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隐身跟在曲南一身后,却见他坐在土包前不发一言,只是将那泛着清冽冷香的酒水,一口接着一口地倒入口,如同喝白水般咽下。
胡颜暗道:看不出,曲南一的酒量还真不错。身子前倾,就要动掠人。
曲南一却突然望着月亮,哈哈大笑起来,那样子有几分癫狂,唬了胡颜一跳,又缩回到树后。
曲南一笑过后,将所剩不多的酒,倒在土包上,低沉道:“也不知道你喝不喝酒,姑且陪我饮一杯吧。这该死的月亮,忒圆,看着就不让人舒坦,总像是在炫耀它有多圆满,嘲笑我等多寂寥。”
细长的酒水倒在土包上,渗入土,让清冽的香味变得浓郁起来。
胡颜有些心惊,没想到曲南一竟在自家后花园里埋了一人尸骨!听他语气,与那人好似不但熟识,且十分亲厚。他会不会将人皮帕埋在此坟包?胡颜表示怀疑。
曲南一扔掉酒壶,用扣下一块被酒水湿润的坟头土,拿在里揉捏着:“你走后,日子单调许多,无人讽我、刺我、伤我,竟是那般无趣。说好与你白头,你一直以为是我空口白话,逗弄于你。呵……其实,我逗弄得不是你,而是己。”
低头,认真捏着坟头土,淡淡道:“你说我不会想救你,你又怎知我不想?你的身份是迷,你的出现是迷,你的话更是迷,你让我猜,哪里心有了计较,却又不肯相信。心不信了,脑却又变得清明。”扭头,看向坟头,“你在逗弄我吧,绿腰?”
怅然一笑,道:“说好要用封云起的尸骨祭你,此言不虚。知你怕寂寞……”将揉捏出的一个小人放到坟头上,“姑且让他先陪陪你。待下个月圆,必让封云起来陪你,届时在为你建个像样的好坟头。”拍拍,站起身,打着灯笼,拎着空酒壶,一步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吹熄蜡烛,睡了。
胡颜由树后走出,望着那个小坟包心五味陈杂。说不感动,是假;若不气恼,是假;说不开心,是假;说不介意,是假……
曲南一已然确定绿腰就是妖女,却强迫自己不去相信自己的推断,将她葬在自家后花园,等着杀掉封云起后一起下葬。
曲南一对绿腰,终是有情的。此情,太重,却不浓。然,就是这分重,令人无法承担。
胡颜垂下眼睑,冲着树后伸出:“鞭子拿来。”
司韶从另一棵树后走出,问:“做什么?”
胡颜道:“鞭尸!”苏玥影敢占着自己的地方,躺得这么舒服,她岂能容?
司韶十分干脆地转身便走。
胡颜一把扯住司韶的袖子,威胁道:“借我银鞭,不然让你用去刨坟!”
司韶皱眉:“好脏。”
胡颜略一思忖,放开,感慨道:“确实,她是尸体很脏。算了,改天弄只野猪饿上几天,把她拱吃了,别脏了自己的。”
走人并排往住处走。
待走到胡颜门前,司韶却站着没动。
胡颜挑眉,调笑道:“怎么,还真想陪睡啊?”
司韶伸摸鞭子,胡颜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这小子,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门内,胡颜摇头一笑后,微微蹙起了眉。司韶,变了。他的眼睛,他的毒……
门外,司韶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里,寂静无声,无人为他引路,他只能放慢步伐,试探着前行。
门内,胡颜轻叹一声,打开房门,摸出一个铜板,弹到司韶的门上。
司韶冷着脸,调转方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唇角悄然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第二百零一章:今个儿征服谁?
胡颜有些郁闷,掠了曲南一严刑拷打不行,用段迷他心智让其任自己为所欲为,也不行。如今只剩下摸和寻。哎,好生为难啊。
人皮帕子必须找,小哥哥也不能不去骚扰。
胡颜想到封云起,来了精神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衣,觉得有些上不了台面,于是想去银庄取出自己寄存在里面的银两,却被曲南一叫住,道:“随本官来。”
四个字,就像是紧箍咒,胡颜蔫头耷脑地走到曲南一身边,听候差遣。
曲南一的食指动了动,有种十分想弹胡颜脑蹦的冲动。他攥住食指,道:“怎么如此不精神?昨晚没睡好?”
胡颜懒懒地回道:“没有值得兴奋的事,如何精神得起来。”
曲南一的眼睛一眯,神秘道:“领你去精神一下。”
胡颜直起了脖子,眸光闪了闪,扫了眼曲南一那身骚包的红袍,终是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小声道:“要不在下换个高领衣袍,挡住脖子?”
曲南一不解,问:“为何要挡住脖子?”
胡言回道:“老鸨眼毒,看我没有喉结,自然知道我是女扮男装。”
曲南一挑了挑眉,示意胡颜继续说。
胡颜摊:“没什么好说的了。咱走吧!”
曲南一问:“去哪儿?”
胡颜用你傻啊的眼神瞥着曲南一,道:“自然是去秦楼楚馆。不然怎么叫精神一下呢?”
曲南一的脸黑了,却随即笑了起来,那样子绝对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本官带你去个更能令人精神抖擞的好地方。”
胡颜退后一步:“突然不太想去了。”
曲南一:“此乃公务,由不得你。”
曲南一走在前面,胡颜跟在他的身后右侧。司韶不用人叫,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曲南一的身后左侧。这一黑一白,加上曲南一的一身红袍,还别说,绝对抢眼醒目。
胡颜打了个哈欠,问:“大人,咱今个儿要以武力征服谁?”
曲南一和蔼可亲地微笑道:“本官素来以德服人。”
胡颜抬头望天:“大人的笑话讲得越发好笑了。”
曲南一回头看胡颜:“那你为何不笑?”
胡颜张嘴:“哈!哈!”
曲南一赞道:“真乖。”
胡颜的眼角抽了抽,忍了又忍才没有揍曲南一。这人,还真是……欠虐。
李大壮牵来马匹,曲南一翻身上马。
胡颜上马后,冲着司韶道:“来,小韶儿,姐姐与你同骑。”
司韶不理胡颜,翻身上马。
胡颜装模作样地感慨道:“再逞强,也改变不了你看不见的事实。”
司韶扫了胡颜一眼,如有实质。
胡颜朗笑一声,策马奔出,待她跑了一会儿,却发现曲南一等人并没有跟上来,于是调转马头,纵马跑回到原处。
曲南一十分淡定地道:“你跑错方向了。”
胡颜眯眼望着曲南一,“大人,这样很有意思?”若非他将马头冲着错的方向,她能跑错?
曲南一学着胡颜的样子,朗笑一声,道:“人总要犯错误,否则怎么凸显本官的睿智?”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轻快地奔跑起来。
看得出,曲南一的心情很好。
胡颜对司韶道:“你看大人的样子地多猖狂,你就没有想甩他几鞭子的冲动?
司韶冷冷道:“我看不见,是个瞎子。”
胡颜一哽,嘟囔道:“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大喝一声驾,去追曲南一了。
司韶和李大壮并骑,尾随其后,不远不近地吊着。
李大壮十分担心司韶会马有失蹄伤到人,毕竟他眼睛看不见,伤到人就不好了。但所幸这一路都很顺利,并没有哪个人跑出来躺在马蹄下。
四人来到孔家,还未进入内院,隔着墙,便听见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既尖锐刺耳,又悲怆有力。
那个声音哭喊道:“不要啊!篱儿,不要啊!娘没了你,可怎么活?!”
胡颜看向曲南一,暗道:就这事儿,也叫精神一下?
曲南一回望胡颜,挑了挑眉峰,没说其他,骚包地抚了下头发,抬腿走进了孔家。
胡颜有种自戳双目的冲动。这是来办案的,还是来秀羽毛的?曲南一以前也不这样啊。这是哪两根神经拧一块,玩不死不休呢?
她失笑,尾随着曲南一走进了孔家。
孔家也是个大户,与唐家比邻,这边哭喊,那边倒也能听个分明。只是不知唐悠此刻在做什么,竟没有爬上墙头看热闹。
院子里十分热闹。
一个面若桃花的妙龄女子正扯着一根已经挂在树杈上的白布带,要往自己的脖子上套。她脚下踩着胡凳,摇摇晃晃,看起来十分危险。
妙龄女子的腿上,挂着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约四十多岁,一身福字底的褐色衣裳,一脸的悲痛之色。她的鬓角染了几缕白发,发髻松散,显得格外苍老。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泪痕。
曲南一小声道:“要上吊的女子是孔家小女孔落篱,抱着她腿的是其母,孔吕氏。”
早一步到孔家的两门衙役看见曲南一,立刻上前两步唤了声:“大人。”
曲南一点了点头,问:“怎么回事?”
其一名衙役忍着笑,小声道:“那个孔落篱看一个云游道士,非要随那人去,孔吕氏不同意,就闹着要上吊。”
曲南一扫了衙役一眼:“本官很闲?”就这事也值得来回禀自己?
衙役缩了一下脖子,讨好地笑道:“大人不知,那云游道士已经八十高龄了。”
曲南一的眼睛一亮,道:“老牛还想吃内草?”
司韶突然开口重复道:“老牛还想吃内草。”
胡颜正在大哈欠,听闻此话,哈气打到一半硬生生地顿了一下,才接着将哈气打完。
衙役压低声音,忍着笑,接着道:“属下听孔吕氏的话锋,那孔落篱好像已经和道人睡过了。孔吕氏报官,说道士是采花贼,强行侮辱了孔落篱。孔落篱却寻死觅活地要去见道人。属下见大人最近不太精神,便……请大人断一断这家务事。”
曲南一递给衙役一个褒奖的眼神,实则心里实在觉得有些乏味。此事只要那孔落篱喜欢,自当背负起自己的甘愿。日子过得好坏,都是她一人之事,他人管那些做甚?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曲南一本不欲管,但自然来了,也不好转身就走。
第二百零二章:厉害了大人
孔吕氏的哭嚎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孔落篱上吊的动作倒是娇俏,可惜没长眼睛,生生毁了一生。
曲南一作为一名男子,也不好去劝,于是对胡颜道:“去劝劝。”
胡颜笑吟吟地看着曲南一,道:“属下要保护大人,怎敢擅离职守?”
曲南一径直走到孔吕氏面前,道:“既然孔小姐有意那老道,不如就让她嫁了吧。”
孔吕氏正在和孔落篱较劲,忽闻此声突兀,气得发丝直力,张开指就挠向曲南一的脸,口还骂道:“你个龟孙子!”
胡颜轻叹一口气,一脚将孔吕氏踹倒在地,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啊!”
孔落篱身子一抖,喊了声:“娘!”
曲南一装模作样地教训起胡颜,道:“对待百姓,要亲和,怎能动粗?这一脚,踹得太狠了!”在后背竖起了大拇指。
胡颜伸去搀扶孔吕氏:“来来,你起来,继续挠。那是咱**县的曲大人,最是亲和。你尽管挠,他是不会生气的。”
孔吕氏颤抖了。她哪敢追究自己被踹的这一脚,捂着腹部,颤巍巍地跪下,磕头道:“民妇无理,不知曲大人大驾光临,这才……这才……曲大人万万不要怪罪啊。”
曲南一抬,道:“起来吧,还是先劝下孔姑娘要紧。”
孔落篱没见过曲南一,此刻见这**县的县令竟是如此封神俊秀的人物,一张粉面又红上几分,却仍扯着白带不肯下来,还硬着头皮将脖子套进了白带里,娇声决绝道:“若不让我嫁给许郎,死了倒也干净!”
孔吕氏哭喊道:“不要啊!篱儿啊,你怎么忍心啊?!你这是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呐!你要死了,娘也不活了!”
孔落篱红着眼睛道:“娘,你不懂女儿。女人心悦他,且……且已经是他的人了。你若拦着,便是让女儿死!”
孔吕氏拍着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你想嫁给那个老道,是万万不行的!那老道如此老迈,怎能给吾儿幸福?!”
曲南一表示诧异,那老道果真年迈?却有能力让那名娇俏的小女子成为他的人?怎么办到的?他忽然有了兴致,想要拜访一下那位老道。
孔落篱垂泪道:“你怎能说他年迈?他是如此的芝兰玉树、仙风道骨,娘老眼昏花,不认君子。”咬牙,决绝道,“既然如此,娘就给女儿收尸吧!”说着,就要蹬掉胡凳。
然,她蹬了两脚,却没蹬动。禁不住低头去看。却看见一张飞扬的笑脸。
胡颜一脚踩在胡凳上,抬头仰望着孔落篱,道:“姑娘,你确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孔落篱喝道:“躲开!”
胡颜点头道:“嗯,挺专一的。没事儿,你想怎么死我管不着。我就是想问问,你不想尝试一下其他死法吗?”
孔落篱微愣。
胡颜接着道:“这么死,忒丑。你也不想自己死后,舌头还伸得老长,就像猪的口条,收都收不回去。”
孔落篱一抖,脸上划过害怕之色。
曲南一扫了眼胡颜的鞋子,发现她竟穿着两只大小不一的靴子。一只是自己的官靴,一只是她自己的普通靴子。心既觉好笑,又有些酸楚,对她的身份便信了分。若非家道落,此等人物何以至此?一个好好儿的姑娘家,竟无傍身的银两,为自己买双像样的鞋子。
胡颜收回踩在胡凳上的脚:“姑娘若富贵,吞金是个不错的选择;姑娘若不想痛苦,喝毒药睡死过去,也成;姑娘为了死后脸白好看,可以让自己溺亡;姑娘若想死得备受关注,可以到县衙门口引火*;姑娘若想死得悲壮,留下传说,可以……”
“不!我不想死了!”孔落篱失声尖叫,忙脚乱地就要爬下胡凳。结果,因为慌张,一脚将胡凳踩翻,人也随之挂在了白带上。
这回,不想上吊都不行了。
孔落篱瞪着眼珠子,一顿蹬腿啊。
孔吕氏尖叫着扑到孔落篱的身上:“篱儿!篱儿啊!快救救她!”
胡颜感慨道:“姑娘果然执着,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得,我白劝了。”转身,走了。
曲南一看看胡颜,嘴角抽了抽,示意李大壮等人赶快救人。
李大壮冲了上去,与众衙役携,终是将孔落篱救了下来,却因为抱着她的双腿往下摘人的时候没护住她的头,导致其一头撞在树上,流下一行血。
胡颜的鼻息动了动,脚步微顿,转回身,看向孔落篱,缓缓眯起了眼睛。
曲南一走上前,挡住胡颜的目光,道:“你不喜孔落篱?”不然不会明知道她并非故意上吊而不救。
胡颜冷笑一声,道:“她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生命,我又何必救她?有些人找死,是天收地纳,人是救不了的。”
曲南一沉吟片刻,道:“说得好像有理。”勾起唇角,眸光温柔,“走吧,本官没吃早点,正好带你去吃些**县的美食。”
胡颜却正色道:“曲大人是好官。”
曲南一挑眉,等胡颜下。
胡颜示意曲南一看那哭天抢地的母女:“难道大人就不好奇,那老道是如何玉树临风的吗?”说着,就要往母女二人那里钻。
曲南一一把攥住胡颜的腕,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先吃饭再说。”不由分说,拉着胡颜就走。
胡颜扫了眼曲南一攥在自己腕上的大,道:“大人这般热情,属下惶恐啊。”
曲南一笑容和煦:“对待属下,本官素来亲厚。”低头,靠近胡颜,眸光深邃款款道,“秉烛夜谈、促膝长谈、彻夜详谈,抵足而眠,都可。”曲南一长眉入鬓,凤眼风流,鼻梁挺高,唇瓣丰满,如此一个风标秀举的人物,眼含情谊地望着一个女子,就算是九天仙女,怕也会为止动容。
胡颜嘴角抽出了半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大人若不当县令,去红楼楚馆里发展一下,未必没有出路。”
第二百零三章:讨你欢喜
曲南一也不恼,一边拉着胡颜走,一边笑吟吟地道:“如此说来,本官这幅颜色,还入得你的眼?”
胡颜道:“属下为自己的眼光抱歉。”
曲南一朗声一笑,样子好似十分开心。眼神落在唐家大门,微微一顿,却是幽幽道:“胡颜,本官很开心,你能来做本官的护卫。”
胡颜道:“大人这话,要不要和司韶也说一遍?免得他嫉妒。”
话音未落,唐家大门被人打开,唐悠那明显瘦了一圈的身子出现在唐家大门口。
她没想到一出门会看见曲南一,更没想到的是,曲南一会扯着一位女子的手!
唐悠瞪着眼睛将胡颜从到下打量了两个来回,然后狠狠地哼了一声,将身子缩了回去,并狠狠地关大门,发出砰地一声。
胡颜想笑,还必须忍着。这唐悠还真是……
曲南一微微皱眉,考量一番后,才开口道:“那是唐大小姐,为人……有些直。”
胡颜也皱着眉头道:“她怎么好像不喜欢我?”
曲南一给的回答很微妙。他说:“你又不是真金白银,还指望谁都喜欢你?”言罢,拉着胡颜走。
胡颜道:“大人,属下可以自己走。”
曲南一道:“大人腰疼,你扶着点。”
胡颜又看了眼曲南一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感慨道:“大人的脸皮,真厚。”
曲南一扫了胡颜一眼,哼唧道:“大人的腰,可是很细的。被某人踹了一脚后,疼了大半夜,也没睡着觉。”他确实是失眠了,但绝不是因为被胡颜踹得那一脚,而是因为被踹之前看见的那道风景,真真儿惊艳了他枯燥的时光。他原本以为,自己味独特,所以才会对绿腰动情。如今看来,他的审美没有问题,心自然无欢喜。想到佳人在身边,一颗心总要雀跃几分。因此,失眠了。
胡颜觉得曲南一好像在和自己撒娇,禁不住感到恶寒啊。
曲南一回头,对李大壮道:“今日放你们一天假,照顾好司韶,去玩吧。”
李大壮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他家曲大人的意思,这是让自己拉着司韶去玩,别耽误大人追女子。瞧他家大人那个热乎劲儿,对人家胡姑娘,简直是一见钟情啊。
李大壮得了吩咐,在心里摩拳擦掌,誓要办好这个差事,于是对司韶道:“司公子,我带你去看看**县里的河堤吧。”
司韶冷冷道:“眼瞎,看不见。”
李大壮一哽,歉意地笑了笑,揉了揉额头,又道:“要不,咱去听曲儿吧。”
司韶微扬起下巴,道:“不喜。”
李大壮无语了,有些纠结地看向自家大人,曲南一却是拉着胡颜走,压根不管他那茬。
李大壮无法,只好道:“那你说吧,你想干啥?”
司韶不理他,迈步跟在曲南一的身后,十分自然地占据了他左手边的位置。
曲南一侧头,看见司韶,笑道:“去和李大壮玩耍吧。”
司韶也不搭理曲南一,他停他停,他走他走。
曲南一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人,毕竟司韶是他的护卫,跟着他也是职责所在。于是干脆挥挥手,示意李大壮自行离去。
李大壮得了假,屁颠颠地跑回家,去找自己娘子生娃去了。至于那些被他们骑来的马匹,则是由另外两名衙役送回到县衙。
曲南一带着胡颜和司韶一路走到最热闹的街道,直奔一家布店。布店里不但有成衣,还售卖鞋子。
因这家布店和县衙在一条街,彼此都十分熟悉。曲南一一进店铺,掌柜的便亲自迎出,将其奉为宾。
曲南一与掌柜客套了两句后,直接翻看起那些绣花女鞋。
这些女子衣物,一般是不让男子翻看的,但曲南一毕竟是县令大人,算他要穿一套女子衣物,掌柜的也只能赞一声好。
掌柜的也是有眼力见的,见曲南一一手翻着女子鞋袜,一手还攥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忍不住细看了两眼,当即惊呼道:“这不是……”
曲南一抬头看向掌柜的,点头笑了笑。
掌柜立刻来了精神头,抱拳赞道:“看来,大人喜事将近啊。这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了。”
曲南一笑眯了眼睛,一副偷吃到鸡的狐狸样。
胡颜挑眉,看向掌柜的。
展柜真情实意地赞道:“姑娘真是侠肝义胆啊!还记得几个月前,姑娘买下那么多的精米,免费布粥给大家喝,真是菩萨一样的善心人呐。”扫眼曲南一,笑容暧昧了两分,“曲大人如此疼爱姑娘,想必喜事将近。真是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了。”
胡颜恍然大悟啊!她当初到这些店铺里赊了不少好东西,都挂在了曲南一的账。她之所以能赊出那些东西,还不是顶着曲南一小妾的名头。得,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被人误会了二人关系。
胡颜有心解释一二,又见曲南一拉着自己不放,觉得什么解释都挺苍白无力的,但又不死心这样被误会,于是拉过司韶,羞答答地扫了掌柜一眼,语言暧昧道,“大人是极好的,也很疼我们。跟着大人,是我们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