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女人有些费解。
“天灵锁不应该存在在这世间。”张清妍斩钉截铁地说道,坦然地直视女人的双眸。
过了一会儿,女人收回视线,说道:“我叫江铃,从小出生在天女村,没出过村子。小时候村里来了个老道士,给里正的儿子卜卦,算出他命中有一劫,又算出我能解开他的劫。里正就同我爹买下了我,让我当了他家的童养媳。”
说到这儿,江铃勾起嘴角,嘲讽地一笑,“你已经看到我和那畜生的姻缘线了。道姑,你能算算我和他的命吗看看是不是真被那老道算中了。”
张清妍反问:“有必要吗”
“是没必要不管是不是命,我和他都已经死了。”江铃垂下头,“他比我早一年死的。那是我们成婚前一年,他吵嚷着要出海,碍于里正面子,出海捕鱼的村人带了他上船。中途他落了海,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村人带着他的尸体回来,里正一家子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江铃再次讥笑,带着几分快意,“我倒是心头松了口气。我给他当了八年童养媳,一想到要和他过一辈子,就想吊死我自己。我那会儿都准备好了的,搓了一根粗麻绳,就藏在他的底下,只等着第二年成亲的时候,就把自己吊死在新房里头,吓死他们。”
江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钱不由退了一步,心惊胆颤地盯着江铃。
“但你们还是成亲了。”张清妍说道。
江铃笑不出来了。
“这怎么成亲秦元浩不是死了吗”老钱疑惑。
“冥婚。”张清妍回答了他的疑问。
江铃脸色阴沉,“没想到你真有几分本事,这都能猜到。”
张清妍耸肩,“这不难猜。不是靠冥婚和活人牵上姻缘线,他那样的魂魄怎么可能逗留凡间那么久,还奸污那些女子,让她们怀上鬼胎他现在是鬼,但作为男人,他还能与女子结合,只不过生出来的不可能是人了。”
江铃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她的经历:“他的尸体被运回来之后,里正一家子大哭一场,接着想起我来。他们怨恨我,质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出海,如果我去了,就能挡他的劫了。呵,我为什么不上船那个畜生要带我上船去伺候他吃喝拉撒,是里正自己拦了他。里正威望高,里正的位子在他家父传子、子传孙,没落到过其他人头上。就这样他也不敢冒大不韪,破坏女人不上海船的老规矩。人死了,倒是把这错全怪在我头上了”她愤恨地说着,“他们骂完了,就把我和那个畜生的尸体关在一起,逼着我绣嫁衣,要我同那个畜生结冥婚”
江铃重重地喘息着,“我想着冥婚完了,也就了结了,顶多我下半辈子给他们家做牛做马,当丫鬟婆子。可冥婚结束之后,我开始做梦,一直梦到那个畜生他还”江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整个魂魄都明灭起来。
“你怎么死的”张清妍问。
江铃缓过神来,“是一头碰死的。”她顿了顿,详细说道:“我怀了身孕,里正家发现了。他们觉得我偷了人,就把我绑到了天女庙,要对我执行私刑。我说什么都没用,那个畜生更是没影了。没等他们动手,趁他们不备,我一头碰死在了神像上。”
说到这儿,江铃表情淡漠,好像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
“村子被淹的事情呢”张清妍问。
江铃瞅了她一眼,“那场大灾是一年后发生的。”
张清妍皱眉,“不是说,因为里正家的童养媳偷人,也就是你被秦元浩害了之后,整个村子就被淹了吗”
江铃冷哼,“你以为是我报复的根本是他们自己遭了报应你当我死了,里正那家子就消停了他们给那畜生找的媳妇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们怎么会罢休当年老道挑人的时候,村里多少人给那老头塞钱,想要把女儿到里正家去。虽然现在是结冥婚,给那畜生守寡,但里正开了更高的价钱,抢的人也更多了。没隔几天,里正就给那畜生又买了个媳妇。”
老钱心头发寒,他已经想象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一年的时间里面,算上我,一共七个女人,前头都是村里的姑娘,后来村里人不干了,里正就从外头买,全都和那个畜生冥婚,全怀了孕,全被里正一家子要了性命”江铃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气,“到了这份上,村里人也觉得不对劲了,都怀疑是那畜生的兄弟或里正自己奸污了我们,等我们有了身孕瞒不住了,就找了个由头要了我们的命村人看里正一家子的眼光变了,里正原来的威信被扫得一干二净。就有人提出,里正自己身不正,不配继续管理村落,那个位置要换人坐坐。里正急了起来,招齐了村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家的几个小子抬出个大木箱子,一打开,里头放满了钥匙。”
张清妍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一向不动声色的姚容希疑惑地扬眉,“他把钥匙都留着”
“对,里正说,那是天灵锁的钥匙。你们知道天灵锁,也该知道那钥匙的意义。”
“你的意思是,你们村里天灵锁的钥匙全都在里正一个人手上”张清妍怔怔地问道。
她听陈海讲述那个村子的故事,还当和朱砂痣一样,那些个普通人把天灵锁当做是禁锢女人的手段。如今听江铃这么一说,心头疑云丛生。
江铃点头,“这些年,村里人早就不记得天灵锁的作用了,偶尔有老人提到,也没人信。反正出钱的是里正家,但等人死了,就算作村里的财产,融了给神像刷金漆,只不过是女娃子头皮疼一阵,大家也就没反对过。”
张清妍和姚容希脸色大变。
“等会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清妍蹦了起来。
江铃不解,“你听不懂人话”
“你们把天灵锁融了,给神像刷漆”张清妍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是的。”
“你该不会告诉我说,取下天灵锁的时候,里正从来不开锁的吧”张清妍眼前发黑。
“是的。”江铃凉薄地一笑,“所有女人都是死了之后被割开头皮,把天灵锁直接取下来。”
张清妍默然无语,缓缓又坐了回去。
姚容希神色严峻,“那个神像果然不是信仰,而是金鬼封,用金子和怨魂封着什么东西。”
“利用天灵锁来做金鬼封,这个想法可真是”张清妍顿了顿,“和天灵锁一脉相承。”
张清妍问江铃:“你知道天灵锁和那尊神像是从哪里来的吗”
江铃面无表情地摇头。迟疑了一会儿,她说道:“我也是在那次发现那尊神像不对的。里正拿出钥匙之后,那尊神像就开始发光了,越来越亮。后来大海就灌进了村子里头,我迷迷糊糊的,再醒来,我发现村子已经毁了,佛像和村里人都不见了。整个村子只剩下我和那个畜生两只鬼。”
第八十七章 天女(二)
天灵锁的事情事关重大,张清妍没了耐心,直截了当地问道:“江铃,你不必隐瞒了,我能看出你和秦元浩的姻缘线,也能看出其他东西来。那尊神像里面到底有什么”
江铃冷了脸,“你既然不信,何必多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斩断姻缘线”
张清妍轻嗤了一声,“你要让我相信,也得把故事编圆了。秦元浩是因为同你的姻缘线才没有去投胎或消散,你又是因为什么成了鬼魂”
江铃不答。
张清妍又问:“全村的人都死光了,连鬼魂都没有,那么你这只鬼,为什么没有消失”
“我怎么知道”江铃没好气地叫。
“这两个问题你都听不明白,那我换一种简单的问法好了。”张清妍好脾气地第三次发问,“你们村里女人的天灵锁都被融了拿去封印神像里头的东西,女人们的魂魄跟着消耗湮灭。那么你呢你死后,里正没有取走你的天灵锁”
江铃的身影顿时变得虚淡起来。
姚容希闪电般地伸手,扣住了江铃的咽喉,目光森冷地盯着她。
江铃对上姚容希纯黑的眸子,本能地抖动起来,一股寒意笼罩全身,活人的模样是维持不住了,下半身直接虚化,像个地地道道的鬼了。
张清妍惊了一下,连忙呵斥道:“神像里面是不是封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我不会说的”江铃目疵欲裂地瞪着两人。
“你大概是误会了一件事情,问你的是张姑娘,我并不需要你回答。”姚容希用冷静的声音说着,抬起了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张清妍制止了姚容希,转头老钱说道:“你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你不要听了。”
老钱有些犹豫,“大仙,不要紧吗她她总归是可怜人都是那个畜生一家子”
张清妍挥手驱赶,“我不要紧,她要不要紧,就看她的态度了。可怜不可怜的,这世上可怜人多了。你儿媳妇也很可怜,你不要超度她了”
闻言,老钱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姚容希仍然扼着江铃的咽喉,另一手倒是放下了,对张清妍说道:“直接用搜魂术就能知道一切,至于秦元浩,我完全可以对付。”
“这是我揽下的事情,该由我来解决。你现在这副模样,能不用法术就最好不要用了。”张清妍拒绝了。
她看向闭着双眸,用行动表示坚决不合作的江铃,安然问道:“我是半仙山张家的后嗣,那位居士有没有同你提起过我们家族”
江铃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样,我需要问的就少了很多。”张清妍满意地点头。
江铃恍然大悟,后悔得魂魄乱颤。
“接下来,我们就好好谈谈那位居士的事情吧。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是怎么被人给封印了”张清妍问道。
江铃移开视线。
“一种情况,她是阴差阳错到了这儿来,着了人的道,也就是秦元浩的先祖。她交出了天灵锁的方法,然后被封印住了。”张清妍掰着一根手指头,又按下另外两根,“第二种情况,她凭借一己之力来到此地,仍然是着了人的道。第三种,她是被人强行送到这儿来,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就有些复杂了。”
张清妍抬起头,“看你气息的波动,我想,真实的情况是第三种吧。”
江铃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魂魄。
“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啊。”张清妍叹了口气,“说吧,是谁做的”
“少装腔作势谁做的你不知道”江铃骂道。
张清妍愣住了,她望向了姚容希,姚容希也是一脸错愕。
“是我家的人”张清妍诧异地说完,马上就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先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家祖先存了什么心思,该去问他你要想知道,我送你去地府,让你亲自去问问”江铃恶毒地盯着张清妍。
张清妍打量了她一会儿,“一魂二魄。让她出来自己同我说吧。”
江铃微楞,“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不知道难怪性情区别那么大。”张清妍换了种口气,喊道,“华居士出来吧,我同这位小姑娘实在是没法沟通。”
江铃皱起眉头来,还想要嘲讽张清妍,忽的魂魄一暗,再亮起来之后,她脸上的神情变得宁静淡泊。
“华居士。”张清妍盘腿坐好。
“江铃”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道号,“半仙张家果然名不虚传,连一魂二魄之事都能一眼看穿。”
“这就要多亏华居士和江铃性情南辕北辙,再加上当日我们在官道橘村附近见了一面,你之前又见过那位叫老钱的鬼魂。”张清妍解释道,“有了线索,再多费些功夫,我也就能判断出您的存在了。”
华居士笑了笑,看向姚容希,眼神闪烁。
姚容希松开了手,退回到张清妍身边。
“那么,张半仙,你已经确定我的存在了。紧追到这里来,该动手消灭我了吧”华居士问道。
张清妍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在那之前,还请华居士回答我之前问江铃的问题。”
华居士喟叹一声,“那孩子有些误会。”
“愿闻其详。”
“当日她碰死在封印着我的金像上,鲜血和怨气触动了封印,震醒了我的魂魄。我为报答她,在她的天灵锁融入金像的时候,破了天灵锁的封印,让她变成了自由的鬼。”华居士说到此,惋惜一叹,“这一番变故,让我和她的魂魄有了。后来,有人把天灵锁的钥匙都带到了金像面前,我凭借这气息,破了所有的天灵锁,金像的封印也自然而然地被破解。我的魂魄冲出,阴差阳错,和江铃的魂魄相融,让她看到了我记忆中的一些片段。”
华居士自嘲一笑,“她只是看到了一些片段,误以为我破碎虚空,是被你家先祖逼来的,实际上,那大概是一场巧合。”
“大概巧合”张清妍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天道秩序是半仙张家知晓的内容,我一介普通修士,并不清楚。但我可以确定,并不存在谁把我送入这个时空。只是恰好,我跃入河中,碰到了一丝裂缝,再一睁眼,就到了海边,被一个男人救了回去。”华居士坦然说道,“至于我被封印的经过,张半仙应该没有兴趣知道吧”
张清妍其实很好奇,但看着华居士冷淡的模样,很识相地摇头。
“我借由怨气和恨意引来了天道,我可以发毒誓,知道如何天灵锁的人已经在那次大灾中死了。张半仙若是打听过那次大灾,也该发现蹊跷。”
张清妍点头,“的确,若是没人指引,那应该和肃城这会儿一样。”无辜者广受牵连,死伤惨重。
“这里不会再有天灵锁。和天灵锁相关的人,只剩下我、江铃和秦元浩。”
“既然如此,接下来我就斩断江铃和秦元浩之间的姻缘线,让江铃能够报仇。”张清妍投桃报李,直接说道。
华居士笑了笑,“你可不像张半仙。”张半仙是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捉鬼驱妖。
“我的确不是,我没有继承家族传承。”张清妍坦然地说道。
“没有继承传承半仙张家不是”华居士惊讶地掩口。
“四十一代之后就不再是满山半仙神仙居了。”张清妍笑着说道,“我们这些后嗣很幸运,不用背负那些沉重的东西。”
华居士长叹一声,“原来如此。不瞒你说,被封印的初时,我是想要自毁魂魄的,可一想到你家的先祖来,就放下了这个念头。半仙山,张家宅,半仙半魔全疯癫。”
张清妍跟着默念了一遍,释然地说道:“那都过去了。我家已经放下了。”
“是啊,都过去了,也该放下”华居士感慨一声,目光中的怀念之色一闪而逝,归于平静。
第八十八章 王府(一)
钱旭阳骑马在肃城内飞驰,跑了大半个肃城,都看不到那个穿着道袍的身影,不由心头焦急。
大仙不在王府,不在肃城,难道是离开了这可怎生是好
肃城内的雨越发大了,钱旭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瞥见街边一起打斗,强迫自己别开脸。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不少的悲剧了,都和他的那些兄弟一样,莫名发了疯,杀起人来。
不,不是莫名的,是因为这雨,因为贤悦郡主
钱旭阳脸上划过厉色。
这事情,他还是在路上碰见了那一行人才知道的。
那一行人的马车是宣城许府的马车,驾车的是许府两护卫,做主的却是姚家少爷身边的小厮,带着一对老夫妇。
好好的五个人,那两个老人出了马车,想要拜见郡主,脸上原本还是谄媚的笑容,转瞬就勃然变色,抢了许家两护卫的佩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眨眼功夫就要了两人的性命
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小厮被砍了一刀,他才出手制止。
那两个老家伙,不光是性情大变,力气也变得惊人,居然反应迅速地挡了他一刀,抢了马车,飞也似地跑了。
贤悦郡主被吓得够呛,直接喝令他们启程,竟是不管那两死一伤的三人。
钱旭阳没了法子,匆匆将他们抬到官道边上,留下了一些伤药,就要离开。那个小厮拉住了他,求他把这事情转告给去了肃城的姚家少爷,翻来覆去地叮嘱他,一定要交代了那两个老东西是淋了雨了的。他这才意识到蹊跷。
等到他们的车队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他和紫萼商量了一下,就决定队伍停止前进,由他单骑回王府,通报此事求援助。而当他离郡主越来越远之后,恍然惊觉,他离那雨云也远了。
钱旭阳神情莫测。
他在驿站见识了张清妍的几分本事后,就对郡主有了疑心。这疑心或许根本不是在驿站中萌生的,而是早在婉娘死了之后,就酝酿了起来。
王妃看重婉娘,把她当做半个女儿。反倒是贤悦郡主那个亲女儿,甫一出生就被皇帝赐了封号,另眼相待,王爷和王妃对她轻不得重不得,她身边又围绕了皇后安排的人,衣食起居都由下人伺候,理所当然的,她同王妃这个亲娘,不怎么亲近。即使婉娘在王府做了什么错事,王妃也不会要她的性命,她也不会畏罪自杀。王府后院中的其他小姐、姨娘,更不可能威胁到婉娘了。唯一可能的,就是贤悦郡主了。
钱旭阳强迫自己不要多想。贤悦郡主是主,他是仆,王爷王妃对他恩重如山,他不应该去怀疑他们的嫡亲女儿。再者,贤悦郡主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娇小姐,能做出什么事情,让婉娘怕得自尽呢
他相信了萧远志的推断,告诉自己,婉娘的死是因为他常年不在家陪伴造成的。
他以为已经说服了自己,没想到那念头一直深埋在心底,直到今日,找到了一丝线索,就被抽了出来,浮现在脑海中,再也压不住了。
钱旭阳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
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没个结果。与其如此,不如就从源头解决了现在的灾难吧
王爷不信他也没关系,他给郡主抵命
钱旭阳脸色冷峻,狠命地抽着鞭子。再过一条街,就能到达王府了。
“吁”钱旭阳忽然勒住了马,惊喜地回头,睁大了眼睛,喊道:“大仙”
张清妍趴在姚容希的背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没动。
钱旭阳愕然,连忙下马,“大仙她没事吧是伤到了吗这怎么办”
陈海惊讶地瞧着钱旭阳,“钱侍卫你这是”
“我”钱旭阳刚想说话,余光瞥到了四人身后的一个身影,整个人都怔住了。
那个人看起来和钱旭阳一样年纪,却是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爹”钱旭阳忐忑地问道。
他爹走得早,如今已过了二十年,他都记不得他爹的模样了。
老钱用力点头,“你都长这么大了”
钱旭阳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唔,钱侍卫”张清妍迷迷糊糊地抬眼。
钱旭阳忙应声,问道:“大仙,您没事吧是被郡主伤到了吗”
张清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没有,就是小眯一会儿,养精蓄锐,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呢。”
钱旭阳神色一振。
“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省得我们再想办法进王府。”
“大仙放心,我一路找来就是为了请大仙上王府一趟。”钱旭阳拍着胸脯。
钱旭阳不骑马了,牵着马,跟着四人一鬼慢吞吞地走着。他心头火急火燎,却是不敢催促张清妍。五人一鬼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五人,到了王府门口,正好看见了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王府前。
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众人恭敬地低头欠身,唯一抬头挺胸的就是戴着帷帽的贤悦郡主。
钱旭阳顿时怒火中烧,一股子气蒸腾而出,从胸腔直接喷到了头顶,烧得他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雨水冰凉而粘腻,顺着头顶一路往下,像是油泼到了火苗上,愈烧愈旺,四肢百骸都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狂暴气息。
烈火中,钱旭阳感觉到胸口灼烧般的疼痛,有一根细绳套在脖子上,越收越紧,火辣辣地痛。他心头一凛,火焰灭了,大脑和目光都恢复了清明。
钱旭阳伸手一摸,胸口挂着的铜钱果然是收紧了,六枚散乱的铜钱聚在了一起,被红绳绑成了一把小剑的形状,烫得惊人。过了会儿,那红绳重新松开,铜钱叮铃哐啷又乱成了一团,温度随之降了下来。
钱旭阳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张清妍一拱手,“多谢大仙。”
张清妍自己做的铜钱剑,自然能感应到它的状态。她不在意地挥手,“快些带我们进去吧。”
钱旭阳点头,可他带着张清妍他们走了两步,就被贤悦郡主一眼瞧见。
不知道贤悦郡主对着紫萼说了什么,紫萼望了过来,还冲着贤悦郡主摇了头。贤悦郡主一把甩开紫萼,指着几人,高声命令一句。
钱旭阳暗叫不好,不等他有所行动,王府的侍卫已经围住了几人。
“钱侍卫,郡主有命,得罪了。”为首的一人一脸无奈。
钱旭阳黑了脸,愧疚地冲张清妍道歉。
“那位郡主的命令中包括了我们”张清妍淡定地问道。
“是的。”
“也就是说,你们要带我们进王府”张清妍再问。
那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