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媺纤长的睫毛呼扇了两下,声音柔柔道:“哀家是对你说过定元丹是哀家的,不过哀家记得当时还对你说过,秦砚也是哀家的。”
说到此处,晏媺凑近了苏逍,在他的耳畔呵气如兰道:“既然秦砚都已经是哀家的了,那他炼出来的定元丹,不是哀家的,难道还能是别人的?”
苏逍后退了一步,眯了眯眼眸,定定看着晏媺。
晏媺神色不变,任由他冰冷的视线将自己里里外外刺了个通透。
晏媺方才对于苏逍所说的话,自然都是假的。
秦砚所炼制的那颗定元丹,自苏玉将它交到自己手上那日便被她销毁了。定元丹有多难炼制她与秦砚都清楚,秦砚师父楚闲云的医术出神入化,倾尽二十多年的心血也才炼出了两颗定元丹,太后又怎能任由秦砚去服用那颗只花费了十来日便炼制出来的丹药?
并不是太后不相信秦砚的医术,而是她实在无法允许秦砚以生命作为代价,去试那颗毫无把握的丹药。
自晏朝皇族一百六十七人被睢阳王灭族之后,这世间她只剩下秦砚与显儿两个血脉至亲,她一个都不能失去。
给秦砚服下的那颗定元丹,其实便是楚闲云炼制出两颗中的其一。
当年她身负重伤性命危在旦夕之时,楚闲云曾经拿出定元丹让她服下,她却咬紧牙关怎么都不开口。
楚闲云的眉头紧蹙,看着她道:“你们姊弟二人倒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骨子里的倔强劲儿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晏媺气息虚弱道:“我能撑下来,阿斐…身上的毒还未解,这颗定元丹…便留给他。”
楚闲云的幽深的眸光微动,过了半晌才怒气冲冲道:“若不是看你是个女娃,治愈这般重的伤会疼痛难忍,我才不会将定元丹拿出来!”
话虽然这么说着,楚闲云却还是将装着定元丹的锦盒塞到她手中:“那你便自后亲自给他,若是你连命都没了,我便把晏斐那小子也宰了。反正你们二人姐弟情深,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也是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着,楚闲云却还是从她的床榻旁起身,为她去煎缓解疼痛的汤药。
而那颗定元丹,自晏媺九死一生以后,便被她珍藏起来。
想到此处,太后坦然迎上苏逍的目光,嘴角的笑意却泛起了点点苦涩。
本以为待到显儿再长大一些,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只要他还在等她,她便靠着这颗定元丹从朱红色的高墙之中逃脱出来,只可惜到了如今,一切都皆成空谈。
当她将自己手中的定元丹融在赐给秦砚的鸩酒中时,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可当她毁去秦砚炼制出定元丹时,心里有一块一直以来保留的地方,却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一挖,从此便是一片沉寂空荡。
没了定元丹,她与他之间,隔着拿到宫墙,终是不可能了。
苏逍垂下了视线,就在晏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到他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说得太真,若是别人,兴许便信了。”
“只是…”苏逍俊逸面容上平静之色像是一汪被投了石子的深水,泛起层层涟漪,“若是事情真的如此,我也不会在今日下朝之后留在这里。”
晏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苏逍摊开了手,手中是那支曾经被她摩挲了千遍万遍的千瓣莲玉簪。
“重新将它收回去罢。”苏逍道,“阿玉与秦砚已经按照萧致墨的指点,南下去寻赤红寸香草了。若是秦砚可以炼出新的定元丹…我等着你。”
太后却并没有接过那支玉簪,反而摇了摇头道:“且不说他们还能不能找到赤红寸香草,你未曾见过楚闲云老先生,不清定元丹究竟有多么难炼制…”
“我等你。”苏逍重复道,重新走上前来,动作坚定地扶住太后瘦削的肩膀,将那只玉簪轻轻地簪在她的发间。
轮廓俊朗的面容之上,温柔的神色与那年七夕如出一辙。
晏媺怔怔地抬起手来,难以置信地轻轻触在自己的发髻上,羊脂白玉的温润霎时间从葱白指尖传来,漫入早已冰冷的心口。
眼角微挑的凤眸之中似是泛起一层水雾,却被晏媺努力阖眼压了下去,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那人微微向上扬起的唇角,声音湿润道:“如今这朝堂之上没了秦砚,总觉得十分空荡,如今有了你相陪,这般…也不错。”
献帝二年,开国元勋苏世清之子苏逍扫平睢阳王残部,官拜大将军王。
献帝六年,永安侯于殷城起兵,苏逍大将军出兵征讨,大捷而归。
晏媺将苏逍召入宫中,却背对着他负手伫立,海棠色的宫装将她的背脊衬得更加瘦削单薄:“这世上既然已无赤红寸香草,那我便为你赐个婚罢,苏家如今便只剩下了你一个,不能后继无人。”
苏逍轻笑,答非所问道:“你是没有见到阿玉的那一对活宝,当真是像极了他父亲。我虽然不喜秦砚那小子,却无法不疼爱自己的小侄。”
献帝十二年,莫国二十万大军犯境,苏逍大将军帅十万铁骑孤军深入,直取莫军后方,断其辎重供应,班师归朝。
献帝十五年,睿景太后退居幕后,献帝自此开始亲政,四海安定。
献帝亲政那日,曾在御园摆宴与群臣同庆,晏媺一袭海棠红色宫装立于御园中央的琉璃八角亭内,美到锋利的眉眼轻轻一眯,在群臣中逡巡了一圈,当视线落到长身玉立于亭外遥望着她的苏逍时,朱色嘴角一勾,霎时间将园中百花的艳色也压了下去。
苏逍对着晏媺举了举手中的杯盏,眸光温柔。
晏媺与苏逍,朝夕相处七日,两两相望一世。
只盼望那七日,即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受了点委屈,说实话心里挺难过的QAQ…不过这篇文自连载开始就在被人骂,人身攻击我都扛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什么QAQ…
总之一句话,十一没有欺骗读者,文案里面每一个字包括虐女主虐男主都是大实话,相信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都是清楚的。那些看了几章或者连文都没看过的就骂作者菌的,谁在乎他们,哼…
谢谢支持这篇文到现在的童鞋们,你们都是十一的小天使,还是那句话,若是没有你们,作者菌早就被骂得心灰意冷了,鞠个躬谢谢治愈系的大家。
P.S. 本章以及后面的番外章节留言的小天使们都会赠送小红包,来一个砸一个,十一毫不手软(づ ̄3 ̄)づ╭
P.S.S. 下一个番外秦小砚出场!
第156章 番外三苏玉包记(上)
阳春三月,黎城却还挂在倒春寒的尾巴上,料峭寒风在屋外呼啸,而室内却是一片静谧温暖。
安神香的淡淡香气已然消散在长夜漫漫中,秦砚睁开了眼,眸光温柔凝视着依然枕在自己前胸沉沉入睡的苏玉,不由紧了紧揽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嘴角挂着朗润笑意。
颈侧心爱之人清浅的呼吸如同一把羽毛扎成的小扇,一下又一下挠得心尖发痒。秦砚却只能平躺着凝视床榻顶部繁复的帷幔,深深地吸一口气而后轻轻吐出,如此反复做了几次之后,僵直的背脊终于松懈了下来。
此刻秦砚若是不经她允许再要一次,她必然会发恼,到时候几日不与他说话,煎熬的还是秦砚自己。
耳畔的呼吸之声一顿,而后是一声柔软的轻叹。秦砚此刻周身的感知格外敏锐,几乎能感觉到身侧那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张开,擦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异样。
揽在苏玉腰上的手更加得紧,秦砚侧过身来,一双泼墨一般幽深的眼眸凝视向苏玉清丽的面庞,温声笑道:“怎么今日醒得这般早?不在多睡一会么?”
苏玉咬了咬下唇,玉贝一般的牙齿在唇上留了一弯月牙形的印记,口中轻声道:“腰疼,怎么睡都不舒服。”
秦砚闻言,容色清华的面上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我来帮你揉揉。”
话音刚落,修长的指尖便从苏玉不盈一握的腰身绕过,熟稔地从纯白中衣的下方滑入,覆上了苏玉背后凝脂一般的肌肤。
苏玉的眸光一动,动作敏捷地翻身,本想能从他的掌下翻到床榻的另一边去,却未料到此人今日出奇地难对付。
手臂如铁一般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身不放,秦砚随着苏玉的动作一同翻转,竟然顷刻间便压在了她的身上。
未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下,顽皮的扫在苏玉的颈侧与衣襟,那人以手撑在苏玉的身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漆黑的眸中一派得逞的笑意。
“夫人。”秦砚悠悠然开口道,“大早上便这般大的动作,小心再过一会便没劲动了。”
苏玉全身的血液随着秦砚的话唰地一下翻涌向上,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如燃了两个小火把,燎原一般一直灼烧到耳朵根。
伸出玉琢似的的手抵在秦砚的胸前,苏玉推了他一把,口中嗔道:“下去!”
“为何?”秦砚眨了眨眼,疑惑问道,“这么压着不舒服么?”
苏玉气笑了:“那我天天压着你,看看你舒服不舒服。”
“如此甚好。”秦砚清俊眉眼弯起,揽着苏玉柔软的腰肢又在床榻上干净利落地翻滚了半周,两人之间的姿势便在苏玉猝不及防之间颠倒了过来。
颈下的瓷枕在这个时候颇为多余,秦砚顺手将它推到了一边,微扬起弧度优美的下颌,深深凝视着圆润肩头半裸,趴在他身上的苏玉,开口评价道:“舒服。”
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的却是这般混账的胡话。苏玉只觉得已然无法继续面对这般没脸没皮的秦砚了,怒撑着秦砚因为方才的动作而从纯白中衣下裸~露出的胸口,目不斜视地翻身下床。
秦砚半撑起身来,眸带笑意看着苏玉道:“当真的要这般早起身?”
苏玉拿起昨夜被秦砚胡乱扔到屏风上的衣衫,一面往自己身上套,一面斜睨着秦砚道:“方才不是你亲口说的么,若是不起身,一会儿只怕又起不了身了。萧三在书信中说今日会来黎城探望我们,你不起身,我也不起身,谁来迎他?”
这句话毕,苏玉右手定在腰侧,左手从前方绕过打算将曲裾的系带系紧,便看到秦砚的眸光又开始渐渐发暗。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苏玉垂下头就瞥见了昨夜被人粗暴撕破的衣襟,胸前的几块破布几乎什么都遮掩不住。
方才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此刻便又重新刷了一层。
轻咳了一声,苏玉装作十分淡定地将方才穿上的衣服又重新脱了下来,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秦砚一眼。
“一时情难自禁。”秦砚面色诚恳,声如朗月解释道。
苏玉将手中被撕破的衣服径直向秦砚的面上掷去。
待到两人皆梳洗完毕,苏玉便将冬儿唤进内室整理,当见到冬儿从内室走出去后面红耳赤的面庞与一脸恍惚的神色时,苏玉咬牙切齿低声道:“下次莫要再这般了!”
秦砚亦学了苏玉的模样轻声道:“今日已经十六了。”
“十六怎么了?”苏玉诧异问道。
秦砚哀叹了一口气:“明日你来癸水。”
没头没脑的一句,苏玉却懂了,心中的愤慨终于平了平,苏玉扬起莹白如玉的下颌得意道:“那你便去书房睡几日罢。”
潋滟眸光一瞟秦砚,苏玉转身洒脱离去。
~
萧致墨正午时分赶到苏玉与秦砚宅邸,一进门便健步如飞地冲到苏玉的面前,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映着头顶的艳阳,熠熠生辉。
时隔一年未见,萧致墨的身量似乎更高了一些,皮肤虽然比起以前晒黑了些许,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健朗。
“苏二。”萧致墨笑道,“好久未见。”
苏玉面上也是一派喜悦:“萧三。”
秦砚长身玉立于苏玉身侧,月白锦袍,墨色玉带,气韵从容对着萧致墨道:“萧大人。”
萧致墨这些年来一直掌管军饷置办一事,而秦砚已然身无官职,称他一声大人确实不为过。
萧致墨朗声道:“秦公子。”
说罢,两人都想起当年在苏家校场上初见时意气相争彼此斗嘴的模样,不由相视一笑。
苏玉望向萧致墨:“其实年前的时候我也回过一趟凌安城,只可惜你却不再。”
“年前我奉太后旨意北上置办军备,便离开了凌安数月,今日也是从北地归来路过黎城,才得以顺路太探访二位,还请二位莫要嫌我叨扰。”
秦砚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萧大人有空便常来黎城走动走动罢,待到夏初时节,我们便又要离开了。”
“离开?”萧致墨闻言一怔,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秦砚的意思,“可是要继续南下找寻赤红寸香草?”
苏玉颔首道:“我们去年南下,只来得及走完江南一岸,便过了赤红寸香草的花期。待到今年五六月的赤红寸香草盛开的时节,我们便继续南下寻找。”
对于这赤红寸香草,萧致墨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有何作用,但也知道它对两人来说至关重要。这一年多来他也在留意,只可惜当初自己寻得赤红寸香草的地方早已一片荒芜,再没有见到那药草的踪迹。
“我也会帮忙寻找的。”萧致墨沉吟道,“可你们如此行踪不定,若是我寻到了赤红寸香草的踪迹,该如何通知你们?”
苏玉与秦砚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眸中有脉脉情愫流淌:“便来这里即可,我们依然在黎城安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回来的。”
萧致墨亦爽朗地抱了抱拳:“那便一言为定。”
苏玉原本还想留萧致墨入屋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只是奈何萧致墨公务在身无法在黎城久留,便只好作罢。
送走了萧致墨后,秦砚牵着苏玉一同回到屋中,便看到她眉头紧蹙。
“怎么了?”秦砚问道,修长指尖轻轻抚上苏玉的嘴角,将它向上勾了勾,“可是在担心你大哥与我阿姊?”
苏玉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抿了抿唇:“当初太后与我说她赐予你的不是定元丹,而是真正的鸩酒时,我还对她怀恨在心,险些勒死了她。”
秦砚闻言眸光动了动,手从她清丽的面容滑至肩头,将她揽到自己的胸前:“莫要再想了,已经过去了。”
苏玉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声音闷闷道:“无论如何,只要我们一直找,哪怕这世上只剩下一株赤红寸香草,总归会被我们找到的。”
秦砚以唇轻轻吻了吻苏玉鬓角的碎发,半晌之后,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苏玉枕在秦砚的肩头,嘴角终于弯起,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第157章 番外四苏玉包记(下)
因着苏玉白日里的禁制令,秦砚在书房孤枕难眠了一整晚,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便蹑手蹑脚地蹭回到两人的厢房中。方一掀开帘幔打算偷偷上床,便发现苏玉正侧卧在床榻上看着自己,潋滟的眸子一片澄澈,哪里有半分睡意。
“怎么了?”秦砚掀开帷幔靠近床头,弯下腰来对着苏玉轻声道。
苏玉撑着床榻坐起身来,还未说话,脸却先红了,半晌之后,才声音讷讷道:“癸水…还没有来。”
秦砚的清眉微蹙。
苏玉知他是在为自己担心。
苏玉年幼时因为被寒气入体过,身体一直很虚。两人当初在一起时,秦砚便因为担忧她的身体,才没有要孩子。如今苏玉的身体已经在秦砚的调理下恢复了过来,癸水向来准时,如今到了今日还没有来,确实十分不寻常。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苏玉连忙道,“再等一等,也许到了明日就来了。”
秦砚却摇了摇头,对着苏玉伸出手道:“我还是放不下心来,把手给我,我来替你诊诊脉。”
莹润修长的指尖在苏玉的右腕轻触,苏玉坐直了一些,视线定定锁在秦砚清俊的面容上。
秦砚低垂着眼帘,弧线流畅的眼眸微眯,看起来有些紧张。也不知过了多久,秦砚放在苏玉腕间的手一颤,倏然抬起头来,漆黑如渊的眸中若有璀璨流光涌动。
“怎么了?”苏玉奇道,这人莫不是魔怔了?
秦砚张了张嘴,却蓦地轻笑出声,揽过苏玉柔软的腰肢将她拥在怀中。
苏玉浓密的睫毛呼扇了两下,似是有些明白秦砚为何会有这般表现。
“玉儿。”淡淡药香萦绕在鼻尖,耳畔却是秦砚因为兴奋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感受到那人的手轻轻覆在自己平坦的腹部,苏玉听到秦砚声音雀跃道:“我们有孩子了!”
虽然心中早有猜想,可是如今从秦砚口中听到这句话,苏玉还是不由地怔了怔。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然从后方环上了秦砚的背脊。
秦砚轻吻着苏玉鬓角的碎发,胸腔微震,发出朗朗笑音。
苏玉的手温柔覆到秦砚的手上,心情喜悦中透着点点微妙,不确定道:“这里?”
“嗯。”秦砚直起身来凝视着苏玉,嘴角绽起的笑意像一个满足的孩子一般,“我们的孩子,便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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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有孕虽是一件值得苏家上下同庆的事情,可之后的那段日子,却也成为了苏玉这一生中最苦闷的日子。除了每日辰时、午时与酉时都要让秦砚把一次脉,苏玉还要忍受着苦涩的药汁与秦砚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约束。
这个时候的秦砚,已经将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手段全然花在了与苏玉每日的斗智斗勇上。
待到腹中的孩子长到第五个月的时候,苏玉的身形却不知为何比寻常孕期的女子更显臃肿。
“都是你,每日里让我吃这么多。”苏玉目光哀怨看向秦砚,不停划拉着秦砚为她布的菜。
秦砚却只是弯起清俊的眉眼,转身又将几盘苏玉平日里最爱吃的菜摆在了她面前。
孕期最后的一个月,是苏玉最煎熬的时候,每日晚上都会被腹中胎儿压迫得睡不着觉。
这一日苏玉又在半夜里醒了过来,微微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子,便感受到身畔秦砚均匀呼吸的频率一乱,而后撑起身来慢慢靠近自己。
这些日子腹中的胎儿折腾着苏玉,苏玉晚上睡不好,秦砚却是因为担忧苏玉而不敢睡。
苏玉的心头一暖,睁开眼眸看向秦砚。为了方便照顾苏玉,两人厢房内的烛火是整夜都燃着的,烛光摇曳,暖融的橘色将秦砚弧线俊逸的面容镀了一层微光,虽然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苏玉却知道他的眸光定然很温柔。
“怎么了?”秦砚以唇轻轻点了点苏玉的额角,“可是又睡不着?”
“嗯,我想起来一会儿。”苏玉软软地轻哼了一声,“怎么躺着都不舒服。”
秦砚动作轻柔地扶着苏玉起身,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软枕,随后从背后揽着让她枕在自己的胸口。轻抚着她鸦翼般的头发,秦砚笑道:“待到我们孩子出世了,我必然要先在他屁股上打一巴掌,让他这般折腾于你。”
苏玉侧过头来斜睨向他,眉眼相比于以前的清丽,多了几分妩媚在其中:“你舍得?”
秦砚竟然还认真的想了想,而后无奈道:“似乎还真的是舍不得…罢了,这顿先欠着,待他长大一些再打好了。”
苏玉笑了笑,重新将脸埋入秦砚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几下后,在他的锁骨上轻咬了一口,蹙眉道:“好硌!你瘦了这么多,我却胖了。”
秦砚忍俊不禁:“谁说你胖了,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太瘦了。还是再长些肉才好,这样生产的时候会有力气。”
苏玉斜睨秦砚:“我却没想到楚老先生还会教你女科。”
秦砚尴尬低咳一声:“并不是他教的,是我特意去查的医典。”
苏玉从鼻腔中漾出一缕浅笑。
秦砚轻抚着苏玉的后背,待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正想扶着她重新躺下去的时候,却听苏玉的声音柔柔传来:“我想了许久,我们孩子的名字,还是让父亲来起罢。阿婒的名字便也是父亲起的,我觉得很好听。”
阿婒,便是年前苏珺与常之卿生下的第一胎。
秦砚笑道:“由父亲来起确实更妥当。”
“不过我已然想好了孩子的乳名。”苏玉仰起尖尖的下颌看向秦砚,“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唤作玉包,苏玉包苏玉包,听起来便十分玉琢可爱。”
秦砚抚着苏玉后背的手却一顿,垂下头来一脸愕然地看向苏玉,呆怔道:“…苏玉包?为何姓苏?”
苏玉的嘴角弯了弯,撑着秦砚的胸膛直起身来,眸中似有水波流荡:“不姓苏,那姓什么?姓秦?还是姓晏?”
秦砚的唇张张合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姓晏嘛,那可是前朝的国姓,自然是不敢的。”苏玉口中说着不敢,说话的口吻却十分轻快,显然没有半分畏惧之意,“至于姓秦…”
苏玉微微倾□凑近秦砚,以唇在他光洁的下颌轻啄了一下,得意道:“你又不是真的姓秦,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跟着姓秦?”
秦砚竟然生平头一次无言以对。
“就姓苏罢…”苏玉半趴在秦砚的胸膛上,一双眼眸在烛火的映照下分外清亮,声音软软糯糯道,“可好,夫君?”
面对苏玉难得一次的撒娇,秦砚却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苏玉将脸埋在了秦砚的胸膛,嘴角漾起一抹得逞笑意。
腊月十一,婴孩清亮的啼哭响起,划破了半明半暗的天际。苏玉与秦砚的苏玉包呱呱落地,只是这玉包不是一个,而是一对。
当稳婆将两个严严实实包裹在襁褓中的玉团子递给秦砚时,秦砚却怔在了当场,一双手伸出来又落下,落下又伸出来,不知道应该抱哪个。
“公子。”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的白青忍不住出声催促道,“接呐。”
秦砚回过神来,动作娴熟地一抬手,一左一右各抱了一个玉包在臂弯里,向着苏玉走去。
稳婆在秦砚的身后笑着夸赞道:“这抱孩子的手势都不用人教,抱得可真稳当。”
那是,当今小皇帝都是我家公子抱大的。白青扬了扬下巴,心中骄傲道。
腊月十四,黎城飘起了鹅毛大雪,苏逍顶着骤雪狂风赶至黎城,进门先将自己周身烤暖和了,才敢凑近两个玉包身边。
此时的玉包们已然不似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模样,玉琢一般的脸蛋上嘴唇红润,乌溜溜如黑葡萄似得的眼睛一眨一眨,甚是冰雪可爱。虽然还未长开,却能隐约看出秦砚的模样。
动作笨拙地逗弄着玉包们嫩生生的小脸蛋,苏逍笑道:“父亲与母亲还在赶过来的路上,让我先过来看看你们。”
苏玉道:“现下天寒地冻的,我们本是想等暖和些的时候,带着他们去看父亲母亲的,如今却让二老跑了一趟。”
“不妨事。”苏逍一面道,一面从大包的嘴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头,抬起头来对着二人问道,“可给这俩胖小子取了乳名?”
苏玉与秦砚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开口道:
“苏——”
“秦——”
“苏秦?”苏逍单挑了一边眉毛,瞥向秦砚,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说秦砚啊,你当年在凌安城好歹也算是一个风流才子,起的名字怎么如此很听,吃定元丹吃傻了么?”
秦砚:“…”
苏玉在一旁匆忙摆手解释道:“孩子的奶名是我起的,老大叫苏玉包,老二叫秦玉包,平日里唤起来便是一个大包,一个小包。”
“大包…小包?”苏逍低喃着重复道。
秦砚低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又会被苏逍骂。
苏逍却“嘿嘿”一笑,伸手轮流在玉包们的脸上捏了一把,夸赞道:“好名字!”
大包与小包若是此刻会说话,听到他们日后十多年的乳名便这样被定了下来,定然会有一番抗议。
只可惜自己的爹爹宠娘亲宠到没边儿,而自己的娘亲与大舅舅起名字的品味又别具一格,这苦楚,便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