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近半年来,所有的事务他都交付给太子和雅默翀二人,所以才导致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王上身处后宫,消息相对闭塞些,也是太子会肆无忌惮的对远在劐都的雅默翀痛下杀手的主要原因。——如此一来,四雅侍从,起码没有了名正言顺的插手理由。
此刻的雅葑,依旧以为他们二人情同手足;看着最疼惜的小儿子,面容慈祥的笑了:“这一趟出去真是辛苦你了,翀儿;可看你的样子,父王到也不为当初狠心将你送出去而后悔不已了。你的母妃,直到去的时候,依旧在怨恨本王那年的决定;虽然那时的你不过十多岁,但当日父王已看出我的儿子,必定非池中之物。现下看到你的成就,真是欣慰得很;这样等你哥哥继位之后,再加上你的辅佐,我人都必然兴旺发达。在九泉之下,父王也可以含笑了。”
雅默翀轻轻一笑,垂下的眼睑遮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颔首了片刻,方才又笑着开口:“父王放心。刚才说的那些劐都女子,您可没有留意到呢,我说她们有可能会‘倾绝天下’呵。”
“倾绝天下?”雅葑先是喃喃的重复,对上儿子含笑的眼,旋即了然,惊异的直坐了起来,“你说的可是圣预中人?秦氏双姝,倾绝天下。可是之前魔族的人不是已经宣称他们找到了双姝吗?”
“可是,他们高调的宣布此消息,就一定是真的吗?”雅默翀含笑作答,“夜月唐的为人,我们也是大约知道一些的,多智谋多疑,向来很少做没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圣预中人,到底是怎样才是符合条件的,其实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夜月唐这次这么笃定的宣告,父王以为,他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这个夜月唐,十之八九是想看看这消息有多少人在意吧,吸引各路好手前往劐都一探究竟,再逐个击破,必定会给人神二族带来不小的打击。”并未深思熟虑,雅葑傲然冷哼一声,“他若以为我们如此简单,就大错特错了。”
雅默翀淡笑着点头附和,并不点破他的不以为然,只是顺藤摸瓜,“父王英明。这次在劐都,孩儿真的见到了仿佛圣预中人的奇特女子呢,真真叫做倾绝天下,这才是想跟父王说的重点。”
“喔?”雅葑靠坐了回去,含笑望着雅默翀,但已经有些略微的不在意,“如何个倾绝天下法?翀儿说说看。”
陆川的女子地位向来极低,所以雅葑的漫不经心雅默翀倒也在意料之中,继续噙着温文的笑容,瞥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火盆,“父王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倾绝天下,若能随便说得出,那秦氏双姝岂不是早被找了出来?倒也不会这么艰难。至于是否秦姓的这几位镬都女子,其中就有秦氏双姝,还要请父王鉴定一番才好。现下,碰巧就有一位在六哥的府中做客,她的舞技在镬都可是一绝。如今父王的身子大好了,不若召这女子进宫来见见可好?一则让父王开开心,说不定就好的更快,另一则还可以让父王见识一下这镬都的奇女子。”
雅葑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必然是你看上了这女子吧,才想让父王这么留心。”
雅默翀淡笑,“这女子姿色是有,但仅仅凭此,倒也未必倾绝。孩儿最担心的,是现下她逗留在六哥处,于情于理都是不妥。且不说传出六哥沉迷于舞女之色会落成笑柄;再退一步,若这女子真是圣预中人,恐怕人都王妃的位置也坐得。六哥乃我人都堂堂太子,又如何能和镬都抛头露面的舞女混做一谈?被神魔二族知道了未免落人口实。魔族所谓找到的秦氏双姝,均出身镬都名门,细想想这又是为何?所以孩儿再三说,想父王见见这女子,若她果真可能是圣预中人,咱们可就要想个万全之策了。”
经他一席话,雅葑到沉吟起来。正思虑间,有宫女进来轻轻禀报,“启禀陛下,门外有四雅侍从并太子求见。”
雅默翀微微一笑,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复杂神色。
“叫他们进来吧,”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雅葑微笑着颔首。
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得大殿上一阵脚步声乱响,来人们似乎都行色匆忙得很。雅默翀垂眼温顺地笑着,扶起雅葑,让他舒适地起身倚坐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在身后为他轻轻的在肩头拿捏敲打。
雅葑舒服地半眯起了眼,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这个小儿子实在让他欣赏和喜欢,不仅天资极高,秉性也是极为纯良的。在他心中,地位着实不让早早立下的太子。虽然如今身体日渐差了下去,所幸看到他们手足情深,彼此总是笑靥以对;于自己来说,到也真是别无所求了。
正冥想间,那五人已来到跟前;四雅侍从一字排开,站在地上躬身行礼;太子雅默羽略略立在半个身子之后,跪地请安。
四雅侍从在人族地位极高,由此可见一斑;在礼遇上甚至要高于储君。
“好好好,你们都免礼罢,一家人,见到本王不必太拘礼了;来人,赐坐。”看到许久不见的几人此刻团聚在此,雅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好。四雅侍从不过微微颔首,就都坐了下来;反而是太子雅默羽又行了个大礼告罪,方才落坐。
坐下的五人面色微微有些各异,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于雅葑身后的雅默翀;雅葑以为大家都在看他,于是微笑着开口,“这一次去镬都,辛苦你了,雷雅侍从。刚才我听翀儿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情,还好在你的帮助下,你们二人都有惊无险。本王在此要谢谢你了。”
雅默羽的脸色忽地变得难看,雷雅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只是坐在椅子上笑着一揖,“雷雅不敢。保护九王子,本就是在下份内之事;王上此刻谢我,到叫雷雅诚惶诚恐。”
这话说的似乎别有深意,其他几人沉默,唯独雅葑一人哈哈大笑。
半晌,雅默羽方才笑着开口,进门来第一次抬头直视着雅默翀,“九弟,听说你们这次在镬都遇袭,不要紧罢?” 笑容中隐隐有了几分牵强。
乍听到这话,除了不知情的雅葑和沉静的雅默翀,椅子上的四雅侍从齐刷刷地看向雅默羽,诧异、可笑、不屑、深沉的目光几乎犀利的要将他身上灼出个洞来,雅默羽不自在的动了动。
“托六哥的鸿福,不打紧呢,”雅默翀微笑着开口,笑容轻松,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法师,默翀不才,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这就好了,”雅默羽的脸色怪异,依旧强笑着,“九弟可知对方是什么人马?竟然敢在魔都的地界上对我们动手。莫不是魔都的人对你的身份怀疑了罢?所以才出招试探。”
话一出口,雷雅险些诧异的叫出声来。雅默羽再没有心机,也不至于虚伪至此吧?不由得看向坐在一厢的他,只见雅默羽紧紧绷着身子,手掌不自觉的握着,面色有些沉不住气的惨白。
莫非——雅默羽说的是实情?如此看来,若不是魔都人下手,那应该就是…雅默翀自己?
这么推想,虽然觉得荒谬,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雷雅不自觉的伸手抚着下巴,径自想着。
雅默翀淡淡一笑,眼神疏离,“若真是魔都之人,且不说之前易、陈、方三家之前对我并没有任何异样,我人都的密探也并未察觉,六哥这么说,是不是要责难我们的失责?再者说来,当日的爆炸发生在凤临阁,与我一同在房间内的是却是凤临阁阁主。凤临阁的关系与易家非比寻常,和魔王夜氏同样密不可分,这些消息六哥莫非不知?摆着阁主跟我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动手?而且当日在镬都城郊的狙击,目的在于要我与凤临阁主二人的性命,试问,这么做,于魔都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默翀以为,若他们果真发现了我的身份,下手的机会多得是,完全没有必要在那个时候。”
见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持,雅葑沉吟,“翀儿分析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想必是羽儿你弄错了罢。”
不待雅默羽答话,雅默翀已经轻笑出声,“孩儿还有一件事奇怪得很呢,须得请父王明察才好。且不说那日在镬都郊林中对默翀狠斗一番的法师身形眼熟得很;更令人诧异的是,默翀获得了确切的消息:当日与我在郊林失散的凤临阁阁主,据说现下正在六哥的府上做客。”
此话一出,雅默羽的脸色倏地苍白,颊畔还浮出两片不正常的红晕来。
“喔?”雅葑拉长声调,回首看向雅默翀,见他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莫非这女子,就是翀儿所说的‘秦氏双姝’之一?”
雅默翀含笑点头,“父王明察。”
跟方才他的话此刻才全部串了起来,原来雅默羽的恶意中伤,不过是想独自霸占绝色的秦氏女子罢了。而且如果为了这女人,派着高手跑到镬都闹事,——虽然实情还需要考证,但那女子在他处却是事实。不由得皱着眉头,雅葑看向开口欲辩的雅默羽,语气有些淡淡的不悦,“罢了,你们兄弟二人,定然有些误会;等会子散了以后彼此说开了,倒也罢了。就是那女子,羽儿,命你明日之内必须送进宫来。父王倒要好好看看,她究竟生的是如何的三头六臂,竟能让你如此着迷,哼!”
雅默羽垂首,手轻轻握着,身子微微颤抖,恭谨答道:“儿臣遵旨。”
雅默翀的眼中,飘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35

忽闻车马至
封邑是个上了年头的古城,繁华早有;在两百年前,已经是五色天朝的军事要地。当日的封邑,因为矿藏的优势,成为中心和枢纽。到了人都将封邑正式确立为都城后,除了这铁器铜艺之外,其他方面没有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因此导致今日的封邑,依旧是以手工业为主的大集市。少了镬都的繁华,缺了季洲的整齐,在秦倾眼里看来,城市建设方面,着实有些凌乱小气。纯自然的环境中,竟然在这封邑城有些熟悉的污染雾蒙蒙的意味。
坐在封邑城中最热闹高档的茶楼“酒旗风”,自二楼大厅的角落里,秦倾垂眼觑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楼下来来往往的是操着封邑口音穿着颇有几分地方特色的年纪各异的男子,忙碌着的是在做生意打招呼;仔细听了些许,秦倾不禁莞尔,——看来,这里与她熟悉的地方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呢,语言的另类、说话的频率、百姓的富裕,经济强力冲击下不经意的显露出些许文化的单薄。仔细看了看,街道上的男女比例悬殊,粗略的看来,这是个比镬都要远远封建的地方。
如此一来,要在这里立足,便要好好动一番脑筋了。
握着茶杯的手不禁微微用力,秦倾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对这笑意,坐在她对面的易棋,是有几分熟悉的,——那是混合着自信与兴奋的表情。不经意的在桌子下轻轻握起了拳头,——难道说,此刻的这举步维艰的情形,对于秦倾来说,不是阻力和打击,反而会是一种挑战么?
不知为何,春天的暖和天气,他却隐隐有了汗意。
坐在他身边的秦书唐似乎完全没有发觉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一脸天真的笑着开口,“封邑还真是热闹呢,姐姐。繁华虽不同季洲镬都,看起来也是好玩得很。”
他们的口音有着明显的不同,秦倾手指摆摆,示意她声音放低,不要引起别人多余的注意;方才淡淡一笑,“好玩?也算是玩罢。接下来,我们还有的玩哩!”
“真的?”秦书唐睁大眼,旋即意识到自己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些许,吐舌低低笑道,“姐姐这么说,书唐可开心得很。易大哥,你说是吧?”
易棋轻轻点头微笑,并未搭腔。
“这一次我们就只有三个人,姐姐曾经说过要开一个凤临阁的分部,只有三个人,够么?”忽然记起了之前秦倾的话,秦书唐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
“三个人?”秦倾莞尔,笑容变得灿烂,“谁说有三个人的?”
“嗳?难道姐姐在封邑还有认识的人吗?不止我们三个?”书唐的眼睛张大,“太好了。”
“错,”秦倾的眼神狡黠,冲他们二人眨眨眼,“就只有你们两个而已;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啊?”这次不仅秦书唐的眼神惊讶,就连易棋也露出几分诧异神情来,她不可思议的问道,“就我们两个?你确定?”
秦倾笑的自信满满,对他们的诧异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般,点头确认,“不错,就是你们两个。”
“在算学课上,我们讲了许多这方面的案例。易公子,你如此意外,为何?在课堂上,你可是佼佼者,那些案例也都实用得很,并非纸上谈兵;莫非今天的你已经把那些都忘记了不成?”说罢不待他辩白,看向秦书唐便是神秘一笑,“你的易大哥,其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难道妹妹你不信么?”
“嘻嘻,”秦书唐双眼一亮,脸蓦地变得灿烂,笑声如银铃一般轻洒在他们周围,“我信,当然信了。”
易棋的眼中闪过一抹尴尬颜色,垂眼喝茶。秦倾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二人。撇开秦书唐的特别身份,其实她也算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过多的保护让她单纯,但并非愚蠢;在这接近半年的相处时间里,整个人性格较之以前成熟了许多,也渐渐培养出察言观色的本事来。而且生活的随心所欲一帆风顺的她,个性中有种吸引人的执着精神,从易棋事件中便可见一斑。自从秦倾与小莲“准许”了她的好感之后,这个把月的光景,她一分钟都没有浪费,能够引起易棋注意的所有事情几乎都做了个遍。整日里若易棋出现,必定能在不远处看到她的身影。虽然没有表白,但也只差这个了。她的心思,聪明如易棋,恐怕早已了然于胸了。
深沉的人,搭配一个简单的人,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组合吧。想着想着,秦倾不自觉的漾出笑意来。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们二人,不是相信秦书唐,而是信任易棋。
一抬眼,对上的是易棋挑眉打量她的神色,——原来他也在揣测,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来历呢?
你猜猜。——秦倾回一个如是的眼神给他。
“你们二人自今日起就自行动作吧,资金也好,经验也好,其实都已经交割,接下来就端的看你们的应用如何。至于关键的人手,记得一句话,这世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乏发现美的眼睛。人才尤其如此。”对上他们二人的视线,秦倾点点自己的眼角,“睁大眼睛去办事吧,半个月后,我希望能看到凤临阁的开张。”
“半个月?”易棋终于开了尊口,清晰的听到他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不错,半个月开张,”眯起眼一笑,秦倾咧嘴,“好好干吧,易同学,这就当是你的作业了。”
秦书唐捧着脸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转头过来看她的易棋;虽然易棋此刻尤其希望她能反驳秦倾几句,但秦小姐置若罔闻,完全没有收到他的眼神暗号。
看他们的眼神交互,秦倾忍俊不禁的起身,“你们少坐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如果有问题,晚上在客栈来找我。”
说罢不顾二人的面面相觑,竟然就那么飘忽去了。
信步走在封邑的街道上,秦倾仔细留心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与四周的建筑。建筑的主体,依旧是木材。理论上来说,镬都的木材应该不能卖到这里来;不晓得人都的木材大业控制在谁的手中,这必然是不得了的暴利行业。江南别院的生意,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将触角伸及到这里来。——这,也是杜诘的奋斗目标吧。
唇畔泛开淡淡的笑意,她兀自想着走着。封邑是个丘陵地带为主的城市,如杭州一般水气湿重;从地理上来说,二者也极为接近。在这里,总会不知不觉的想起杭州的生活来,一样的杨柳青青,一样的山明水秀,这个地方,让她的心里有些空落;尤其是面对着那两个人的时候。
忍不住的,微微蹙起眉头。如果不出所料,秦雨霜必然是在人都的权贵手上;不是太子,就是王上,最不愿怀疑但又不能完全排除可能的是方琨磬。
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找易棋送了纸条给雷雅,依他的处事为人,必能轻易猜出她的来意。问题就在于,他是否肯放弃中庸的立场,转为支持她的一方了。
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小莲的消息,对于人都四雅侍从的地位和权责倒也有了不少的了解。方琨磬,不,现下该叫他做雅默翀了;从她的了解推断,目前还是不会为了区区秦雨霜跟雅默羽完全闹翻。在这情况下,雷雅的力量必不可少,否则秦雨霜的牺牲将会成为一种必然。
想到这一点,秦倾的双眉蹙得更紧。轻嘘了口气,忽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好沉。让易棋与秦书唐去全心建设凤临阁,其实主要目的是让易棋无暇顾及她将要做的一切。不出所料的话,易棋就是神都之王衣拓棋,——从小莲放纵的态度,大胆揣测,小心求证的结果是,这个假设的可能性非常高。——这样想来,一则,秦倾才敢放心的将手头的事情全部推诿给他;二则,陈宜臣的身份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摇摇头,晃掉这条线上的感慨。虽然陈宜臣的真实身份让她有些打击,但细细回想一下,倒也不需要那么出乎意料。即便一直以来,他有着些许举动或者会让秦倾有些误会的暗示…还好,依她的来历,在这个陆川上,应该不会和任何人有感情方面的牵扯。真好,不会和任何人有牵绊。
握住了拳,她站在烟波浩淼的湖畔,对自己轻轻说。
神都之王亲自出马,为了儿女私情是决不可能的;摒弃掉这个可能性,这次与她的同行也并未拒绝,那么来到人都的目的不过有两个:一为她,二为雅默翀。监视和下手可能都有,端的就要看他们怎么表现了。
比起夜月唐,这个易棋更有身先士卒的精神呢。
如果要利用雷雅,暂时还是不希望易棋察觉他的真实身份,——虽然也有可能,他早已知晓;但在一切都未昭然若揭的时候,秦倾依旧决定采取最为稳妥的方法来尝试。——因此,她支开了易棋,并且用了秦书唐作为他的眼线。
不自觉的算计,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小人的潜质了呢!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唇畔扯出一抹苦笑来。
既然要得到,就必然需要付出。世界的守则基本公平,至少在她心中,是这么认为的。
坚定了决心,秦倾终于觉得轻松了些许。
眼前不胜收的美景,是封邑最著名的绿湖。——又是跟杭州相似的一点,——绿湖如同西湖之于杭州一般,是非常热闹的风景名胜。初夏来临,前来游玩的人极多,湖面上倒也泛着几只简单的画舫,那是富贵人家喝酒作乐的地方所在。奢华,看来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即便是重军事如人都,也不乏有许多懂得生活情趣的贵人。
有钱有闲还真是令人羡慕呢!倚在树上,她噙着有些微冷的笑意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约在这里跟他见面,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吧?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画舫慢慢驶来,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泊住。撑船的小厮似乎极为悠闲,也不四处打量,一言不发的拨弄着手中的竹蒿。
犹豫了一下,秦倾向他缓缓走去;到了跟前,小厮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平澜无波的将视线调转。
秦倾泛出微笑,提着裙脚踏上画舫,那小厮竟然也不阻拦;在重重帘幕后,看不清其中都有些什么人所在。
一个熟悉的男音郎朗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笑容轻松了些许,秦倾咬了咬唇,身子一摇,掀帘而入。
那小厮手中的竹蒿一点,画舫已悠悠离开湖岸。

36

云是故人来
秦倾只觉眼前倏地一暗,眼睛由于光线的忽然转换一时漆黑,就在那一瞬间,已听到一个略带敌意的年轻女孩的声音轻轻嫩嫩的响起,“我当会是怎么样的三头六臂,原来不过是这样姿色平平呢。真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听到这声音,秦倾轻轻握了下拳,表情空白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向着面目模糊的来人,她轻轻笑了,一边眨了眨眼努力适应黑暗,“秦倾本就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人物,有着姿色平平也是正常得很吧?”
“小妹若是只从外表来判断人,未免太浅薄了。”一个熟悉的男音稳稳响起,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秦姑娘特别之处,若你跟她交往细细体会几回,自会感觉得到。”
“二哥都这么说了,更让人好奇的不得了呢,”年轻的男音微笑着开口,“秦姑娘,不必拘礼,请看坐吧?”
眼睛终于适应了环境,秦倾看清了气度非凡的四人,微微颔首,找了就近的一张椅子坐下。面前的一行人三男一女,衣着华贵自不必说,转眼间,秦倾已将几人的各异神色已细细的看在了眼里。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是进门之后从未开口的那人,年纪最长,紧绷的面孔看来颇有几分阴沉;紧挨着他的是熟悉的雷雅,一贯温文的眼神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喜悦;再过去的二人是刚才开口的两个,一男一女,二人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跟秦书唐的年纪接近;那个女孩一身红衣,面上的不悦写的明显,此刻正微嘟着嘴,刚才出声的就是她;男孩笑眯眯的模样,一脸兴味的探究神情,双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秦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