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开始哧溜溜的喝了起来。温无双似乎是笑了笑,很有几分感慨的说道:“笑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北苑那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过…我不希望你过多的去关心别人。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可以跟青鸾和青翼两个说,她们会绝对忠心的服侍你的。”
裴笑笑闻言立即抬起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她们?她们会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温无双点点头,而后又慢吞吞的补充道:“除了不可以随意走出这落梅山庄,其他的任何事情,她们都会绝对服从你。”
裴笑笑顿时泄了气,翻个白眼道:“切….”。不稀罕….
一顿早饭,在难得的温馨气氛中结束。裴笑笑吃了不少紫米粥,也喝了一肚子的野鸡汤,等她送了温无双到门口之后,这才摸着滚圆的肚子,对腹中似乎正在享受美食的宝宝说道:“宝贝,我们又要开始足不出户的日子了。唉,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个后山,还有个花园可以逛逛。咱们先回去,一会妈妈就带你和团子出门去找地方玩。”
团子,是她给那只垂耳兔取的名字。白白的一个糯米团子,听起来似乎很有爱的感觉,而且…还挺形象的。
左右无事,大着肚子又不能随意出门,每日除了看看书画点涂鸦之作意外,裴笑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找些什么节目打发日子才好。
好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温无双这一走,整个落梅山庄就没人能管她了。裴笑笑哪里肯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于是便抱着团子在庄里四处晃悠。很快,那些长廊下水池中养着的锦鲤只要一看见有人走过来,就立即拼命游到深水区去,事关她之前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便叫青鸾和青翼找人下水去,各种颜色的都捞了一条上来,再用个巨大的水缸养在自己屋檐下,说是方便每日不出门就能观赏。
手刃至亲(2)
也许是温无双走之前的确对青鸾和青翼两个人有过严厉的吩咐,因此她们对她的话,只要是不涉及到走出这个山庄的,其余都照做不误。
裴笑笑开始了胡作非为的日子,索性将自己以前想做而又没能做成的诸多恶作剧,全部都付之现实。
譬如将那只挂在长廊中的八哥拎到自己屋檐下,每天逗它说各种歪诗。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什么“床前明月光,你妈睡的香”。还有什么: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对于这些经过改编的歪诗,那八哥倒是照背不误,而且还朗朗上口,字正腔圆。裴笑笑一面教一面笑,只把青鸾和青翼两人看的面面相觑,十分无奈。
如此这般闹了几日,裴笑笑也很快就厌倦了。从水池里捞上来的鱼也被她又放了回去,那只养在笼子里的八哥却放不走,几次让它振翅高飞,去往自由的天空,这厮却是胆小怕事之辈,转了几圈之后仍回来原处,还勾着笼子底部的铁钩,哇哇叫道:“床前明月光,你妈睡的香。”
有一回还把正在睡懒觉的裴笑笑吵醒了,她起来气的拿着鸡毛掸子就要打它,可这小家伙左闪右躲,最后还是青翼将其一把抓住,送到裴笑笑跟前道:“夫人,既然不喜欢这扁毛畜生,那就干脆杀了它炖汤喝了算,免得天天在这里吵吵嚷嚷的,不让人好睡。”
裴笑笑心知是青翼看不惯自己的任性胡为,不过还是对于她的话感到有些汗颜。当下连连摆手,道:“呃,杀了炖汤喝啊,这鸟太懒了,炖了也没味道。还是养着吧,玩一下也好。”
青翼这才悻悻的将其丢回笼子里,那八哥受此一吓,倒也不敢再随意乱说话。只是在有一次裴笑笑起床出门的时候,它忽然说道:“人说英雄宝刀未老,你是老娘风韵犹存。”
裴笑笑当场石化,环顾四周,见檐下除了青鸾和青翼之外再无其他人。她心里憋着火,回道:“你妈才是老娘,谁教你说这话来着?告诉我,回头狠狠修理她。”
可八哥却不会指证那人,也许…它也是被人拿着刀子逼在脖子上逼着学的吧?
裴笑笑心中好生郁闷,最后只得连这只八哥也拎到原处挂着。唉,她几乎觉得,这种每天抬头看日出低头等日落的日子,都快过的要成抑郁症了。
也许是这几日的日子过的太过随意而轻松,她几乎都快想不起来,北苑还有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病人。而因为温无双走之前的吩咐,她并不能去到北苑那边,所以,对于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的。
而就在第五天的晚上,悲剧发生了。
这晚,裴笑笑睡的很早,她在后山玩了半天,叫青鸾和青翼捉了两只野鸡,然后就此取材,用柴火把它们给烤了吃了。
不得不说,这梅林里的野鸡真是特别的鲜美,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问题,她只觉得鸡肉和骨头里都有一种清香味。再加上早就准备好的那几种酱料,蘸上去之后一吃,当即胃口大开。
手刃至亲(3)
她一个人吃掉了差不多一只鸡,剩下的一只鸡,则让青鸾和青翼两人分着吃了。
三个人都吃的十分满意,回到听梅阁之后,裴笑笑很快就洗澡睡觉了。
青鸾和青翼两人分工,轮流值夜,她们睡的地方,正是听梅阁的偏房,与裴笑笑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中间还有个拱门,可以进出听候吩咐。
裴笑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隐隐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四起。她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青鸾,很快,就见青鸾拿着灯来到了她的床前。
裴笑笑一看,她居然一身着装整齐,而且立即就对自己说道:“夫人,外面可能出了点事情,我和青翼在这里保护你。你放心,只要不出这听梅阁,您绝对不会有事的。”
裴笑笑这才伸手揉了揉眼睛,问道:“出了一点事情,什么事情?”
青鸾却避而不答,只四下仔细看了看,然后就将房门扣好,自己走了出去。
裴笑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立即翻身下床。但等她穿好衣服之后才发现房门被锁住了,而且两扇窗户也全部被从外面扣了上去。
她怔怔的走回床前坐下,心中疑惑的想到: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听梅阁外,悲壮的杀戮正在不休不停。落梅山庄的家丁都是些有武功底子的人,而此时众人将北苑团团围困,刀剑光影闪烁,喊杀不停。然温无双的弟弟突然间又发起癫狂来,手持一柄长剑,削人如泥,已是杀红了眼。
众人勉力招架,却是面面相觑,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伤人。
青鸾让青翼守住听梅阁之后,快步掠身至此。她拦住满脸怒色的护院首领,一边心急如焚地张望着那人,只见温无双的弟弟白衣染血,在人群中倏忽来去,人过之处,便是血溅三尺!
青鸾娇喝一声,忍不住拔刀阻拦他,然而他身法之快,又岂是一个女子能阻拦得住?堪堪招架便是险象环生。
“温先生,请你住手,否则我等将不再留手。”青鸾提气喝道。
“青鸾姑娘,不如咱们大伙一起上,先制服了他再说…。”护院的首领名叫余青稚,此时有些焦躁地吼道:“他已经变成如此模样,早已神智全失。你与他妄谈没有伤害之意,这分明就是与虎谋皮!”
“啊——”再听耳畔惨叫之声不绝,余青稚急于救人,又怒道,“你再不出手,死的都是山庄无辜的兄弟,此人他身中奇毒,神志不清,兄弟们,快住手合力将他拦住!”
青鸾却是犹豫了一下,才道:“门主有令,不得伤了他!”
余青稚听了便禁不住有些气怒交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顾着不要伤了这疯子。青鸾姑娘,你这人冥顽不灵荒唐糊涂…。”
在两人怒吼动手之际,只听余青稚突然“啊——”的一声长声惨呼,青鸾蓦然转身,只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正自从余青稚的胸前拔出,他竟一拳击穿了余青稚的心!
青鸾脸色惨白,刹那之间落梅山庄众人皆是如死般寂静,众人呆若木鸡地看着余青稚,一时之间,竟是不敢相信会目睹如此惨状。
手刃至亲(4)
“余…”青鸾亲眼目睹着,余青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方才一刀不敢当真砍到他身上,而他却趁他犹豫之机一拳击穿了他胸口。
此时的余青稚张口结舌,胸前鲜血喷了青鸾满头满脸,身后状似疯癫的那人狞笑地看着她,仿佛看她如此惨状他很是开心。
余青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神情似哭似笑,低声道:“门主…”一言未毕,气绝而死,却是双目圆瞪,目中突然落下两行泪来,死不瞑目。
“老余…”青鸾全身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围观的众人却是紧紧握住手中家伙,心头苦涩,门主之令,现在,到底还尊不遵从?
而那疯子在连杀了数人之后,忽然间大叫一声,一阵风似的掠出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青鸾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对众人招手道:“去听梅阁,记住,门主有令,需誓死保护夫人的周全!”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疯子的去向竟然是听梅阁。再一想那位娇客还怀着孩子,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当下没有任何犹豫,就连青鸾都直接拔剑出鞘,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这边厢,裴笑笑也是等的好不耐烦。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都打了不下七八个圈圈,最后才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了。再一听,外面又没有了动静,便索性和衣躺在床上,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嘴里喃喃的叫骂着:“温无双,你这个超级大变态,你把我关在这里干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让你一路顺风,无影无踪!”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嗯,他要是这时候失踪了,那自己岂不是连生孩子都没钱?再说了,也没人给她接生啊!咳咳…算了算了,还是等孩子生出来做完月子了,下回他再出门,然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正想的可美的时候,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一块石头自外面击破进来似的,那一阵疾风携着千钧之力而来,霎时间就打烂了屋子里不少的家具,就连床边放着的梳妆台的镜子,都听见闷闷的两声响。
裴笑笑吓的从被子里伸出头来,而后,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个身影快速从破烂的窗口掠到了自己跟前。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青翼的身影,也在瞬间挡在了床前。
没有任何言语的交谈,青翼就持着手中长剑跟他搏斗了起来。裴笑笑见刀光火星四溅,连忙一溜烟的钻进了床底。那啥,什么形象不形象的先丢到一边,保命要紧。
好在,这张床够大够高,不然,只怕以她现在这身形,想钻进床底逃命都有点难。
然而,就在她钻进床底之后没多久,还没庆幸完自己的脑子反应够快,就听见青翼传来闷闷的一声呻吟。再然后,就有什么东西飞溅着落到床上。
裴笑笑睁开眼一看,只见青翼已经颓然倒地。胸前,有个巨大的伤口,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喷泉似的鲜血!
裴笑笑大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了那两只站在床前的男子的脚!
手刃至亲(5)
裴笑笑睁大眼,她几乎都能感觉到,那男子手上沾染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而倒在床前的青翼的面容,则十分的狰狞可怕。仿佛临死之前怨念甚重,并不甘愿在这样的花样年华死去。因为,裴笑笑的心脏在狂跳了一阵之后,便觉得眼前的世界死寂一片。充斥在耳畔的,只有那滴答滴答的血流生,以及男子浑浊的呼吸喷气声!
而后,房门被猛的踢开,屋子里再度响起了刀剑相抵的尖锐的金属碰撞声。裴笑笑听见青鸾熟悉的声音,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声音是那么的亲切,亲切的让她只想懦弱的躲在床底,抱头瑟瑟发抖,祈祷这一切快点过去!
但青鸾的娇喝声很快就染上了焦虑,裴笑笑尽管躲在床底没有探出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仍感觉到情势正在发生逆转。先前青鸾踢门而入的时候,身后似乎还跟着一大帮人,这一点,可以从当时纷乱的脚步声来判断。但是,随着打斗声的剧烈传来,那些脚步声变得越来越少。最后,在一阵连串的闷声响过,并着几声短促的呼痛声之后,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野兽般的大笑声。
那笑声十分的放肆,却也十分的猖獗,声音高昂,似乎充满了得意与满足。
听在裴笑笑耳中,则是犹如撒旦的召唤一样。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在后山听过那样类似的声音。只是,当时是嘶吼,而现在,是大笑。
不用想,那声音必然是发自那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温无双的弟弟------他居然再度疯魔了,而且残忍嗜血,转眼之间就杀了不少人,并且越杀越快意,只怕,今晚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成为他剑下的冤魂。
裴笑笑本能的将身体蜷缩到床的最底部,最深处。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终于无可避免的开始向上祷告。她还不想死,最起码,她腹中的宝宝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看过她一眼。她想逃出去,逃出这个人间炼狱,可是谁能告诉她,怎样才能逃脱这可怕的命运?
就在这时,那笑声戛然而止。而后,他又再度掠起,青鸾大喝一声,剑光在墙壁上印出一道刺目的霞光,叱道:“我要杀了你!”
而后,便听一阵剧烈的刀剑相击声。这场厮杀持续的时间不短,看来,青鸾和青翼两人当中,居然以青鸾的武功教好。
但是,很快她也撑不住了。只听一个男的提醒道:“小心!”
接着,就是一个锐器刺入人体内的声音,皮肉绽开的微微细响,快,准,狠。
青鸾应声倒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再接着,就是锐器从她体内抽离出来的声音,带起一阵血雾喷射的微妙响动。
那疯子抽回剑,似乎没有再继续对谁进行攻击。
而其余的人,也不知道到底还剩几个,只是,他们也出乎意料的保持了一种死一般的缄默。
裴笑笑捂住嘴,努力的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开始泪流满面。
“住手!”在这万籁俱静之时,有人平静地喝了一声。
手刃至亲(6)
裴笑笑蓦然抬头,“砰”的一声,额头撞到在床板上。
而那疯子一样的人竟然也闻声看去,目光定定地看着迟来的人,那人灰衣黑发,就站在尸首堆外。
温无双!裴笑笑禁不住心中狂喜,他终于来了!
随即一阵悲凉,他来迟一步,大错已铸成,无可挽回。这么多人的生命,已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她不知道,温无双会如何对待自己的亲弟弟?
而那行凶的人听入这一声住手,旋即仰天怪笑,众人皆嗅到一股浓烈刺鼻的怪异甜香,护院中有人捂鼻变色:“蛊蛛之毒!”
裴笑笑并不知道什么是蛊蛛之毒,但见很快又有人用发抖的声音说道:“怎会如此?”
而后,便听见温无双的声音,淡淡地道:“蛊蛛之毒,本来他身上的毒性已被压制下来,如果不曾受到刺激,也许…也许结果远远不是如此…”。
他刻意压抑着淡漠的语气,但裴笑笑听得出来那强行抑制住的剧烈痛楚。
一阵秋风从破烂的窗户处掠起,将那人身上散发的浓烈异味吹散,他乱发披拂,一双豹似的利眼凶恶至极地瞪着温无双,并不明亮的灯火中,只见温无双的衣袍在风中飘浮,眼神很平静。
“你——”杀红了眼的男子手中血淋淋银刀笔直举起,雪亮的刀尖对着自己的亲兄长,“你——”
温无双负袖侧身,眼见弟弟右手的刀虽对着自己,但却纹丝不动,又是一声:“你——”
谁也不知,他究竟要说“你什么”。裴笑笑努力的爬到床边,就着垂下来的纱帐往外看,只见那行凶之人的衣袖越飘越盛,手中刀渐渐离手,凌空而起,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犹如狂风中单薄的白蝶,缓缓往温无双胸前飘去。那刀势之奇诡,她生平前所未见。
其实不单是她从未见过,就连重伤在地,加上旁边围观的一些护院,他们的武功都不弱,也是生平从未见过。
但他们都看出来了,这招式非比寻常。这个人的武功,原来是十分的好。
但现在,他已经疯了,他面对的人,是温无双。
微风自温无双身侧吹来,掠起发丝千万,裴笑笑目不转睛地看着温无双,突然发现他衣袖染血,心中一惊:难道他受了伤?
待要说话,却发觉自己嗓子干哑到无法发声,原来是之前情绪太过紧张,大脑皮层已经停止分泌唾液。是以霎时间,她连出声提醒和询问都不能够!
众人屏息看着两人对峙,温无双神色平静,对方那柄御风而行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武器,在风势中愈显狂躁,翩跹不定之中,缓缓靠近了温无双的胸口。
众人屏息静气,乍然白光骤现,众人皆觉双目一阵刺痛,不得不闭上眼睛,只听耳边一阵如狂风鬼啸般的刀鸣,那银刀撕空之声竟能凄厉如小儿啼哭一般,随即一声闷响,“当”的一声,众人尚未睁眼,已知刀断!
睁开眼来,果然见那杀人无数的凶器断为两截,掉在一旁,而温无双究竟是如何破解这奇诡莫测的一刀?却是无人知晓。
无药可救(1)
裴笑笑再看那行凶之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但见他仍站在原地,一手探手腰间,第二柄软刀已握在手中。而他此时的神态颇为古怪,满眼都是桀骜的神色,甚至在眼底深处有一抹欣喜若狂的笑。
这是温无双的弟弟吗?这是在面对至亲时所可能流露出来的表情吗?这是一尊不知从何处误入人间的厉鬼,杀人之鬼…
“你——”只听他再次低低地嘶吼了一声,仍是未能将心中的那句话表达出来。第二刀握在手中,那刀式如流云飞瀑,竟是出奇地潇洒自若,刀花挽起如飞瀑霓虹。刀出、点点凉意沁肤而来,竟如微风细雨拂面,一刀砍出了水之霓裳,春意婆娑!
在场的人都微微变色,这一刀刀上的意蕴,已远远超出了一般行武之人的修为,难道说身为药人,因为服下了千百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因此而增强了他的功力,狂乱的心智,突破了他的刀之界限!这时的他如脱缰的野马,非常可怕。
刀来,其势浩然如融雪之潮,温无双探手入怀,握住了一样东西,一挥手但见横影重重,却是那支玉笛。
众人眼见他出手玉笛,都是心中一惊——这等时候,生死攸关的当口,挥出一只玉笛来定什么用?难道要以音律来感化他的杀气吗?这不啻是以卵击石啊!
但是为什么,温无双的眼色仍是如此深沉复杂,流转着千百种情绪和意蕴,却是始终没有笑意?玉笛出手,却并未吹奏,但听“当”的一声脆响,翡翠质地的玉笛和那软刀冲撞招架,平淡无奇看似不经风雨的玉笛一挥,却能架住那势若融雪奔洪的一刀。
那人的眼神瞬间狂怒,“啊——”的一声号叫,银刀上运劲澎湃,直往温无双手中玉笛逼去,他此时内力无穷无尽,根本不会考虑是否会力竭倒地。
“噗”的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温无双忽然一张口,一口鲜血如雾喷出,喷了自己弟弟满头满脸。
旋即玉笛倒抽,那人刀势不缓,扑的一刀砍在温无双肩上,顿时血如泉涌,佩笑笑张大嘴,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然而温无双立即又玉笛倒抽,轻飘飘转了个圈,借玉笛二尺之长,笔直往弟弟的咽喉点去。
一刀之伤不过是外伤,绝不致命,而这玉笛一点即使只用上三层功力,那也是致命之处!
众人尚未来得及骇然温无双竟然会在自己胞弟的刀下吐血,已骇然他这出手一点毫不留情,尽管出手并不凌厉,却半点也不迟疑。
那种不迟疑,就像他从来不曾识得他、也绝非什么骨肉兄弟,也从来用尽十几年的时间,尽心竭力救他一样。
就像刀切白菜,丝毫…不见心动神移。
就像他的血冷得像冰。
就像一盘棋局,输赢胜负之外,没有更多值得在乎的东西。
“噗”的一声,玉笛穿体而过,细碎的血抛洒如蓬,溅上温无双的脸颊,随之“啪”的一声,仍是兵刃砍入人体之声,温无双睁着一双平静得令人心寒的眼睛,看着自己弟弟手中的刀,最后一次用力的砍在自己的右肩上。
无药可救(2)
那人缓缓倒下,而温无双则将手中的玉笛倏然拔出,鲜血骤然狂喷,那状似疯癫的男子,已气绝而逝!
温无双静静站着,就让自己胞弟的尸身扑倒在他胸前,那热血瞬间染红了他整件衣袍,是的,他本该竭尽全力去救他的,毕竟是血浓于水,骨肉至亲。可为什么刚才出手毫不容情?为什么他要杀他?也许片刻之前众人都不能理解,但看着他肩膀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人人都已彻底明白——
此人,已无药可救了。
他非死不可!
不杀他,只有更多人被他所杀,只有杀了他,才是对他罪孽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