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伤悲”

这便是朴公子抱着自家爱妃路过太学门所见情景,让他不知该为这精彩绝伦的对联鼓掌,还是为这猪小子悲惨的境遇扼腕,最后只化作一声没形象的捧腹大笑,眼泪险些飙洒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卖木柜,徒伤悲……哈哈哈哈,你太有才了。哈哈哈哈!”

“……朴公子,你真没良心!”咬牙切齿。他还有心情笑!归根究底,她落到如斯境界,还不都是他家小景子害的,若不是他失忆前是个爱立规矩的讨厌鬼,失忆后又像个缠人精,她至于落到被人罚站,还自书对联骂自己的地步吗?

“你不觉得小景这惩罚手段很高干吗?小……八?”他眨眨眼,试探性地叫了声,“小景子是这么叫你的吧?”

惊!朴公子强大的情报网,他已经知道了!

“不……不是我害他失忆的!”她急忙解释,“虽然……我们是一起掉下去的,我也很懊恼为什么只有他失忆了,我却没有,其实我也很想要……”

“小八。别急别恼,朴哥哥有时间慢慢听你说。”故意用带刺的称呼叫她,他头顶爱妃猫,悠闲自在地撩袍在她脚边坐下,痞痞儿翘起脚,回头看她,“来,说与你朴哥哥听听,何以我家小景子被折腾得——连蓉蓉都不记得了,却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你?”

唔?怎么一股子酸不溜丢的味道从脚跟到鼻尖扑面而来。

错觉吗?

长话不短说,舌灿莲花的解释,手舞足蹈地添油加醋,朱八福将前因后果细节末梢都絮叨了一扁,末了,还不忘为自己脱身辩解。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子的,朴公子,小生没有半点隐瞒,这一切都因宸景少公子他记忆错乱,只记得落水前的事情,又爱胡思乱想,还不听人解释,小生只是倒霉路过被牵扯进去而已。”

“嗯。听起来小八的确很无辜。”被小景子带去当气李丞相的挡箭牌,被狗咬,被人追,最后还掉下护城河,可是,“我家小景子不认识我了,我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啊!他再这样没日没夜地缠着我,我就没时间上学堂,没时间摆地摊赚银两,我会活不下去的!”

他轻笑,“我和小八的难过不一样。”淡淡的愁容,黯淡的眼眸,弯润的唇就算偶尔稍扬,也看得出是在勉强。

好吧,她的难过的确和他不一样,她的难过肤浅又自私,既没层次,也没格调。不是真的担心朋友,不用纠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排在哪个位置,就算是失忆,就算是头脑错乱,他怎能宁愿记住个路人也记不住自己。

细风一吹他未束冠的发,更平添几分怅然,撑着下巴远目天边,他忽然呆呆地开口。

“小八,你能稍稍蹲下来些吗?”

“嗯?”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喂喂,不是在惆怅破碎的友谊吗,还有心情晒太阳。

抱膝稍稍蹲下身,她朝他身边挪挪身子,让一缕阳光撒在他身上,一道重量顺势沉沉地压在她肩上,几缕发丝痒痒地划过她的脖子,鸡皮疙瘩赫然冒起,她意识到朴公子竟然头一歪靠上自己的肩头。

“朴朴朴朴公子你你你这样……”成何体统啊!?

“难受着,别理我。”

“……”你靠我肩膀,还叫我别理你?

不过,算了……

被朋友遗忘,的确是件难受的事。

她可以理解。

“你别太难受了。他也不是单单不记得你而已。他连亲爹,哦哦,还有他最在意的柳姑娘都不记得了嘛!”呸呸呸!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时候,当着朴公子的面她提什么柳姑娘,不过——

“要是少公子不记得柳姑娘了,你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是啊。你也觉得我应该开心是不是?”他从她肩头微微抬头,一声叹息后他又兀自枕了回去,自然得仿佛她的肩膀本来就该是他的枕头一般,“我应该开心不用再疑神疑鬼地猜度了。他再也不会同蓉蓉见面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在一起。”

“可是——不开心。”顶住她的肩窝,他摇摇头,几缕散发调皮地钻进她的衣领,“若是早知这样,我宁可将蓉蓉让给他。”

“……”这句话她不喜欢,感情怎么可以被人让来让去的,每个人都该有选择的权利,你情我愿喜欢才会在一起,若柳姑娘真心想和李宸景在一起,不用让也理当如是,若不然,只是用“让”去委曲求全,李宸景也不会开心吧?

“既然朴公子有心相让,不如就帮帮宸景少公子吧?”

“帮他?”他笑,“怎么帮?”

“帮少公子忆起从前,让他再度忆起柳姑娘,不要再加阻拦,大家公平竞争,若柳姑娘最后选择的还是您,宸景少公子必然也会心服口服!您也不必一边猜忌痛苦一边算计朋友了吧?”

“……”

公平竞争?他和小景子公平竞争追一个女人?扑哧!这画面他倒是从未想过,自成人后,还未有人敢同他谈及“公平”二字。瞥眼看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眼睫眨眨闪闪,仿佛在问她的心理建设是不是很赞。

老实说——

烂透了。

她那套红尘缠绵,两厢情愿的感情观,只适合摆摆地摊写写小情书,根本不适合他,也不适合小景子。

不过,他突然想陪她玩玩。

摸摸爱妃的头,他哼声,“绕来绕去,你无非是想让我同意你带着小景子去和蓉蓉见面?”说归说,当真要他堂堂殿上之主让个女人出去,面子上也挂不住吧。

“对啊!这样一定会让他想起来的!”对对对,旧情人见面,心跳加速,天雷地火,干柴烈火,总之,不管这把心火怎么烧,就不信这么热烈的刺激他还能无动于衷!

“哼!臭小子,我叫你帮我找印章,你反过来算计我?小景子给你什么好处了?才几天,你就开始为他着想了?嗯?还帮他谈恋爱?”爱妃,替朕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

“咦?我我我,我哪有为他着想!只是他若不尽快复原成冷峻伟大的首辅大人,继续像个小可怜一样跟着我,我还怎么帮您调查印章之大事赚取银两啊!”

“嗯——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长指点点下巴,他忽然离开她的肩头,起身拍拍衫上的灰,“好吧!蓉蓉那里,我去安排,但是,交代给你的任务可不许怠慢。现下有什么线索了?”

听到可以安排见柳蓉蓉,朱八福顿时心情大好,起立严肃地向上级汇报任务,“是!我已经成功摸到兵部统府龙二爷的印章了,他谁也没有给,还挂在脖子上呢。”

“谁也没有给啊。这家伙倒是难得的谨慎,不想露出弱点给人知晓。”

“谨慎?”她一脸不屑,想起日前龙二爷张扬跋扈要残害她身体的情形,她还一肚子火,“我看只是自私吧?全天下没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是这个意思才会把印章挂在身上吧?”

他没复议她的话,径自往下问,“呵。那其他人呢?”

“呃——其他人我还不熟。”户部印章在她家弟弟身上,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说的好,关乎自家小九的清白呐!

“不熟啊。”他明知故问地扬扬眉头,“我倒是可以给你提点提点。”

“什么提点?”

“过些时日有一故人拜访小景子,她身上也许会有一枚印章。”

“谁?”

“是个美人。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

故作深沉地一笑,朴公子抱起昏睡在怀里的宝贝猫顺了顺毛,“有了身孕以后,它变得好爱睡觉,我还要带它买猫粮。你好好罚站,我们再会。”

纳尼?他不能就这样挥挥手走人呀,“喂!喂喂!你不是家里很有钱吗?不能帮我跟博士打个折吗?站两个时辰,我要脱水的呀!喂!家里很有钱的朴公子!”

“对金主的要求,还是不要太多比较好,我会从你的银两扣除哦。”

“……”

有钱人——真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的第一更~~~(づ ̄ 3 ̄)づ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小八!你何故一人跪在这里!你没事吧?你睁眼看看我,小八,小八!”

啪啪啪啪!几个不减力道的巴掌带着深深担忧甩在朱八福的脸上,痛得她嘶哑咧嘴。

“少公子,你干嘛挂我耳光?”

她被太阳晒晕了,正迷迷瞪瞪地歪在太学门柱边偷睡,头顶着“徒伤悲”的板子,暖洋洋又舒服。

可这画面在李宸景看来——

心疼极了!

辛苦照顾失忆的私奔对象直到病愈,根本没有好好睡几觉,又为了他前途着想催促他去开会,自己却被罚跪在太学门下。

傻瓜一样,干嘛为他付出这么多!

“会开完了?”她摸着脸,看看天色,再看看太学门下陆陆续续往府门走去的院生,“怎么已经下学时分了?不是说只要罚跪两个时辰吗?那我岂不是亏了?膝盖都麻了。”

“两个时辰?你站了两个时辰?”

听见她委屈的控诉,再瞥见她身边自书其辱的木板,李宸景身攒起拳头,愤然起身,“是谁!?是谁让他在此罚跪到晕倒的!?”

“回李首辅的话,新晋院生的惩戒规矩是由律学博士刘博士掌管的,这大概——”一名路过的院生作揖答复道。

“叫他来见我!”

“呃?”

“现下!请他来见我!”

东序首辅在太学门下公然发飙怒斥了!

那个连院长也要敬三分,面无表情难辨喜怒的丞相之子发怒了!

气势凌厉,眼神狠硬。

所有院生无不停住脚步站定原地互相侧目而视,无人敢再踏前一步,要知道,他不仅仅是东序首辅,更是专门负责东序府每年向朝廷选贤荐官的吏部统府,六部中最高的机制,谁进殿侍君,谁远配京城之外,皆在李首辅笔墨之间。

为防院生们吹嘘拍马套近乎,这李首辅向来个性凉薄,寒眸冷脸,与院生也从不交际。如今怎会在太学门下伸手援助一个新晋被罚的小院生呢?

“便是你让他在烈日下罚站两个时辰?”居高临下,李宸景负手而立冷厉地开口。

被莫名拉来的刘博士完全不了自己犯了哪条规矩,看看李首辅身后的矮个子院生,点头道,“回首辅的话,正是在下。”

“好个在下,他何错之有要罚到他晕倒为止?”

这般质问让刘博士在来往的院生中拉不下颜面,硬着头皮只能对答,“此院生新入府不久,便多次缺席,东序府乃朝廷学堂规矩严厉,今日缺席学堂,他日岂不缺席殿堂,因此罚跪两时辰!”

“如若院生家中有难事,难道不该通融处理吗?”

通融处理?刘博士愣了愣,瞪大眼睛看向高处的李首辅,“李首辅……规矩便是规矩,凡事不应有半点例外,,只有废物才需要被通融。此乃您曾经的原话啊……”

“……”身前的他又出现了!他以前到底是个怎样品种的冷血动物,真让人厌嫌!

懊恼地搔搔头,孩子气地拨乱了发,他担忧地回头看她。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吧。一定又让她讨厌了。

见他一脸为难地回头看自己,朱八福叹了口气,以为他在向自己求救。看吧。想逞英雄,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还不是要她来救场。哼!马后炮,得罪了博士,将来被穿小鞋的还不是她。故作乖巧地扯了扯李宸景的袖口,她挤出假笑装好人:“少公子,算了吧!反正我跪都跪完了,就不要为难刘博士了。”

“不行!”李宸景想也不想地拒绝她。

喂喂!我已经给你找回面子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面子,不要里子,还是不要脸?

“不要李宸景定的破规矩!”

“唉?”

“他……不,是我,还定了哪些规矩!刘博士,你告诉我。”

“首辅大人,你要做什么?”

“统统取消!”

“……”

“唉?!!”

这声惊叹不是从她嘴里发出的,而是从所有路过太学门的所有院生嘴里发出的。

统统取消的意思是——

中选入府后禁赌禁酒;女眷不准靠近东序府方圆三里;有违校规自书其败罚跪太学门下示众;出入妓院赌场,没抓到算你好狗运,一经发现哼哼削去你三千烦恼事,断缺你的红尘念想,放浪形骸且屡教不改的家伙驱逐出府,永不录用——这些号称正圣德、定仕心,事实上既不人道又拘束他们文人骚客灵魂的烂规矩,统统要取消吗?

李首辅摔坏脑袋了!他要推翻自己的冷血统治,怀抱着教育的大爱,还院生们自由开放的求学环境!

“小八,再也不会有人让你罚跪了。”他邀功地笑道。

“……我该说谢谢你吗?”可她真的说不出口。

“不用谢。”

“……”喂喂!还真敢接话,没人在真心感谢他好吗?

“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完全没听出她的敷衍,他展开豁然开朗的笑颜,从唇角到眼瞳都闪烁着温暖阳光的味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和以前那个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你以前才没那么迟钝那么呆!

东序府规矩什么的,冲冠一怒为蓝颜什么的,造福后代院生什么的,教育改革什么的,到底管她什么事啊!她还不是可怜巴巴跪了一整天,掀桌!

李首辅变了!

他变得好说话,好打交道,或者说——人气爆棚了。

取消了那些可怕的条条款款,一举博得了众院生的所有好感,李首辅趁胜追击,那平易近人,待人温和的态度宛如一袭春风吹向东序府所有角落,从没有哪个统府能如此笑眯眯地和低头问候他的院生打招呼。

挥手,颔首,笑容可掬,偶尔还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虽然只是简单的小动作,可那让人倍感舒适的态度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相较于春风满面的李首辅,站在他旁边的新晋小院生态度就差多了。

那是张什么后娘脸啊,阴脸,皱眉,仿佛全世界千她百八十万两黄金没还,连步子都沉重嚣张浊气十足,一副傲慢的模样。

不过是被首辅随手救下的小院生,有什么资格大喇喇地走在首辅身边啊。

新晋院生如此不晓伦理辈分,要不是李首辅帮忙求情,跪到死也不足为惜吧!

快滚开首辅身边,你这个破坏画面的蒜头。

“你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

“顺应名意。”

“嗯?民意?”他歪头不解,眉头紧锁思量一瞬,“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不让你跟他走在一起?把你当做地下情人藏起来?”

“……喂喂,他不是大魔头好吗?你把他想象得也太牲口了。”他继续这样偏执下去要怎么好好回复记忆啊?好歹曾经也是风姿卓越,恃才傲物的贵族公子哥,怎么就被自己当成一个矫情摆谱又没人缘的讨厌鬼了呢。

“你明明那么讨厌他,为何还帮他说话?”斜眼,他略有不满。

“他不就是你嘛?只要你回复了记忆。”干嘛一副酸溜溜的吃醋模样,还把界限划分的那么清楚。等想起全部,他必会为今日丢脸之举后悔不已。

“回复什么记忆?”

“当然是所有从前的事情啊!”尤其是他和花魁柳蓉蓉的前缘□□!这样她才能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你这么希望我想起来吗?”

“当然啊!”喜欢的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弄错?

“即使是我们从前的不快?”

“呃……我们之间……”虽然不存在什么太快乐,但是也没到不快的程度吧?被狗追那段是悲剧了点,但是他们也就仅有那交际而已。

“不过,那不重要啦!”他们之间的事跟他的所有的记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扯住他的衣袖,她忘记先前要离他远些的民意,急忙把他往外拖,“走走走!我已和人说好,有个地方要带你去!那里一定能让你想起好多事情的!”

什么事也比不上帮他想起过去重要,“还有个很重要的人要带你去见!你一见到她什么都会想起来的!我可是好容易才说动朴公子放你前去见她的!可别错过时辰,把握时机呀!”

一如相思门方知相思苦,一寸相思一寸灰,柳蓉蓉定能让他百病全消,相思痊愈。

她猴急的关心看在他眼里,没半分开心,皱皱眉,他脸色黯然。

“你果然……”比起现在这副德行的自己,她果然还是更中意以前的那个他,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可是,他并不打算再忆起那家伙,那段过去必是难堪痛苦至极,才让他觉得现下与她若即若离,偶尔眼眉一闭,一想前尘也是灰蒙一片,耳边会荡起吵耳的琴声,让胸口沉闷不已。既不是好事,他有权利选择尘封摒弃,只要她还在他身边,有无记忆又有何关系,除非她喜欢的只是那段过去,而非现下站在此地的自己——

“我不要回复记忆。”他停步。

“不要……你在说什么啊?”她不可置信。

“我说我不要回复记忆。”甩开她的手,他站在原地,肯定地重复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努力想起来的吗?”

“……”那是因为没有那些记忆,她只把他当陌生人。可渐渐他发现,原来丧失那段记忆,她根本不把他当以前的李宸景看,那么她到底是喜欢他还只是以前的那些记忆?

从最开始她就很奇怪,不承认他的感情,又不肯对他亲近,就因为他失去记忆了,所以就把他排斥在外吗?既是如此,他偏偏就不要想起来。

他想忆起来的,是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要他变回原来讨厌的模样,他办不到——即便是她的意愿。

“忆起来又如何?我和他已是不同了!”

“不同?有何不同?”

“你看不出我们不同吗?你看到的大概压根不是我吧?”

“喂!你是故意要跟我找茬吵架嘛?”他别扭带刺的话终于让朱八福感到一丝不对劲,他在跟她犟些什么啊?她做的每件事都是在为他好喂,火大,“什么相同不同的,东序首辅,丞相之子,你是李宸景,李宸景就是你。若非说有什么不同,哼哼!那还真是有点不一样,他不会像你这样幼稚缠人!”

“…我幼稚缠人?”

“对啊!不仅幼稚缠人,还呆呆的,迟钝,自我中心,不知好歹!”

“……”

“瞪我干嘛!少用那张和李宸景一样的脸瞪我!不是不要回复记忆,不要当李宸景嘛?那就不要用同样的表情跟我讲话啊!”

甩袖从她身边走过,他咬牙,“无妨。我会让你知晓,我与他有何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的第二更~~~~~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朱八福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一时脑抽,才会找一个记忆错乱的脑残吵架冷战,且一战便是几个昼夜。

他不肯去见柳蓉蓉,她就应该想办法绑他去,捆他去,找一堆壮汉压着他去,她没事跟个没记忆的人研究什么是我非我的哲理干什么呀?

而李宸景言出必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与之前那个东序首辅到底“有何不同”。

恪守规矩的性子没了,自己拟的典章制度忘了,凉薄的性子刻薄的毒舌,就连吊稍眼眉的高傲冰霜样貌都统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

六部开会,找不着他人。

博士请他批示,他在文案后画鬼脸。

的世族公子邀他品茶对弈赏花鉴画,他兴趣缺缺,嫌弃到底。纨绔子弟找他翻墙逃学遛鸟掷筛子,他心花怒放,点头连连。把所谓“亲小人,远贤者”发挥的淋漓尽致。

首辅尚能如此,谁还会乖乖地守那些要人命的规矩?一时间,东序府内清风不再,妖风甚邪,一些本就出生官宦富贵家庭,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公子哥在书院本来很是收敛,可一见严苛的首辅已然转性,压抑在心的本性也就随着暴露无遗,在家什么样子,在学院依旧什么样。

规矩一:凡入府院生一事同仁,除院内书童,不准私带下人家丁伺候。

改!

少爷身旁就应该随行五六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规矩二:如院生才智慧颖,有过人之处,可由首辅破格向朝廷推荐提前录用。

改!

什么才智学识,只要能带首辅公子出去逍遥一次,推荐当官什么的好说好说。

规矩三:女眷不得靠近东序府辖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