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在绣球花的叶子部分,有一个圈成漩涡的节眼。可是,这样也有这样的味道啊!可能察觉到我的想法,她加了一句:
“大多数的人都喜欢完美。”
真无聊。我拿出钱包。
“多少钱?”
“1,500圆打四折,600,含税618圆【注:日本自1989年4月1日起实施消费税法,税率为百分之三,凡是购物消费,消费者须在定价之外另付百分之三的税金。1997年起调升为百分之五,2004年改为消费税内含制,一般商品所标示的价格均已含消费税】。”
我以对不起制作者的价钱,买了这个绣球花发夹,没有请她包装,抓了就走出店门。店外,早就绑好鞋带的玛亚一脸惊讶地等着我。
“啊,让你久等了。”
“嗯--你去做些什么?”
我拿出发夹。玛亚和看弓箭、桥和红白大福时一样,细细打量着发夹。
“……这是?”
“看不出来吗?夹头发的东西。”
“果然。那……这有什么哲学上的意义吗?”
发饰哪来什么哲学、神学的意义啊。今天的玛亚大概满脑子都往这方面想吧。我苦笑着,把发夹再往她面前推。玛亚被硬塞似地接过发夹。
“送你的礼物,给你当作纪念。”
尽管我这么说,她还是看着手里的发夹。然后,一副大脑总算译出“礼物”这个单字意义的样子,她突然开怀而笑。
“原来如此!好美哦!这种花是……”
“这种花叫作绣球花,在现在这个季节里开得很漂亮。依种类不同,有的种在酸性的土里会开出蓝色的花,在硷性的土里开红色的花。”
顺带一提,如果我的植物学知识正确的话,绣球花的原产地是东亚,欧洲的绣球花应该是经由中国传过去的。拿来作为送欧洲人的亚洲纪念品很恰当吧。
“嗯--真的很有趣。”
如果让她看看实际上开花的样子,要说明就更简单了,只是不巧,这附近的地都铺整过,连行道树都没有。神社里应该会有吧。
玛亚把发夹轻轻捧在胸前。
“谢谢你,守屋,我很喜欢。”
“不客气,便宜货啦。”
玛亚立刻伸手绕到后脑,有些随性地用发夹夹起头发。她的头发是略短的鬈发,所以发夹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场,但一想到她是以行动来表示她喜欢这个礼物,就值得感到高兴。虽然不是刻意挑选的,但那为了衬托日本人的黑发所上的黄褐色,在南斯拉夫人的黑发上也非常协调。若以适不适合的角度来说,对玛亚可能有些太朴素了,但也不错啦。
我们一起从鸟居下走过。从这里开始就是司神社了。
令人意外地,玛亚对鸟居并没有任何表示。不过,既然鸟居都已经成为地图上的图例了,也许她早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者,也可能是她的视线只顾笔直地往前看,而错过了头顶上的建筑物也说不定。
我们拾级而上。铺在底下的石块长了苔藓。就像玛亚形容的,司神社是藤柴市最大的宗教机构,占地面积广大。神社境内有好几棵松树,树干上系着注连绳【注:日本用来显示界线的草绳,尤其是神社用来表神圣的区域。一般民众新年时也挂在门口避邪】。茶花丛也很多,整体营造出一种蓊郁的气氛。可惜的是,放眼看过去,似乎没有植种绣球花。最显眼的,是像遭松树驱赶般,竖立在一角的巨大银杏树。如果玛亚能待到秋天,就可以让她看看美丽的金黄色树叶了。
几乎没有人来参拜。也许没有庆典的时候都是这样。
发现手水所【注:日本神社庙宇前用来供参拜者洗手的地方】的玛亚往那里靠近。一拿起杓子,就大喝了一口。我就知道她会这么做。然后她笑着说:
“好冷的水。”
我心里想着她一定会很感兴趣,嘴里一边向她解释那不是用来喝的水,洗手、漱口才是参拜神社的规矩。玛亚的反应果然如我所料,她立刻感到惊奇,接下来便是满心感佩地拿出记事本记录。记录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洗手、漱口。我笑着看她这么做,但是既然教了玛亚,自己也只好以生硬的动作做一遍。是先洗手还是先漱口呢?这些小细节我不记得了,总之做得非常随便。
玛亚笑我动作比她更不熟练。
我们往里面走。玛亚四处张望,视线乱飘,没有焦点。我得小心,不要又走散了。
热腾腾的热狗都快凉了,所以我先找可以坐的地方。所幸,银杏附近就备有木制的长椅。我先以手心摸摸长椅,确认椅子有没有湿之后才坐下来。阳光被银杏青绿的树叶遮住,湿气虽然没变,却变得比想像中凉爽。一定是因为雨一直下到昨天的关系,所以地面还不太热吧,我想。
我从纸袋里拿出两份起司热狗和两瓶姜汁汽水。玛亚却呆呆地望着神社内的风景,并没吃午饭的打算。反正她不久就会回过神来,我决定自己先吃。不愧是热狗专卖店,有专卖店的坚持,面包好香。
玛亚终于喃喃说了一句:
“Ovojezaistalep.……iveomaintersantan.”
当然,我半个字都听不懂。我并不打算追问她在自言自语些什么,不过当她彷佛赫然清醒般转向我时,特地以日文重复了一次。
“我觉得很像真的。”
我默默地啃着起司热狗。香肠的皮发出啪哩的声音。
玛亚大概是把这里和南斯拉夫的圣域--我想是基督教教堂的附近地区拿来比较,因而产生这种感慨吧。搞不好,也和其他国家的圣域重叠在一起。突然之间,我也想这么做,但是,这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不对,问题不在于能力,而是经验。我什么都没见试过。
果然无法共享,我深刻地体认到。虽然这是一条对任何人都成立的不变法则,但玛亚和我的立足点相差太多了。
刚才一直是玛亚问我问题,偶尔我也可以问问她吧。
“玛亚。”
“Da?”
“你在很多国家,都像今天一样,看了很多有哲学意义的东西吧?”
玛亚点点头。可能是我个人的感觉,她似乎感到骄傲。
“是的。”
我暍了一口姜汁汽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想知道所以去追究,这样的感受我可以了解。好奇、好学,换个看法,亦可视为无私的高贵心态。但是,尽管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务实主义者,却老是觉得那种心态里隐含着消遣的成分,实在无法欣赏。
然而,玛亚并没有给我那种印象。当然,她对“有趣的事”感兴趣,但难道就只是这样吗?
她很干脆地作答。
“那是我的工作。”
“……有钱可拿吗?”
“没有啊!嗯--贴切的日文是什么呢?角色?任务?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了解她想说什么,使命应该是最接近的说法吧。但是,这样我依然无法理解。
玛亚换了一个姿势。她把身体转向我,直视我的眼睛。嘴角和眼神都非常严肃,看得出玛亚准备一五一十地回答我的问题。空气中没有一丝半缕的微风,放眼不见人影,蝉鸣的季节未到,神杜内寂然无声。
多半是不想用错日文吧,玛亚说得极慢。
“守屋,我说我是南斯拉夫人,说真的,一般都认为‘南斯拉夫人’并不存在,存在的是Srbin、Hrvat……塞尔维亚人和Hrvatska人这些民族。
“南斯拉夫有6个Republika……国家。6个民族放弃独立成为各自的国家,建立了SocijalistikaFederativnaRepublikaJugoslavija。因为这6个民族认为大家是血缘相近的家人。嗯--那是1918年的事,从那之后,南斯拉夫便成为一个国家,拥有6种文化。可是,1918年到现在有多久了?”
“70……73年。”
“Da.73年很长。我的父亲是塞尔维亚人,母亲是Slovenija人。母亲的父亲是Makedonija人。我呢?我是南斯拉夫人。
“南斯拉夫有6种文化。但是,我,嗯--我们正在创造第7种。就算不想这样,也会变成这样。而我们希望可以创造出第7种文化。既然如此,总有一天,我们就必须建纪念塔。我认为,那并不是很久以后的事……嗯--我这样讲清楚吗?”
“我听得懂。”
我回的这句话是多么草率啊。
“我们的传统是被创造出来的。我们的共同体是被想像出来的。即使如此,我们将会活在我们的文化里,而不是那6种文化里的任何一种。我再说一次,就算不想这样,也会变成这样。你懂吗?”
“……”
“可是,南斯拉夫并不是一个富有的国家。很遗憾,不富有的南斯拉夫人无法看见第7种文化。至于原因,是因为无法与其他文化比较。
“而我,我是富有的南斯拉夫人。我的父亲是党的高层。相形之下,我能够自由地去看各个国家。在我们当中,我是例外。既然如此,我就把看各个国家,嗯--看各种文化当成我的工作。
“总有一天,我们将会扬弃6种文化,使南斯拉夫不再是一个联邦。所以,我要到处去看……这样你懂吗?”
我再也不敢说我懂了。说不懂,才是事实吧。
我只知道,在遥远的南斯拉夫,有许多人努力想建立新的世界。我只知道,玛亚正努力在做只有位于自己的处境中才能做的事。具体而言是什么呢?我说:
“你想当艺术家吗?”
玛亚笑了。
“我的日文果然还很糟。”
然后,玛亚似乎是在对我做出承诺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要当政治家。”
起司热狗早就凉了,玛亚却拿起热狗,豪爽地大咬一口。身为南斯拉夫人的她双眼圆睁,盯着手上的起司热狗。
“嗯--味道棒极了!”
我也吃了。味道,棒极了。
若是这种感觉,我就能与她共享了。
玛亚明明来自远方,但有时候,我会觉得她离我好近。可是,即使似乎离得很近,玛亚依然是来自远方的人。我知道在种种层面上,玛亚与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也许,我刚才问的,是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我仰着脖子大口喝下姜汁汽水。
……或者,我也可以跟玛亚一起走?
幸好附近就有垃圾桶,所以我们就把垃圾往里面丢。尽管有亵渎神明之嫌,我们还是在手水所洗了手,但太刀洗她们还是没来,于是我们便朝大殿走去。玛亚要我教她参拜的方法,所以我努力翻出记忆,以二礼二拍手一礼【注:日本神道参拜的基本方式为二礼二拍手一礼,即面对神明微微行礼,香油钱丢进“赛钱箱”之后,拉铃,鞠两次躬(二礼),双手在胸前合十,拉开约肩宽,拍两次手(二拍手),再鞠一次躬(一礼)】的方式参拜。玛亚也学着我做,但徒具形式,看不出礼拜时应有的肃穆,这终究是因为玛亚是基督徒吗?
不对,说到这,玛亚并没有说她是基督徒。也许,就像第一次见面时以为白人就应该说英语一样,搞不好我又重蹈覆辙了。我开口询问,玛亚毫不在乎地回答:
“我没有信教。”
真教人意外。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只要是欧美人士必定有宗教信仰的说法十分深信。
“这是因为有什么‘哲学上的理由’吗?”
“是的。南斯拉夫的Tito总统抵制宗教,因为如果6个共和国都要壮大自己的宗教的话,联邦会有危险。所以我并没有特定的宗教。不过,基督教的规矩我想我是懂的。”
这么说,她勉强算是罗马基督教徒罗?听起来,跟我勉强算是曹洞宗信徒【注:曹洞宗先是由一代宗师良价禅师在洞山创立“君臣五位,偏正回互”的新禅说,然后经本寂禅师在曹山加以解释阐发而形成的禅法。西元十三世纪初,日本僧人道元又将曹洞宗传入日本,开立日本曹洞宗。到二十世纪80年代,日本曹洞宗信徒已发展到1,000多万人】好像没什么不同。我把我想到的事随口告诉了玛亚,她以笑容加上一句:
“那我跟日本人一样了。”
骗死人不偿命。
“いずる刚刚说的那句很有趣。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她嘻笑着说:
“我有时候也会这样。遇到困难的时候,还是会想求神。还有,难过的时候也是。刚才的人也求神了。”
“麻糬的人?”
“Da.”
我们聊着这些,突然从后面,而且是非常靠近自己的地方有人对我说:
“守屋,你们果然在这里。”
一回头,文原就站在那里。他身后是太刀洗和白河。
“我就说啊,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河对这么说的文原点点头,然后朝我们微笑。
“幸好找到了。”
“是啊,いずる。”
而我则是向太刀洗道歉。
“抱歉。”
太刀洗的表情完全没变。
“抱歉什么?”
“你叫我小心,我还是走散了。”
“哦。”
她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也该道歉了。”
“……”
“分成两人和三人,就不知道是哪边走散了啊。”
原来如此,有道理。
“玛亚,你饿不饿?”
“还好。我吃了叫作起司热狗的东西。日本料理真是深奥。”
文原听到白河和玛亚的对话,插嘴说:
“玛亚,热狗是美国的食物哦。”
“文原,我是开玩笑的。”
文原的表情变得很可笑,不知是生气还是笑。我忍住苦笑。
我还在想,谁会第一个发现玛亚身上多出一项装饰品,结果是太刀洗。
“……咦?玛亚,你那个发饰是……”
玛亚开心地转身背对太刀洗,让她看发夹。
“是绣球花呀,不错呢。怎么会有这个?”
“呵呵!是守屋送我的,当作纪念。”
“哦,守屋送你的啊!”
我小声地告诉惊讶地睁大眼睛的文原,那是四折的瑕疵品。文原也小声地回答,他想也是。我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真的很好看呢!玛亚。”
白河笑着称赞,但是,手却扯着我的袖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就这么被她拉着,离开了太刀洗她们。白河狠狠地瞪我。她那双眼睛平常老是很想睡的样子,所以睁大时格外有魄力。
“干嘛?”
“那是守屋送的?”
“不行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守屋,我不会害你的,你等一下最好也送个什么东西给万智。”
“……为什么?”
“这就叫公平!”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是这样吗?不过,那种便宜的小东西,再买一个也不会造成什么负担,只是--
“太刀洗不需要发夹吧!我从来没看过她那一头剪得齐齐的头发上有过什么东西。”
“那不是重点!”
“如果重点是公平的话,那也要送你吗?”
“……为什么我要送你?不对,为什么你要送我东西啊!无头鹅!”
被白河骂了。无头鹅究竟是什么呢?我想,意思大概是无畏舰级的呆头鹅吧。白河简直快跳脚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我们回去之后,走到树荫底下的文原和玛亚在说话。
“也不能说完全不可能啦。”
“嗯--很稀奇吗?”
“这个嘛……”
文原似乎相当迟疑,话说得不乾不脆的。我走近他,碰碰他的肩。
“你们在说什么?”
“哦,你也来听听看。”
但是,玛亚却轻轻摇手:
“我跟守屋说过了,有人去求神。”
“就是有人说要拿麻糬去供奉那件事吧?哪里稀奇了?”
我才说完,文原就以要我仔细想的语气,处处强调地说:
“特地捣了麻糬去供奉,这很常见吗?又不是过年。”
唔……听他这么一说,的确也是。
“会不会是有庆典?”
“司神社的庆典4月才办过啊!下一次是10月。”
“嗯,偶尔也会有吧。”
虽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当我想以此结束话题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有没有把我们的对话听进去的太刀洗插嘴了。
“玛亚,你记得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玛亚用心想。
“嗯--年轻人。两个人走在一起。说快死了,所以要去神社,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健康,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两个年轻人?
我和文原对看。
“你觉得会有那种人吗?”
“卯起来祈求考试上榜之类的……”
“可是他们是说快死了,所以才要去神社的啊?”
我自然而然地摆出双手在胸前交叉的姿势,说出连自己都不认同的话:
“神社寺庙迷?”
越讨论,不对劲的感觉就越强烈。我万万没想到,年轻人捣了麻糬去供奉神明的状况,会让我感到如此突兀。明明从来没有在意过参拜神社的标准何在,然而一旦听到奇特的参拜方式,竟然会如此无法释怀,真是不可思议。若是平常,可能会当作别人有什么特殊缘由而置之脑后,但现在是特地带玛亚来观光,让她产生了奇怪的误会,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我瞄了太刀洗一眼,尽管一副在旁边纳凉的样子,却和我一样,双手在胸前交叉。
白河也加入谈话。
“呃,玛亚那时候在看邮筒?”
“是的。我认为那个〒的记号很哲学,所以便一边绕着邮筒、一边看着。守屋告诉我,那是递信的テ。这时候,有两个年轻人边说话边从我后面走过去。”
“看起来很健康对不对?讲话的样子也是?”
“Da.还边笑边说哦……嗯--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不是在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吗?”
问我们,我们哪知道啊……
连玛亚在内,除了太刀洗之外的4个人不约而同地歪着头动脑。白河又问:
“可是玛亚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听吧?你听到些什么?”
“嗯。”
玛亚拿出记事本翻看。我怀着期待等着,心想不愧是爱做笔记的人,连这个都记了,但玛亚却啪的一声合上记事本。
“没有写。我用想的……”
接着,便用拳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钻。
“动作好像日本人。”
我对身边的白河这么说,白河却别过脸低下头。
“那是学我的,我想。”
真没想到。
玛亚像诡异的预言人士似的,开始说起断断续续的单字。
“嗯……感觉很像这样……有困难……司神社一定没问题……做饼去……要做很简单……”
她继续小声地念念有词,但不久便轻轻摇头。
“我听的时候不是很专心,记得的就这么多了。”
“光是这样,很难吧。”
文原准备放弃了。
“还是只能把他们当作两个怪人吧。”
不不不,王牌还没有用出来。虽然这是一张能力上无庸置疑、但个性上令人很难倚恃的王牌,还是该用用看吧?
我转过头去看太刀洗,视线刚好和她对个正着。
“干嘛?”
“你应该知道吧?”
“我大致知道守屋你在想些什么。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哀求的眼神看我?”
我哪有用哀求的眼神?可能是心情不好吧,我觉得太刀洗的态度比平常更冷漠。不过,太刀洗看了玛亚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松开胸前交叉的双手,向玛亚走了两、三步,说:
“喏,玛亚。”
“有?”
“你想知道那两个人打算做什么吗?”
玛亚立刻点头。
“想!出门散步就是为了知道这些事情。”
“那些人多半是特例。我想你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来应用。”
可能是太洗刀的话里有些不熟悉的单字,玛亚稍微思考一下,慎重地回答:
“嗯……也就是说,万智在为我担心?怕我像之前雨伞的事一样,看到一个人,就以为每个人都是那样。不过,不用担心!上次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失败,我不会重复同样的失败的。”
听到她的宣言,太刀洗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是吗?”
然后,对我投以别有深意的眼光。
“既然这样,我问你一件事。玛亚,你认为那两个人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对吧。因为快死了,所以才带麻糬去。
“那两个人话里提到自己快死了吗?”
玛亚发出一声沉吟,又拿拳头抵住太阳穴。看起来似乎很痛。可是,她那种按摩似乎对唤醒记忆没有实际的功效,不久便歉然摇头。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不过,那两个人好像爸爸妈妈都还在,却要死了。”
然而,不知为何,太刀洗满意地点点头。
“是吗?”
“这是什么……”
无视于插嘴的我,太刀洗继续说:
“如果错了,就告诉我。玛亚的日文很好,いずる好像也教了你很多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