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浑身僵硬,她没有想到陈玄青竟然…以前她求而不得,现在根本不想要了,为什么又会这样?她原来用尽手段想得到他的注意,但这世自认为根本没做过任何事。
难怪陈玄青行事古怪。
陈三爷应该早就知道她和陈玄青过去的事了。
顾锦朝也有感觉,但是她原来只是猜测。没有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能感觉到陈三爷的猜忌和不信任。每次陈玄青在的时候,陈三爷总是在场,他突然对她的行踪表示质疑,他让她不要去外院…
他是一个相当多疑的人,顾锦朝从前世就深刻认识了这点。
陈三爷在猜忌什么呢?猜忌自己嫁给他是另有目的,猜忌自己还和陈玄青有私情?
但从前他也只是猜忌,并没有认定。是不是今天他就认定了呢…
顾锦朝抬头看他。陈彦允却沉默地喝茶。
她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顾锦朝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果断的人。和陈玄青的事已经是过去的了,她觉得没必要说。无端的说起这种事,对谁都不好。只是她没想到陈三爷有一天会亲自发现。或者没想到陈玄青竟然会这么做,把她逼到现在的份上。依照陈三爷的习惯,说不定已经找人调查过自己了,他按兵不动。是因为所有的事情还不明朗。
“三爷,”顾锦朝觉得自己嗓子发涩。“妾身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信任是一件很难的事。陈三爷不信任自己很正常,顾锦朝心里知道。她打算把一切都说了,怎么判断任就由陈彦允吧。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但她要对自己过去的错误负责。
顾锦朝心里很快就镇定下来。
陈三爷抬起头看着她。平静地问:“你说的事,我想知道吗?”
他是真的认定了!
顾锦朝觉得自己喉头一阵阵发堵,她原来经常被人误解。她的父亲、弟弟甚至是母亲。但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顾锦朝早就知道顾锦荣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顾锦荣误解她的时候。她只有失望和冷漠。但是陈三爷不一样…可能是她如今太依赖他了,受不了他突然冷遇自己。
顾锦朝深吸了口气:“就算您不想知道,我也要说。”
陈彦允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
她显得又倔强又可怜,眼眶通红。
要是平时他肯定很疼惜她,但是现在他所有的力气都在压制自己心里的戾气上,反倒没有精力安慰她。
顾锦朝应该不知道,他现在说什么话都是很困难的。
“可能是我原来太自负了。”陈彦允似乎有些自嘲,随即又低声道,“顾锦朝,现在别惹我,也别和我说话。不管是什么话…”
他说完便放开她,转身离开了西次间。
顾锦朝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震,等追出去却没有看到陈三爷。想了想她还是回去了,追上他又能说什么,还是等陈三爷自己想想吧。
顾锦朝枯坐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叹了口气,叫采芙等人进来说话。
绣渠把刚才陈三爷进来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大体的顾锦朝也知道了。
绣渠十分忐忑:“夫人,是不是奴婢有什么话说错了?”
顾锦朝摇头,陈三爷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强,能面不改色说谎骗过他的人几乎没有。她叮嘱了几人:“…你们都是我的贴身丫头,都是俱荣俱损的。今日的事,七少爷说过的话,半点都不准泄露出去。”又转向绣渠问她,“你刚才守在外面,可有什么下人经过听了去?”
绣渠摇头:“…今天中院没人,大厨房发了两包槽子糕下来,那些丫头们就去坐茶会了。”
顾锦朝松了口气,如果有旁的丫头听到了,她恐怕还很难处理。
“夫人,那咱们怎么做…”雨竹小声问。
顾锦朝轻轻地说:“给我换一杯茶吧,我等三爷回来。”
人家都说命运弄人,她本来是不肯相信的。现在看来命运还真是弄人,她原来喜欢陈玄青的时候,他弃之如敝履。现在自己不过是想平静生活,却要被他所累…
晚上丫头端了炖好的老鸭汤进来,顾锦朝只吃了一点。
采芙点了烛放在炕桌上,顾锦朝披着件外衣,拿了本《水经注》来看。
她的手不由放在腹部轻轻地抚摸。
陈三爷还没有回来,她心里也安定不下来。
陈三爷立在门外好一会儿。看着她印着窗扇上的影子,才提步走进去。
几个丫头忙屈身行礼,陈三爷抬手示意她们退下去。
看到她手上的动作,陈彦允沉默了片刻才向她走过去。
顾锦朝听到脚步声就放下书,笑着道:“您回来得这么晚。”
陈三爷坐到顾锦朝对面,轻轻嗯了一声。
陈三爷终于还是回来了。顾锦朝舒了口气,她刚好把什么都说清楚。免得两人之间有墟隙。
顾锦朝道:“七少爷的事…我也就不瞒您。我原来在纪家见过七少爷,那时候年少不懂事,有几分倾心于他。只是后来我母亲得病。家中我父亲和弟弟又与我关系不善,渐渐的人就成熟了,也没有心思了。”
这也和他原来猜的差不多,陈三爷便直接问她:“今天在西次间里。你和他说什么?”
“是俞晚雪托付我的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就答应下来了。却没想到七少爷突然发难…不想让人看到误会了去,雨竹才关了房门。绣渠在外面不明白,有惊慌之态是正常的。”
陈彦允淡淡道:“避重就轻,你和他说了什么?”
顾锦朝本来想替陈玄青瞒住的。
她叹了口气:“我没说什么。是陈玄青…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那些。”
陈彦允又道:“我再说一次,不准避重就轻,他说了什么话。”
顾锦朝没有办法。只能大致的重复了一遍。
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陈彦允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锦朝咬了咬唇,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被他抱进怀里。
他的嘴唇贴在顾锦朝耳边:“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心思了?”
顾锦朝握紧手,转过头看陈彦允。心中又开始发堵,“您觉得呢?”
她现在全心全意对待他,听到这样的话自然难受。
陈彦允叹了口气,低头亲顾锦朝的额头。
在顾锦朝心里他是个冷静克制的人,但其实他是有弱点的。他对于顾锦朝的事,会格外在意,也很不能容忍。虽然她已经亲口说清楚了,但是他心里还是充满负面情绪和戾气。
顾锦朝看到陈三爷毫无掩饰的阴沉脸色,忍不住拉住他的手:“我真的不喜欢他了。”
“我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
他突然把顾锦朝抱起来,往内室里走去把她放在床上。
不等顾锦朝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气息炽热的亲吻就落下来。顾锦朝想说什么,别开脸用手推他,却很快被反手拧住,手的力道有点大。
“别挣扎,会弄疼你的。”陈彦允轻声说,“我现在不太知道分寸。”
顾锦朝知道他现在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刚才出门的时候他充满戾气,回来却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听她的解释。他本来应该是特别擅长克制的人,可能这事实在太过了。
顾锦朝不再说什么,放柔了身体,很快就陷入其中。
…
陈彦允抱她去净房沐浴,回来的时候顾锦朝已经入睡,她也累着了。
他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她可能觉得不太舒服,扭动了一下,把头埋入他的肩窝里睡了。
给偎依着自己的顾锦朝盖好被褥,陈彦允任她的手脚纠缠着他的身体。顾锦朝睡觉还挺喜欢这样的,陈彦允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看着墙壁沉思,陈玄青的事,还真的不能怪她。
她到后面就算是有些承受不住了,也没有吭声。幸好他还注意着,看到锦朝眉头紧皱了,便先停了下来。她也许真的是喜欢自己,只是锦朝不喜欢说,而他也是…
陈彦允最后亲了亲她的发,才合上眼。
第二百九十五章:拦住
回到木樨堂后锦朝只喝了碗汤,却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端了烛台,锦朝靠着炕桌看一本《水经注》。采芙端着盘蒸好的红枣松糕上来。
陈三爷果然没有回来,顾锦朝等得累极了,靠着迎枕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背上搭了件斗篷,她还以为陈三爷回来了,抬头四下看。雨竹却很快走进来:“…夫人,在这儿睡太冷了,您还是去床上睡吧。三爷要是回来了,奴婢会叫您起来的。”
顾锦朝很失望。
烛台的残烛已经要灭了,外头什么声音都没有,夜晚显得越发寂寥。
顾锦朝沉默了一下,还是去床上睡了。
这个晚上没有人睡好了。
俞晚雪拔下簪子挑了灯花,手里抱的汤婆子已经冷了。她看到陈玄青回来,忙笑着去帮他解开斗篷,轻声道:“您这么晚才回来,妾身给您留的饭菜都该冷了…”
她注意到陈玄青的表情不正常,头发浸了雪水湿漉漉的,斗篷边上结着冰渣,清俊的脸冻得发青。
俞晚雪不由得问:“您…您做什么去了?不是去教四小姐练琴吗?”
陈玄青轻轻推开她,自己把斗篷解下来。
父亲让他退出去,其实他根本没走远,他看到父亲冷着脸出来了,而且乘着马车离了家。他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和顾锦朝怎么样了,他没有踏进木樨堂一步,顾锦朝现在恐怕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你去找母亲,让她劝我吗?”陈玄青问她。
俞晚雪迟疑着点了点头。难道…陈玄青不满她说给别人听了?她笑着解释:“妾身看您最近都不太高兴,以为您有心事…只是不愿意说与妾身听。”
陈玄青过了好久。才淡淡地笑了:“我确实有心事。”
俞晚雪松了口气,“等过了年,您就要去任上了。有什么事说明白了,妾身也免得牵挂您…”
本来他是不会这么早去任上的。
在翰林院做满三年编修,再调任县令才是比较好的。但是父亲早早地跟他说了,他过了年就要调任…其实父亲早就在防备自己了。陈玄青突然有些出神…
俞晚雪却抬头看着陈玄青。
她还是觉得陈玄青是她看到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就算是落魄也难掩其风骨。
其实她希望陈玄青能在调任之前。给她留个孩子。就像大嫂一样。即便丈夫不在家,也能养育孩子过日子。她很希望能有个陈玄青的孩子。
俞晚雪笑着道:“今天二嫂抱着筝哥儿向我讨封红,妾身随手摸了两个银裸子给他。他却不要。非让用红纸包起来不可…筝哥儿长得像二嫂,白白净净的,撒娇耍赖,可爱极了。”她絮絮叨叨跟他说在陈老夫人那里的趣事。陈玄青沉默地听着。
俞晚雪才应该是他最喜欢的那类姑娘,温婉动人。恪守礼节。他觉得要是没有顾锦朝,他肯定会喜欢俞晚雪的。他这人一向淡,只是顾锦朝太明艳了,又太鲜明了。虽然做的都是惹他讨厌的人,却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等到顾锦朝成了现在的样子,以往今夕的对比。反倒让他…不能罢休。
陈玄青突然打断俞晚雪的话:“…太晚了,先睡吧。”
俞晚雪一愣。心里却高兴起来,叫了丫头打热水进来洗漱,两人躺到了床上。
丫头收拾的动静渐渐轻了,俞晚雪却能感觉到陈玄青平稳的呼吸,她知道他没有睡。
她侧过头,黑暗里只看到陈玄青的侧脸。他显得比往常还有沉默,还要心事重重。
俞晚雪听到自己的声音:“玄青,是母亲和你说什么了吗?”
她第一次叫他‘玄青’,她心里一直想这么叫他,真的叫出来的时候,自己却被吓了一跳。
陈玄青侧过头,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好像没有生气…俞晚雪笑了笑:“您的名字真好听,是父亲取的吗?”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陈玄青说:“…不是。”却又没有动静了。
俞晚雪再笨也知道,他不想和自己谈话。便小声说:“那您睡吧,明日我早些去给母亲请安,把事情说清楚。”她以为陈玄青是因为她的话不高兴,“母亲通情达理,不会说什么的。”
她没想到陈玄青却突然低声吼道:“你闭嘴!”
俞晚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翻身压在她身上,掐住她的下巴冷冷道:“以后关于我的事,你统统不准和她说,听到没有!”她还不知道他闯什么祸了,但这又能怪谁?
俞晚雪被陈玄青吓到了,从来没有看到陈玄青如此失态过!她委屈又无辜地看着陈玄青,低声说:“…好,我不说就是了。”忍不住低声喃喃,“你好好说就是,妾身听得懂的…”
俞晚雪感觉到他松开手,很快又躺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了,俞晚雪却听到他压抑的吸气声,她伸手去摸他的脸,陈玄青很快别过脸。俞晚雪却已经摸到他脸侧冰凉的,湿漉漉的。
俞晚雪这次真的不敢再说了。
陈玄青…哭了?
…
采芙端了茶盏进来,里头用水养了好些腊梅骨朵,有些已经开花了。她把这茶盏里的水倒在铜盆里,满盆的花香。顾锦朝却看着盆中的水气怔忪。她很快用水洗了手擦干,问来回话的外院婆子:“三爷昨晚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吗?”
婆子应是:“…三爷酉末的时候乘马车出门,还有陈护卫和胡进跟着。”
“等三爷回来的时候,你来通禀一声。”顾锦朝赏了婆子一盒龙须酥,让她退下了。
她给陈老夫人请安回来,俞晚雪已经等着她了。雨竹端了锦朝的笸箩上来,里面放着没做完的孩子的襁褓,顾锦朝看到上面绣的鹤鹿同春的绣样,想着这绣样上的松树还是陈三爷画的…她当时嫌他画得不好看,说松针太少。陈三爷还笑说这是樟子松,能耐极寒。
俞晚雪想到昨晚陈玄青的异常,始终想问顾锦朝他究竟怎么了。
她看到顾锦朝开始绣襁褓,又觉得不好开口。到中午锦朝留她吃了午膳,也没见得找到适当的时候,或许也不好开口问,反而吃得饱饱的回去了。
下午陈玄越过来玩了一会儿,顾锦朝强打精神陪他。这孩子反倒乖巧了,不闹她。捧了一团毛茸茸的嫩黄色小鸡给她看,很盼望她夸奖的样子:“是我孵出来的!”
宋妈妈笑着解释:“奴婢托了厨房管事捉来的,九少爷昨晚还做了个竹木筐来养它。”
顾锦朝看着他捧着小鸡逗弄,却连应付他的心思都没有。
一会儿再去看陈老夫人的时候,陈老夫人也察觉她不太正常了,拉着她的手问:“锦朝,我怎么见你脸色怪难看的,眼下又是乌青的,可是昨夜没有睡好?”
秦氏轻轻地说:“听说三爷昨夜出门未归,三弟妹许是等得太久了吧!”
陈老夫人不由紧皱着眉道:“老三昨晚没回来?怎么没人来跟我说一声。”原来陈三爷公事忙的时候不会来,都会派人回来告知。但是现在还没到上内阁的时候,他去做什么了?况且自从顾锦朝嫁到陈家,陈三爷再也没有彻夜不归过。
顾锦朝却不能留下话柄,淡笑道:“是我昨夜做孩子的襁褓,耽搁的功夫久了。陈三爷昨天下午回来过,他说有急事,我昨天还忘了跟您说一声。”
王氏也笑道:“娘!三爷您还放心不下吗?又不是六爷那样不着调的。”
陈老夫人叹息说:“知子莫若母。他最近心里藏着事,我还是能看出来些的。”又拉了顾锦朝的手说,“老三这个人,认定的事就很难改,而且性格强硬,遇事喜欢闷在心里自己想。我看你倒是善解人意的,要是他像个闷嘴葫芦一样的,你就逗逗他说话!”
众媳妇都笑了,顾锦朝只是扯了扯嘴角。
陈老夫人的话让她一惊。陈三爷本质上来说,还真是这样的人,认定的就很难改变,想什么也不跟别人说…他要是认定她有问题,是不是真的就不改了?
她不由得有些慌乱。
他要是不回来怎么办?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才是!
回去后,锦朝没等外院的婆子来回禀,自己就换了件缎袄,带着两个丫头去外院书房等他。
书砚让她进去坐着等,顾锦朝摇头拒绝了。陈三爷要是不想见她,听到她在里面恐怕就避开了。书砚便进去搬了张杌子出来:“夫人,您跟这儿坐着。小的再给您端个炭盆出来。”
顾锦朝摇头:“不用了!你进去便是。”
书砚很无奈地道:“夫人,您这样小的也难啊!您还怀有身孕,要是外头站久了冻着了,小的罪过就大了。不然三爷那儿还有个灰鼠皮的斗篷,小的给您拿出来?”
采芙上前一步,请书砚进去了。顾锦朝看了看天色,昨夜下过雪,现在天空还很晴朗,应该不会下雪才是。她只管等着拦他,把话说清楚。
第二百九十六章:纠缠
顾锦朝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天已经黑了下来。
虽然没有下雪,北风却刮得人脸颊生疼,顾锦朝站得太久了,手脚渐渐没有知觉了。
她又从杌子上站起来,走动着暖身。
外院的灯火都点起来了,书砚又忧心忡忡地端了烛台出来,被采芙赶进去了。
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顾锦朝不由的想,不是她受不住冷,是怕孩子受不住。要是她觉得有什么不适,就不能再等下去了,幸好孩子也很乖巧。平时调皮的时候还踢她,今天却没有闹腾。
越等她就觉得越冷,采芙看她脸色都白了,去灌了汤婆子抱来。
顾锦朝摇摇头拒绝了,这点冷还算不得什么。原来被关押的时候,冬天连炭火的没有,整日是冷菜冷茶的,她不也是挺过来了。她缩在一堆枯柴草灰里睡觉,虽然狼狈,却很保暖…
值守的护卫换了两次,顾锦朝站久了就坐下来,坐久了又站起来。
她等得有点灰心了。
不过一会儿大风起,四周霎时又冷了许多。采芙有些忧心:“…怕是要下雪了,不然咱们还是去里面等吧。”
“他要是不想见我,肯定会避开的。”顾锦朝摇头。“去找把伞出来。”
采芙只能进去找油纸伞了。
顾锦朝这时候才看到远处有人走过来,她忙站起身,果然看到是陈三爷。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陈彦允也看到了顾锦朝,皱了皱眉。脚下也加快了。
顾锦朝看见他还穿着昨天穿的直裰,披着大氅。表情有些冷峻,直看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简直是胡闹!”陈彦允的语气很平稳,神情却很严厉。
“这外头有多冷,你连个手炉都没拿——快回去吧,都要下雪了。”
说完他就往书房里去,好像不打算理会她了。
顾锦朝拉住他的手:“我有话和您说,不能回去!”
后面跟着陈彦允的江严等人很吃惊。面面相觑又不敢说话。
陈彦允如昨晚一样。扳开她的手指就往里走,神色冷淡。
顾锦朝又拉住他的衣袖,他也拉开了:“你先回去!不要任性。”
顾锦朝心中的酸楚忍都忍不住。她这确实是任性了,她也不想任性!但是陈彦允不来见她,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来拦他跟他说好了,她不知羞耻一些好了!
她不想和他闹僵了…
顾锦朝死死抓住他的手。刚一开口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就是任性!我原来就任性,你要不要听任性的人说话?要不要听我说?”
陈三爷一愣。扳她手的动作就顿住了。
眼泪一开头就忍不住了,顾锦朝继续说:“你走得好啊!我等了你多久——你晚上没回来。还不和娘说一声,娘还要问我你去哪里了!我怎么说?不如你告诉我,你昨晚去哪里了。”
“你要我放开你。那我便不放!我就是要和你说清楚…”顾锦朝不仅拉着他的手,还要揪住他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耍赖了,“你怎么让我走?”
泪眼模糊。她仰头都看不清陈彦允的表情。
他却突然拉起她,直往书房里去。顾锦朝跟不上他的脚步。走得跌跌撞撞的。她想让他慢一点,他却理都没有理她,揪着她就进了书房门,碰的一声门就关上了。
“不走就不走吧!我也不太想让你走。”他伸手解开大氅,扔到旁边金丝楠木桌上。
顾锦朝突然觉得有些不好。
“我说过了…你不要惹我,也不要和我说话。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陈彦允缓缓道,“我生气的时候,不太克制得住自己。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顾锦朝觉得腿发软,她觉得陈三爷这样子确实有些可怕。
陈彦允伸手抓她的时候,顾锦朝下意识就想躲开。
“你这时候躲什么?”他却轻松钳住她的腰往床上一带,顾锦朝跌落在床上,还没有起来。就被他的腿压住。他一只腿半跪着压住她,她就怎么都起不来,他的手还腾出来解了衣带。“今天又让我生气…你还怀孕,到这里来等我干什么?手冷成这样,你等多久了?”
顾锦朝说:“两个时辰而已…你让我怎么办,你又不肯见我!”
她也气急了,连您都不称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