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似是僵住,眼神也变得有些恍惚,但只有很短的一瞬,她又恢复如常,冲着长宁笑了笑,“是吗?那挺好的。”
长宁一听急了,他揪起眉毛,轻轻晃动着长安的肩膀,提醒说:“什么叫挺好的!子墨哥是为了谁才放弃国外的高薪工作回国发展的!你…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长安纤瘦的身子随着长宁摇晃的力道前后摆动,她微微蹙了下眉头,按住长宁的手背,低声叫他:“宁宁。”
“你叫我也没用,这次我非得替子墨哥鸣不平!以前,我认为子墨哥人在国外,未来没有定数,我便依了你,不去逼你,也不去帮子墨哥,可是现在,现在子墨哥回来了,你知道他放弃了什么吗?他已经收到华尔街几大知名投行递来的橄榄枝,却又同时放弃,他选择回到上海,靠自己的力量发展创业。上海,素来有魔都之称,这个中国的经济与金融中心,投资天堂,机会与风险并存,在那些成功者背后,每年、每一月、每一天,甚至是每分每秒都会有数不尽的企业和个人在这个竞争残酷的金融圈里失去奋斗的资格。你觉得,子墨哥想要成功,想要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会耗费多少年的光阴。而且,我还知道,他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找虐的,他对你…”
“够了!”长安拨开长宁的手,退开一步远,表情已经转冷,“你是律师不是说客,你再和我谈旁人的事,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长宁的眉端跳了两下,终是忍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如果长安用这样的口吻同他说话,那基本上离忍耐的极限不远了。
他不是来找长安吵架的,近一个月未曾见面,他着实想念长安,今日一见,发现她比过去黑了,也瘦了,唯一没变的,就是她坚定如昔的眼神,无论对待工作,还是…温子墨。
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过了片刻。
“你…”
“你…”
姐弟俩像是着了魔,又是同一时间开口。
这次,长宁主动先软下来。他叹了口气,上前,揽住长安的肩膊,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干涉你的私事。可是,姐,作为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能幸福,只要是能让你幸福的人,我都会接受的。”
长安的睫毛微颤,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靠过去,依偎在长宁的怀里,“我也对不起。刚才我态度恶劣…”
‘啪!’背上忽然挨了一巴掌,力道不重,就像是小孩间的玩闹。长安讶然抬头,却看到长宁促狭泄愤的双眼瞪着她,“的确可恨!你说说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改改?我是你弟弟,可以无限度的包容你,其他人呢,谁还会像我一样受你的气!”
长安不服气地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没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道人影。这个人…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她在长宁审度的目光注视下,不自然地笑了笑,拍拍长宁,岔开话题问:“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和凌薇还好吗?”
提起女友,长宁眼睛一亮,顿时又打开话匣子,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后,他偷瞄了一眼长安,神色腼腆地说:“姐,我见过薇薇的父母了。”
“是吗?怎么样,人家对你满意不?”长安追问道。
长宁笑着点头,“满意着呢,你别担心。”
长安的心放下来。
长宁看看她,犹豫了片刻,说:“薇薇下个月就能转正,她父母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尽早…结婚。”
长安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短短的一瞬落在长宁眼里,又别有一番心酸滋味。他的长安啊,是不是又要把他结婚的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了。
“姐,我就是说说,你别在意啊。结什么婚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真心,我给不了凌薇切实的保障,没事,我回头跟她父母解释清楚…”长宁语气急迫,生怕长安多想。
长安反倒没他那么紧张,她冲着长宁笑了笑,握了握他的手,说:“一切都交给我。”
长宁一愣,交给她?交给她做什么,又要背上他婚娶的大包袱吗?
不行,他告诉长安这件事,可不是要去拖累她。
刚张开嘴,却被长安打断,“行了,你回去吧。我这边工地事忙,就不陪你多说话了。”
长宁默默点头。
长安冲他笑了笑,转身就朝部队里面走。
“姐——”
长安转头,看向表情犹豫的长宁。
“姐,我…把你手机号告诉子墨哥了,对不起啊,我是觉得你们有必要谈一谈。”长宁说。
长安闭着眼睛摇摇头,朝他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多保重身体,别让我操心。”
“姐,再见。”
“再见。”
长安走出好远,才回头看向部队大门。
那抹挺拔年轻的背影渐渐远离她的视线,变成了一个微小的点。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宁宁,别怕,姐姐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男朋友
午饭时间到了,工人们三五成群地走进餐厅,与官兵们一起就餐。
长安拿起不锈钢餐盘打好饭菜,正在张望坐在哪里,却听到有人叫她:“长经理,这儿有位置!”
长安一看,是工人彭斌。
她走过去,放下餐盘,坐下,微笑着看向周围的工友,“今天菜不错,大家多吃点。”
工人们露出笑容,彭斌也笑着说:“你不说我们也会吃得饱饱的,我们这些粗人,全凭这碗饭才能干好活。是不是啊,兄弟们!”
大家笑着附和。
“长经理,我发现你饭量见长啊。”彭斌指着长安盘子里足有二两多的白米饭,又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圈,“前阵子,你主动过来和我们吃饭的时候,才吃这么丁点米饭,跟我家猫崽儿吃的猫食一样,少得可怜。我问你吃不吃得饱,你说能吃饱,可见,你当时在说谎。”
长安按着嘴唇轻咳几声,脸颊上却飞上两朵儿红云,她敲敲桌子,语气带了一丝委屈说:“那不是怕你们不理我麽!少盛点饭,也少些尴尬。你忘啦,第一次和你们同桌吃饭,只有李师傅同我说了一句话,不对,不是一句话是两个字,你们还记得是哪两个字吗?”
工友们看着鼓着腮帮子,眼神亮晶晶的长安,不禁一个个笑出声来。
李师傅举起手,笑呵呵地说:“记得,记得。我当时说,说,走了。”
“哈哈哈…”
“你看,你们当时对我有多过分。彭师傅,你现在还取笑我饭量大,于心何忍啊。”长安拧着眉毛,瞪着彭斌。
彭斌作揖讨饶,“对不住了,长经理,对不住了。”
工人们哈哈大笑。
附近坐的几名工友听见笑声,忍不住过来凑热闹,一时间,餐厅里一片欢声笑语,最后还是长安用手势提醒他们收敛,这才一个个的回去吃饭。
长安一边吃饭,一边在不远处的士兵就餐区域寻找一个人的身影。
若不是他,她现在不会和工人们处得这么好。人际关系好了,工作起来得心应手,事半功倍,而且,他教她的管理方法,运用在实际工作中,愈发显得神奇。
果然,第一印象并不能代表全部。他粗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睿智细腻的心脏。
记得,就是在她主动示好遭到工友们嫌弃冷落之后,第二天在餐厅吃饭,是他,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加入他们这一桌,然后用他的口才和笼络人心的能力将她巧妙地引入话题之中。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等她真正的融入工友圈之后,他又迅速消失,不再喧宾夺主,而是把他的角色转交给她,由她和工人们互动交流。
不过,他还是会远远的看着她,关注着她,因为每一次目光碰撞,她都能在他的眼里看到嘉许的意思,也正是有了这些鼓励,她变得比以往更加自信,更加坚强,也更加乐观。
可是。
今天他好像不在。
长安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她低下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却又轻轻放下。
餐厅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三个面目阴沉的男人正在喁喁交谈。
“赵哥,瞧把他们给狂的!围着个臭娘们谄媚假笑,真叫人恶心!”工人王焕奇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都是姓彭的带的头,要不是他帮着那女人拉拢人心,咱们的人不会越变越少!”皮肤黝黑的邓先水瞅瞅仅剩下三个人的饭桌,不禁恼怒地捋着刚剃的光头。
赵铁头回头看了看那群人,摸着腮边的胡子,目光阴冷地转头,敲敲桌子,“你们总是这样过嘴瘾,顶个屁用!有本事,去搅活去闹啊!妈的,老子现在看见她就来气,不行,咱们得想个法子,撵她滚蛋!”
“想啥办法?”邓先水凑过去。
赵铁头翻翻白眼,手掌一挥,‘啪!’抽了邓的光头一下,“你让老子想?你是蠢驴,没长脑子!”
邓疼得嗷嗷叫,捂着头要躲,赵铁头紧跟着又是一下,王焕奇赶紧拦着,劝阻说:“赵哥,别打,别打,自家兄弟,好好说,好好说。”
赵铁头骂骂咧咧地坐下,面色沉郁地瞪着邓光头,邓光头吓得不敢抬头,只往王焕奇背后躲。
头脑灵活的王焕奇是三人帮里的军师,素来心思缜密,善于观察。上次整那部队排长的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他还给胡经理献计,帮他平安度过危机。就冲这一点,赵铁头就高看他一眼。
所以当王焕奇说他来想办法的时候,赵铁头阴郁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真有法子?”
王焕奇摸着下巴颏,想了想,说:“赵哥你听说没有,工地接下来要做弯沉试验。”
弯沉试验?
为了保障工程质量,沥青路面每一结构层都要进行检测,垫层、基层和面层都要按照图纸要求做弯沉试验。
“像是听谁嘣过一句。”赵铁头挠挠头皮,凑过去,“咋?有戏?”
王焕奇抬起一侧嘴角,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说出四个字。
“大有可为。”
长安饭后遇见一排战士张晓屯,一问才知道严臻今天去军医院拆除伤口缝线,而且还要检查身体,要晚上才能回来。
原来是去医院了。
怪不得没来餐厅吃饭。
下午回到工地,长安把张杰和李四性叫到办公室开会。
“后天就要对回填砂卵石的路基层进行弯沉试验,李经理,你和质监站的人确定一下具体时间。看他们有什么需要。”长安说。
“我来联系。”李四性举手。
“张工,你负责工程质量,为下一阶段路基贯通做好准备。”由于部队工作需要,道路改造工程也要配合甲方缩短半个月的工期。原本就显紧促的施工期限,一缩再缩,可难坏了刚刚担任项目经理尚无此经验的长安。幸好她的身边,有经验丰富的张杰和李四性,他们连续加班几个昼夜,最终决定从道路两边同时开挖,加快工程进度。
张杰说:“好。”
长安笑了笑,“张工,我这个人,对工程质量苛刻到什么程度,你们心里也很清楚,所以,为了赶进度而去降低质量标准的事情,最好,哦,不,是坚决不能发生。”
张杰看着长安,举起右手,“你放心,我是易工带出来的,不会给他老人家丢脸。”
长安微笑点头。
三人又商议了下阶段的工作安排,散会时,竟已到了半下午。长安看看表,起身说:“我要出去一趟,晚饭就不用等我了。”
张杰笑道:“你是不是偷偷找男朋友了?”
长安正在挽袖口,听到张杰的话,不禁蹙眉问他,“你听谁说的?”
“小王啊,他说前阵子有个特别英俊的小伙子到部队来看你。还说,看见你俩…你俩…”张杰把记事本夹在腋下,对着双手食指,故意做出一个令人羞涩的动作。
长安蹙眉一想,不由得哑然失笑。
“那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谁?”张杰纳闷问道。
“他叫长宁,是我弟弟。”长安挽好袖口,冲着张杰粲然一笑。
正文 第四十章 剁椒鱼头
傍晚。
医院附近人潮熙攘,路边一家生意火爆的湘菜馆,早早就亮起红灯笼。
“腊味合蒸、双椒鱼头、酸豆角炒鸡胗、鱼香茄子,家常豆腐,再来一个甜汤,米饭稍后上。”廖荇翊合起菜单递给服务员,看着对面的长安,“应该够了吧,我不常出来吃饭。”
长安笑了笑,说:“今天我请客,廖医生可不要客气。”
廖荇翊摆手,“要是客气我就不来了。”他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然后目光含笑地看着长安,“咱们不常打交道,可能你对我还不了解,我这个人,不爱作假。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最讨厌的就是假惺惺那一套。明明心里想,嘴上又推脱,脚却一点没耽搁,我啊,最烦的,就是这种人。”
“我也是。”长安拿起瓷质茶壶,把廖荇翊的杯子添满。
“这倒挺巧,我们还是同类。”廖荇翊再次端起杯子,不过这次冲着长安伸过来,“为了同类间的友谊,碰一杯!”
长安从善如流,与廖荇翊撞了撞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水。
温热的水入喉,一路熨帖到胃,长安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对面的廖荇翊也是一副悠闲的神情,他靠在椅背上,轻轻转动着水杯,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倦怠却又给他平添了几许男人的魅力。
其实这样瞧着,廖荇翊倒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用漂亮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的外貌似乎很不礼貌,可长安却找不到更恰当的修饰词来替换它。因为廖荇翊的五官的确是漂亮得不像话,精致得不像话,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到他卷曲纤长的睫毛上黏着的一粒小水滴。
她忽然涌起一阵冲动,想摘掉他鼻梁上碍眼的黑框眼镜,看看廖医生真实的模样儿。
“嘿!来了!”廖荇翊晃了晃肩膀,指着窗外叫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长安看到魁梧挺拔的严臻正迈着大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朝餐馆这边走了过来。
华灯初上,初夏的气温让严臻感觉到热,他解开第二颗领扣,向外抻了抻衣领,想让凉风进去,驱散体内的燥热。
刚过马路就看到餐馆落地窗里的人影儿。
他忽略掉那个冲他摇头摆尾的男人,却把视线凝注在旁边安静就座的女子身上。
他们的目光隔空对上。
严臻觉得胸口一凉,原本像污垢一样堆积在此的焦虑和燥热感一下子就被那双清泉般的目光荡涤一空,随后,又迅速的被一丝一丝清凉而又令人雀跃的喜悦填得满满的。
他挥了挥手,坐在里面的她展颜笑了,那么美的笑容,他竟是第一次见。那笑容像是一道强光直射过来,他愣在那里,脚步竟自动停了下来。
他看到她举起手,向他轻轻挥动着。
“这个严排长,傻笑啥咧,还不赶紧进来!”廖荇翊这次站起来,冲着几米开外的那个立在红灯下面笑得傻呵呵的军官猛力摆手,“严臻!进来!”
严臻总算是注意到窗户里的廖医生,他摆摆手,大踏步走进餐馆。
“我说你是部队首长啊,看个病号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
“要不,今年评爱兵模范的时候我给你拉拉票!”
落座免不了遭到廖医生的一番奚落,严臻也不在意,和他插科打诨的互怼几句,这才望向对面的长安。
她今天仍旧穿着那件蓝白格的棉布衬衫,头发松松散散的披在肩上,餐厅的柔光照亮她的五官,显得比平常多了一份女性的柔美。
他的视线在她的身上耽搁得有点长,沉默的也有些异样,长安似乎察觉到什么,扬起头,看着严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严臻猛地回神,摆摆手,“没事。可能刚才跑了两步,心跳有点快。”
“你急什么啊,我们还能把菜吃完!”廖荇翊鄙视地瞪了严臻一眼,然后丢掉手里的瓜子,拉过严臻的手腕,直接扣住他的脉门。
半晌,廖荇翊目光闪闪地抬起头,盯着严臻,拧起眉头,“143/分,的确快得有点离谱。你真不舒服啊?”
“我壮得跟头牛似的,哪儿来的病!”严臻拨开廖荇翊的手,歪着头,用手臂蹭了蹭额头上的汗,站起身,“我洗把脸去。”
等他再回来,菜已经上桌了。
长安正在问廖荇翊要不要酒,廖荇翊说他不喝,长安就点了两罐饮料。
“我要一罐啤酒。”严臻走到桌前,抽了一张纸巾擦手。
廖荇翊一听皱眉,“不行。”
“啤酒!一罐啤酒!绝不多喝,廖医生,你就行行好…”严臻凑过去,甩了甩头,廖荇翊被严臻头上的水珠溅到,一脸嫌弃地推他,“别跟我这儿蹭!别蹭!嘶…行行行,就一罐,一罐!”
严臻达到目的,赶紧摆手示意服务员去拿酒。
再看长安,正掩着嘴,瞅着他和廖荇翊笑呢。
严臻面皮一烫,嘿嘿笑了两声,解释说:“你别见怪,我和荇翊是穿连裆裤的兄弟,太熟,有时候可能不注意,让你见笑了。”
长安忍住笑意,摇摇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这对儿朋友,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了还能做邻居,在一起工作,闲时聚聚,忙时彼此牵挂,真的很让人羡慕。”
“烦死他了!”廖荇翊拿起筷子,戳了严臻一下,“事儿精!”
严臻嘿嘿笑了笑,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啤酒,啪一下打开封口,然后举起,“来,我们碰一杯吧,为了难得的相聚,也感谢长…安的款待。”
长安举起饮料,“谢谢廖医生对我的照顾和治疗,另外,也谢谢严排长,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工作的帮助和指点。”
“不客气。”
“见外了。”
三人碰了碰,各自喝了一口,然后长安举筷,三人开吃。
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严臻,你的脸…”长安发现严臻的脸忽然变成了关公,红得吓人。
廖荇翊见怪不怪,用筷子尖点了点严臻那边,抢着解释说:“他啊,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还要喝酒!
严臻笑了笑,“我喝一口会脸红,喝一瓶还是这个色儿,睡一觉就好了,没事。”
“以后还是少喝,总是伤身体的。”长安看着他。
接收到长安关切的目光,听到长安柔柔的语声,严臻不禁心头一暖,他拿起公筷,夹起一块鱼头肉,递给长安,“吃鱼头就要吃腮边这块肉,最是嫩滑,你尝尝。”
“谢谢。你不用给我夹,我够得到。”长安手忙脚乱地起身接鱼头,谁知鱼头在筷子尖上弹了弹,出溜一下掉在桌上。
“…”
廖荇翊啪一下撂下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最嫩的鱼头肉,半晌,他叹了口气,说:“不吃,别糟践好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微醺
继续吃饭。
可是之前的谈兴却被这次意外冲淡了不少。严臻又要了一罐啤酒,廖荇翊这次却没拦他。
严臻不敢再给长安夹菜,正觉难熬,廖荇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说了几句,然后又把手机搁回桌上。
“怎么?又要加班?”严臻问。
廖荇翊点点头,苦笑着拍拍严臻的肩膀,“兄弟我比你可惨多了。你拥被大睡的时候,兄弟我却要守在医院里,寂寞、孤独、冷…”
严臻撇撇嘴,用肩膀撞了撞廖荇翊,“得了吧,有你们家马医生陪着你,你寂寞个屁。”
廖荇翊嘶地吸了口气,佯装愠怒道:“文明点,这里有女士。”
严臻朝长安笑了笑,“我比这更糟糕的样子她都见过了,还在乎这点鸡毛绿豆。是不是啊,长安。”
长安倒是不以为杵,工地那些工人讲话时比严臻更加粗鲁。她早就习惯了。所以,就算严臻和廖荇翊说得再露骨一点,她也不会觉得惊讶。
不过,还是会感到一丝好奇,“廖医生,你有女朋友了?”
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套牢廖医生的心?
她感到好奇。
廖荇翊咳了咳,瞪了严臻一眼,说:“你见过的。”
她见过?
长安努力回想她和廖荇翊见面时的情形,忽然眼睛一亮,“是她?那个进来就开始骂你的…骂你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到无声。
廖荇翊挠挠头,神情也颇为懊恼地说:“就是她!马晶,马医生!”
严臻听到这儿不禁笑了,他指着廖荇翊,哈哈笑道:“怎么?连长安也见识到马医生的‘威力’了?”
廖荇翊踹向严臻,“滚!”
“你家马晶太厉害了!不仅在你们医院妇产科是出了名的一把刀,而且还要攻下你的朋友圈。荇翊,我看你以后改行吧,一个家,有一个操刀的就够了。这多了啊,容易见血。”严臻调侃道。
“见你个头!”廖荇翊骂了一句,拿起手机起身,“长安,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我医院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