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启帝摆手示意她起身,又吩咐各位大臣与皇子坐定。这才转脸对谢晚晴说:“你且说说你的观点与想法。”
谢晚晴骑虎难下,恭顺地躬身,一个“是”字还没说出来。萧成熙却是站起来,对徳启帝拱手道:“父皇,太子妃并非朝中大臣,也非军中之人,这样实在不妥。”
徳启帝斜睨萧成熙一眼,有些不悦地说:“熙王的意思是在指责朕?”
萧成熙慌忙跪地,口称:“儿臣不敢。”心里也是一紧,看来这丫头今日真是太出格了。父皇以前何曾这样对过他?
谢晚晴也是傻了眼,她没想到这等时刻,萧成熙会帮她。
这家伙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从他出现在东宫开始,这神色、脾气、做事风格与平日里全不一样。
现在甚是还在等敏感时刻,为她出头,不惜得罪徳启帝。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谢晚晴只是感动一小下,就硬是说服自己:这自私的家伙定然有自己的打算,才会这样做。
要知道,他那么风流,常常眠花宿柳。这样的人,压根儿就不怎么看得起女人,视女人为玩物,又怎么会懂得爱情,会对女人上心呢?
他根本就不会像羽翎那样,去一心一意为她,做拯救她的英雄。
谢晚晴无比狭隘地想到这些,心中的小感动如烈日下的一滴水,倏忽间消失。
御书房里压抑死人的安静,让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们不明白徳启帝的脾气为何越来越暴躁了。
谢晚晴觉得多在这里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一种想要解脱与逃离的冲动,让她决定对萧成熙礼尚往来。
所以,她也在萧成熙旁边,噗通跪地,带着不安与惶恐,说:“皇上息怒。都是颖华的错,请不要责怪熙王殿下,颖华一定尽心尽力。”
说完,她低垂着头,近乎匍匐在地面,目之余光斜睨萧成熙。那厮也跪着,近乎匍匐。
颇有点有难同当的感觉。谢晚晴内心顿时涌起革命般的友情,想透过那几缕发丝去看的脸,但他的脸埋在阴影里,不甚清晰。
忽然,他像是感受到她的注目,也如法炮制,目之余光扫过来。
谢晚晴感到一股寒意又夹杂着怒火。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那家伙居然在生气。
生她的气?谢晚晴有些不明所以。
她承认自己起初对他有过幻想,他们之间也有那么几次仿若可以是浪漫故事的开始,但他一次次粉碎她那一丁点的好感。
若说彼此之间有什么,也不过是他知道她的秘密。知晓她叫谢晚晴,知晓她不是谢家三小姐,知晓她很多表情都是装的。
被人知道秘密是如芒刺在背的一件事,犹如自己老婆的枕榻之畔,有别的男人眠。所以,通常情况下,人们会将知道秘密的人毒聋割舌,或者杀掉。
可谢晚晴没有能力对付萧成熙,当然也不会因为他对自己如此了解而对他产生如遇知己的好感,从而产生情深似海的感情。
因此,自从她做了谢家三小姐,便不想与萧成熙打照面,连想起他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可他这般生气的神色从哪里来?
谢晚晴还在纳闷。萧成锦却在她旁边跪下,向徳启帝求情道:“请父皇息怒。七哥向来最尊敬父皇,断然不会有忤逆之意。至于太子妃,向来率性而为,儿臣也认为太子妃非军中与朝中之人,若有所冒犯,倒可不必受惩戒。”
几位皇子也相继跪地,纷纷向徳启帝求情。
谢晚晴叫苦不迭,换位思考,自己的下属要这么做,自己会更反感那个人的。
徳启帝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萧成锦是慌忙站起身,跑过去替他顺气,很是担心。
咳声渐渐平复,徳启帝这才用平和的声音说:“朕岂不知?各位未免太过多虑,太子妃聪颖异常,朕只是让各位听听她的见解罢了,都平身吧。”
众人谢恩起身,落座。谢晚晴也在徳启帝的授意下,硬着头皮,综合历史以及同类电视剧,做了一番分析:“儿臣认为,红日国与云海国定会采用蚕食计划,那么定然不会全面攻打我国。会派使臣尽可能多地获取利益,在我国落地生根,建立属于自己的军事基地,找寻合适的军需供给,甚至会采取渗透朝廷官员的做法,一点点削弱我国实力。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一举灭掉我国。而我国的军队装备皆不如对方精良。红衣大炮这类武器极少,方才听马将军说那射程与杀伤力远远不及对方,若要正面对战,赢得这场战争,必定尸横遍野。”
“那太子妃可有何良策?”马晨看着这小女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侄女马玲儿与之简直是天壤之别。
“马将军言重了。良策不敢当。颖华自认为他们所依仗的谈判优势是武器,也是林州海域的战船。所以,谈判要谈,但要将对方优势瓦解,并且最好让这些船回不到红日国和云海国的本土。”谢晚晴朗声说着,童声里满是自信。
“太子妃,你说对战没有胜算,又如何让他们回不到本土,如何瓦解对方优势?”谏议大夫方平正百思不得解,忙不迭地问。
徳启帝对这讨论还是颇为满意,这女娃来之前,这里的人都推推辞辞,一直围绕的话题是如何将林州的敌人赶走,解救林州百姓。可这女娃的思维果然独特,并没有去看局势,而是去揣摩对手心理。若身为男子,必定是一代名将,若不是身世过于复杂,他倒可不必担忧过多。
谢晚晴正要回答方平正的话,一直一言不发的谢朝英却突然站起身,说:“韩将军与马将军也是用兵如神,可知如何将这些船困住?”
他很自然地将这问题抛给两位大将军。
马晨抬眼瞧瞧他,很是不屑地说:“我朝虽炮火不敌,但水师战船与人数绝对是优势。只是如此一来,损伤颇大,此乃下策。上策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马晨话语一落,韩成焕站起身,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在此事无法做到吧?太子妃也说瓦解优势。那只需让敌人的战船舰队知晓周遭都是我们的船便可。所谓环而不攻,造成对方压力。正如太子妃先前所说,对方的船装的武器多,军需供给,尤其是粮食与可喝的水必定不够。围也可围死他们。”
谢晚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有效的方法,但目前萧月国连年的天灾:干旱、蝗灾、水患,朝廷赈灾多次,国库空虚,恐怕连太仓中的粮食也不多了吧。如果再去世家征粮,怕也不会有多少不说,反而会引起饭反感,到时候世家联合对付皇室,便是得不偿失了。
“二位将军果然见解到位。只是国库状况,关着门不说二话,实在堪忧。”徳启帝说道,又问谢晚晴:“太子妃与二人的见解可是一致?”
谢晚晴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可这会儿却犹豫了。说一致,所有一切到这里就适可而止。可是万一因为自己不说,就让历史在这里有微小的转折,到时候还是重演自己祖国的悲剧,那岂不是枉为穿越者?
谢晚晴在这里略略犹豫,不知向左还是向右。
就在这犹豫间,谢朝英施施然起身,向徳启帝施礼道:“启禀皇上,微臣认为,眼下可从东部沿海的江都府和宣城府派水师南下,只需两府各抽掉一成兵力即可,与敌人形成对峙,但绝不进攻,以吸引敌人注意力。剩下的水师护卫东部,专心对付可能袭来的云海国,据微臣所知,云海国军备实力远远低于红日国。与此同时,再从南部沿海的月城府和莞城派一半水师进入林州海域,与东部水师呈夹击之势。再从锦河中下游的江城府抽掉五万精锐,连同与林州一山之隔的回江驻军一道守住琅嬛山山口,不让敌人入侵我朝腹地。如此一来,敌人注意力分散,我朝再从南部沿海莞城抽掉精锐夜袭林州,必能一举将之拿下。当然,他们若派来使臣要求和谈,为迷惑敌人,我朝自然应该答应。”
谢晚晴不得不佩服谢朝英,果然是当年用兵如神的男子。看来那些传说里的片段也不仅仅是传说。这一番言论,让马晨与韩成焕两大将军顿时黯然失色。若谢朝英带兵,或许也是一代名将,犹如当年的董启芳。
她不禁抬眼打量谢朝英,一身朝服的中年男子,从容地站在那里,神色波平如镜,幽深得看不到内里,到底是喜还是悲也未知。
短暂的静默后,是徳启帝的掌声和赞赏:“谢爱卿,时隔十多年,可总算让朕再次看到你的风采了。”
“微臣不敢当,只希望能以绵薄之力为朝廷效力。”谢朝英拱手施礼虚礼一套。
徳启帝又转眼看看垂目在一旁的谢晚晴。他越发相信这女娃是谢朝英的女儿,是谢朝英亲手调教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日,或许老七也是被算计在内,并且后来自己的谋动也是被他算在内的吧?
这样一来,这局棋,就复杂得多,自己未必能有实力把握。
那么为了萧月国的未来。他只能孤注一掷,并且交给儿子们最厉害的一招。
毕竟,她只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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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如初见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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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如初见般美好
窗外碧绿的树层层叠叠,在五月强盛的日光下,如绿色华盖云集。
谢晚晴坐在落凤宫的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树,思绪不由得又回到昨日。
昨日的御书房,自己屡屡犯禁忌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就在昨天,谢朝英两次出手帮自己,到底是有些许父女之情,还是怕影响谢家的计划?她百思不得解。即使后来一同走出御书房,谢朝英也没对她多说一句话,甚至多看一眼。
只是,一向神色平静的他,在御书房前的花圃前略略站定,然后负手离去。甩袖而走的刹那,谢晚晴看到他的脸,眉头微蹙。
一向不露半分情绪的他到底在忧心什么?
谢晚晴希望是为她担忧。转身往东宫走的刹那,却看见一脸担忧的谢晋华,左手挂在胸前,正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难以琢磨,仿若是,是堆着层层叠叠的悲哀,又好像累积着无数的愧疚与歉意。
然后,他看到谢晚晴看他,便走过来,先是生分地施礼,在他施礼完毕,抬头的刹那,谢晚晴听见他说:“对不起。”
这句话的涵盖范围很广,但在谢晚晴这里,她将之归结为:对保护谢红玉不力,让她沦为家族利益的棋子。
他的歉疚与难过都是给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女孩。而自己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占着他四妹的身子,却又耗着他三妹的身份。
所以,她一看到谢晋华就觉得愧疚,谢晋华一关心她,她就觉得抓狂。欠人情最是难过。
“二哥。”谢晚晴不敢看他的脸,略略垂目轻喊。
“你过得好么?”谢晋华轻声问,那声音真轻,若有若无似的,落在五月末的风中。
“二哥无须挂心,颖华很好。”谢晚晴还是垂目,看着廊檐外御书房前的花圃,那些开得热烈的花,在日光下显出强盛的生命力。
谢晋华还是站着,没有再说话。风在他们之间穿梭。
这场景很诡异,也很尴尬。瓜田李下的嫌疑,即使他们是兄妹,但这里是皇宫,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谢晚晴略略挪动脚步,小声地说:“二哥,颖华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快到服药时间,先行告退。”说着,便转身向停在不远处的东宫车辇走。
“我什么都知道了。”谢晋华突然说。
声音很小,若有似无。谢晚晴脚步一顿,这谢晋华到底知道什么?
她不由得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圆门口,户部和工部尚书衣袂略一飘,而后面的方丞相不知在跟陈默然说着什么。而渐渐远去的众皇子里,越王在侃侃而谈,很有领导风范的模样。
“你放心,二哥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谢晋华又说。
这没头没脑的承诺,无端让谢晚晴烦躁。本不想转身的她,不得不再度转身,抬眸看着谢晋华,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极精致,但因在军营里锻炼的缘故,肤色呈健壮的红,倒将他五官长相的阴柔冲去不少,于是整个人便有一种阳光的气质。
其时,风从御书房前的廊檐中穿过,带起彼此的衣袂在风中飘飞。
谢晚晴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颖华过得很好,在宫中也很适应,二哥只需好好生活,颖华就很高兴了。什么都不要去做。”
她并不知他想要做什么。但又什么关系呢?因为无论他是要跟皇家对着干,还是与谢朝英对着干,都是死路一条。
她怎么可以在取代他心爱的妹妹后,还让他万劫不复?
“二哥几年前已经错一次。这次……”谢晋华说,脸上满是内疚。
“二哥,夕阳西下几时回?过去不可追。今日颖华走这条路,就会好好走下去。请你不要干涉颖华的人生,哪怕是微小的动作也不可!”谢晚晴打断谢晋华的话,眼神凌厉,很郑重其事地说。
谢晋华惊讶地看着她,有些挫败地轻语:“不干涉你的人生?”
谢晚晴平静地点头,说:“ 是的,无论之前种种如何不幸,今日颖华乃太子妃,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对得起这个位置。从今以后,颖华当以天下为己任。若二哥他日有悖于天下,那颖华也会大义灭亲,到时候——”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谢晋华越来越挫败的神情,心像被大力狠狠揉成一团。
“你要的是大义,二哥却不想将天下扛在肩上,你知我在乎的。”谢晋华神色里满是哀伤。
谢晚晴看他的模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对谢红玉的感情如此的深刻?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蹙。
“还是,你怪我用那方巾去绘制地图?”谢晋华眉头骤然舒展,像是久病寻到良医般。
谢晚晴听闻这句话,脑袋嗡嗡的,那方手帕竟是谢红玉送给谢晋华的。这真是活脱脱很有乱伦奸情的句子。
这问题还真是棘手,觉得越发说下去,自己的表演反而会弄巧成拙。
于是她眼神一凌,颇不悦地说:“谢晋华,适可而止。注意自己的身份。”
谢晋华唇边浮起一抹悲哀的笑,看着她慢慢躬身下去,大大地一个鞠躬,一字一顿地说:“末将知了。”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只让他退下好好养伤。
谢晋华谢恩,与她擦身而过,那一瞬间,他小声说:“我会去林州替你找他的。手臂上的梅,我会设法替你去掉。”
这句话没有任何歧义,谢晚晴听得很明白,她几乎是僵直身子,眼泪却唰地夺眶而出。
原来,他是知道蛊毒的事,想必是这样,他才会与谢朝英闹得不愉快,离家出走;他竟还知道她挂念羽翎。
待她转过身,却只看到他落寞的背影,蓝色的衣袂飘飞,在强烈的日光中显得格外孤单。
她想大哭一场,为羽翎,为谢晋华,或者还为自己,抑或还为其他人。
然而,她没有哭,任随眼泪流淌。在原地站立一会儿,抬脚往车辇的地方走去。刚走出两步,却骤然顿住脚,廊檐下的花圃,各种花木杂陈其间,发出各种浓郁的香味,在日光下氤氲,馥郁的香气飘散在周遭,让久居在此的人适应下来,几乎闻不到。
所谓“久闻兰香不觉”,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大约是初次来,还有方才眼泪的原因,谢晚晴闻到某种气味。这种植物的香气不宜察觉。如果判断没有错,这就是“清澜草”。
她记得董青文给她看的那本书上提到这种草的香味。对常人无害,但若有肺病的人吸入,就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器官无可阻挡地衰竭,大夫却是看不出来的。
有人将草种在这里,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的?
谢晚晴不禁蹙眉,却听得御书房里,徳启帝剧烈地咳嗽。
每一声都敲打在她心上,她像是不小心窥伺到惊天秘密,浑身一片冰凉,赶忙往前走。甚至有些踉跄,连刚从御书房里出来的萧成锦叫她,她也没有停下来。
昨夜,她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梦到羽翎在喊疼,一会儿又梦到谢晋华大吼道“我早知道你不是红玉,你这个贼,你这个贼”,不一会儿,那脸又是徳启帝,他睁着大大的双眼,愤怒地看着她,一只指头一直指着她,然后颓然倒地……
然后,她从恶梦中惊醒,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月色里婆娑的树影,可是那个人已不在。
她坐在那里,一直到现在。
“殿下,熙王殿下来了。”念奴的声音响起,将谢晚晴的思绪拉回来。
她站起身,轻轻甩甩因搁在窗台上太久而有些麻木的胳膊,看着窗外落满槐花的小径上,萧成熙款款而来,一袭淡青衣衫,如瀑色的黑发随意束着,日光下的他,五官明朗,如同盛大的日光。
她不禁微微眯起眼,萧成熙多久没有穿过淡青的衣衫了?
这场景如此玄妙,如同他们初见那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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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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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昨日入夜时分,红日国使臣来了。”萧成熙刚挑帘进来,就对谢晚晴说。那语气极其平常,像是出门做事的丈夫回家对妻子讲琐碎的见闻。
他们之间没有行礼,没有生分,仿若原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虚伪。
谢晚晴安静地看他一眼,没有答话,转而命花小瑞奉茶,自己却是继续坐到窗前。
窗前桌上是一盘棋,不是惯有的围棋,而是牙雕做的中国象棋,这是谢晚晴在尚书府无聊时,让谢朝英做的,选秀那日,也一并带入宫中。
萧成熙径直在谢晚晴对面坐下,看着棋局半晌,说:“兵临城下的困局,怕不好解。”
谢晚晴站起身,从花小瑞手中接过茶,命她退出去。这才看着棋局说:“兵不过是兵,临了城下,时机成熟,倒戈也不是不可能。”
萧成熙一笑,说:“你这是不按游戏规则,便做不得数。”
谢晚晴抬眸斜睨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继而又垂眸继续看棋局,有一搭没一搭地介绍着中国象棋的规矩。
临到说“双方帝王不可正面对峙时”,萧成熙却将帅直接放到对面的将前面,笑道:“谁说不可以。只是看有没有魄力而已。”
“是啊,熙王殿下魄力非凡。”谢晚晴一想到昨日御书房的事,她心里就烦躁,此刻听他说这句话,更是抓狂,便急急讽刺他。
萧成熙却摁住她的手,连同她手里拈起的那枚想要放回原位的“帅”,一并摁在楚河汉界之处,他俯身凑过来,轻笑道:“你是在为本王担心?”
温热的气息扑面,让她几乎分不出是萧成熙,还是石磊。她慌了,使劲抽手,却是挣脱不得。反而往后一使力,萧成熙趁势再靠近几分,周遭便都是他的气息。
谢晚晴从来没感到如此慌乱,就是在羽翎怀中,她也从没感到如此的不自然。脸滚烫,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
萧成熙眸光微敛,像一只慵懒的豹子,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粉嫩晶莹如盛放的梨花,偏偏又爬上几抹红晕,有着桃花的艳丽,长长的睫毛覆着,唇瓣紧咬。
她不是人间绝色,不是风韵的女子,不懂得媚眼如丝的神情。她只是初显少女气质的十岁女娃,虽然身形十三四岁,但到底是嫩得多。
但他看着她窘迫害羞的表情,心里就是莫可名状的喜悦,像是微风吹拂青青的麦田,带起的微颤。周遭有她的气息,他觉得连日的焦灼略略放下,四肢百骸都舒展,仿若月下独酌,有些许微醺。
“你担心本王?对吧。”他很笃定地说。
谢晚晴听这句话,又急又恼,一抬眼,想讽刺他一番,却不料看着这张笑意阑珊的脸,直直跌落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中。
这是一种暧昧的距离与暧昧的姿势。抛去年龄不谈,像这样的时刻,这种情况,通常在狗血言情剧里,向前一步,就是一场天雷地火,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然而,谢晚晴到底是谢晚晴,看着萧成熙的笑容略失神片刻,马上想到这不是石磊,石磊断然没有这样轻浮的举动与邪气十足的笑意。这也不是羽翎,羽翎的眼眸纯净而正直。
在思想意识里,两大帅哥联手将萧成熙带给她的困扰与慌乱打得体无完肤。
她冷静下来,眸光里的波动已然回复平静,她勇敢地看着他的眸子,不再躲闪,然后微启朱唇,说:“熙王,古往今来,大事者,任何时候都敛得住心性。”
这话外人听来模棱两可,萧成熙却是听得分明,她是在告诫他此刻的举动不合时宜,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会让他的谋划毁于一旦。可是,她凭什么认为他是有谋划的人,而且说得这样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