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昫倒可以,朝曦可不要了。”禾青点了朝曦的额头,“就你这样不害臊的模样,谁还敢让你近身?”
朝曦羞赧的一笑,却是不依的抱着禾青的脖颈不肯放手。
禾青看不得朝曦这个模样,拍了拍后背,“快下来,额吉给你梳头。”
朝曦恩了一声,在榻上边的柜头拿了木梳来。她的发髻不乱,只是扯着花钿首饰等,勾着面上的发丝缭乱。禾青先把首饰都拿了下来,一面碎碎的念叨,“原来说你是懂事的,让你自己吃点苦头。亏你阿玛还叫了陈姑姑过来,你还好,一转眼就在额克出面前丢人,真是个不省事的。”
比她当年不胜惶恐,似乎还要青出于蓝。至少,她闹不过,不是说就是哭,但都不会弄得自己这样。
富察氏给朝曦理了衣裳,“这孩子活泼,我就想养一个。”
“行,”禾青气得木梳就往朝曦的脑瓜上一敲,“这就是一个现成的,省的日后丢人现眼的,拿去吧。”
朝曦撅着小嘴,她现在没脸了,反而一身轻松,更是洋洋得意,“额吉才舍不得。”
禾青一瞪眼,朝曦又道,“甜甜也不走。”
话语一完,禾青面色微霁,却还是嘴上不饶人的念几句。
三个女人一台戏,弘昫算是明白自己一个旁观者的感受了。眼见三人其乐融融的,弘昫心足戏下了台,便和禾青吱了一声,出门叫奴才都准备摆膳了。
朝曦晌午还要午睡,禾青梳了头后,只是简单的拿着簪子一定,便作罢。
禾青和富察氏出去了,朝曦乖巧的把木梳放回去,捧着自己的首饰出门,丢给了蛇莓。转头对着桑葚道,“陈姑姑呢?”
“姑姑说晌午上学的时候,就在学堂里等着格格。”
朝曦满意的点了头,“去打一盆水来。”
奴才都在外面守着,里面动静不大不小的,只听着是朝曦在闹。朝曦不说,桑葚当没瞧见朝曦的花脸,应道,“奴才这就去。”
蛇莓张嘴让桑葚睨了一眼,又不语低着头跟着朝曦进去。只是临了,又回头瞧着桑葚的后背一眼。
方才就叫人准备了水,只是桑葚让其热水放在转角处不过来。如今见朝曦那脸色一摆,蛇莓老实惯得人,更不敢戳穿。
第132章 生死有命剪白梅
武有志近年奔走,任京城军官,却如外放官员,总不见人。富察氏其父言武有志如此是个可靠之人,即便其母有些怨言,但是相比武有志回京来待她以往的好,富察氏与禾青说话,神情言辞都是满足的。
禾青特意留着富察氏相谈许久,又写了一张纸给富察氏,“你一个人照料,难免有疏漏。这张汤补你拿回去,给咱生个白白胖胖的大侄子。”
富察氏羞红了脸,“儿子有什么稀罕,我就想要个女儿。”
禾青笑眯眯的点头应,“女儿,是比儿子贴心些。”
富察氏心里掖着想要朝曦那样闹的女儿,私下又知道撒娇的宝贝。不过禾青今日这模样纯粹逗着朝曦玩一般,富察氏只是想着,也没说太多。临到走时,富察氏卷了那幅画,朝曦这才知晓禾青作了画。画里美人身姿窈窕,眉眼若花,看得朝曦眼馋不已,更一度纠缠禾青,要给她作一副这样的。
禾青是给朝曦做过画的,那会还小,画出来的小人儿娇憨怜人。虽是可爱的,但也比不得美人那样养眼又有气质风华。朝曦也是爱美的,禾青点了头,却是头疼了一阵。
毕竟一个虚岁为六的孩子,能有什么风华气度?
朝曦乖乖听了课,下学回来,听禾青是在书房作画,欢喜的扯起裙角快步走了进去。探头一看,却是禾青替窗边一盆花描绘,当下失望,“额吉不是说给甜甜作画?”
禾青抬头端了那花一眼,窗外的昏黄的光色暖暖的打下,映的单薄的花瓣都透明的能让人瞧见上面几条纹路。枝叶纤细妖娆,如染上了上好的颜料,妆点了禾青整双眼。禾青顾不得朝曦,只是莞尔低下头,“等你哪日得闲,额吉看着你画。”
朝曦一听,乖巧的点头,坐在一侧吃了两个点心。
半响,禾青放下了笔墨,“额吉许久不动笔,今日也是有感而发才作的画,师傅可说你哪日能得空?”
若是乖巧些,朝曦偶尔也会得闲躲半日。禾青是知道这个的,朝曦托着腮帮子回思,眉头纠成一团。禾青不着急这个,见朝曦想不起来,拿着手在纸张上挥了挥,“等会就用饭了,快回去跟苦瓜说一声,不急这会儿看书,更衣吧。”
朝曦听话的应下,出了门。与晌午那会胡搅蛮缠对比,这下的进退有礼看得三儿有些恍惚,又有些赞同。看来二格格,当真就需要有个逼她的人,撒丫子欢的整日里寻她麻烦,回来才能听话安分。
见朝曦走了,禾青进了里屋,几幅小女行礼娇笑,苦恼蹦地,刁钻撒泼,蓬头垢面,再是欢喜的例画逐一看了一遍。嘴角噙着笑意,眼睛爱怜的看后满意的点头,“这都干了,收起来吧。”
要说给朝曦作画,单拿今日朝曦又哭又跳的,往她怀里钻着撒泼的模样真是记忆犹新。禾青趁着如今感悟颇深,自己做了几幅,卷了自己收着。朝曦见了定不喜欢,禾青却想着日后拿出来再看,遂吩咐道,“莫要让朝曦看了,怕是保不住的。”
“若是格格看了,保不准还要气着撕了吧?”春夏打趣的道。
三儿眼睛嘀溜的瞧着画,今日她和春夏都琢磨朝曦闹了什么,如今见了活灵活现的五幅连着的例画,不得不赞同的点头,“可不是。”
禾青干脆提名为撒泼,让三儿把画卷了,都捆在一起。
“主子,沅山方才来禀报,说百冬怕是不好了。”镜儿进来通报。
禾青有些恍惚,“百冬?”
镜儿点头,怕禾青不清楚,她倒是问得仔细,“奴才也奇了,只是沅山说百冬在宫中出世,至今日已有十年有余,这狗的岁寿十年十五年就是长的。”何况百冬还是那种,家里娇养才好的。
百冬在娘胎兄弟姐妹之中,有些杂质。四贝勒说养它,也是瞧它和亲兄弟不亲,只怕活不长久。四贝勒动了恻隐之心,百冬至此就爱粘人,至今竟是没留一个后代。说来好笑,只是禾青对百冬喜爱,但又因生子等缘故常常不能亲近。但沅山记得禾青都让人吩咐,好好养着,如今不好,自然是要和禾青说一声了。
禾青这下心头的轻快蓦地染上一层尘埃,张嘴想说才多久没见就说不行了,却一想前几个月百冬懒散轻易不肯挪动半步的模样,更添了几分涩意,“到底怎么说的?”
“奴才也不晓得,只说昨日起,两眼就混沌起来。今日沅山去瞧它,连抬个头的力气都没了。”镜儿越是听着禾青这么轻巧的问,会的越是小心翼翼。
说是畜生,但到底还哄着她好些日子。还是四贝勒带着过来见她,而后也当真很近她的身,不由论起人之生死,天道伦常之理,心头颇为感慨,“省得了。”
镜儿瞧了春夏一眼,见其不理她,才低头出门。
百冬的眼是真的不好了,眼角还有不干净的,等听了禾青说话,它才向着那处低声唤了两下。禾青听着百冬嘤唔,喉里破空的几声,实在心疼。沅山照顾妥当,禾青大方的抱了一下,给它柔顺抚毛。
沅山又哄着它,掰开嘴喝水。禾青不做声的看了一会儿,等三儿催她朝曦弘昫在等她,这才不舍的离开。三儿也不介意做恶人,只是拎的清,“主子莫要伤心,人都有生死,好歹是正经老去的,也是喜殇。”
“百冬是四爷送的,我常日里不照顾它,偶尔一见它总懂事,围着我脚边守着不肯走。你说我养了这么多,谁比得上它?”禾青自认,连小家伙都比百冬像她想的,好歹她有给它吃食三急等。
禾青不过是感伤,想着富察氏的喜事,心里反而乱了起来。东院的石榴开花结了果,禾青突地有些怕日后膝下单薄。毕竟朝曦是格格,说不准能留在京城,日后弘昫有了家。大了之后能陪着她的,怕是那些挑进来的媳妇和孙辈。虽说无用,但是多一个嫡亲的孩子陪着自己,那也是聊胜于无,抚慰自己心中的惶恐。
三儿一路随着禾青回去,只见禾青脸色变幻莫测,至始至终没有说半个字。
朝曦弘昫坐等一会儿,干脆出了门。见禾青脸色不好,朝曦拉着禾青的手,牵着走。弘昫虽不这样,但也同步的走着。三儿知事的退开,百冬不好朝曦弘昫听奴才说了。朝曦也有些担心,打小她身侧就有百冬,禾青得宠的时候,怀弘昫的时候,那些避讳的日子朝曦总会单独去寻百冬玩。
百冬本就温顺可爱,让奴才驯的更是聪慧懂事,朝曦恹恹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弘昫见朝曦不说话,反而把自己给埋了进去,无语的随了一路。等上桌后,自觉的给胃口缺失的两人夹菜。
两人吃的简单,连着几日,把厨房的人吓了一跳。要知妙鹤堂里最得意有面的就是厨房,只靠着禾青和朝曦的嘴巴营生,是向来得意。方厨娘这回倒是省了功夫,那些个年轻的不用人说,都勤快的想法子哄着主子欢喜。
四贝勒抽空去看一回,百冬似乎了无牵挂,不多久就断了气。沅山前后给办了后事,禾青抱着小家伙又是喜欢又是厌弃。好在弘昫乖巧,近来朝曦只把脾气对准了陈氏,禾青日子潇洒,又有厨房滋润,不几日又好了。
心里有些念头,禾青请帖去见太后,院子里的几株腊梅和梅花,让禾青精心培养,现开的正好。想太后喜欢腊梅,禾青剪了一枝。又见白梅盛放,忍不住剪了一大枝上了马车。
两枝桠的花儿先进了宁寿宫,凭的添了冷冽香气。
几个福晋夫人,并身后几个格格一怔。
禾青姗姗来迟,不想宫中竟是有人。偏叫她进来嬷嬷没有提起,面上并无惊诧,上前先给太后请安。太后笑着让禾青坐下,“这是老四家的侧福晋武氏。”
几人起身给禾青请安,禾青微微侧身。其中一人有些眼熟,禾青一思量,才恍然想起是工部尚书夫人阿克占氏。太后端着茶看着花儿,就让几人与禾青熟络起来。京城东边通政史完颜氏,一等侍卫方佳氏,南边总兵西林觉罗氏。
还有个是地方官员之妻,唯有她独一人。禾青还想着瞧瞧这几家的女儿,却听太后埋怨道,“你这孩子剪什么梅花,可是欺负这老婆子俗气?”
禾青莞尔,才要开口,就见太后睨着自己,连忙摆手,“可不要和哀家说什么梅花三弄,岁寒四友的,不懂不懂。”
太后说得着急,听得禾青却是止不住的笑,“我还没说呢,太后就一连窜的堵嘴,这怎么说?不过是想梅花的香味都是冷的,放在殿里闻着也舒畅,太后这样可劲儿挖苦我,可想是真的不喜欢了。”
禾青叹气,起身就让人把两支花收起来。太后却是沉着脸,“拿进来的东西,还有拿回去的?”
阿克占氏瞧着两人一言一语,你来我往的实在趣味,低着头笑了。
“太后喜欢就是,这是残雪玉蝶花型的梅,这回长得好,等下回再给您剪一枝红梅。”
太后闻此,又见欢喜之色,让奴才把梅花装好,放在大堂之上,供人赏悦。
第133章 风雨欲来腥风起
太后喜欢冷清,这一处若非请安等,向来人少。
三儿给禾青披上披风,禾青自己打了个蝴蝶结,眸子细细的览望景色,踱步慢行。禾青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却脚下不停,三儿扭了眉,“时辰还早,主子可是要去院子走走?”
禾青眼睛远眺,好似看到什么,又欣然一笑,“这姹紫嫣红的,我就不去多事了。”
太后的院子,除了太后,哪还有多的人去看。三儿没得想到还腻在宁寿宫的夫人格格,不由得奇怪,“夫人们是要给格格们求姻缘?”
“是吧?谁知道。”禾青无谓的抖了肩,“选秀不在今年,来的还有地方官员的夫人,怕是女儿家蹉跎了年纪,又舍不得委屈了娇滴滴的姑娘家,想求个美满姻缘,也是应该的。”
三儿眨巴了眼,突然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又不明的歪过头,瞧着禾青,“可她们也太着急了?那几个格格,都是恰好的年纪,也不怕让太后老人家恼上了?”
不论是要进皇家门,还是求得好姻缘,这个时候都是触霉头的。禾青摇头,她自然不明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给她打了一个警钟,“太后淡淡的,只怕不会管这个。”
禾青心中忖度,又道,“日后庄子里的柿子,就不要送了。”
三儿一怔,克制心中欢喜,垂下眼睑低声应道,“好。”
再是愚蠢,可看禾青这几年恩宠不少但毫无动静,三儿也明白自己偷偷给禾青弄得是什么了。好在禾青会医,柿子蒂下药又添了余的,每回给三儿的分量都是算好的。想来养一段日子,也该好了。
三儿如今松了口气,这事憋了她几年,总心里发虚,活似做了害人的事一样。
禾青回府的时候,正好撞见骑着小马驹的弘晖。
“武额娘安,可是才从宫里出来?”弘晖拉着马儿与马车齐行,探过身子来瞧。禾青闻声挑了窗帘,不由一笑,“可巧了,大阿哥也是?”
弘晖马术不错,与马车靠的不远不近,“今日谙达吆喝着顽布库,我就去凑了热闹。”
禾青瞧着弘晖眼里含着笑,雀跃之情胜在眉眼之上,显然是当真欢喜。禾青垂眸看了弘晖的衣袍,上好的衣料撕了长道,竟有一处破口磨没了,不由大惊,“不过凑热闹,怎么把衣裳都弄坏了?”
“那有什么?”弘晖不由扬高了嗓音,反而起了兴致,“额娘可没瞧见,十三叔和十四叔打的那叫一个厉害,便是谙达也让他二人两手一甩摔了个底朝天。”
弘晖向来知礼,少有这样眉飞色舞的喜色,禾青听着得意又见马车近了门口,索性把帘子撩开来,道,“十三爷和十四爷向来勇武决断,大阿哥这样厉害的人,偏今日弄得这样,不知是哪路英雄打的?”
禾青很是好奇,窜了江湖上的戏言,反而问的弘晖面上一红,牵着缰绳的两手一抱,向着禾青拱了拱,“额娘可不要臊我,是简亲王十四子神保住。”
若说简亲王雅尔江阿是谁,禾青还能指出。只是简亲王妻妾成群,儿女一屋。但是膝下的小阿哥,也能排成一列,让禾青对着那相似的脸点兵点将,傻傻分不清楚。这十四子神保住,禾青也只听闻好似很得简亲王喜爱。宫中宴席上兴许见过,但是阑珊一见,禾青只听着十四,便知是个年纪不大,估摸着与弘晖相差无几的儿郎,“谙达师傅待大阿哥青眼有加,大阿哥不必过谦。只是今日神态,大阿哥可不能掩了伤势,恐福晋担忧。”
男人家自小就不能太文气,只是这样带着伤,多少让福晋记挂紧张。弘晖面色一变,扯了长袖,他方才拱手,露出略青的手腕。禾青保不准还有什么擦伤,想弘晖向来疼四福晋,多半是不肯表露伤口。再等四福晋惊觉,怕还要和四贝勒落两滴珠子,凭的更添了两夫妻的情谊。
只是以此一句提醒,让弘晖更是心里记下,连连点头,“额娘说的是。”
马车停在府门前,弘晖下了马,待禾青下了马车,一同入府。待走过几趟长廊走道,穿过亭台小院,这才恭敬的立在一处,待禾青离去方离别。
“大爷性子真是十全的。”转过弯,三儿瞧弘晖在原地驻立,忍不住赞诩一句。禾青却是状若思虑的弯着嘴角,“让何谙达提个醒,若是宫里府中有这样热闹的课,骗弘昫去一回也好。”
何谙达是弘昫身侧护身,又教养武术骑射之人。弘昫身架就是精瘦之人,又加这两年身姿修长挺拔,瞧着好了但禾青始终觉得弘昫身无二两肉,不若多动弹也能强身健体。实在不行,就看武有志哪时能在京中稳定下来,索性丢过去锻炼也好。
禾青对这样坑害儿女的事情信手拈来,朝曦怕上学,禾青想法子把朝曦丢给了四贝勒。弘昫怕勤快,禾青就把弘昫扔给凶狠的谙达。且来去的动作众人皆知,偏偏办事和决断之人,多半是冷面果决的四贝勒。
俗话说,人无完人啊!三儿默默哀念,谁让禾青做的一切还都是为了子女的一片好意?四贝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教了儿女,哄了主子,如朝曦的小脾气,四贝勒也当视若无睹,似乎每回办事都极其利索,只让人奇怪。
四贝勒好似很是乐此不彼?
三儿一怔,又被自己的念头一惊,心头叨叨着又撇过开了。
禾青不知自家奴才魔怔似的吓了自己,急着回院里换一身衣裳。春夏面色微沉,与往日有异,却恭敬的捧了温水来。禾青除去那些繁重的首饰打扮,留得简单一身素衣。初春的风吹了一路,又添出门淡妆浓抹再擦了脸,脸上闷闷的。禾青擦了脸后,才清爽了许多,“怎么了?”
“奴才听得不仔细,说是西院有个不开眼的滕妾,得罪李格格。李格格咬死说她手脚不干净。福晋问了半日,打十板子后见红了。”春夏轻音,似要尽量抹平这件事宜上的血腥。
禾青爱轻巧的,又怕动作随性打了玉镯,因而收着只带了金钏。金钏好似细簪子一般粗细,连着两根,上薄薄的一片,正是缕空的玫瑰花瓣。金质纯粹,做工精致,丝毫不见俗气。禾青指腹摩挲着花图,等春夏交代了此事,话落便脱了金钏,语气笃定道,“想来这滕妾是犯忌讳了。”
李氏再闹,没个根源,福晋自来不会施行。何况十板子下去,“人没事吧?”
春夏一怔,“卷出去了。”
既是有罪,必定不讨好。只是可惜了,竟然没挨住。禾青不由揉了额头,她有些好笑,眼角带讥,“这女子是哪日沐恩的?”
四福晋有些兴师动众了,想起宫中几人,禾青免不得联想又生了好奇。春夏只当禾青是无趣打发着问一句,“并未听闻,只说那滕妾身子不显。”
主子向来不理那些人,可近日贝勒爷总是往东院跑,哪日临幸了别人,她这些做奴才的竟都未曾察觉。院子里的人闲着嘴巴毒辣,吐不出几句好话。春夏一想,很是后悔。
身子不显,李氏厌恶,手脚不干净,十板子后见红,不等说法又卷了出去,只当是死了的意思。禾青觉得此事透着古怪,来不及吃这等飞醋,“这事,是谁说的?”
“并非谁说,主子等不在府中,上午一闹有好多人都瞧着呢。”
那就是有目共睹,盖棺定论,无须再提了。
“这样不吉利的事,就不提了。底下奴才若是说几句还罢,遇见长舌头的就给剪了。”禾青自柜头那处小圆盒子,兀自给双手抹上。冬天的时候太冷,初春偶尔更冷,禾青先护好自己的手。
春夏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们都不是那等轻狂之人。”
禾青轻嗯一声,“二阿哥近来如何?”
“已经不用李格格日夜守着,晨起还围着院子走了一圈。”
就一圈?禾青勾起一丝玩味笑意,浅淡一瞬,又归于平淡。
等禾青抹了手霜,三儿拿了披风来,让禾青系好带子。腰间还挂了一个囊袋,手上垮了一篮子,里头装着帕子剪子,小锄头等。院子如今吃的很多,禾青闲着无事,总要在厨房办事之前,给自己摘一些新鲜的瓜果。
禾青摘了根翠绿水嫩的青瓜,舀了一瓢水洗干净,手抓两头掰了两根。给了身后挎着篮子的三儿一头,另一头送到自己嘴边。咔嚓一口,脆生生的,满口清香味,勾得肠胃咕咕,胃口大增,“今儿方厨可说要做什么?”
“说是做梅菜扣肉。”厨房的奴才笑呵呵的回道。
禾青一听,当下馋了,回头瞧了三儿一眼,很是得意,“果然是方厨甚得我心。”
那奴才依旧眼睛嘴巴拉着一条线,只管低头笑着。三儿却是连着几口囫囵吃了青瓜,拿着帕子给剪子的口擦了一遍,给禾青递了过去。
禾青伸手拉了树枝,等三儿捧着盛了清水的瓷碗来,嚓嚓两下减了白色的花,“你拿这个回去,让方厨做点花羹,多做两碗给二爷二格格送去。”
奴才躬身应下,禾青又换了树枝,多剪两朵才作罢。
第134章 喂花羹言语俏骂
禾青愈是沉静,春夏反而心里打起鼓。此事属恶,她生怕自己言语有失,更让禾青心生忌讳,懊恼不已。只是禾青闭眸假寐,不耐烦旁人叨扰多言。
直到朝曦弘昫同下学用膳,禾青问了些话。弘昫向来看人行事,想府中流言利害,自然亲近禾青,言语多两分。朝曦又向来能高能低,又给禾青连连夹菜,哄得禾青欢堂一桌。说了轻快之事,禾青才脸色微霁。
四贝勒来的时候,禾青正卷着杂记看的起劲。连嘴边递来的花羹,也推开,“等会就吃。”
羹匙舀着晶莹浓香,碰了禾青的嘴皮。禾青扭着眉,抬眼就要发怒,却让其正好把花羹送进嘴里。禾青怔然,偏四贝勒一脸揶揄,叫她面露窘迫之色,“四爷。”
“说你不爱学,却为了些糊弄人的话耽搁了美食。”四贝勒开口打趣,又舀了花羹送来。
禾青张嘴咽下,放了手里的杂记,“自有人温着,不差这一时,倒是四爷悄不声的来,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