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身子都比较好,故禾青近日瞧上了这个季节的月季,很是适合调养她这个年纪的身子,风雨无阻的总要拿来捯饬些东西。今日,便是泡脚。
禾青低头抹了玉凝霜在手上,很是细致的沿着手指的每一处沟壑,两眼凝视般,连着手上的一点纹路都不曾放过,轻轻按摩。
近来总觉得手上的青筋明显了些,禾青颇感忧虑,愈发低着头,忙的不可开交。
镜儿神色肃穆,站在一处。等禾青泡完了脚,她便要把脚擦干净,而后再抹霜按摩一番,才算齐全。
“主子,夫人递帖二十三日进宫。”张氏每个月都会进宫看禾青,近来已经是常态。
禾青颌首,杨氏上前,“三爷侧福晋的东西都筹备好了,明日就要进宫。”
“嗯,宁楚格外柔内刚,办事一向稳妥,瞧着就好,不必太过掺合。”禾青见杨氏神情奕奕,笑道,“你这前脚踩后跟的,忙了好几日,我这处没什么要紧,去歇着吧。”
杨氏福身,退了下去。
弘昫领了下南的差事,耗费小半年的功夫,就在选秀前,雍正封了弘昫端贝勒的爵位。
为此齐妃李氏颇有怨言,好在弘昐善文,在六部打理协助,雍正也封了贝子爵位。
李氏说的再多,禾青也觉得腰板挺直。毕竟弘昐虚弱的在府里吃汤药,而后舒舒服服的受人伺候。哪像弘昫,小小年纪在外摸索。雍正当年行事严谨,弘昫少不得吃了苦头,却从不言语半句。
哪怕弘昐无过,禾青也很是不喜。你儿子咳嗽两声,就该千般疼万般护。我儿子理所应当得来的爵位,你又好意思坐享富贵的闲言碎语,怨声载道?
禾青当时勾着嘴,满是讥笑,“齐妃出自书香门第,熟知女子淑德。如今位地嫔妃,更应恪守表率,明白礼义廉耻的道理。如我等,明白你是疼爱贝子爷,不晓得的还说咱们皇上昏庸,皇后无德管理后宫。”
此言此语,不可谓不重!
皇后当时变了脸色,沉声警告的轻喝一声,“齐妃,三思而后行,不得放肆!”
李氏本来是习惯了嘴碎,什么都要叨叨两句,以表不满。说不想说的多了,谁都要烦。何况弘昫如今是雍正得力看重的阿哥,禾青又岂容她三言两语的败坏弘昫功德名声?
禾青当时冷哼了一声,头一回没给皇后好脸色,“依我看,齐妃还是宫里修身养性,多温习四书,女德女训才是。”
皇后牙关紧了紧,低下眉宇看着禾青,“贵妃说的有理,即日起齐妃就禁足一个月,就在长春宫闭门思过,抄十遍女训。”
李氏自认算不上错,但如此局面,连皇后都松了口,李氏只能低头认了。
皇后这次对禾青的谦让,一来是雍正数十年来的恩宠知己,二来这两年永寿宫渐渐有了动作,早就让人看清楚了,三来,禾青难得这样开了难,难保不会积攒着怒气闹起来。于公于私,皇后都能小忍的退几步。
钟粹宫的奴才对此欢天喜地的,不约而同的仰鼻行事。反正一个个都不是安好心,那她们也不必要这样做小,平白让主子低了一头。
“好了。”禾青忆起这事就心烦,抚着额头揉了揉,“弘昫这孩子就是拼命三郎的性子,干起活来不分早晚,去把尊玉佛拿出来,等新侧福晋入门送礼时,给宁楚格吧。”
瓜尔佳氏跟着吃了苦,弘昫不在身边体贴,眼见着又有侧福晋入门,指不定心里怎么酸。她这个和儿媳亲近的婆婆再不关怀,只怕跟着身边争风吃醋,出谋划策的嬷嬷等,心思也要跟着岔了。
三儿福身,拿着棉鞋给禾青穿上,“奴才记得,主子放心吧。”
禾青对此更衣歇息,一夜无话。
纳喇氏比选秀时出落得更大方,兴许是身份有变,站在瓜尔佳氏的身后略显拘谨。禾青看其眉目清秀,眼眸干净,面上也多了些满意的神色。
弘昫稍后一步过来给禾青请安,禾青也没有提他错开的缘故,只是笑着拉到身侧来,蹙眉道,“瘦了。”
“哪一回来,额吉开口总是这么一句,不若今日换换夸两句?”弘昫俯首掸了袖口,抬头忍俊不禁的莞尔勾唇,打趣道。
禾青嘿了一声,不认同的下巴往边上一点,“你这孩子,还笑话额吉了。”
“哪敢哪敢。”弘昫作揖退了退,有意露出惶恐之色。
禾青笑着打了两巴掌,这才看着边上的两人,笑道,“你瞧瞧你这模样,让她们看了笑话,让人知道了只怕下巴都掉了。”
弘昫兴致好的时候,待人清风拂面,只让人觉得是个话少的翩翩公子。秉公办事时,漫不经心,偏偏让人不敢看其双目。若是恼怒了,弘昫更不会说话,杏眸的乖巧更带着一股戾气,背地里把你弄得死去活来时,弘昫便会高兴的和亲近人滔滔不绝。
以往,这个滔滔不绝的对象是瓜尔佳氏。
但禾青却很了解弘昫的脾性,见他今日打趣,便知他又在哪处出了气,脾气正好得很。
瓜尔佳氏嘴角微动,而后看向了纳喇氏,眉眼很是温柔,“三爷不敢笑话额吉,咱们更不敢笑话三爷了。”
纳喇氏抿着唇,却见弘昫抚着下巴,随机抚掌应道,“是这个理!”
弘昫眉眼生的像禾青,在男子之中更显得清秀俊俏。纳喇氏见弘昫此番不如私下那般寡言少语,眼角勾着满是笑意,整个脸也随之干净舒朗起来。纳喇氏心头一动,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
殿中透着微暖的光色进来,瓜尔佳氏颜色也是很好,一对眸子澄亮柔和。在禾青看来,瓜尔佳氏此刻的眼底,澄亮温柔的有些过了。
弘昫恩了一声,对着禾青眨了眨眼,“额吉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秋狩的时候也好给额吉特特的弄一张齐整的好皮。”
禾青轻笑,摆手摇头,“额吉不要这个,就这寝宫里就有两箱皮袄,尽是你父子送来的,穿都穿不过来。”
平日里冷了,禾青就紧着那点炭火份例,轻易不出门走动,根本不需要太多替换的皮氅。禾青是当真不想要,又如此重复说了两回,道,“若是你真有心,喏这里有两个,还有乌希哈那个丫头,都等你送呢。”
弘昫惊色挑了眉头,很是犹豫,“额吉这样笼统一酸,只怕累的我不行,还是算了,就让内务府的送来就是。”
他孝敬额吉那是天经地义的,可让他逐一的给妻妾儿女送,自己没这个功夫不说,内院中难免又有些争斗事端,这样的主意光是想想就不太好。弘昫遗憾的看了禾青一眼,他自小送皮氅送习惯了,总觉得理所应当,不应有断。只事到如今的这点孝敬念头,也要正经的收起来了。
禾青笑过,便招纳喇氏近身来。禾青闻得一阵清香,面色微霁,“这是果香?”
“奴才自来喜欢瓜果香甜之食,故而奴才私下里就捣鼓胭脂香水。若有冲撞娘娘不是,还请娘娘责罚。”纳喇氏至始至终低着头,两只手揪在一处,小心翼翼的。
禾青对此点了头,把早有准备的一只双钗给纳喇氏,“果香清甜可人,喜欢这一味的可见脾性不躁不俗,你生来伶俐,是个好孩子。”
纳喇氏感恩备德的把双钗收入怀中,殷殷切切的又说了些话,这才算见过了。
禾青并不强留,弘昫稍作片刻,瓜尔佳氏要回去的时候,也便散了。
“看侧福晋是个可亲之人,主子这回该松口气了。”三儿笑着把弘昫等吃过的茶都端下去,又给禾青沏了一碗新茶。
禾青很以为然,心头也松了口气。至于瓜尔佳氏等后院之人,她做足了慈善宽和婆婆的姿态,自认也很是呵护,若是当真闹出什么来,她反而能宽心的做一回黑脸婆婆。人相处不能没有摩擦,她太慈,瓜尔佳氏迫于身份,渐渐地也有了思虑,换种方式教导,反而更促进有益。
瓜尔佳氏出了门,看着缓步等着她们的弘昫,“三爷可是要回去?”
“还有些事,就不回去了。”弘昫踱步慢行,看了纳喇氏一眼。
瓜尔佳氏心领神会,就跟着弘昫走出了钟粹宫,便福身道,“宅院庶务颇多,眼见着月下就要开衙立府,既然三爷有正经事要忙,那我就不送了。”
弘昫略有些恍然,指腹摩挲着摇头道,“倒是爷忘了。”
瓜尔佳氏莞尔,不语。
“即使如此,你也斟酌行事,叫谙达嬷嬷跟着些,莫要太过操忙。”
瓜尔佳氏又福身,“省得了,三爷也是。底下奴才若有笨拙的,让谙达多管教些,莫要气着身子。”
纳喇氏怔忪的跟在身后,听着两人一言一语的,虽是简单关怀,却有着谁都掺和不进去的自然,料想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弘昫背过身来的时候,就见着纳喇氏这幅呆愣的模样,略有些无语。
刘氏让春分端着玉佛出了宫门,不想弘昫正在门口堵着纳喇氏,略吃惊的请安,问道,“端贝勒金安,侧福晋金安,不知贝勒福晋在何处?”
弘昫眼眸顺着刘氏身后看去,了然的指道,“回去准备出府之事,刘姑姑去正好帮一帮,免得她慌忙出了纰漏。”若有个哪里不对让人笑话,瓜尔佳氏的性子事后定是耿耿于怀,对自己懊恼气怒也是有的。
刘氏笑着应了。
纳喇氏侧着头,打量着春分手里装好的礼,虽瞧不出是什么,她却有些不安的揪了揪袖口。
虽然众人待她好,但今日种种一看都太过客气。更重要的是,为何三爷要问她的果香?纳喇氏想着,竟是冒了冷汗。
第219章 弘昐过继弘昰归
禾青出宫没多久,弘昐就被雍正御笔亲注过继改为廉亲王之子,彼时李氏甚至因为失势,暗地里早被皇后打压欺负,日子过得还不如宋氏轻快。
此等行为,几乎与圣祖二废立太子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弘昐,那几乎就是雍正对他的失望和扔弃。若说心里没有想法,定然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当年十七阿哥胤禄过继庄亲王的情形,弘昐此番也自然地被剥夺了争权的资格。在原来兄弟面前低了一头,面对雍正,也不能再如原来那般关上门,唤一声汗阿玛。
有了差落,那些高高在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心思也自然埋没殆尽。苦头,多得是在后面等着。须知人心隔肚皮,何况廉亲王后院冷清可怜,至今也因当年圣祖强硬插手,这才留下了庶福晋之子弘旺。虽是庶子,却也廉亲王府的独子,自来有廉亲王的孜孜教诲,世子之位唾手可得。弘昐里外不得好,只怕皮肉也很难保存干净。
此番禾青看着手里的家书,恨得眉头的竖了起来,声色也尖锐了起来,“这孩子真是不听话!”
每回弘昰的家书送来,禾青都会喜不自胜,再殷切的收起来。这样失了从容身份的表现,实在是多年难见。三儿眼皮子跳了跳,恨不得近身去看个明白。
实际上,三儿也并没费什么功夫。只见禾青气恼的挥袖,两三张的信纸就这么飘洒开来,三儿上前捡到手里,不着眼的瞥了几下。字很多,弘昰高兴不高兴的时候习字都极爱草书,潦草自有一派,三儿瞧得很是费劲,看得腰板都跟着勾了下去。
刘氏瞪了过去,太明显了。好在禾青自顾不过来,也没注意三儿这幅作态,刘氏上前给禾青抚着身子,“主子气什么,值当这样恼怒?六爷毕竟年轻,在外行走又诸多危险,若是哪里不周全的,也还要主子耐心提点才是。”
说到这个就生气,禾青脸都红了,当下气得手就往一侧的矮几上狠狠的拍了三下。一声比一声有劲,茶碗敲着矮几哐哐脆声,“他不听话,我还提点什么?啊!”
三儿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把信纸搁在一处,上前给禾青递了茶,温言细语的顺着禾青,很是耐心。
禾青抚着额头,很是伤神。
弘昰出宫前,曾和雍正言说是少年狂,亦不懂大清江山。只等朝廷有所用到之时,他便快马加鞭赶来复命。待到日后选定新君,他再虔诚效主,言辞姿态说的无一不好。与禾青更是笑说游览开阔,故而弘昰在外潇洒风流,有心隐瞒自己□□中,早已添了几位旧人陪伴。
此人,便是禾青的二哥武有本,与那武有志曾提起的红颜知己及身边亲近打理经济的人。
禾青不说对武有本偏见,但实在是隐约在武有志渐渐不再提起,以及武国柱的神色中窥见一二。何况武有本本是风流倜傥,自在逍遥的性子,禾青多少也明白他在外过的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便是原来吃过苦头,可早些年就已经翻身,直到今日却都不曾亲近自家人,更不曾带着红颜知己踏进过武家的门。因此,禾青反而略有些闲情的想,武有本至今是否已经安家,也未可知。
但自己的孩子跟着这样不靠谱的二哥,情形也大有不同。禾青也失了那份无谓的冷静,弘昰当年撒丫子欢的抄家追债,神情间的狂热可不是雍正那种奉命行事的严谨可说的。若不是八爷党的纷争,禾青让九贝勒照料牵引弘昰,也无不可。如今没了顾忌,武有本轻狂放荡,指不定把弘昰拐到哪个犄角旮旯。若说再见面,弘昰变成个满嘴钱财的小子,禾青也是相信的。自己的二哥仗着无法寻他,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如玩笑一般,也是轻易做得。
禾青坐立不安,当下写了封信给武有志,顺道也让武国柱抓主意。
最好是寻到抓回家中,跪在列祖列宗前,恭恭敬敬的请罪才是。禾青以防万一,还是和雍正递了消息,只等后事发展。
禾青这一想,倒把给弘昰回信的事儿给忘了,一心一意的等着武府和雍正的意思。无奈春寒陡峭,禾青这一回心思略重,辗转两日歇息不好,倒是自己病倒了。院中跟着禾青的太医连忙把脉写好方子。
弘昰半月后送来的家书,反是到了雍正的手里。
直到禾青身子熬瘦了,精神许多的时候,便见到弘昰风尘仆仆而来。模样身形还是原来的样子,倒不见得有多壮实了。禾青瞥一眼,便知道弘昰长大了,身姿更显得高挑,面容亦是硬朗成熟许多。
弘昰连忙上前请安,又抢了三儿手里的药碗,在鼻下嗅了嗅,“这药味倒是不浓,就让小六伺候额吉用药吧。”
禾青翻过身,背着人,“吃了一个月的药,这不过是调养罢了,用不着六爷伺候。”
弘昰一怔,脸上的殷勤愈发的浓,低声好意的道,“是小六不不懂孝顺,看见了外面的山水景色竟忘了回家给额吉磕头请安。路途遥远,快马加鞭直到今日才赶了回来,额吉要是心里不痛快,随意打骂小六都好。万不要这样憋着,倒忍着心头难受。”
禾青冷哼一声,回头睨着弘昰,“好话倒是让你说的干净,平白倒觉得是我痴长了年岁,欺负你不成?”
“怎么会?是小六胡言乱语的,说错了话,且先记下。还请额吉快吃药,等身子好了,再好好把这些怒气使出来,可好?”弘昰笑呵呵的坐在了脚榻上,蹭着又靠近禾青一些。
禾青端着药碗,仰头就喝了干净,蓦地看了弘昰一眼,冷道,“是哪个和你通风报信,说我病的?”
弘昰出门一年多都未曾提起回来,偏偏她一病,反而赶了回来。禾青有些敏感的挑了眉头,抢着又问,“是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自然不是,还有小六身边的随从。”弘昰露着好看的牙齿,见禾青面色一松,续道,“还有小那克出。”
禾青脸色一青,武有本与自己同父异母,陈姨娘身份卑微,原就是李氏太太房里挑出去的。胜在她知规导矩,禾青这才和武有本相处的多。但自己幼时亲近,这个庶出的二哥身无建树,年轻时就离家□□,再是富贵家产,在武国柱的眼里那都是混子。更不要提,是在京城之中。
弘昰也有些惊色,轻声唤了禾青一声。
禾青摆手,待身侧的奴才尽都退下,方道,“你出了京城不表露身份,如何叫他都可。但在京中,尤其是在你阿玛跟前,绝不能这样称呼。”
武有志在雍正面前积攒了数十年才到今日地步,禾青对于武有本今日如何脾性,可有变换都心有疑虑。
弘昰不想禾青是说这个,笑着反而安慰禾青,“额吉不用担心,这个小六自然明白。小那克出也说了,他野路子经商,早年行事叛乱,在人前向来都是略长些岁数的朋友相称,对小六也很是照顾,路上也省了不少麻烦。”
禾青自觉被掐着脾气,气闷不愿再听,“敢情你回来时帮着他的,既然是心知肚明,那还跟着你来京城做什么?”
“额吉不是病了么?小那克出手上有许多山上水下的药材,都是天生天长的,比宫里存着的要好多了。再说了,若这回不见,额吉只怕这辈子也见不得小那克出了。”武有本自知理亏,又见禾青行至今日富贵,虽是高兴,却也唯恐自己上前玷污,徒惹是非,故而这些年大清江山处处游览,唯独是京城,从未踏进半步。
便是武府,他见陈姨娘寿寝正终,也只是后武府之人半步,前去吊唁。便是人见不到,但是蛛丝马迹,多少还是能摸到的。
弘昰这一说,禾青也心里一软。略坐一会儿,起身更衣,再想自己卧榻一月,难免神情憔悴又让三儿帮着洗漱一番,这才在院子里,见到了武有本。
两舅甥都是身形长挑,略显单薄的身子。不同的是,武有本眉宇犹如清风出尘,嘴带浅笑,初春的天却摆着一把折扇,一如当年见了禾青便是笑话,“都说宁贵妃金贵挑剔,擅长吃食药理,可今儿一看咱们武家的掌上明珠瘦的面无二两肉,啧啧,皇上怎么忍得你这性子?”只吃不长肉,真是糟蹋了银两。
禾青听出了武有本的别意,眼神却是犀利的看出了武有本面上藏下的沧桑。那是和武有志不同的劳累所致,更似是心中所伤。心中一动,禾青蔑视的径直坐到了美人靠上,“那里比得江湖人士,在外风流畅快?”
站在身后的弘昰见两人开口如此,嘴唇翕动正要说话,武有本却是蒲扇着折扇,优哉游哉的指使他,“说了些话,倒是渴了。小六,去拿杯茶来。”
“春寒折扇,冷的是手又不是脚,要喝茶自己去拿。”禾青白了一眼,径直说道。
“千里长途奔来,怎么连杯茶都讨不得?真是小气!”武有志意料之中的皱着眉头,嗬了一声,把扇子一合,“小六快去倒茶!”
第220章 盛年不再病缠身
七年,增蒙古王公俸禄一倍,湖北摊丁入亩,禁止湖南符咒惑民者,后颁行《大义觉迷录》。之后治河方略成,十二月广东置观风整俗使,设军机处,此后雍正身子抱恙。
雍正的病情来势汹汹,辗转着不如风寒一等,连绵几个月都不见好。雍正又是勤奋之人,再是劳累疲乏也要脱病上朝,处理朝政要事。
这种时候,皇后和禾青倒是一条心,更是让人催着禾青早些回来,好看着固执不听人劝的雍正。皇后在后宫里着急得很,却也无暇顾及全部,有禾青过来帮一把,雍正兴许也能听得几句话。
早前禾青病,是雍正催着弘昰回京。如今雍正病,又是皇后催着禾青回宫。禾青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凝视着雍正那一层皮包单薄的手指,便觉得鼻子泛酸。
“皇上原来也没什么,只是脱不得政事,凡事总要亲力亲为。若对这些多半个言语,他就不耐烦,御医有时候都近不得身。这一来二去的,宫里还真没人敢逆着他。你一贯是反着来,皇上也肯听,你这回就辛苦些,多花点心思,让皇上多多休息,好去了这病。”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膝下的弘历还太小,在朝上没有太多势力,雍正有半分不好,她日后便是做了圣母皇太后也很不如意。
禾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以此缓下眉眼之急,和皇后相处平和,也不是不可能的。
雍正起身的时候,就要禾青把案桌上的折子拿来。禾青反身不听他的,端着汤盅送到雍正嘴边来。雍正躲了两回,勉强喝了两口,又叫了起来。禾青这才道,“四爷把汤喝了,这折子才送的过来。”
汤喝了,歇一会儿又要喝药了。
雍正苦恼的皱巴着脸,就着禾青的手吃了几颗蜜饯,又神情怡然的翻起了折子。禾青端着矮几到床头,拿着文房四宝认认真真的研磨。雍正提笔沾墨朱批,禾青就在一侧描画。
禾青本着回宫照顾雍正的指责,何况她也的确不想早早守寡,故而这一回十分上心。吃穿几乎都在养心殿中,夜里总要伺候着雍正歇下才肯回宫。雍正无法,时日长了他也的确熬不住身子,又怕禾青来往奔波太过乏累,故而就在侧殿一处僻了给禾青暂住。
好在雍正不选乾清宫为寝殿,故而皇后也不愿在后殿作为寝宫,若不然禾青还当真有些不敬皇后之意。
冬日里寒,禾青换了暖手炉送到雍正的手里,又给雍正备好坐褥。雍正一手茶碗,一手暖炉,全身热烘烘的,见禾青殷切的还要弄什么,很是着急的叫道,“你还做什么?快坐回来,和爷说两句话吧。”
禾青这两个月见了面就是吃药了?好点了?用饭多少?衣裳可暖和?诸如此类的话,日日都反复着问,雍正多少有些无奈,有时忙起来顾不得,闲下来了又是禾青为他团团转,正经算起来真是很少这样坐下来说话了。
雍正拍了拍身前,让禾青坐下。
禾青坐在雍正一侧,正对着,“我看近来四爷歇息的好,瞧着精神了许多,可还觉得哪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