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咱们回去吧,仔细受了凉。”香兰觉到了,好言相劝。
“心已凉了,何惧身凉呢!”她轻轻的叹息着,理了理吹拂过脸的一缕发丝,才发现指尖已是冰凉。柔和的月光笼罩着她孤独的身影,她别着脸,映出优美的含着凄怨的脸的轮廓,仿佛度上一层银色的光。
几缕乐声随风入耳,欢愉而喜庆,是了,似乎还有笑声,银铃般的笑声。她的心大痛,痛得搜肠刮肺,血气上涌,胸口一阵气闷,似要喘不过来,脚下一个踉跄。
香兰吓坏了,用力扶住她,颤声道:“夫人,您怎样?”
王夫人喘了喘,细细的道:“罢了,扶我回去吧!”
谁知回到殿内,身上依然不好受,坐卧不宁,心神不定,忽而腹中大痛起来,脸色发白,呻吟不已,瞬间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发。
两名年长宫女惊道:“不得了,夫人只怕是要生了,快点传稳婆和太医吧!”
香兰顿时醒悟,慌忙命人去传。焦急中,稳婆与太医先后赶到,果然:是快要生了!
稳婆命人备齐热水、干净的毛巾、包裹及各种止痛药,扶着王夫人,一声一声的引导着、宽慰着。此时,王夫人躺在软榻上,亦是哭喊得声嘶力竭,眼泪如飞,不一刻,汗水打湿了她的秀发,顺着前额,和着汗水,流了满脸满颈,身上的汗衫也早已湿透。一阵一阵袭来的疼痛混合着心头的痛让她凄凉而无助,陷入混混沌沌的迷糊之中。她唯一还记着的,便是喃喃的唤着“陛下,陛下……”
香兰大为不忍,低声道:“夫人不要慌,奴婢这就去请陛下过来,您忍忍,陛下一定会来的!”
王夫人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顿时清明一片,她伸出手紧紧拉住香兰,微弱而坚决道:“不要去,不要去叫他!他——”她本想说“他若是心里有我,何须去叫?若是没我,你又怎叫的来?”无奈力不从心,说了一半再也接不上,一双眼睛却死死的定定的盯着香兰,满是心痛、倔强、祈求。
香兰鼻子一酸,忙道:“好好,夫人放心,奴婢不去,奴婢不去!”
王夫人露出一丝苍白苦涩的笑,又一阵疼痛袭来,她痛苦的大叫,颤抖着身子,整个人只随着那痛在飘摇,如飓风海浪中忽高忽低一只小船。
许久,暴风雨终于过去,婴儿嘹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宫殿,王夫人顿觉身子一轻,终于缓了口气。她不顾体虚身弱,忙问:“是不是皇子?”
稳婆包裹着孩子,喜道:“是啊是啊,恭喜夫人,是皇子,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皇子!”香兰等云光殿一众宫女太监、等候的太医皆齐齐跪下,同口贺喜。王夫人却只显出唇边一抹凄然微笑,贺喜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殿中,没有喜庆,反而尽显凄凉。
她落下清泪,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涩然低吟:“可惜了——”说着叹了口气,自顾闭目而眠。
香兰一怔,轻轻放下帐子,赏了太医命退去,又命稳婆与预备的乳母交代清楚,伺候皇子住了哭声睡下,生怕王夫人心中难受发生什么事,便伏在她的榻前,闭目养神。
王夫人心乱如麻,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这么心凉过,绝望到彻底,冰凉到通透
这是她盼了多久的儿子啊,想当初怀着他时,他已给她带来了无上的荣耀尊贵,只是为何,这尊荣却不能到头呢!分明是她先有了身子,腹中孩儿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二皇子,且来得这么不对时候!她咬着银牙,扯着被角,狠狠忍回苦泪,悲凉的在心底叹息:难道,这就是命吗!卫子夫,注定是她命中的克星吗!她注定一生一世都无法跨越这道坎吗!她愤恨而负气,冷笑道:生的下来,也得养的大;养的大,也得成个样,那才罢了!她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容,冰冷的,阴暗的笑容。
第二日,武帝及宫中各处方知晚间王夫人诞下一子,武帝虽深感歉意,温言细语,赏赐不少,那种喜得贵子的兴奋感却荡然无存,宫中也无什么特别的庆贺。仿佛二皇子的临世是一件再平常不过,与穿衣吃饭没什么两样的事。大赦天下、摆宴同庆,更是不可能的事。王夫人早已心凉,虽然有些不平衡,也不敢多言,反倒子夫见了,心底涌起阵阵寒意与后怕:天子的喜好,是这般的无常!从此越发谨慎小心。
第九十五章 疑心顿起
更新时间2010-12-14 8:29:42 字数:1336
一个人的好运气来了,连天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难道老天爷也是喜欢锦上添花、喜欢落井下石的吗!
皇长子满月不久,前线抗击匈奴的卫青捷报频频传来,似乎是要给妹妹送上一份大礼似的。
卫青率领众将,从云中出发,西至高阙,又至于陇西,斩杀匈奴数千首级,俘虏马牛羊等牲畜数百万计,将匈奴单于、左王右王打得落花流水,白羊王、楼烦王还差一点就成了俘虏。三战三捷,匈奴人被大汉军队分头追击,个个击破,不得不往大漠深处狼狈逃窜,只需趁胜追击,有望大破其主力、大毁其元气,以保边境之宁。
武帝命侍应官当朝大声念读卫青所传捷报,群臣伏地,山呼万岁,齐声恭贺大汉万福,陛下万福。武帝捋着黝黑的胡须,哈哈大笑,豪气万丈拍案道:“卫青真是朕的福星,真是我大汉的福星啊!有了他在,朕何惧匈奴!朕敢断言,他的功绩必当流芳千古,为千秋万代所敬仰!”
群臣不管先前心中服与不服、疑与不疑的,此刻亲耳所闻卫青战绩,无不心折。毕竟,他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凶残成性、噩梦般纠缠了大汉朝半个多世纪无人能敌的匈奴人啊!众人纷纷进言,齐贺武帝得才所用,敬服武帝眼光独到知人善任,又称赞卫将军英才超群,又感慨大汉终可扬威吐气……一时间钟鸣鼎沸般,歌功颂德不绝于耳。武帝笑盈盈的听着,这是他登基以来最成功的伟绩,他是完全有资格骄傲的!
无疑,卫青的战绩为子夫加分不少,不但武帝对她眷顾有加,王太后亦频频召赐,另眼相待。一日,众嫔妃陪着王太后解闷,王太后抚弄逗玩襁褓中的皇长子,心头忽触及往事,不由向子夫玩笑道:“子夫,还记得先前长公主出生时哀家说的话吗?哀家就说了,这女人啊,会生孩子的都是先生女儿后生子呢,你瞧瞧,今日可应验了吧!看看据儿,长得多可爱,真叫人越看越疼!”
子夫笑道:“借母后吉言,子夫总算不辜负了陛下一番宠爱,替皇室开枝散叶,子夫心里也安心多了。”
王太后点头道:“哀家明白你的心情,当初哀家也是一样,连接生了三个女儿,方有了陛下!”回忆往事,她的声音有点悠长、庆幸,或许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从焦躁不安、提心吊胆中熬过来的吧?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若是没有陛下,今时今日又会是怎样?又关她们这些人什么事!转而又念及自身至今尚无所出,那遥远的将来,是否一片暗淡呢?想着不禁心下茫然不知何顾。
子夫还是那么柔婉、谦和,她欠了欠身,微笑道:“妾身何德何能,敢跟母后相比呢!”
王太后一笑收回了思路,神色自若道:“这有什么不敢呢?据儿是皇长子,这一点你可是比我强的了!”
众妃嫔心中各自一紧,相互迅速瞟了一眼,暗自揣测太后话中含义,均不约而同联想到皇后之位与太子之位上去。
王夫人心中不乐,又不敢造次,寸余长丹凤仙染红的指甲紧紧抠着手心,抠得似要渗出血来也不觉痛。她心中暗道:皇长子又怎么样?哼,当年栗姬的儿子不也是皇长子、皇太子吗?只要陛下一句话,还不照样说废就废!
李姬、董美人等人无所出,听了王太后的话,便抢着巴结不已。李姬先笑道:“卫姐姐为人和善,向来对我们姊妹照顾有加,如今又为陛下诞下皇长子,可见善有善报。我们姊妹都替她欢喜!”
“妾身看皇长子这么健康、可爱,一点都不像早产婴儿,卫姐姐真是有福气!”董美人亦娇声笑道。众人都争着巴结子夫,讨好王太后,笑语不断,只有王夫人听了董美人的话,不觉心中一动,忍不住瞧瞧斜着眼多瞧了皇长子几下。
第九十六章 怨恨难了
更新时间2010-12-14 8:30:12 字数:1078
回到云光殿,王夫人越想越心疑,她低着头半靠半躺在榻上,不言不语思索了半日,忽抬头叫香兰。香兰忙答应了过来,逼着双手垂立一旁。好一阵子,王夫人方缓缓向她道:“香兰,你觉得皇长子像不像早产的孩子?我听人说早产的孩子身子都极为虚弱,你觉得他,像吗?”
香兰一怔,不明何意,她细细想了想,疑疑惑惑道:“奴婢不知道。奴婢觉得皇长子跟二皇子都一样健康,瞧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现下当然瞧不出来了!”王夫人没好气,又道:“你仔细想想,当初皇长子没满月的时候,弱不弱?有没有什么异样?”
香兰苦苦回想,见王夫人催逼的紧,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奴婢实在不知,卫夫人生产后,奴婢只去瞧过两次,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奴婢没有注意到——”
王夫人知道问不出什么,她摆摆手打断了她,咬牙恨道:“不必说了,我想不会错的!卫子夫根本就没有早产,她一直骗我,骗我我怀的才是皇长子,一开始她就算计好了!”
香兰一惊,忙道:“夫人,您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夫人摇头不语,心底又惊又怒又愤又气,几个月的委屈从心底一涌而上,她任由泪水滑落脸颊,浑身发抖,只冰冷含泪着哽咽道:“香兰,我好恨,真的好恨啊!”
香兰忙拿过丝绢替她擦拭眼泪,劝道:“夫人何必伤心呢!不管怎样,二皇子与皇长子一样,都是陛下的血脉、皇家的血统,夫人将来亦终身有靠,比许多人可强多了,何必悲伤呢!”
王夫人冷笑一声,眉毛一挑,杏目圆睁,含泪咬牙切齿愤然道:“一样?怎么能一样?皇长子出生时,陛下。太后、文武百官、宫里宫外恨不得把他捧上天,可是我的孩子呢?他得到了什么!我真替他不值,那一切的荣耀本来应该是他的,都怪我这个母亲没本事,都怪我害他一出生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怪我!”王夫人触及心病,悲从中来,越想越心灰,越想越丧气,压抑了许久的烦恼、不甘、失落、悲戚,霎时如江海翻腾的气势压上心来,呜呜咽咽,凄凄惨惨,哭得气喘神虚,心口发疼。
香兰生怕她把委屈留在心底,不敢相劝,只在一旁默默侍奉,任由她宣泄心头之愤懑。听她哭得凄惨,忍不住心中也伤感起来,陪着掉了几滴泪。
许久,王夫人方渐渐小了哭声,香兰忙笑道劝道:“夫人别哭了,若是叫人看见您双眼红肿,还以为怎么了呢!白叫她们说闲话!奴婢替您整整妆容,您好好歇一歇吧!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香兰苦劝不已,王夫人渐渐止住了泪,她接过手帕试了试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怔怔的道:“你说的不错,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哼,走着瞧吧,我不会叫她如意的!她想做皇后,除非我死了!”
香兰大惊,四顾瞧瞧,急道:“夫人——”
王夫人不觉笑了,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放心吧!我好好的,没事!”
第九十七章 再起斗志
更新时间2010-12-15 8:18:54 字数:2970
王夫人自生产之后,眼见自己与卫子夫所受待遇一个天一个地,整个人犹如跌落至谷底深渊,失落寡欢,神情郁郁,双目无神,始终一副憔悴苍白的模样,不施脂粉,不挂言笑,任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武帝原先心怀愧疚,对她依着顺着,百般劝解,无奈王夫人心结不能解,武帝越是低声下气,她心中越是委屈苦恼,除了自己的心事,什么也不能入眼、不能进心。当她痛痛大哭一场之后,蓦然回首,才惊觉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见到武帝的面了!
王夫人心中一惊,慌忙奔至那光滑精美如旧的梳妆台前,圆睁着眼,惊恐的细细端详自己的容貌。原本顾盼神飞的一双美目毫无神采,空洞而死寂;红润光泽的双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显得颧骨突兀的高;嘴唇苍白,面容憔悴,哪里还有当初那份灵动似水、柔媚似花的娇俏模样!她心底忍不住又是一阵酸楚,汪着泪凝视着镜中人,妙目中泛着冷意。
自今日起,王夫人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报复的强烈欲望支撑着她的意志,她每日细心调养着自己的容颜:燕窝人参银耳灵芝、百花膏、生津养肌丸、珍珠粉、桃花清露秘制面膜、白玉胭脂……诸多内服外敷养颜滋润、增添颜色之物,无所不用,不到两个月,复又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了。她再次细细端详着镜中容颜,婉然一笑,朱唇皓齿,娇生两嫣。
“这个样子,总算能见得陛下了吧!”王夫人在落地长镜前转了转身,打量一番。身量高挑,骨肉均匀,珠摇鬓角,锦衣夺目。最重要的是,通身愉悦灵动的精神气质,是叫人一眼也不能忽视的。
时已入冬,王夫人抱着四五个月大的二皇子刘闳,温柔的抚摸着他,嘴角尽是慈母满满的怜爱。刘闳挥动着粉嫩如藕节的小手,亮如远星的大眼睛灵活异常的瞧着她,懵懵懂懂,似也知道她是自己的母亲,嘴里依依呀呀向她说着自己独特的语言,天真可爱极了。
王夫人轻轻拍打着哄着他,念及心头主意,神情复杂,似有不忍,忽狠下心肠,毅然道:“罢了,孩儿!若非如此,你父皇怎会记得我母子、怎会着紧我母子呢!好孩儿,母亲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狠心了!”
王夫人含泪褪去裹着刘闳的厚厚的大红福字团花襁褓,抱着他在窗前足足吹了半夜的风,呼啸的寒风阵阵袭来,沁人肌骨,连她自己亦感觉冰到了骨子里,抬头望着窗外,浅浅一弯新月,亦是发着清冷的光,浓浓的翠竹的黑影摇来晃去,窸窣作响,更添凉意。
次日,武帝接到云光殿急报:二皇子刘闳高烧不退,呕吐不止,气息微弱,处于生死关头,似要撑不住了!
武帝大吃一惊,慌忙命传来所有太医,急匆匆赶往云光殿。王夫人守在床沿,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一见武帝,泣不成声扑入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悲悲切切,不可形状。
武帝见她头上随意挽着一个螺黛鬓,斜插着一支白玉蝴蝶翻飞钗,耳坠项链皆是珍珠,脸上不施脂粉,肌肤光滑白嫩,更显风韵惹人。身上紧身束腰月白水纹裙袄,银线镶边,更显净拌窈窕,脚下一双素色点海棠花瓣软缎绣鞋,通身素净淡雅,又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叫人顿起百般怜爱之心也爱不过来。
武帝心内又急又怜又爱,搂着她哄劝安慰不已,好不容易劝住了她,太医早已为二皇子诊治完毕。
武帝携了王夫人来至床前,细细的瞧着二皇子,只见他小小的身子微微扭动,双目微合,双颊通红似火,脸上还挂着泪珠,鼻子一张一合,出的都是热气,再摸额头,也是烫如火炭。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不得顺畅,模样极其痛苦难受。
武帝忍不住一阵心痛,他扭头向乳母怒道:“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怎么烧成这样也不知道?信不信朕要你的脑袋!”
乳母吓得浑身乱战,牙齿咯咯作响,扑通跪下,不住的磕头颤声哀求“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王夫人心中暗自后悔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如今心疼得恨不能代他去受,见武帝发怒,垂泪道:“陛下不要怪乳娘,是臣妾不好,臣妾见昨日天气好,抱了闳儿出去晒晒太阳,没想到他小人儿经不得风寒,竟病成这样了!”
“你们怎么说?二皇子如今怎样?”武帝声音急促不安,锐利的眼光逼向一众太医。
领头的王太医向前一步,躬身道:“禀陛下、夫人,二皇子所受风寒颇为严重,寒气积于体内,伤及五脏六腑,况且又是未满周岁,不敢妄用狠药。卑职等先用冰块替二皇子敷额头后脑退热,再命人用瓜蒌仁、半夏、杏仁、郁金、黄连、黄芩等煎药服下,夫人再命人替二皇子用温水擦洗身子,若过了今晚高烧退下,料想再无大碍。”
武帝无心听他罗嗦,只心烦意乱点点头,挥手道:“既是这样,你们还不快去!”
“若是过了今晚,高烧仍然不退呢?”王夫人心头剧跳,颤声相问,禁不住圆睁着眼死死盯着王太医,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武帝亦是心头震动,目光一扫,瞪着王太医,满面威严。
王太医头渐渐垂得更低,稀疏的花白胡子动了动,终于开口道:“若是不能退烧,只怕……”
王夫人“啊!”的一声惊呼,脸色苍白,身子晃了晃,双脚一软,站立不稳,武帝忙用力将她揽着靠在自己臂弯,两道浓黑的眉毛一抬,大怒道:“放肆!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小小孩儿的感冒发烧也治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王太医等慌忙尽数跪下,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均道:正是小孩儿的病才最麻烦!何况这未满半岁的小孩儿身子何等娇弱,又烧得如此厉害,任谁也是不敢保证的!
王夫人缓过气来,稳了稳软绵绵的身子,含泪向武帝凄然笑道:“陛下,罢了!王太医他们已经尽了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但愿陛下洪福齐天,能够庇佑我闳儿转危为安,度过此难!”说着掩面呜咽,强忍着要哭出来的声音,叫人听得心头发颤。
武帝拍了拍她,长叹一声,向王太医等道:“你们都起来吧!朕命你们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给朕救回二皇子!”说着扶了王夫人,柔声道:“婉儿,这里有太医们和香兰就行,咱们还是到别处屋里去,省得影响了太医诊治!”
王夫人目不转睛盯着床上的孩儿,恋恋不舍,终于被武帝劝了出去。是夜,王夫人与武帝相拥而坐,彻夜未眠,满心念念不安。王夫人怔怔的,呆若木鸡,时不时想到伤心处又滴下泪来,必得武帝好言温存劝慰一番,方才作罢。
天色朦胧时,武帝与王夫人正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香兰忽然掀起锦帘跑进来笑道:“陛下,夫人!皇子退烧了,皇子退烧了!”一瞧武帝与王夫人睡意朦胧,自悔莽撞,忙住了口收声。
武帝二人已被惊醒,听清了香兰的话,又惊又喜,心头一振,连忙起身携着手奔至卧室,见王太医、乳娘及一干宫女侍立一旁,各人面色轻松和缓,气氛也好了许多。
王夫人俯身一看,儿子原本红彤彤的脸蛋恢复了往常的白里透红,额头也不烫手了,眼睛也睁开了,虽然不如往日有神灵动,却也清澈明亮。只是鼻息依然混沌窸窣,还时不时咳嗽不止。王夫人喜极而泣,向武帝道:“陛下洪福齐天,闳儿有陛下守护,果然逢凶化吉了!”
武帝松了口气,听王夫人如此说,更是心中大悦,哈哈笑道:“这孩子福大命大,但愿他过了这个坎,往后一切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王夫人忙屈膝福了一福,含泪带笑:“谢陛下吉言,有陛下金口玉言庇佑,闳儿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今后妾身也安心了!”
王太医等齐齐跪下,恭贺陛下,恭贺二皇子逢凶化吉!一场风波终于烟消云散现青天。
眼见刘闳无恙,武帝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思细细打量王夫人。只见她一夜未眠,杏眼微惺,脸上微微有些倦意,衬着满面笑容,更显态生两靥。更兼发鬓松动,身似酥软无力,娇慵无限,别有一番风韵。武帝满心欢喜,搂着她道:“婉儿,你累了一晚上,朕扶你进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等下了朝,朕再来陪你!”说着凑在她耳旁悄声道:“你别起来,等着朕!”
王夫人脸上一热,瞪了武帝一眼,垂首抿嘴微笑不答。
第九十八章 珍珠项链
更新时间2010-12-17 8:26:40 字数:3793
武帝一连数日留宿云光殿,王夫人婉转迎合,甜如蜜糖,二人复又如漆似胶,小别胜新婚,好得分也分不开。刘闳身子渐渐好转,生得粉妆玉琢、珠圆玉润、活泼好动,武帝爱屋及乌,对次子的宠爱立刻变本加厉,连刘据也退了一射之地。
未央宫中,子夫得知这番风波,向文琴笑道:“王夫人倒是从来不肯安静一刻,一时恼了一时好了,我倒也佩服她,每次总能叫陛下回心转意!”
“夫人您是说,王夫人在耍手段?这或许不是吧,听太医们说,当时二皇子确有生命危险,王夫人再狠心,又怎能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呢?”文琴将信将疑。
子夫笼了笼手,微摇了摇头,含笑道:“你也不想想,王夫人那么火爆的脾气、那么挑剔难伺候的性格,二皇子又是她的依靠宝贝,若不是她自己动的手脚,那些奴才们除非吃了豹子胆不要脑袋了,就敢让二皇子发高烧,还烧到了生死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