤举不留神被一根燃烧倒下的柱子打中掉到了水中,在这半夜混乱时分也讨不了什么好,被人救上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说,他主要是被烟熏和重物袭击导致的昏迷,能不能醒来他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

长欢等也各自有伤,却没有昏迷不醒的,一听这话都慌了神,不住哀求那大夫,又四处打听附近城镇是否有名医。他们都很清楚,大少爷若有个三长两短,大夫人肯定会活活撕了自个。况且不说大夫人,跟了大少爷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谁都盼着他赶紧好起来。

一连过了三天,时凤举仍旧没醒过来。几个人一商量,也不敢怠慢,众人留下守着,长欢一个人雇了马车昼夜往青州回来报信。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做主,谁也不敢说,得主子们说了算!

“没用的东西!你们是怎么伺候的!”顾芳姿一听完便冲着长欢恨恨道:“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偏偏大表哥遇上了这种事!当时你们是不是光顾着自己逃命了?背主的奴才!若是大表哥有个什么不好,我要你们的狗命!”

“奴才该死!”长欢吓得脖子一缩,拼命的磕起头来。

“哼,你也知道你该死啊!长欢,枉费表哥从前那么看重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我问你,表哥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你怎么能不在他身边呢!”顾芳姿柳眉倒竖,气得不轻。

王氏眼眶一潮,抬起帕子拭了拭,亦恨恨的瞪着长欢。

“妹妹!”桑婉烦乱之极喝住顾芳姿,向王氏道:“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长欢,大少爷的情况究竟如何?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大少爷可有好转?你还不快一五一十的说来!”

“是啊长欢,你倒是快说呀!”李嬷嬷也急道。

长欢稍稍松了口气,忙道:“回大奶奶话,请的大夫是邯郸城内最有名的的李大夫,大少爷身上的擦伤、烧伤都已处理妥当上了药包扎,并未伤筋动骨,如今这时节还不热,李大夫说只要照看得当伤口不会发炎,也不会引起发烧发热。只是,只是大少爷被重物击中头部,又受了烟熏水呛,如今昏迷尚未清醒……啊,不过,呼吸均匀,脸色也正常。李大夫说多半是脑中有淤血,如今每日施以金针,只要脑中淤血散去,大少爷就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