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振庆又问“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对不对?”
王小嵩摇摇头:“不。这是宫本健太郎先生,为了达到其目的,交代给我的使命的一部份……”
吴振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么你这支持日本食的狗,为什么不亲再到我家去进行收买?啊?!那不是更能证明你的忠心么?!”
王小嵩不说话。
吴振庆松开手,背过身去,双手叉腰,望着江面,愤慨地说道:“你居然好意思!我向你,是不是你对我们‘兴北’公司的房地产经营状况进行过调查……”
王小嵩仍然非常从容:“不错,是我……”
江风很大,吹起他们的头发,将吴振庆的西服吹得飘了起来。
吴振庆继续声讨:“也是你,把我像一只蛤蟆一样剖析给宫本达夫看,为了使他收买成功,对不对?”
“我们已经飞开始念了,我并不了解你如今变成了怎样的人。我只不过告诉他,你喜欢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吴振庆喝道:“狡辩!这些还不够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王小嵩:“我对‘琦丸’公司有这种义务。我欠宫本家族一份情感……”
吴振庆猛地朝王小嵩转过身,一挥手臂,打断他:“那么你对我呢?我们当年的友情,当年的义气,换来的就该是今天这么这些背地里的勾当么?!”
王小嵩真诚地看着他:“那么你也要求吧。要求我怎么报答你?我会牢牢记在,会考虑你的要求的。”
“你!……你真是我当年的好兄弟!……”
吴振庆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了,并狠狠扇了王小嵩一个耳光。王小嵩瞪着他愣了许久……许久……
王小嵩将一只手插入西服内,抽出一个大信封,抛在地上。然后,转身走上江堤。
吴振庆捡起信封——抽出其中的东西一看,是“兴北”公司那份内部保密材料,情书和照片……
吴振庆猛地一愣,脑子里联想起小高的回报,忽然恍然大悟,拿着信封,追上江堤。
吴振庆终于追上他,倒退着走在他前边:“你娇气什么你,你成了半个日本人就了不得了啦?一耳光的委屈就承受不了啦!你给老子站住!有些事不谈个一清二楚你休想走!”
王小嵩不得不站住了。
吴振庆说:“我知道那些东西是你什么人那儿得到的。你得到了究竟想干什么?必要的时候要挟我?那为什么又还给我?用不上了?”
王小嵩说:“要谈个一清二楚,咱们之间也得先扯平了再谈,否则这世界上没公理。”
吴振庆问:“怎么扯平?”
王小嵩也狠狠扇了吴振庆一耳光。“现在就算扯平了,还谈不谈?”
吴振庆点点头:“谈!”
王小嵩说:“要谈你自己对松花江谈吧!我已经觉得,谈什么都很索然了。如果说我从前真的欠你什么,在这信封里,我塞进了对你的报答……”
他转身独自离开。
吴振庆大声说道:“你要是走,我以后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这句话起了作用,王小嵩站住了。
他回头看时,吴振庆已朝相反向,也就是那个台阶口走去。
王小嵩望着吴振庆的背影,跟了上去。
吴振庆走得很自信——仿佛脑后长着一双眼睛,看见王小嵩在跟着他。
吴振庆走到堤台阶口那儿坐下了。
望着江水的吴振庆,感觉到王小嵩在他身旁坐下了,却瞧也不瞧地说:“我知道你会回来,乖乖地坐在这儿的……”
王小嵩掏出一支烟,却没摸到打火机,说:“火……”
吴振庆按着打火机,仍不看他,只将手伸向王小嵩。
王小嵩吸着烟后,在望着江水说:“我不回来又怎么样?”
吴振庆仍旧望着江水:“你走就走。那也没什么……时间很厉害……”
王小嵩说:“什么意思?”
吴振庆感伤地说:“时间能抹平很多东西。能使曾海誓山盟过的情人再见时关系平淡,能使亲兄弟般的友爱变得似有似无,能使我们自己的心变得麻麻疤疤的,是我们自己常对自己感到惘然,沮丧……”
王小嵩沉默不语。
吴振庆问:“如果我真被收买了,你会对我有何感想?”
王小嵩说:“我会替日本人庆幸,也会有一种轻松感。”
吴振庆又问:“因为你自己不辱使命?”
王小嵩答:“是的。”
吴振庆此时终于扭过头来,看着王小嵩。
王小嵩仍望着江面。
吴振庆难过地说:“想不到,你变得对什么事都如此漠然……刚见面我就多少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我还是想说……今晚你回答我的一切话都使我……是我心寒……”
王小嵩说:“你被不被收买,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对我的行为,总要有个交待;你对你的行为,也总要有个交待。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都该自己对自己的行为有主见了。我想。宫本达夫,绝不是第一个想用金钱收买你的人。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收买者一般是在火坑边上进行收买的,而不是在火坑里。掉进火坑的人常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既不曾那么希望你被收买;也不曾为你千万别被收买而祈祷。我只不过冷静地期待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十年后的今天,生活再还给我一个怎样的吴振庆……”
“你现在究竟认为我是怎样的?”吴振庆问道。
王小嵩看了他一眼,“我比以前更钦佩你了——老宫本先生企图在谈判桌下达到目的特殊方式,不是很多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的……”
“这只老狐狸!”
王小嵩觉得这样说有欠公道,就说:“中国的狐狸现在也不少。这样达到目的的方式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了。老宫本先生精明,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如果因此而说他是狐狸,那么他有时又是一只非常富有人情味儿的狐狸。就像童话故事里那只叫列那的狐狸。尤其他对他所器重和诚心诚意栽培的人,有时候好的几乎像一位有责任感的父亲,将他的一切狡猾、精明、谋事手段、成败经验和教训,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你……”
吴振庆说:“这有什么区别?”
王小嵩把烟头丢到江中:“一切事情,只有人觉得有区别的时候,才有区别——该我问你些什么——当大老板自我感觉好么?”
吴振庆说:“我时常觉得,一根联系自己和某种旧东西的韧性很强的脐带断了。我原是很习惯从那旧东西吸收什么的。尽管它使我贫血,使我营养不良。而她如今什么也不再输给我了。它本身稀释了,淡化了,像冰接近了火,溶成一汪水一样,脐带一断,婴儿落在接生婆血淋淋的双手中,我却感到,自己拿一根脐带,不是被剪断的,是被扭断的,是被拽断的,是打了个死结之后被磨断的。而我已不是婴儿。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了男人的当代婴儿。一个自由落体,可我还不擅于吸收和消化显示提供给我们的种种新品牌的‘代乳品’。我的牙齿习惯于咬碎一切坚硬的东西,而新的‘代乳品’是软的,稠乎乎的,粘的,粘牙。有时候还令我恶心,使我范围……我我却必须习惯。因为我必须再重新成长一次……不错,在别人眼里,我是大老板,但我常常觉得,我是站在一只手掌上而已。我显得高,是因为那只手掌举着我。我们都曾见过,大人们那样子把婴儿举在手掌上,托着他们的小脚……”
王小嵩说:“对时代而言,我们永远都没成熟……我坐的身上有点儿凉了,起来走走吧。”
于是他们站起,逆流而行。
吴振庆说:“如果你待的日子多些,你就会了解到,有那么多人怨我,恨我,诅咒我。我们公司的牌子几次被摘了,不知去向。我们公司的车,几次被砸过。那么多人盼着,有一天,以什么正当的理由,发动一场类似‘文革’的运动。将我打翻在地,再踏上他们的脚,使我永世不得翻身……”
王小嵩说:“想不到你得罪了这么多人……”
吴振庆苦笑着说:“我得罪得最多的,是当年的哥们儿。我东山再起的时候,一呼百应,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相应在我吴振庆麾下。如今,我将他们一批一批开了。想跟我人享荣华富贵的,没享受上,恨我。想当副经理,部门头头的,没当上,恨我。可我这儿是公司,不是巴黎圣母院。不是济贫院。和大学生研究生们比起来,你说我究竟要谁?开谁?如今的小字辈儿,后生可畏。一比,我们这一代劣势就逼出来了。经验可以在两三年内掌握,但知识结构能么?有时我扪心自问,我无真情是不是太冷酷无情了。为了使自己良心安稳一点儿,我从公司拨出一笔款,每年救济我们那一代中的困难户。没有人知道是谁救济了他们。他们感谢那个救济了他们的人,但由此更加怨我,恨我,骂我,诅咒我。我想这也好……感激和诅咒,统统在我自己这儿抵消了吧!何必将秘密泄露给社会,使自己在公众中变成一个二花脸……一半红脸,一半白脸那不更令人评说了么……”
“别这么悲观,”王小嵩安慰道:“也别这么伤感。生活原本就是这样的。没有一种人生不是残缺不全的。任何人也休想抓住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人生句号。我们只能抓毁他抓到手一段大弧或小弧,那是句号的残骸。人的生命在胚胎时期更像一个逗号,所以生命的形式便是一个逗号……”、吴振庆感慨地点点头:“是啊。生活有时就像一个巨大的振荡器。它白天发动,晚上停止。人像砂砾,在它振荡的时候,随之跳跃,互相摩擦。在互相摩擦中遍体鳞伤。在它停止的时候随着停止。只有停止了下来才真正感到疲惫,感到晕眩,感到迷惑,感到颓丧。而它又振荡起来的时候,又随之跳跃……”
王小嵩:“生活原被就是这样的。”他们一路说着,向汽车走去。
俩人坐进车里,继续着他们的谈话。隔膜已经消除,他们都觉得有好多话想告诉对方。
吴振庆说:“有时,我倒羡慕徐克,也许,做一个息爷并不赖。责任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而我现在背负起了对一个大公司的责任。它压得我常常想躺倒,趴下……”
王小嵩说:“你不会那样的。你希望世人对你翘大拇指,公正评说你的时候,承认你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吴振庆不禁抓起了他的一只手,握着,热切地说:“小嵩,你回来吧·我需要你!需要你帮助……”
王小嵩说:“这不是我现在所能决定的——而且……”
吴振庆应:“而且什么?”
王小嵩说:“你刚才比喻过,我们这两颗砂砾,最好别在一个振荡器上互相碰撞。我身上已经擦痕累累,但没有你造成的。你身上我想也是,但没有我造成的。我们都明智地保持这种难得的关系吧!”
吴振庆缓缓地放开了王小嵩的手。他内疚地说:“你身上……有我造成的……一想到你和……”
王小嵩赶紧打断他:“别提她。当年我们都是孩子,你是出于善良。”
吴振庆说:“不,我想说这件事!我真傻,后来你结婚了,可我还没结婚。既然我和张萌成不了,既然我总得和一个女人结婚,郝梅也总得和一个男人结婚,我干嘛非要充她的什么老大哥,而不变成她的丈夫啊!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急匆匆兴冲冲地就去找她说……她低下头去半天没抬起,后来就找出一样东西给我看……”
“什么?”很注意听的王小嵩问道。
吴振庆苦笑:“结婚证书,她和别人,也就是现在的丈夫的结婚证书……我充老大哥,别人则打了个穿插,短平快……”
王小嵩也不禁笑了:“你说,我这次,是否应该和她见上一面?”
吴振庆说:“这,也得看看她的意思……”
王小嵩说:“你试探试探吧……我买了一本她的小说集,我发现她的小说大多数是以删节号结束的。不能为过去打上一个句号,她就不会发现,今天有许多更值得一写的现实生活。我想,我们的见面,无论对我还是她,都是互相希望的。这一种希望一旦实现,彼此今后的生活,都将心安理得。”
吴振庆答应下来:“好,我安排,可你什么时候走?”
王小嵩说:“我和宫本达夫,已经订了后天的机票……”
吴振庆说:“我们双方,不再谈一次了?”
王小嵩摇摇头:“没有必要了。对‘兴北’和崎丸,这都是一次注定了不可能成功的谈判。全世界每天都在进行各方面的谈判,学者统计,成功率不到四分之一。谈判者一次的英文含意,还包含有对现实的注脚……”
吴振庆:“那,也应该争取多住些日子……你回来一次不容易。”
王小嵩说:“我何尝不愿意呢,但我得尽早,给老宫本一个交代……”
“那,我明天就张罗一次聚会,为你饯行……”
吴振庆发动汽车,开走了。
2.
第二天的晚上,在吴振庆家里,正在举行一次晚宴。
一个小房间里——吴振庆的儿子,韩德宝的女儿,郝梅的儿子,三个孩子围着一张小圆桌聚餐……
吴振庆的儿子,俨然老大哥似的提议:“来,为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干!”——他们把盛着冷饮的杯子碰在一起。
与此同时,还有九只啤酒杯也碰在一起。
吴氏夫妇、韩氏夫妇、郝氏夫妇,加上徐克、张萌、王小嵩共九人,围坐于一张大圆桌周围。
他们都各自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
郝梅喝慢了点儿——在她喝到半杯的时候,坐在她身旁的老潘爱护地小声说:“一口气儿喝不完别强喝,对你吴大哥允许例外……”说着替她喝光剩下的半杯。
韩德宝妻子对韩德宝发出赞扬的啧啧声,并说:“你瞧人家这当丈夫的,多会心疼老婆啊!你说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过啊?”
徐克对郝梅说的丈夫老潘说:“哎哎哎,老潘,别来这个啊!郝梅有没有酒量,我们可比你心中有数啊!”
老潘有些窘。
张萌对吴振庆说:“我也是女的,干嘛你在女同胞中还实行不平等政策?”
韩德宝蔫蔫地又往郝梅杯里加了半杯酒。
吴振庆说:“看,看,小嵩都说大家都变了。可我觉得都没变——在一块儿凑,都原形毕露啦!”
王小嵩说:“我保持中立——因为我都忘了,郝梅究竟有多大酒量了……”
郝梅笑笑,主动拿起酒瓶,将自己杯中酒加得满满的,先朝张萌,后朝王小嵩举举,一饮而尽。
吴振庆竖起了大拇指:“我们郝梅就是争气,多喝了半杯!”
葛红问他:“没醉吧?”
吴振庆:“没有啊!”
葛红说:“那人家老潘坐在这儿,郝梅怎么成了你们的了?你们是谁啊?”
“嫂子问得好!”张萌立刻响应。
吴振庆说:“夫人,别醋心嘛!”
葛红说:“我倒不醋。可你也得考虑人家老潘醋不醋哇!老潘,你醋不醋啊?”
老潘厚厚道道地说:“不错。”
徐克又道一句:“真不醋甲不醋?”
老潘相当认真地说:“真不醋。”
“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徐克趁郝梅不备,在郝梅脸上很响地亲了一下:“还醋不醋?还不醋的话,德宝、小嵩、振庆,都学我,接着来!”
老潘急得大叫:“醋!醋!我醋心行了吧!”
众人齐声大笑。
郝梅看了老潘一眼,也笑了。
王小嵩替他们夫妇感到幸福,矜持地望着他们微笑。
徐克起身给众人倒酒,郝梅趁机挪开了他的椅子——他往下一坐,摔了个仰巴叉……
众人又大笑起来。
王小嵩也忍俊不住地笑了。
徐克起身后,看着王小嵩说:“你说的对,都变了。连郝梅这么老实的人,都变坏了……”
王小嵩说:“别从我这儿找根据,谁让你先向人家挑衅的?”
徐克口无遮拦地说:“嚯,嚯,二十多年了,关键时刻,还偏道啊!”
一句话说得王小嵩颇不自在。郝梅正望着王小嵩的目光垂下了。
徐克自知失言,弥补地说:“来来来,都吃菜呀!走的时候总得给嫂子留下评语嘛!”
吴振庆朝老潘暗暗使了个眼色。
老潘领会地举杯站起:“小嵩,他们几个,我都很熟了。只你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以前常听他们提到你,也常听郝梅提到你——我敬你一杯。祝你万事如意!”
郝梅正轻轻扯了他一下,他低下头——郝梅在手掌上写字给他看。
老潘点点头,又补充道:“郝梅还让我代表她,祝大娘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老潘说完,把酒一饮而尽。
王小嵩举杯站起,很受感动地说:“郝梅,老潘,我……也代表我老母亲,谢谢你们的真诚祝愿……我……我想起了在大学的时候,那同学之间互相传抄的一首诗,‘比金子更可贵的/是珠宝/比珠宝更可贵的/是钻石/比钻石更可贵的/是一位好妻子!!比一位好妻子更可贵的/在这个世界上,还不曾有过……’”
葛红带头鼓掌,众人随之鼓掌。
葛红说:“知道我为什么带头鼓掌不?因为今天我才恍然大悟,男人结婚之前,为什么对我们女人那么好……”
众人都望向她,竟听下文……
葛红继续阐释她的发现:“结婚之前,男人看电影为女人买票,乘车为女人占座,进屋为女人开门,在饭店吃饭为女人买单,写情书供女人解闷儿,表演’海誓山盟‘的连续剧为女人提供观赏,一句话关注与女人相关的一切事,胜过我们女人自己,因为他们想得到最可贵的……”
徐克怪腔怪调地:“不见得吧?据我所知,据我所知,振庆当年对您就不是这样啊……”
“你这家伙!”葛红拧了徐克耳朵一下,真怒似地说:“给我好好听着!”
张萌接上来:“嫂子,我替你说吧!可结了婚以后呢——男人都想使我们成为烹饪名家——‘那一天在外边吃的一道色香味儿俱全,你也得学着做做’!还锻炼我们的生活能力——‘怎么连电视机插头也不会修?怎么连保险丝也不会接?怎么连路也不记得?怎么……’还善于培养我们各种美德,控制我们花钱教我们‘节俭’,用‘结了婚的女人还臭美什么’,教我们‘朴素’;用纠缠别的女人来教我们习惯‘容忍’;用‘别臭美了’这句话教我们学会‘谦虚’,结果我们女人什么都学会了,成了臭男人的优秀女仆……”
“好!说的比我还一针见血!”葛红喝彩道。
韩德宝说:“怎么?声讨男人啊?我抗议!我的实际遭遇刚好相反……”
韩妻急了:“什么什么?再说一遍……”
吴振庆诲人不倦地说:“德宝,你永远不要跟女人叫真儿!骆驼有时候气冲斗牛,突然发狂,阿拉伯主人就脱下自己的上衣扔给它们,让它们去咬,去践踏,等它把气出完,它便跟主人和好如初,又温温顺顺的了。这个经验值得咱们学习……”
葛红一下子站了起来:“老吴,你竟敢把我们女人比作骆驼!姐们门,士可忍,孰不可忍!该不该罚他们每个男人三大杯?”
王小嵩:“嫂子,我可始终保持着中立啊!”
葛红:“那可不管!你骨子里还是站在男人一边的!郝梅,给你那口子也倒上酒!立场问题是大是大非问题,嫂子对你进行考验的时候到了!”
郝梅笑着给丈夫杯里倒满酒。
韩妻给韩德宝杯里倒满酒趁乱对他悄声耳语:“是水,拿出点儿男子汉的样儿……”
张萌给吴振庆倒酒。
葛红给王小嵩倒酒:“放开点儿量,图的是一热闹嘛,回不去就住这儿……”
男人们纷纷举杯,起身齐唱:“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纱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我走!”
男人们唱完,在女人们掌声中落座……
葛红站起:“诸位兵团战友,以及战友的男女家眷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