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跳的很快。”他忽然说道。
“如果你被一百多两百斤的石板压住,心跳能不快吗?”她都烧到耳根了,顽抗道。
“我比以前瘦了,”他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不信,你摸一摸。”
“不要。”她大窘,连忙缩回手,但他却不放,说:
“那个地方你都敢摸,怎么,别的地方就不敢了?摸一摸,说不准手感要比萝卜好,嗯?”声音不带半丝感情,但是怎么听怎么沙哑魅人。
阿一打了个哆嗦,闭着眼睛不敢看他,要赖道:“我不要!你又不是伶人馆里的倌人,怎么老要别人摸你?好吧,我承认你那儿手感好,特别好,无端的好,可以了吗……唔……”
聒噪不已的声音消失在唇舌交缠之间,他封住她的唇吻,细细密密缠缠绵绵,追逐着她的丁香,贪婪地吮吸着她的津液,就是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好像过去那些让人痛苦难耐的日日夜夜都要在这一吻中索取讨还回来。
她的反抗是那样的多余而无力,双手早被他一手按住锁在头顶,而另一只手则缠上了她的腰,她呜咽了两声像被逼到无路可走的小狗无力地扭动了两下身子,景渊这才稍稍放开了她。
胸腔里的空气早被搜掠一空,阿一像溺水的人得救了一样大口喘着气,脸红的几乎要炸开了。
“好了吗?”他苍白的脸上也显出微微的粉色,眼神带着几许迷离注视着她。她正想骂他登徒子好色鬼,却冷不防又被他轻轻地吻住了红肿的唇瓣。
又是一个冗长得让她浑身脱力一口气上不来的吻。
热,浑身热得好像七月的大地被蒸烤着一样,她苦苦地据守着一丝清明,抚上他的右臂,闭了闭眼睛把心底仅余的那丝不忍扼杀掉,手上猛一用力,果不其然景渊的身子痛得一颤,不得不松开了她;而手臂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上身颓然倒下在她身上。
胸口被压得发痛,一口气堵在那儿下不去又出不来,阿一自叹倒霉。”喇、喇——喇……嘭——”他们还没意识到那单薄的床板已经发出了病危通知书,断裂的声音终于响起,阿一惊呼一声,身子随着木板的断裂而下陷,景渊咒骂了一句一手按住翘起的那头床板,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压到阿一,否则她定然会更狼狈地往下坠。
而惊魂不定的阿一仿佛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恨苇草一样,适才下陷时双手不由自主地圈紧了景渊的脖子,景渊对这难得的主动投怀送抱大皱其眉,这时手上的伤越来越痛,痛得几乎要裂开一般,他艰难地哑声道:
“阿一”先放开我。”
阿一眼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缩回了自己的手,清澈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对人对己的漠然,景渊心里暗叹一声无可奈何,要是他松了手,小尼姑一定得摔在地上屁股开花了,更有可能,被木板的断刺所伤……
他正寻思着要小心轻盈地下床好在木板彻底断裂之前把小尼姑捞回自己怀里,偏生在这时“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木门碰到墙上猛地一震,景时彦的嗓音高声响起:
“乖侄孙,喝药了!听说你刚才被小尼姑非礼了——”
“轰”的一声,床板寿终正寝,彻底断裂。
“啊——”
“啊——”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不过自然是景时彦的声浪盖过了阿一的声音了,他震惊地看着断开的床板上抱成一团的男女,手一颤,药碗掉在地上,顿时难闻的药味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开去。
“你、你们!——”他膛目结舌。
景渊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啊”的眼神。
景时彦痛心疾首,“光天化日之下,光天化日之下啊!”
阿一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继续捶胸顿足:“侄孙啊侄孙,叔公爷爷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景渊皱着眉,那只挡在阿一腰下的手已经有温热濡湿的感觉,幸好,幸好自己反应够快挡了这么一下……他痛得抽气,抬头想让景时彦来帮忙,谁知景时彦的“自我检讨”还未结束,他说:
“早跟你说就要这样干脆地把小尼姑办了嘛,今天你总算开窍了,也不枉费叔公的一番苦心……你们等等哈,叔公我这就去给你们换床板,换床板!”脸上的表情换的比什么都快,面带喜色一转身乐不可支地出了门,大喊:
“景勉,景勉!快过来给你们侯爷换床板啊!为什么要换床板?你个榆木脑袋,你说男人什么时候要换床板?!”
阿一哭笑不得,景渊被他气得快成内伤了。脸色甚不好看的他勉力撑起身子半跪起来一手揽过阿一小心地带着她离开了那断裂的木板。
而阿一,抿着唇苍白着脸,很准时很不知好歹地用力推开了景渊。
这一推,轻而易举地让景渊倒在地上,她这才看见他的右臂衣袖渗出了血色,而左手手背,被刺伤了好几处,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色是如此触目惊心。
她只觉得两眼发白发花,太阳穴处“突突”地跳动,没由来地心悸。
“小尼姑,你流了多少的眼泪,我就流多少的血来赔给你,如何?”他半闭着眼睛,虚弱无力地说。
阿一的唇动了动,终是无声地沉默着。
直到景勉进来,直到景时彦慌张地给他重新处理伤口,直到随着他上了马车回了新建成不久的兰陵侯府,她还是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动摇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欢喜佛,薄情赋 第九十三章 明明白白谁的心 1
夜凉如水,竹影婆娑,阿一在品雪轩庭院中的石凳上安安静静地坐着。宫灯早已熄灭,她的影子纤长而寂寥。
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品雪轩的样式,碧纱橱里的摆设,还有被铺枕席……当然了,她也看见了那个自己一针一线做好的方枕,粗糙得不成样子地放在他的床上,与满目绫罗锦被和精细雕刻着花纹的床栏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还留着。
她不得不承认,那一霎那,除了惊讶,还有一丝震动。
“阿一。”
她转头去看,是沈默喧,依旧一袭青衣,唇边挂着清爽的笑容,走到她身边坐下,问:
“侯爷歇下了?”
阿一点点头,想起景渊不管怎样躺着都压到伤口,一直皱着眉睡不着,折腾了许久,直到她不情不愿地开口唱了段小调,他听了一回不够又缠着她再唱一回,她也忘了自己唱了多少回,只知道他握着自己的手渐渐放松,唱着唱着一低头才见他的眉头舒展开去,双眼阖上,睡着了。
她却难以成眠。碧纱橱晚霞给她布置好了。回府时这丫头一见阿一登时呆住了,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丢掉了手中的盘子,扑上来抱着她又哭又笑的……还有沈默喧,虽然只是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可是眼内的激动无从掩饰。
还有开心得眉开眼笑胡子都几乎要翘起来的景时彦,一边埋怨她以前怎样欺负他一边往她手里偷偷塞大补药丸的小郁离……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一年,沈大哥过得还好?”她问。
“自是好的,就是要迁府那段时间忙碌了一些,大家也都还好,”他笑道,“只不过,有一个人,一直过得不怎么好。”
阿一知道他说的是谁,咬咬唇不搭话。
“阿一,你还活着,真好。”他注视看她,她瘦了许多,眉宇间也总是带着轻愁,似是郁结难解。
阿一抬头看他,苦笑一下,说:“沈大哥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
夜已深,阿一起身告辞,转身离开时沈默喧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
“阿一,有时候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更不是事实的全部。不要去追究别人如何,只管问问自己的心,是怎么样的……”
她的心啊,阿一想,她现在最不敢问、更不敢试探的,就是自己的心。
第二天清早,她正在碧纱橱收拾被子时晚霞急匆匆地走进来把她请到品雪轩去,她刚走到内室门前便看见地上打翻了的茶盏杯盘。她脚步顿了顿,示意晚霞收拾,然后径直走向坐在床沿怒气还未褪去的景渊面前,福了福身说:
“阿一见过侯爷,侯爷万安。”说着从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伺候洗盥的丫头手中取过漱口的茶碗递给景渊,景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
“你看见本侯哪只手能动了?可恶的小尼姑,都是你害的!”黑发散在脑后映衬着白皙的颈项,釉色薄唇微抿,身上单衣领口敞开,隐约见到绷紧的肌理,一副妖孽模样。
“是我害的,”阿一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把茶碗往他嘴边送,“侯爷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感激不尽。”
景渊冷哼一声,漱了口。阿一又从七星纹鱼铜盆中扭了巾布给他擦脸。
“力气那么大,怎么,想趁机报复啊?!”他不满道。
阿一只好轻轻地再给他擦一回。
“还不干净。”他说。
阿一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洗了巾布再给他仔仔细细地擦。单薄而柔软的棉布擦过他的眉眼,擦过他挺直的鼻梁,还有弧度恰到了好处的下巴。胡茬子刺刺地刺手,触手酥麻,不知怎的这感觉透过手指直传到了心里,她的动作不由一顿。
“擦完了吗?本侯的皮都要被你磨掉了,还说不是挟私报复!”嘴角却不经意地绽出一丝笑意。
阿一的脸顿时一红,像是被窥破了什么一般慌忙把巾布迹给伺候的丫头,那丫头正为景渊嘴角那么舒心愉悦的笑意愣神,反应过来时急急忙忙接了布福了福身带着一脸的讶异退下了。
“我饿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她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怎么那语气好像是在缠人在撒娇,有点像念哥儿向阿云要糖吃时的痴缠。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就去解他本就松散的衣结。
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尼姑,这大清早的……”
阿一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这大清早的,侯爷不怕着凉了?”说着泄愤般把他的衣结打成死结,道:
“侯爷放心,阿一给你打个死结,除非用剪子来剪,不然没有人可以侵犯侯爷您。”
景渊气结,无奈苦于右手手臂受伤,而左手手掌又被景时彦包扎得像个棕千一样,不要说去把衣结扯开,就连挡开她的手都有些困难。带着薄怒瞪她一眼,她好像看不到似的,拿起锦袍给他穿好,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有些生疏,淡淡的药味索绕鼻端,不知怎的竟有些熏人,她定了定心神,一个一个衣结扣子系好,再伸手细细地整理衣襟。
他垂眸看着她,低垂的眼帘遮掩了温柔的视线。
阳光从雕花漏窗照进来,照出一室静谧。
她清浅的呼吸离他是那样的近,近的他几乎听得到她的心跳。
锦袍穿好了,她刚垂下手便被他伸出的左臂轻轻地拢入怀内。
“别动,手很痛,”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发,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不易发觉的颤动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只道:“小尼姑,你的骨头硌到我了,七王府的米饭不养人,你还是得让我来养……”
“阿一谢过侯爷,”她也不挣扎,说:“侯爷伤残之躯,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不知抱够了没有?如果够了就请放开手,侯爷说饿了,阿一去传膳。”
伤残之躯?景渊的剑眉几乎要打结扭成一团了,她总是有办法气到自己,总是有办法破坏气氛,而自己总是拿她没有办法。他悻悻地放开她,晚霞很及时地把早膳送到花厅,几碟糕点和两碗粥。
糕点都是阿一爱吃的,景渊指着那碗鲍鱼粥说:
“你先尝尝,会不会太热。”阿一勺了一匙,尝了一口,然后换了个汤匙勺了一匙递到他嘴边,他说:
“你尝两口,看看会不会太咸。”
阿一犹豫了一下,又吃了两口,说:“味道刚刚好。”
景渊尝了一口,皱皱眉说,“太稠了,不信,你再吃吃看。”
就这样,一碗粥差不多被阿一吃了个见底,阿一不好意思地看着景渊说:
“我让厨房再煮一碗来。”
“不用了,不是还有一碗?”
一勺接一勺的,景渊居然很顺从地吃完了整碗粥。阿一夹了一个香芋酥到他嘴边,他咬了一口,便大皱其眉,说:
“太甜了,你吃。”见阿一面有难色,他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道:“怎么,嫌弃本侯的口水?还是这香芋酥根本难吃,看来厨子孙旺早该赶出府了!”
阿一别无选择地把香芋酥塞到嘴里,一边用力狠命地嚼着,一边在问候景家的列祖列宗怎么会生下景渊这样一个喜怒不定的孽障。
“那个,桂花糕你也试试,桂花味太淡的本侯不要,还有,栗蓉卷……”
阿一拿起栗蓉卷咬了一口,景渊就问:
“好吃吗?”
阿一连忙点头,正想要给他夹一个时,他却身子靠过来,就着她的手把那半个栗蓉卷一口吃掉,舌头还有意无意地舔过阿一的手指,惹得她的心头无端颤栗,像被蛇咬了一般猛地缩回手。
“那个素饺……还有炸豆腐……”
阿一连忙把素饺啊炸豆腐啊什么的都塞到自己的嘴里,很快,肚子就撑得饱饱的,她一脸愁苦的表情看着景渊,桌子上的点心一扫而空,而某人心情大好地问她:
“还够不够?不够再让孙旺去做……”
“够了。”我又不是饿鬼,她恨恨的想。
“那等会儿你陪我去……”
“我要去三松苑找沈大……沈总管,学算术,那些口诀我都忘得七七八八了,我总得找点事干,不然太无聊了。”看见景渊脸色微沉,阿一顿了顿,才继续说:
“你好歹得给我点时间……”被压低的声音显得很是委屈,景渊的心一软,道:
“罢了,你去吧。不过……”
“午膳时一定回来,”她很快地接上话,白皙清秀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快活的神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适才的拘谨和小心翼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的表情,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景渊点点头,阿一马上说:“我让晚霞进来收拾,侯爷你好好养伤。”说完一福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景渊脸色沉沉如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直到景勉走进来问:“侯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你看……”
“先不去了。你让人回兰陵把刘夫人接过来,还有,添置几名婢女到碧纱橱。”
景勉应命而出,这时郁离端药进来,景渊淡淡然地扫了一眼药碗,“放下吧。”
“侯爷,“郁离苦着脸道:“您要是拖着不喝,药冷了就不好了;再说,师父他老人家又得啰嗦郁离了……”
“让你放下就放下!”景渊起身,“本侯要去书房看帐目,老头子那里你就说喝了就行了!”
走到书房,沈默喧早已等候在那里,行过礼后便开始向景渊汇报名下各处庄子物业的详细收支情况,景渊坐在花梨木官椅上,听着听着竟然有些神思恍惚。
他早知道沈默喧今早不会在三松院,也知道阿一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逃开,不想见他。虽说建业的侯府是完全按照兰陵的侯府规模样式来建造,她不至于迷路;但是各处院子的人都换了许多,沈默喧不在三松院,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侯爷,去年干旱,多处庄子歉收,今年是否适当减租?侯爷,侯爷?”
景渊这才回过神来,对上沈默喧询问的视线,道:“你看着办就好。”
沈默喧阖上账簿,笑笑道:“侯爷若是无事默喧便先告退了。”
正要走时,景渊叫住他:“横竖无事,你陪我到天音坊散散心如何?”
沈默喧微微惊讶,当下倒也没说什么,陪着景渊到了建业听小曲最有名的天音坊去,挑了个视野极好的雅间,刚好遇上建业当红的伶官小凤鸣献唱。两人说着些无关要旨的家常话,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侯府时已是正午,沈默喧让人传膳,景勉匆匆走进花厅对景渊行礼,递过一封请柬说:
“侯爷,这是凝霜公主让人送来的,说是邀侯爷去参加宫里陈妃娘娘诞下三皇子的百日宴。”
景渊示意他放下请柬,一边问:“人呢?”
景勉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景渊问的是谁,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在三松院。”
景渊霍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品雪轩花厅往三松院而去。沈默喧一脸恍然大悟,无奈地一笑,随着景勉跟了上去。景渊脚步一顿,回身看了沈默喧一眼,欲言又止,只是一张脸早已结满寒霜。
小尼姑,好,好得很,有耐性得很!
从自己身边溜走溜得比兔子还快,却眼巴巴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等沈默喧等了好几个时辰……他一想到她脸上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就恨得牙痒痒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还未步入院门,就听得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有人打趣道:
“怎么样,阿一,你还等不等啊?”
“怎么不等?”阿一懊恼地说:“都等了这么久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它一定会来的,虽然最近我是有那么一点背运……”
“别等了,放弃吧。”沈默喧愣了下,这清冷的声音,不是十六姬又是谁?景渊却没留意,只顾着大步迈进三松院的圆门,阿一这时又说:
“唉,能放弃早就放弃了……”
欢喜佛,薄情赋 第九十四章 明明白白谁的心 2
隐隐有怒火烧心,景渊正打算把那女人一把拖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三个女人围着方桌而坐,十六姬很淡定地说了声“胡”然后推牌算翻,左手边的黄衣女子哀嚎一声,恨恨不已地说:
“死阿一,不是让你弃胡了么?你干嘛还等?这下好了,点炮了不是?!”
阿一无奈道:“不是早跟你说了嘛,我不怎么会打马吊。”
景渊满腔的怒火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当头一盆冰水淋下,身子僵直在阿一身后,脸色瞬间变了几变。十六姬和环儿一见景渊他们马上离座行礼,阿一傻愣愣的后知后觉,起身要行礼时对上景渊薄怒的视线,才恍然想起自己早上答应了景渊午膳时要回品雪轩的。
打马吊?景渊望着那一桌狼藉,然后扫了十六姬一眼,十六姬面无表情地说:
“正如侯爷所见,我们姐妹三人,正在打马吊,三缺一,不知王爷是不是有兴趣垫脚?”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他盯了阿一一眼,阿一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想起早上他孩子撒娇般的那一句“我饿了”,居然有些愧疚,正想低声开口说话时,听得景渊又说:
“十六姬,陪本侯用膳。”
看着十六姬和景渊相携而去的身影,阿一怔在原地不懂反应。环儿则是傻了眼似的看着那桌马吊,嚷嚷道:
“那怎么办?不是说好了打十六圈好让我把你欠我的银子还回来吗?现在这算什么事!”
“当初不是把我的玉佩抵押给你了么?”阿一心绪全无,闷闷的回道。
“还好说,一块破玉佩差些让我没了小命。看侯爷当初发疯似的找人那个劲儿,我就在想啊,要么你就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块肉,要么就是和他有血海深仇,现在看来却是什么都不像。”环儿凑近阿一,皱着眉看着她的葱绿半臂小袖衣裙,摇摇头说:
“你看你,穿得跟个丫鬟似的,怪不得被十六姬抢了风头去。刚才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双玉人,别人盛传兰陵侯纳姬妾全凭一时之兴,看来你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昨日黄花是什么意思?”阿一瞪大了眼睛问,“黄花菜我听说过。”
环儿抚着胸口表示要吐血了,阿一的肚子叽咕一声,她很有风度地拉着环儿回碧纱橱去用膳。碧纱橱本就是品雪轩的隔间,房间里放了张小小的方桌,晚霞从食盒中取出两碟小菜和白米饭,环儿一见便摇头道:
“想不到,你和我一般待遇。”都是素菜,不见半点油水。
阿一一边吃饭一边问:“你也喜欢吃素吗?”
环儿哀怨道:“谁喜欢吃素呀!也不是没有肉吃……就是想吃的时候不方便,当初在畅春园时也没现在瘦。”
“那你多吃点。”阿一同情地给她夹了满满的一碗菜,“畅春园的饭食有侯府好吗?”
“畅春园的厨子大哥跟我比较熟。”环儿叹了一声,“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
“这里的厨子我熟,”阿一笑笑说,环儿两眼顿时有精光迸出,道:
“阿一,那今晚我们吃火锅好不好?你只需要到厨房要这些东西……”
日落西山,三松院里环儿厢房的圆桌上摆满了各式青莱和肉类,环儿高兴地给了阿一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去摆弄自己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炉子,伺候她的丫鬟早被打发到院门外去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