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翎厚着脸皮将众人的耻笑统统无视过去,从迷藏环中取出马鞭道:“我们去看看。”
骑着快马行了大概有三里路,终于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围成一堆,在商讨着什么。
夏翎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跳到人群边,攒涌得人头和高大的身躯完全遮挡住了视线,让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夏翎笑了笑,脚下步伐微微一动,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却已如幻影般穿梭在紧挨着的人群之间,眨眼便到了最中央。
说起来,这三年,除了被要死要活地折腾,任劳任怨的差遣,更多地却还是学习。
学习精密如鬼斧神工般的连环符阵,学习天煞幻影步伐,学习不依赖灵力也能发挥威力的雎息武技,学习各种食材药草最精确的烹制处理办法…
“喂,夏翎,你看他还有气吗?”
二公主毫不客气的问话打断了夏翎有些莫名地回想,她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半边身体已被大雪掩埋的陌生男子。随即,微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死(伤?)得也太惨了吧!
小佚

2011-10-13 22:05
下次更新,周六
第二十三章 医者仁心(下)


躺在地上的男子一脸胡渣,发丝凌乱,浑身上下都是细长的血痕,脸上更是十几道纵横交错,血肉模糊。
在这么寒冷的天,他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灰色单衣,手脚赤/裸,因为遍布冻疮而腐烂肿大,就是脸侧也好不到哪去。
风佑走到夏翎身边,凑近看了看他的衣服,皱眉道:“此人是从骅韶国逃出来的囚奴。”
骅韶国与达蓬国相邻,如今统治的女王野心勃勃、雄才伟略,以强权铁腕政治让君臣俯首听命后,就开始图谋邻国。上次一箭射中夏翎的,就是骅韶国布下的伏兵。
二公主踢踢那男子,哼了一声道:“看他这样子,肯定是没救了,我们走吧。这里离国都太远,没必要惹上骅韶国…”
二公主话音未落,脚下皮靴却被人猛地抓住,那方才还仿佛挺尸般的男子竟慢慢睁开眼来,哑声道:“救我!救我…”
夏翎下意识地一惊,男人的双眼漫布血丝,眼白边缘泛黄,神情中充满了惊恐绝望,却又矛盾地充斥着一种刻骨的执着。
这双眼,并没有什么奇特或动人,可当他睁开的那一刻,夏翎却莫名地觉得熟悉。
而且,不是那种萍水相逢,也不是惊鸿一瞥,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可就是…就是仿佛有什么点点滴滴岁月累积起来的记忆在心底复苏。
二公主狠狠一脚甩开他的手,瞧着他手背上脓水掺着雪擦在自己昂贵的皮靴上,顿时大怒:“一个下贱的囚奴,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也不瞧瞧你那恶心下作的模样,死也给我死远一点!”
“不!我不能死…”男子耐不住恐慌痛哭流涕,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祈求,“我好不容易找到方法…差一点就能成功了…求你!求你救救我!你让我做牛做马,怎样都行。我,我曾是韶涟漪的男宠,你想知道她什么秘密,我统统都告诉你。只要你肯救我…”
男子泣不成声的话却让二公主和风佑齐齐变色,两人脸色凝重地往那形容狼狈丑陋的男子靠近几步。
二公主马上冷笑道:“韶涟漪的男宠,就凭你?骅韶国何时已堕落到这等地步了?”
韶涟漪便是骅韶国的女王,现年四十八岁,甚至比达蓬国女王还要老上一些。
但骅韶国所信奉的巫神筌祗,同样遵从强者为尊,却并不禁止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
男子流着鼻涕眼泪拼命点头,血肉模糊的双脚艰难地在雪地上蹬了好几下,才终于坐起身来,朝着二公主跪下磕头:“我,我是十四年前被骅韶国皇商敬献上去的,韶涟漪也曾宠过我几年,后来失了宠却也一直留在宫中,我知道骅韶国许多秘密,对公主你一定有用。求你,求你救救我…”
二公主瞧着他那副丑陋又奴颜婢膝的样子就有气,而且达蓬国一向耽于安乐,在穆浮香心中达蓬国是无比强大的,其他国便是想图谋什么,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根本不会真正威胁到她。
于是她唰一声抽出长剑,冷笑道:“今日你能出卖你前主子,他日又何尝不会出卖我。这样贪生怕死,卖主求荣的奴才,本公主可要不起,你还是早点去死吧!”
男子唰得瞪大了眼睛,整张遍布血痕的脸因为惊恐而扭曲,眼中的神彩却慢慢从恐慌到绝望再到刻骨的憎恨…
可二公主的剑送到一半便被人拦住了,风佑紧紧扣着她的手臂,仿似漫不经心道:“二公主别急,杀或不杀,都等问清楚了再说。”
夏翎的手却是扣在二公主肩上,将她扳过身来,冷声道:“穆浮香,你忘记两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为医者切忌心浮气躁,妄下判断,你可知你一个疏忽大意,断送的就是一条无辜人命。可这两年来,你竟连一点长进也没有!”
二公主脸一红,别扭地甩开她的手,嘟嘴道:“如此下作之人性命,断送了就断送了,有什么了不起。”
夏翎脸色一沉,寒声道:“那么若有一天,需要你医治的人是你母后呢?甚至有一天,连先生都重伤垂危,这世间能救他的只有你,到那时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轻慢大意,害他性命?!”
“我当然不会,先生他…我怎么可能…”
“你会!”夏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直视着她慌乱恐惧,泪水盈盈的双眼,残忍地道,“穆浮香,你会!因为‘病人死了也无所谓’这种思想已经根植在你心底,因为从不关心病人生死的你根本没有勇气面对真正的危机,到那时你的手会抖,你的心会乱,你犯得错只会比平日更多,更致命。”
“医者仁心。”夏翎看着骄傲任性却有一双清澈眼睛的二公主,一字一句缓缓道,“穆浮香,无论你的医学天赋有多么惊人,炼药水平有多么接近先生。但若一天不懂这四个字,那么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和先生的认可。”
二公主恶狠狠地瞪着她,泪流满面,哽咽出声,眼底更是充满了恐慌,终于“哇——”一声哭出来,跺脚跑掉了。
夏翎连忙道:“白陌,你们几个快去跟着公主,别让她出什么事!”
白陌依言离去后,风佑才凑上前来,搭着她肩膀笑道:“喂,也不用对小公主那么绝情吧?她可是很在意你对她的评价的?”
夏翎却连一丝调笑的意思也无,沉声道:“但愿如你所说,她对我和阿修的评价有足够的在意。”
风佑敛了笑容,怔怔看了远方许久,才紧紧扣了扣她肩膀,低声道:“夏翎,也许你和先生便是老天赐予我达蓬国的希望。”
夏翎懒得理她,侧身走前几步望向那一直呆呆跪在原地的男子。
男子也正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各种难以置信的疑惑和震惊。
夏翎轻轻皱眉,身体微微前倾少许,仔细打量着这个形容惨然的男子。
眉眼间,确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正想得入神,那男子却已颤抖着双唇,哑声开口:“姐…姐姐?”
夏翎浑身一僵,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双眉眼,这双仿佛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眉眼…
男子惊骇疑惧的目光一遍遍逡巡着夏翎年轻的容颜,遍布血痕的脸因为过于震惊而不断扭曲,可他的神情却从难以置信逐渐变得越来越笃定。
“姐!姐姐…夏翎姐姐!”男子手脚并用,拼命爬到夏翎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腰,嚎啕大哭,“姐,我是夏衡,夏衡啊!姐姐,你一定要救我,救…救…我…”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虚弱破败的身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倒下去,陷入昏迷。
夏翎缓缓蹲下身拨开男子凌乱的胡渣头发,遍布疤痕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到多少年前天才少年骄傲任性的眉眼。
那个让对她失望至极的夏炎重新燃起希望的弟弟,那个时不时骂她笨蛋抢她东西的弟弟,那个会因为修炼太苦背着夏炎偷偷哭泣的弟弟,那个二十几年前随父亲出去历练从此一去不回的弟弟…夏衡。
夏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小佚

2011-10-15 23:47

明天可能还有一更

第二十四章 回阳反噬(上)


屋中的炉火幽幽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曲临渊微皱着眉,执笔在粗糙的纸上慢慢勾画出几个简陋的图形。
绝灵域中的纸笔是用两种相邻生长的特殊植物制成的,笔尖只需轻轻划过坚韧粗糙的纸页,就会将其均匀腐蚀,留下鲜明的痕迹。
灰绿色的纸页上,很快就呈现几个线条简单却生动形象的人体。
他们或躺着,或卧着,有些在腹腔做了标记,有些在胸口做了标记,也有些甚至只画了半个脑袋,另半个仿佛被什么切去了。
他握着笔,拄着下巴,慢慢回忆着那人的描述,正想得入神,匆忙的脚步声却远远传来。
轻掩的木门很快被推开,冲进来的粗壮女子一脸欣喜若狂,却仍不忘礼数,向他恭敬行礼:“先生,风将军和公主她们回来了,夏姑娘也平安归来!”
女子的声音又尖又嘹亮,与她粗犷的容颜全然不符,可眉眼间所传达的喜悦兴奋却是半点没有偏差的:“听说她们遇到了赤尾狼群,被困了半个多月才突围出来。不过幸好没有人重伤或牺牲,这真是太好了…”
女子说了半天,坐在案前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从来都豪爽坦荡的女子瞬时扭捏尴尬起来,搔着头讪笑道:“先生你…不开心吗?”
曲临渊放下笔,抬头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她们回不回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他又抿嘴道:“赤尾狼最惧凤仙蕉叶燃烧后散发的烟雾,狼群周围数十丈内必能找到。白痴才会被困半个月。”
来传讯的女子顿时满头大汗,那个人随意地坐在木制的案前,丝缎般的长发披散,皮肤如雪玉般晶莹,眼睛如夏夜星河般明亮清澈,他平静而淡然地说着话,声音清悦如歌,却无端端地让她心生寒意。
曲临渊不再看她,重新拿起笔,在纸上轻轻勾画。
粗壮女子恭敬地说了声告辞,掩上木门,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有些寒冷的小屋。
曲临渊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突然丢下笔,望着门口发呆,直到这扇轻掩的门重新被推开。
夏翎一进屋便看见了那个燃烧地很旺的壁炉,心中多少有些欣慰。
对于将钻研医理当做毕生乐趣,将忍受痛苦当做家常便饭,偏偏身体虚弱易感却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某人,要强制他正常作息,冷暖自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一路来,夏衡的病越来越严重,眼看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她也没心思再感慨这些,一把拽起他的手道:“拜托,帮我去救一个人。”
手腕一握入掌心,便感觉有些寒凉,虽算不得冰寒刺骨,却也要比平日的温度低得多。
夏翎微微诧异地回头看他,曲临渊正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然后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额头。
夏翎定了定神,觉得现在实在不是拖延的时候,虽然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只要夏衡还有一口气在,曲临渊就铁定能救他。
没有道理地,就是那么笃定。
夏翎拽着他往外走,却反被曲临渊一扯,踉跄了一下,被推到火炉前,看似白皙如玉的细瘦手腕如铁箍般扣住她肩膀,竟让她无法动弹。
夏翎急了,反手推了他一下:“拜托,真的是人命关天…”
曲临渊的目光扫了轻掩的木门一眼,淡淡道:“先用芝香草、柏叶、生姜、耆角…浸泡他的身体,伤口用纱布裹起来,不要直接接触药水。喂他服一颗安神丸,半个时辰后我去看他。”
门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声,随即是二公主略带紧张沙哑的声音:“先生,我…我…”
曲临渊皱眉了:“你做不到吗?”
“不不!”二公主连声道,“我可以的!”说着,仓促的脚步声已然远去。
夏翎觉着自己也不用惊奇了,反正这人神棍也不是一天两天,可就是耐不住问道:“你连见人都没见过,就知道用什么药?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有伤口?”
曲临渊正用手慢慢地拨旺炉火,闻言满不在乎道:“你如此着急,此人必然伤得很重,若在遇到赤尾狼群前所救,那么必然撑不到这里。如是半道所救,那么多半是在野外,这几日风雪如此大,有冻伤又有什么出奇的。我便是现在过去了,也必然要先做这些缓和处理,半个时辰总还是需要的。”
夏翎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你丫不用这种“你白痴吗这都不懂”的理所当然语气说话会死是不是?
“既然还有半个时辰,那我先去看看小曦。”温暖的炉火烤得身体发烫,夏翎觉得很舒服地吐了口气,顺手将被雪打湿的外衫脱下来,“这三个月小曦没什么事吧?离它凝元涤神,进阶塑形还有多久?”
曲临渊拨着炉火的手一停,神色淡淡道:“你让渡分舍于它的灵髓根,极精极纯,蕴含着天地间罕见的青阳繁露之息,再加上绝灵域中虽无灵气,空气却至纯至净,三年成长下来,能有什么事?”
微微沉吟了稍许,他低声续道:“只是少了一半的灵髓根,这一辈子,你都不可能再突破大乘期,便是要达到元婴期,也是极难的。”
“嗯,我知道,你当年就说过了…”
“你已不欠它什么。”曲临渊抬头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深地看不见底,“等它醒来,也再不会承认你的好,甚至会排斥轻视你的存在。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你都应该尝试忘记它,远离它,以减轻未来的失望难过。负面情绪过重,不仅会影响你的修为和对战心态,更甚于会让你为心魔所困,一生痛苦…”
“阿修,你也不欠我什么。”夏翎突然打断他的话,轻声道,“这些警告早在两年前,你就对我说过,明知道没有用,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曲临渊一怔,呆立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夏翎轻笑着拍拍他手臂,摇头道,“这不是我欠不欠小曦的问题,而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去关心它想念它。少了一半灵髓根固然可惜,没办法达到元婴期当然会有遗憾,未来将被它漠视冷待形同陌路,光是想想就觉得不知所措。可这一切不甘痛苦比起失去它的恐惧,却又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这世间总有些事,是明知做了会更痛苦,却依旧停不下来的。”
曲临渊沉默地低头看着烧旺的炉火,火光映红了他清俊秀雅的侧脸,墨玉般温润清亮的眸中仿佛有赤红的流金徜徉。
许久的沉寂过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问话的语调无抑扬顿挫,平静若死水,神情更是悠淡地仿佛天边的白云。
夏翎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咳道:“你留我在这半个时辰,还难得勤劳地将火拨旺,是希望我先化去了身上的寒意再出门吗?”
曲临渊撇过眼淡淡道:“你喜欢自作多情,我又不会拦着你。”
笑容顿时一僵,唯余咬牙切齿——曲临渊,你还能再拐弯抹角,装腔作势一点吗?
不过三年相处下来,夏翎早已对他的毒舌见惯不惯,要真去计较,怕是有九个肺都得气炸了。
曲临渊突然丢下火棍,朝门外走去,脚步明显比平时急促,身形却又诡异地照旧行云流水,悠闲雅致。
夏翎知道他这是准备去救人了,连忙跟上。
可还没走到门口,他却猛地停下脚步,夏翎一个不慎鼻子撞在他背上,疼得直皱眉。
曲临渊回过身,低头看着她,神色雅淡而肃然:“那人伤得不轻?”
夏翎一怔,点了点头:“我都说人命关天了,来得路上就已经心脉微弱,不过…”如果是你,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回来吧?
曲临渊点了点头,轻声道:“医治他可能要许久,还需耗费极大精力,救治中五脏六腑突如冰封会耗去我极大元气,总是不好。”
夏翎啊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他微微撇过头,目光看着地板,淡若透明,细如冷瓷的脸上,闪过一道可疑的红晕。然而,等他再收回目光,却已是清朗如月,幽深似海,仿佛再坦荡清明不过。
曲临渊微微地倾下身,低下头,缓缓地用有些低哑的声音平静道:“你让我救人,你偿付代价。替我先压制下魑魅燃情的余毒,可否?”
说着,却也不等回答,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含住了夏翎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柔软温热的双唇。
一瞬间,温暖融化了清寒,勃勃生机复苏了枯木草枝,犹如春暖花开,满室盈香。
曲临渊单手紧紧扣着女孩僵硬的身体,冰凉的心脏缓缓炙热,轻阖的双眼却仿佛能看到灿烂的烟火在眼前瞬间绽放。
※※※※※※※※※※※※※※※※※※※※※※※※※※※※※※※※※※※※
夏翎跟在曲临渊身后走进药房的时候,手脚还是僵硬的。
双唇麻麻的,似疼非疼,似痒非痒,连带着一颗心也烦乱的厉害。
刚刚那一瞬所谓的体息交缠压制余毒,来得如此突然,强势凌厉,暧昧炽热,实在是太不像人工呼吸一般的度气。
事实上,这三年来,曲临渊也从未提起过魑魅燃情的余毒,很早以前夏翎提议过用中空的植物茎管帮他,也被他拒绝了。
夏翎甚至都已经忘记了魑魅燃情余毒的存在。可今天,他却忽然提起来,而且,毫无征兆地…就付诸于行动。行动过后,又神情如常,仿佛这样做本就是理所当然一般。
夏翎将冰凉的手放在热烫的脸上降温,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现在首先要担心的是身受重伤的弟弟夏衡。哪怕从小与他并没有什么深厚情谊,却也终究是夏翎这具身体,唯一仅剩的血亲啊。
曲临渊慢慢检查着已浸泡过药浴的夏衡,包扎好的伤口被揭开来,胸腔,腹部,甚至头部背脊,他都一一仔细察看,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眉头越皱越紧。
这样寂静的时刻,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二公主、风佑、文洹及白陌等人都等在旁边,屏息以待,夏翎更是紧张地扣紧了手腕上的迷藏环。
终于,曲临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着夏翎,目光清澈而明净,缓缓道:“这个人,我不救。”
小佚

2011-10-17 22:17
下次更新,周四
第二十五章 回阳反噬(中)

第二十五章 回阳反噬(中) 曲临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直视着夏翎,目光清澈而明净,缓缓道:“这个人,我不救。”
夏翎一下子有些发懵,微微张大了嘴问道:“为什么不救?”
曲临渊还未说话,二公主已经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如此下贱无用之人,救他做什么?早早让他死在野外多…好…”
嘹亮高亢的笑声在夏翎冷淡的注视下越变越弱,最后几个字,近乎颤抖消音。
二公主高傲秀丽的脸上又羞又怒,偏又露出几分委屈,不甘道:“明明先生也说不救的!”
风佑眯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她能看出来夏翎与这个骅韶国的逃奴是认识的,可却猜不透两人之间的关系。
那天,他突然扑在夏翎身上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说得却是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显然,夏翎听得懂,而且回复得甚至比她们达蓬国的语言更流利,更习惯。
风佑皱起眉,直觉的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逃奴,更不喜欢夏翎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仿佛离她们很远很远。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搭上她肩膀,温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道:“不用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够了。”
风佑缓缓回过头,看着文洹仿佛年年月月如雾笼罩的暗紫色眼眸,忽然低喃道:“文洹,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文洹怔楞了片刻,才轻柔地笑道:“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大约有十几年吧。”
风佑怔怔地收回视线,心中只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夏翎、文洹和先生,他们的出现都仿佛从天而降,没有任何身份来历可以追溯,那么是否也意味着,总有一天她们会凭空消失呢?
夏翎面无表情地看着曲临渊,曲临渊微微侧了侧头,语调平和匀速地慢慢道:“脾脏破裂,肺部积水,双脚严重冻伤,四肢部分神经干萎,头部有淤血。此人伤势过重,已无法靠药物针灸治疗痊愈,但如今我手中没有趁手的医疗法器,治疗过程中又无灵力补充,中途死亡的几率非常高。除非…”
夏翎急道:“除非什么?”
“除非,我尽全力。”曲临渊微皱着眉,缓慢地理所当然地道,“我与他非亲非故,又觉得他很讨厌,为什么要凝十成精力,耗损…总之,我不乐意救他。”
夏翎被堵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曲临渊的脾性偶尔别扭,说正事的时候却从不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