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低着的脸色猛的一变。他这么问,到底意欲何为?
眼下这情形,她又该如何做答?
进退两难。
进,当如何?退,当如何?
电光火石之间,秦倾已有了计算,于是叩头道:“请陛下先恕奴婢失言之过,秦倾方才敢说。”
10
天地我独行
夜月唐见她神情,先是不语,忽然迸出大笑:“你凭什么让我恕你?”笑声虽大,却没有一丝笑意。
秦倾心里一惊,未料到这反倒触怒了他,霎时冷汗涔涔,但箭在弦上,她索性壮了胆子,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黑暗中的那人,朗声道:“凭我会给陛下带来很大的利益。”
她这冷静反应着实出乎了夜月唐的意料,他收敛了不羁的大笑,沉吟不语。
秦倾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掐的手心生疼,她努力用着平静的语调:“虽然我来陆川不过数月,但一些常识走走看看到也知道不少。别的不敢说,若有陛下的稍加扶持,给我一个机会,那么秦倾笃定会给陛下带来巨大的财富和利益。国者,家也,按照我故乡的说法魔族之王土就是一个国家。若希望国家强大,经济、农业、工业、军事、人脉缺一不可,尤其在三足鼎立之际,若任何一方面有明显优势,都会是极大的好处,这一点相信陛下比我更加清楚。而现在的秦倾虽未必能为陛下如何的建立功勋,起码能给魔族的商人带来新鲜想法,进而让整个国家更加富足,有充分的准备与另外两国在群雄逐鹿的争夺中一较长短。”新词频频出现,她的目的并非让魔王完全了解,而是让他觉得她说的具备一定可行性即可。
“哦——?”夜月唐见她说的慷慨激昂,只是淡淡拉长声音应了一声。
可以把他这一声当作置疑,也可以当作是好奇的一种,总要强过他不哼不哈。
秦倾继续游说,说的这些内容已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自是接近圆满:“我所在的世界,讲究的是科学与理性。在没有法术支撑的前提下,最底层的大众只能依靠技艺来谋生,这技艺不需要特别的门槛,但的确能带来莫大的利益。即便陆川的规则不同,相信这低成本而且没有任何不利的买卖还是值得陛下一试。”
夜月唐径自沉默,秦倾屏息,此刻的大殿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会听的清清楚楚。话已至此,她给他充分的思考时间,结果如何就看他是否能够相信她的说辞了。
感觉过了许久,黑暗中的那人方才悠悠开口:“听起来的确有几分可信,继续说下去。”
秦倾蹙眉,这人的谨慎看来不若他外观的慵懒,更加小心地应付道:“秦倾来这里的日子不久,但已听说了魔族首富易落天的名号,听闻他家乃是主营建筑木材起家,我要打的第一仗,就是去抢他们的生意!”
她清晰地听到那人的呼吸声猛地一窒,心中暗喜,继续解释:“陆川的房屋建筑大多以木材为主,易家乃魔族最大的木材经营商,多年的积累已形成垄断,必然有巨大利润,我们要从这里入手,短期之内自然不可能与其比肩。但秦倾发觉这里虽然具备冶炼铁器的技能,却并未在此方面发扬光大。铁器、陶瓷…这些都是我所熟知的房屋构造必备品,在宫内的所有屋子里,几乎没有见到。他们赚盖房子的钱,那我们就来找完善修葺房屋的路。之所以秦倾敢说和易家一较长短,原因是并非刚开始我们就要与他们正面交锋,而是利用与他们类似的路子,殊途同归而已。”
“从这里入手,一方面积累资金,另一方面可以完善扩展冶炼铁器的技巧在平日里这些伎俩的主要目的是赚钱,若一旦发生战事,可以立即将所有力量投入到打造兵刃增强军备实力方面。这期间一进一出的利益,陛下想想便知。若我们的力量强大,人族与神族必定不敢造次,即便有冲突,也必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夜月唐猛的起身,几步踱到跪着的秦倾面前,月光中仔细看她的眼,“之前玄字使者对你很是夸赞,本王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单就你这份魄力和冷静,已绝非我陆川女子所能比拟,本王再问你,若实施你的计划,多久能让本王看到成效?”
这时的夜月唐才露出真正魔族首领的风采来,双眼不若往常总是半闭,脸上的阴柔神情一扫而空,目光炯炯气势迫人——这就是所谓王者气质吧!秦倾在心里赞叹,首次对这个长相过于俊美的男子有了几分敬佩之意。所谓成效是指什么?能够与易落天比肩的实力么?她沉吟片刻谨慎开口:“据秦倾估计,最快也要三年光景。”
他皱眉,过了片刻开口:“一年。本王给你一年时间,要看到希望。”
一年?人果真都是贪心的,看魔王此刻的心情还可,她评估了一下,迅速提出条件:“一年光景,也未必不是彻底不行。如果…”她故意不语。
夜月唐凑近她的脸,纯黑色的眸子看起来不若大殿上那般妖冶,他的气息暖暖地吐在秦倾的脸上:“如果…?”眉毛一挑,看她。
月光下他放大的脸莫名的让秦倾惶恐。他的气势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秦倾的脸不经意地轻轻一侧,视线游移,坚定的说出答案:“如果陛下给我足够的权利和后盾,此事成功自然不是没有可能。端的要看陛下肯为这可能性花多少本钱了。”
“让本王赌一把么?”
“是。秦倾相信陛下不会失望。”
“是,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夜月唐的手指抚过她的下巴,轻柔但用力地将她的脸扳至和他对视,“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对吗,秦倾?”
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大会用怀柔政策呢,难道威胁的方式就是他们的所有认知?秦倾忍不住在心里对他打个大折扣,低着眼信誓旦旦的保证:“秦倾明白,陛下放心。”
五日后,衣落州辞别魔宫的同一天,秦倾带着商雨晴、小莲两个勉强算作朋友的伙伴,加上一个夜月唐派给她的名为高手侍从实为眼线杜诘,连同一笔颇为可观的财富,无声地消失在这神秘的王宫中。有人在意过她们的消失,但在这深宫之中哪天不有好几人莫名的失踪?所以到也没有人特别的调查关心。秦倾的出现就仿佛一粒石子投湖一般,泛起了一阵涟漪,但很快便也消失不见。
不过自那之后,她所编排的舞曲《蒹葭》倒是成为雅乐坊的保留曲目之一,大家在传承舞蹈的同时,也把这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女子当作了附加的传说。
三个月后,魔族三大护法之一的天字使者唐誉在国都季州向外正式宣称,魔族已确认找到了圣预中“秦氏双姝”两位姐妹。
几乎是同一时间,魔族的经济中心劐都,成立了日后闻名天下的歌舞坊——凤临阁。阁主乃一绝代佳人,名唤秦雨霜。
11
明月几时有
月圆之夜。
夜色已深沉,忽地从魔族境内的一条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近了些才发觉是一部马车疾驰。内行人一见便知,该车颇为诡异——深夜间在官道赶路的见过,这么卖力的却着实少见,本该颠簸要命的马车诡异的平稳安静,加上驾车的人居然是蒙面而行,一看便觉得蹊跷。
正在疾驰的马车猛地停住,那赶车人功夫很是了得,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未曾发出。他双手握着缰绳,静静地等待着,没有任何慌乱的神色。
两军对垒,拼的是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透过车上厚厚的帘子,传来一个清脆的女音,隐隐带笑。
过了好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忽然帘子中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纤纤一翻,居然捧了一杯茶出来,还隐约可见上方热腾腾的蒸汽。
“公子一路辛苦,喝杯茶润润喉咙罢。”那个女音继续笑道。
那驾车的人一声嗤笑,放下手中马鞭,伸手便要接过茶盏。
“贱人,纳命来!”一声清脆的吒喝在半空中响起,伴随着是清脆的箭矢破空的声音。
眼见这从黑暗中连发几枚箭就要射中马车后厢,帘子猛的被掀起,掀帘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但此刻满脸笑意毫不紧张,一袭翠绿衣衫在月色中衬的肤色雪白。隐隐看到她身后还有一位坐着的青衣女子,正在不慌不忙的品茶。就在箭矢马上要碰到马车的刹那,忽然齐刷刷的向来处破空而去,速度比来势去的更加快了几分,隐隐看到那赶车人用手轻轻比划了几下,瞬间在四周响起几声惨叫。
“我们与易家的事情,不是几位江湖朋友可以插手的,”喝茶的青衣女子淡淡说道,声音不大,但在这静夜里足够所有人听的清楚,“这头前三次,咱们就当作是给各位一个面子,希望诸位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否则莫怪他日经受了什么横祸,非要怪到天灾上来。”
过了一会,她饮尽手中茶水,将茶杯一磕放在马车内的小案几上,叹道:“识相的已经走了,这几位朋友却为何不动?想那易家能给众位什么好处?钱财?宝物?不外乎如此。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拼死扶持,小女子初来乍到,还真是不懂。”
“姐姐自是不懂,”旁边的绿衣女子笑意盈盈的开口,“想那易家不止家大业大,更是皇亲国戚,光是护院的就不下千人,还有法术高手。江湖人混在江湖,本不应和易家有任何牵扯,但若被法术高超的人下了什么牵引,可就不一定喽,姐姐你说对么?大侠也是很怕死的呢。”说到后来她几乎笑的打跌。
“不对啊,”青衣女子蹙眉,似是在深深苦恼,“你这话不对理。若真被法师下了牵引,法师的法力也是会被消耗的很厉害。整个魔族境内,能下牵引的不过寥寥数人,又有几个会在易家效劳?而且来的这几位朋友若都被下了牵引,那下咒的人岂不是要功力散尽?”
“对喔,姐姐说的也是,”绿衣女子收敛笑意,也是一副思索神情,“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了,一是这牵引的确是法师下的,并且那法师也已经一命呜呼,二是这牵引压根就是假的,大家都上当啦。”她说的颇为轻巧。
“不对,你还漏了两种可能性,”青衣女子轻轻一笑,天真烂漫,“一是这法师法术超群,放眼陆川,魔族能做到这点的不外乎四大使者加王上五人。二是这法师所下之牵引不过是障眼法加了毒药而已,其反应不外乎是来源于幻觉和药物所致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绿衣女子一击掌,恍然大悟笑道,“又被姐姐教了,多谢姐姐教诲。”
隐约听到四周响起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又过了约莫盏茶功夫,赶车的那人摘下了面巾,双足一点便向某个方向猛地飘去,腰间的银色腰带“刷”地一亮,原来是一柄软剑。
黑黢黢的树林里立刻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但两位马车上的女子竟是充耳不闻。只听那绿衣女子笑道:“姐姐,这次我演的如何?”
青衣女子笑着微微一颔首:“小莲很是有长进。”
这青衣女子正是当日下落不明的秦倾,绿衣的却是她当日从王宫内带出的小莲。
“杜大哥没事罢?”小莲不断地朝着那传来打斗声的地方看去,担心道。
“没事,一定没事,”秦倾抿嘴一笑,“他身手好着呢,别忘记了他师从何处。”话锋一转,叹道,“小莲长大了,过几年就可以嫁人喽!”
“姐姐在说什么啊!”小莲嗔恼跺脚,月色下清晰看到她颊畔浮出两朵红晕。
秦倾一笑,也不答。
不过一刻,杜诘去而复返,气息隐隐有些不稳,一言不发的他驾车便走。
“杜大哥喝茶。”小莲笑着递给他一杯温好的茶水。
“仔细掉下去。”他见她探出半个身子,刻意放慢了些许速度,一手接过她手中茶杯。
“哎呀!”小莲一声惊呼,脚下一绊,眼看就要跌下去。杜诘并未多想,连忙伸手一捞用力将她抱在怀里,脸色变了几变,半晌方才尽量平淡开口,“你小心一些。”已是隐隐不悦。
小莲委屈的鼻头发红,泫然欲泣,只是点头。
看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神情,杜诘终于硬不下心肠,忍了几忍,费力解释:“我不是在凶你。”
“真的吗?”小莲大眼水汪汪地看着杜诘,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
“是,杜大哥是关心你。”他一边赶车,一边留意四周的风吹草低,半真半假随口说道。
小莲的脸上适当的飞出两片红云。
杜诘的身子明显变得僵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后的秦倾看他们二人有些失笑,过了片刻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道义,于是为他解围:“小莲,进来吧,我有事情要问你。”
小莲嘟着嘴,颇不情愿的离开杜诘的温暖怀抱,放下马车的帘子,对着秦倾有些哀怨:“什么事,姐姐?”语调不复方才的轻快。
“来,坐下,”秦倾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对着一脸不情愿的她轻轻咬耳朵,“有句话要教给你,欲速则不达。”
小莲的眼睛一亮,秦倾只是抚着她扎成一束的长发,但笑不语。
夜色,正深沉。
几乎在同一时刻,位于劐都的最中心,庞大的易家山庄内的一隅,一位年轻公子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一叠绢布,地上跪着的年近半百的易家管家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半晌,那人方才悠悠开口,语调颇为和蔼:“不要告诉我,你用了半个月光景就知道了这些东西,李穆李大管家。”他手一挥,绢布轻轻飘落在地。
平日里权倾一方作威作福的李大管家此刻是汗如雨下,先是一顿,慌忙磕头如捣蒜一般:“少庄主饶命!少庄主饶命!”
易家的少庄主易晫隽颇为讶异的“喔?”了一声,双眉一挑看地上冷汗直流的管家:“我又没有要你的命,管家伯伯何必轻贱自己?”
由于李穆在易家当差已有三十多年,所以易晫隽此刻颇为有礼的如此称呼他,此话一出李穆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慌乱更甚方才,哆嗦了半天方才勉强出声:“少…少庄主息怒,李…李穆今夜已派了大批江湖好手前去拦截他们,这会子…这会子…必定已经得手。”
“江湖好手么?”易晫隽嗤笑一声,不掩其中不屑,挥挥手略为不耐道,“你先下去罢,有事我再找你。”
待李穆如遭大赦般退开后,他一个人喃喃自语:“若这批人真能被你所找来的乌合之众轻易灭了去,那才是奇怪的事情呢,饭桶。”他用手指轻轻叩着案几,蹙着眉,一边轻划一边低语,“江南别院么?听起来像是个庄子的名字,不过方才成立短短三个月,居然已经联合了劐都近郊七座城镇的所有打铁铺?虽然眼下未看到其收利如何,但这动作之后恐怕是一大串阴谋罢。易家昌盛的太久了,在有些人眼里看来恐怕是极为不顺眼的罢?那这些人又会是谁呢?”
一眼瞥到落在地上写满墨迹的丝绢,他一声冷笑,喃喃念了什么伸指一点,丝绢立刻燃了起来,待烧到只剩一点灰烬时,易晫隽猛的睁大眼,黑色的瞳孔看来和夜月唐有三分肖似,他阴沉一笑,自言自语:“那就让本公子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看能变出什么令人惊喜的戏法来,可好?”
另一厢的秦倾一行已到了劐都,趁着夜色马车安静地驶进偏僻的一条巷子里,小莲轻轻跳下车,冲着一个小门轻轻叩了四下,两快两慢。过了片刻,只听到“吱呀”一声,闪出一个深色的影子来。他们三人闪身进了小门,那人却径直赶了马车安静的向前方笔直驶去。门内乃是一个中等人家的后院,三人无声无息地绕过花园,在一座假山前左弯右转,黑暗中眨眼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长长的地道内,秦倾低低说了一句:“杜诘,点火。”杜诘手指一撮,一簇火焰在他的手掌上方燃了起来,虽然不大,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火焰诡异的飘动,三人迅速穿过长长的地道,走出约摸有二里地后,尽头处的石门缓缓打开,飘进一个笑着的女音:“你们路上耽搁了罢,回来的好慢。”
来人身上一阵桂花香气,环佩叮当,秦倾还未说话,小莲已跑了几步迎上去笑着叫道:“雨晴姐姐。”
“笨,”秦倾从后敲敲她的脑袋,“现在要叫她秦阁主或者雨霜姑娘。” 她转身,对着身后沉默寡言的杜诘轻轻一礼:“杜公子先回去歇息吧,一路上辛苦了。我们姐妹有日子没见了,话话家常。”
杜诘也不多言,对她们三人一抱拳便已离开,小莲眼巴巴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忽地脑袋又被轻轻拍了一下,这次是商雨晴,她笑:“小姑娘,是不是想追上去?”
小莲的脸刷的变红,秦倾笑着推了商雨晴一把:“别调侃她了,说正事罢。”
商雨晴出了王宫,也已算作是自由身,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往的姓氏,但坚决的要改名换姓。她不识字,秦倾见她坚持,便为她取了新名秦雨霜。秦雨是雨晴二字颠倒的谐音,霜字则取商为源头,虽改了名,但依然未完全抛却根本。人毕竟不能没有历史而存活。——秦倾如是对她解释。
这样一来,机缘巧合,二人同姓秦,也真亲如姐妹。加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莲,便已是这新开的歌舞坊凤临阁的所有当家了。
“事情准备的如何?”秦倾一边走一边笑问,看商雨晴,不,秦雨霜一脸笑意,心中已有了七分把握。
“万事具备,姐姐明天亲自看看如何?十日后,我定能让咱们这凤临阁在劐都一鸣惊人呢!”她笑的得意。
“还有十日么?”秦倾唇边泛起狡黠的笑,“那是时候了。我们使些争取注意力的好手段罢,让众位看官请好喽。”
二人看她,自信满满的点头。
12
把酒问青天
虽已经是秋天,但正午依然是骄阳似火的时分。在劐都内最豪华的酒楼聚仙居内,漾着悠悠龙涎香和叮叮咚咚的琵琶声,到似乎也没有那么炎热。
临湖的最佳视角的一间茶室名唤迎风,经常来这聚仙居中吃过饭的人都会知道,这乃劐都四大公子经常居首的所在。四大公子顾名思义,乃是这城里最青年才俊家世彪炳的四位公子,其中更是以魔都首富易家的大公子少庄主易晫隽为马首是瞻,其余三位分别是:全魔都三大织造业的唯一继承人、精于刺绣织布的方琨罄,出身在魔都最著名、拥有门生无数的书香世家的二公子、被誉为“天下三才子”之一的陈宜丞,并易家的另外一位行三的公子、劐都城内出了名的金算盘商人易晫冰。四大公子不仅个个风华正茂,同时满足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所有条件,自然是这城内所有小姐夫人心中眼中的梦中情人了。
此刻,四人正坐在迎风茶室内品茗,本日逢十,是他们几人固定的聚会日。三家有着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但平日里都是大忙人,所以经常接着这时候来相互交换一些想法和情报。这也是几年来几家势力都不断壮大的主要原因。
四人都穿着深深浅浅的紫色长袍。在魔都整个国境内,黑色为平常人禁忌的王者之色,整个天下也就只有衣姓家族才会是黑发黑瞳,所以在这里越深色的衣服表示其人地位越高。紫色是仅仅逊于黑色的尊贵之色,也变相说明了这四人的身份高贵。
头发一丝不苟的打理整齐,穿着有些洗的泛旧的长袍,唇边总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的陈宜丞抿了口茶,笑道:“这里的茶水到也罢了。”
方琨罄的衣着看似简单,仔细一瞧,繁复的同色系的深色刺绣从头到脚竟然是一副狂草的书法,面孔白皙,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教育良好的公子,他的头发规规矩矩的梳起。听陈宜丞这么一说,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晌方才一笑:“我是喝不出来的,易三哥怎么说?”他的声音有些孩子气的清脆,一脸单纯的微笑。
易晫冰的面孔有些冷冰,这已是大大好过他平时的脸色,头发简单的在身后扎成一束,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两枚质地上乘雕工细腻的玉石戒指,他简洁的转向坐在窗前兀自看风景的那个人:“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今天大哥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易晫隽收回眼,思忖的看着手中那一抹碧绿的茶水,过了片刻才悠悠开口:“你们几个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最近劐都附近的所有打铁铺好像都被人买下来了。”
“一个人?”
“打铁铺?”
“这有什么用?”
三人齐刷刷的开口,问的却是不同的答案。
陈宜丞和方琨罄相视一笑。
“这能有什么用?”冰块易晫冰喃喃自语,“打铁铺?有什么很大的利益么?据我所知那不过是糊口的活计。”
“可是花那么大力气和金钱,应该不会是没意思的吧?”陈宜丞沉吟着出口。
“你们也猜不到啊,果然,”易晫隽眼睛低垂,看窗外清澈湖水青青垂柳,“就是因为想不透,所以才想和你们参详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