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嘴,长久以来紧绷着的神经算是彻底放松下来,甚是高兴地问小南会不会梳清爽的发髻。
小南也被她瞬间的转变弄得诚惶诚恐,不时地看着萧文杰,求证着谢晚晴是不是受刺激过度,而变得疯癫了。
萧文杰耸耸肩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挥毫泼墨将方子写好,交给走进屋来的花小瑞,吩咐她去拿药,不得有误。
他这才饶有兴趣地看着坐在窗前梳妆,整个人虽然瘦削,但脸上有了一种灿烂的光华。这女娃怎么瞬间有如此灿烂神色,如同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这个比喻让萧文杰心里咯噔一下,他虽为神医,到底是见识过死亡,比如自己父王死前。他记得父王死之前,除了向他说出那个惊天的秘密外,最后喊着母妃的名字,那神色在夜晚的城头,竟是夺目的光华。
那么,这女娃瞬间的灿烂神色到底是为何?
他不由得走上前,再度抓起她的手,为她诊脉。
小南也是一惊,问:“少爷,太子妃有何不妥?”
萧文杰诊断片刻,脉象虽微弱,但到底算平和,没有死亡征兆。他这才放开手,靠在窗边,很疑惑地问:“你方才一直问我的事。你不想知道答案?”
谢晚晴抿着嘴,笑道:“杰公子已告诉在下答案,难道杰公子本人不知么?”
此语一出,萧文杰大惊,不由得倏然站直身,小南也被惊得手上一重,扯得谢晚晴倒吸一口凉气。
“对不起,对不起。”小南慌忙道歉。
谢晚晴摆摆手,示意不碍事,继续看着窗外的碧绿的树,七月的树更加碧青,茂盛,鸣蝉在树叶间不遗余力地长吟,偶尔有雀鸟从草丛间飞起。清凉的风徐徐而来,带着清新的植物香,带着幽凉。一切看起来都这样美好。
萧文杰的心情可不如谢晚晴华丽,他将自己从进入落凤宫的一言一行都加以细细过滤,却还是没有发现自己有告诉过她什么。
于是他淡淡地说:“萧某倒不知曾告诉过殿下什么。”
谢晚晴心情也算华丽,看着镜中的自己,自语道:“早该相信他不是那样轻易对命运认输的。唉,自己倒是徒添瘦削。”
然后,她略一抬眉,看着一脸疑惑的萧文杰,笑道:“五月末时,听我二哥讲,曾在林州见过杰公子,说杰公子当日是去琅嬛山采药,不知可采到良药?”
萧文杰抬抬眉,冷哼一声,说:“你就因为当时我在琅嬛山,就笃定我知晓那厮的下落?”
谢晚晴看这镜子里“飞星逐月”的发髻,打趣道:“小南的手艺高超,不知以后可愿进宫伴着本殿下?”
小南手略迟疑。谢晚晴从镜中看到她看看萧文杰,脸上有某种期许,萧文杰没看她,将脸别向一边,语调极其平常地说:“只怕小南手脚笨拙,没有资格。”
谢晚晴笑道:“我倒是看小南姐姐蕙质兰心,什么都看得透彻。只怕看不透澈的是另有其人。”
萧文杰“哦”一声,瞄一眼谢晚晴说:“既然太子妃如此喜欢小南,那就委屈太子妃了。只是小南平日里被我娇纵惯了,规矩礼数生疏,倒是要太子妃多包涵。”
谢晚晴还没客套地虚伪,小南便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喊一声“少爷。”
那神色让谢晚晴心里一动,这神情好熟悉,一如当年得知石磊失踪时,自己在镜中看到的自己。
她轻轻站起身,拉着小南的手说:“我开玩笑的。颖华已经不自由了,难道还要拉上小南姐姐么?”
“真的?”小南脱口而出,却又马上觉得不妥,于是立马低垂着头,说着“请太子妃恕罪”。
谢晚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何罪之有?你记得要去争取,将来才不会后悔。”
“小南有何事要做?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倒是你与太子妃还拥有共同秘密。”萧文杰越来越觉得一头雾水。
小南脸上一红,谢晚晴反正见惯不惊,斜睨他一眼,说:“女儿家的事,你掺和啥?”
萧文杰也讪讪地笑笑,尴尬地别过头看窗外,好半晌才回过头问:“不对啊,你还没告诉我,如何知晓答案的。”
谢晚晴一笑,说:“记得上次杰公子来为我诊治,那副面孔,颖华至今记忆犹新。这次的事,若是真的,杰公子何以如此平和,甚至露出笑意?”
萧文杰眉头一蹙,暗里赞叹,这女娃果然是人才,察言观色的本领如此之高。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地问:“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谢晚晴看着帷幕外挑帘进来的念奴,站起身,略略笑道:“当然,杰公子是英雄。自然惜英雄。”
萧文杰颇无奈耸耸肩,没回答,而是对小南说:“以后,你就在这落凤宫负责太子妃的饮食安全,我方才已向皇上禀告过这件事了。”
小南顿时一脸惨白。谢晚晴让念奴先出去,这才有些着急地说:“方才,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怎可害小南姑娘?”
萧文杰眸光一沉,凑过来低声说:“你以为本公子愿意将小南放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要不是那厮说宫里会有人害你……”
谢晚晴听闻这句话,心里想是吃了蜜糖一样,华丽丽的心情,让她端起碗就要大吃起来。萧文杰是上前一步,伸手阻止:“且慢。”
然后,他拿出一只红色的针轻轻放到饭菜里,慢慢查看。然后,才让谢晚晴吃饭。
谢晚晴端着碗,看看萧文杰,淡然地说:“杰公子为何不认为这次是苦肉计?
“我不知谁给你喝过药物,看样子是想将你炼得百毒不侵,可惜功夫还没做足。虽然一些普通的毒对你无效,但你体质凉性,这块没法抵挡。当然,包括上次你的蛊毒也是被某种药物压制着,像是一直有人在想办法替你解掉,只可惜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不是他么?”谢晚晴看着他的神色,仿若说她背后还有看不见的人存在。
萧文杰摇摇头,说:“问过他。再说,那些方法,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董家人才会那么使用。”
“董家”二字再次出现在谢晚晴的耳畔,震得耳膜作响。
她胡乱扒着菜,喝着清粥,思量萧文杰的话语。
难道说,董家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她不禁想起那个月夜,羽翎英雄救美的夜晚,貌似那黑衣蒙面人就是董家人,而且仿若尔后被羽翎摆平的人还不少。
难怪他们会销声匿迹,原来一直潜伏在自己的周遭,那么他们也知晓自己的身份?
那么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学习某足球解说黄大侠那样,激动地喊一嗓子“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虽然‘血菖蒲’对你的实际影响力不大。但还得小心,这幕后定有人。小南,我留在宫中,她功夫还好,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虽不及太子妃聪颖,但药理常识也略懂一些。”萧文杰说到此。
谢晚晴邪邪笑着,明眸善睐,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暧昧地说:“杰公子无须担心。小南是公子府上的人,不是我东宫的人,等事情过一段落,自会送她出去。”
萧文杰脸上骤然一红,咳嗽起来。
谢晚晴又是一阵笑,转头看看小蓝,也是一脸娇羞。
三人又在房中说一阵子话,小南自然是对萧文杰依依不舍,像只可怜兮兮的猫。萧文杰像是觉察什么似的,也是一脸严肃,不看小南一眼,二人别别扭扭地分别。
谢晚晴送他出落凤宫时,忍不住问:“何等境地,杰公子会有动?”
萧文杰眸光猛然闪出慑人的寒意,问:“那日,你听到多少?”
“颖华做事,向来用脑。耳目是最具欺骗性的。”谢晚晴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她觉得渐渐地看清了萧文杰。
萧文杰眸光微敛,神色柔和下来,说:“萧成熙那家伙,比任何都适合。”
“啊?”谢晚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句话,待反应过来,萧文杰已走入如烟柳色里。
第47章 形势
谢晚晴两次生病,皆引起轩然大波。
这次也不例外,因萧文杰诊治她为中毒,徳启帝一方面下令封锁此事,另一方面让大公主彻查此事。
大公主放下月底即将与马竞元大婚的准备,认真追查太子妃中毒事件。
留在东宫的神医侍婢小南,为其提供有关“血菖蒲”的信息:这“血菖蒲”浑身汁液饱满,呈血色,因外形类似“菖蒲”而得名;植物毒性在于汁液,汁液无色无味,但须在取下之后一刻钟内有效。
于是,大公主由此判断,认为“血菖蒲”定然是养在宫内,且根据它生性喜欢阴湿,怕日光的特点,以东宫为中心,凡是半个时辰可到达的地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搜索于谢晚晴被诊断出中毒后一刻钟全面开始。为避嫌,后宫之人一个不得参与。大公主从御林军中抽掉精锐兵士将东宫卫戍全部看住,同时调集徳启帝正阳门精锐进行搜索。
当日下午,大公主一声令下,整个皇宫所有活动皆停止,宫婢舍人若敢私自走动,当场杖毙;妃嫔若敢私自出门,打入冷宫。
于是在搜索进行一刻钟后,御林军十二统领之一的王俊来报,在东宫与皇后的凤梧宫之间的一小块花圃里角落里发现“血菖蒲”,不过是新近移栽的。
尔后,大公主提审管辖此处花圃的宫妇十二人,十二人,皆无异常,大公主将之暂时关押。
与此同时,大公主也对所有能接触太子妃食物的人进行盘查,最终留下厨房里的几人,以及每日负责太子妃饮食的几名宫婢,进行进一步盘查。
“你说他们能找到真凶么?”小南问道,又用银针为谢晚晴检查食物。
站在窗边看落日的谢晚晴转过身,抬抬眉,笑道:“肯定能找到,大公主的威名,你也不是没听过。”
“真的?”小南很是惊喜地问,脸上满是熠熠生辉的神采。
谢晚晴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神色,恍然间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期待着石磊的吧。
这丫头此刻定是期望着早日找到真凶,自己很快回到自家少爷身边。
于是谢晚晴也不好打断她的美梦,只是走到桌边,捧起饭碗,笑着打趣道:“小南姐姐很快就能回到你家公子爷身边了。”
小南的脸倏忽红了,慌忙低下头,甚是不自在,借口去厨房看药,匆匆走出去。
谢晚晴胡乱吃一些东西,犒劳一下连日来因羽翎的事情和想要引萧文杰来一直亏待的肠胃。
尔后,她看着偌大的落凤宫,陷入深思。
她方才对小南说能找到真凶是真话,却也是假话。真正的凶手到底是何目的?用这样缓慢的手段来消灭她的意图何在?她不知。但是,她敢肯定:敢动她的饭菜之人,定然是在宫内势力巨大之人。
而这次任随大公主如何厉害,最终查到的也不过是替罪羊。
她兀自叹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已尽量低调,这周遭却还是危机四伏。看来要平安地渡过几年,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是要如何去做?
一直以来,她都是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的原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着防守,从未想过主动出击,与人正面冲突。
可是,如今的局势,这后宫之中,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实际上分分秒秒都是暗潮汹涌。可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太平洋的季风气候,也总是能够寻到根源,有惯走路线的。
而对付自己的人,也不过是那几茬人。首当其冲的嫌疑人确系马家无疑。只是,马家会如此不智,在此等风口浪尖上继续对她下手?
“难道真的要逼我出手么?”她分析种种,一手狠狠拍在窗前的横木上,眉头微蹙。
正在这当口,小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喊道:“太子妃,不好了。念奴自缢了。”
谢晚晴早料今日有人必定会死亡,只是猜来猜去,没想到是念奴。
她早知这念奴不是东宫的心,一直不断提点,就是不想她走上不归路。然而,这是宫廷,这次倒是自己犯傻,以为可以拯救别人于水火。
她轻呼一口气,转过身对小南说,你去让花小瑞给我准备洗澡水,我想沐浴。
小南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那念奴的事?”
谢晚晴摆摆手,说:“小南姐姐,这宫中,最讲究的就是规矩。这念奴的事,现今是大公主在办,就是大公主在管。我必不能插手。”
小南似懂非懂退出去,觉得越发看不懂这太子妃。在府里初见她时,说不出的淡然天真,眉目都是幸福,娇羞地依偎在羽公子怀里;今日的她,却又不像一个十岁的女童,仿若每一分都在她的掌控中。
小南退出去后,大公主便挑帘进来,看到坐在窗前发呆的谢晚晴,略一愣。她这段时间忙于大婚的部署准备,很少过来,可每一次过来,都看到她坐在窗前看窗外的树。她不知那树到底有什么好看,三妹会呆呆地看很久。
“三妹。”她轻声喊。甜甜的声音,在落凤宫中发出略略的回音。
谢晚晴心里一暖,站起来转身看着大公主,一双水波微漾的眸子在黄昏的暮光中显出迷蒙的玄妙,她微微弯起眉,轻笑:“颖华又让大姐担心了。”
大公主款款走上前,额前的发因汗水黏着,谢晚晴倒觉得那云鬓像是戏台上咿咿呀呀的花旦妆容。
她走到谢晚晴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说:“都是大姐不好,竟没有细细排查你宫内之人,差点害了你。”
谢晚晴未置可否,拉着她的手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没有回答,只是问:“姐姐今日是喝碧影,还是月牙?”
“颖华。”大公主不悦地喊道。
谢晚晴兀自摆弄茶具道:“今日改喝月牙好了。前些日子,羽家出的新品种,第一批送来宫里。那日去御书房,父皇倒是赏赐一小罐给我。今日,咱们姐妹俩尝尝鲜。”
“颖华。”大公主脸色一沉,更是不悦。
谢晚晴瞧着炉子上的水雾弥漫,没有看大公主,而是悠悠地开口:“大姐怕是比颖华更熟悉这宫里的游戏规则,又何必替颖华担忧呢?”
大公主隔着白白的水雾望着跪在软榻上的她,低垂着头,小小的身子显出孤单的伤感,却又倔强地挺立着,如同一棵标直的白杨。
“对不起。”大公主不知该说啥,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无力。
这无力之感如此强烈,她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娃在自己的周遭筑起铜墙铁壁的防护,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甚至是帮助她。
谢晚晴听得大公主语气黯淡,看到炉子上的水开,她伸出纤细的手拈起滚烫的开水,像是闲话家常地问:“念奴死前有留下什么吗?”
她语气平静,仿若在看别人的风景。后宫里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发生此等事情,还能如此娴静的人?就是当年七弟跌落山崖,一向娴静的韩淑妃还不是方寸大乱?
她怎么可以这样闲淡?
“那就是与我猜的一样,什么都没留下。”谢晚晴一笑,青瓷杯里荡漾着嫩的茶尖。她来到这个时空,最庆幸的是茶的泡法倒与自己那个时空一般无二。要不然,对于酷爱喝茶的她,倒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你早知念奴不是忠心之人吧?可为何不加以防范,还将饮食交给她?”大公主有些生气,她不相信凭这丫头的聪明,会看不出念奴这等小角色的伎俩。
谢晚晴递上青瓷杯,感叹道:“据说这月牙是茶树发芽三日后的嫩尖,只一道茶,第二遍便是无味。决然的茶啊。”
大公主忽然觉得很难受,虽然她第一次见到这三妹,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可自从她进宫后,她越发觉得三妹越来越云里雾里,离她越来越远,仿佛倏忽之间便会消失。
她伸出手去接那杯茶,总觉得重若千斤。心里堵得越发难受,接过茶也不喝,更不去管指尖传来的灼烫。
她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我是你的大姐,我说过永远都会保护你。可是,你不相信我。”
谢晚晴看着这张五官明朗的绝色之脸,很想说“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任何人,我相信人的时代已经从石磊不告而别那日开始,一去不复返了”,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出这样残酷的话。
她只是低头,轻声说:“我只是怕自己的所做作为会让你失望。”
这是一句在外人听来,很莫名奇妙的话。却如闪电划过大公主的耳际,让他迷茫的神思露出一点点清明,但却又不那么清晰,于是所有的一切化作一句带着疑问的问话:“你要主动出击?”
谢晚晴点点头,继续低头将茶具洗一遍,又将那月牙茶从罐子里挑出来几丝,用懒懒的口吻说:“昔年曾听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饶是大公主也是一惊,这是兵法里的一招。她知晓舅舅对这三妹定是进行了训练,却不计倒是兵法也让她读了。只是这里是后宫,与朝堂的关系盘根错节,每个主子都是绝顶聪明,在宫内的势力错综复杂,延伸到每个角落。
如果将后宫比作一盘多人下的棋,那么这每个弈棋者都有看得见的棋子,还有无数看不见的棋子。
自她来到这宫中,多少妃嫔的亡故,多少棋局的落幕,她虽不是全然清楚,但至少知晓,表面上的事情,有时需要拐十八道弯去看,却也是未必能看明白。
而这些年,自己能自保,还不是日夜都睁着眼睛警惕着,给宫人都喂下蛊毒?甚至说,自己能自保,为所欲为,还依仗着父皇对母妃的歉疚。
可三妹才进宫一个多月,却气定神闲地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现在是一个亲信也没有的境地。她凭什么?
大公主不由得一急,跨步过去,一把拉住她,一勺子月牙就那么撒了一地。
“颖华,我不允许。你不知这宫廷的险恶。”大公主不由得手上力道大几分,仿若这样就能阻止她。
谢晚晴感到手腕微痛,她也没有挣扎,只是淡然地看着大公主,眸光平静,然后,她斩钉截铁地说:“要想以后安生,这一步,我必须走。”
“七月底,我就要嫁去马家。老七不在,十二保护不了你,韩淑妃生性只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必然也不会如我这般。颖华!”大公主语气越来越着急,恨不得让她彻底醒来。
谢晚晴唇边浮起一抹笑,说:“大姐不也是在谋划一次大的么?”
“你。”大公主没想到谢晚晴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满脸愤怒,手不觉间高高扬起,眸光如刀。
谢晚晴抬起头看着她那只手,又看看那眸子,倒是一惊,这眸光如此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仔细回想,这眸子就在眼前,却又实在想不起主人是谁。谢晚晴因百思不得解而微微蹙眉。
大公主看着她淡然的神情,略沉思的表情,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手,顺带放开她,继而有些挫败地自语:“为什么事情会这样?难道是我做错了么?”
谢晚晴看到大公主这番模样,也觉得愧疚。于是悠悠叹息道:“大姐么要担心我。之前是我疏忽大意,才会出念奴这档子事。你看那屋外——”说着,她指着院内修建草的几个宫婢,接着说:“绿衣的宫婢叫蕊寒,是贤妃的人,红衣的那个叫袖子,是越王的人,蓝衣那个,叫绿儿,估摸着是太后宫里的人……”
谢晚晴将那五六个宫婢一一介绍完,也不理会大公主的诧异,继续说:“这东宫就是个杂牌军团,宫内各大主子的人,皇上的人,谢家的人,马家的人,还有皇子们私自培养的人。说白了,东宫里没有一个是我的人。包括所谓的东宫六率卫戍部队,全没有一个是我的亲信。起初,我是想先前太后对我施针刑的事,就算是警告。之后,只要不来害我,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可这一次,也让我彻底看清形势。所以,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大公主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这东宫宫人的来历,她早在几个月前就通通摸清,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三妹,她确信舅舅也是没告诉过她的。毕竟自己也有人在这东宫之内,看着她的一言一行。
可是,她如何知晓这些人的来历。
谢晚晴忽略她的疑惑,像是开玩笑似的,笑道:“如果我猜测得没错,这会儿,该是有重要线索送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落凤宫外的宫婢来通报,说御林军侍卫统领王俊来报告情况。
大公主斜睨谢晚晴一眼,道:“你这丫头,倒是小看你,像是要成精了。”
谢晚晴无奈地笑笑,小声地说:“谁愿意活得如此累?谁不想仗剑天涯、寄情山水,今朝有酒今朝醉。抑或相夫教子,平凡一生,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一句无奈的话,倒是让二人彼此无声。
第48章 棋局
(真正的斗者,从来不会以为棋局里只有双方对垒。——题记)
御林军统领王俊快步走入落凤宫,拜过谢晚晴和大公主,便说在念奴的床底下找到一个暗阁,里面有细软不少,查证起来皆困难。但那暗阁里有一方白如雪的丝巾,经查证是去年南西宛国上的贡品,顶级丝绸“雪云梦”。
这丝绸全南西宛国也只有三匹,去年全部献给萧月国。一入后宫,徳启帝便给一匹给太后,一匹给淑妃,另一匹皇后。
太后的那匹当日就做成外衫,多出的布料头拼成锦缎垫子,至今仍垫在凤仪宫的主座上。那么,而今这方丝巾的来历就只能从淑妃和皇后那里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