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这是”郑墨张了张嘴。
“你和李成留在此地。”姚容希安排道,“另外两位,劳烦你们快马加鞭回宣城一趟,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姑母,再请她派人去找谭老爷。”
许府护卫对视一眼,说道:“表少爷,我们一人去报信就好,另一人”
“你们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连累我们连累张姑娘分神照顾。”姚容希拒绝道。
两人默然点头。
“少爷你何必以身涉险这和我们并没关系啊”郑墨拼命劝说。
姚容希看了他一眼,“是和你们没有关系”话刚开了个头,他一抬手,直接一个手刀将郑墨给劈晕了。
许府的两个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墨软倒在地。陈海和黄南也惊讶得眼皮子猛跳。
“李成,麻烦你照看好他,别让他乱来。”姚容希冷静地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警醒一些。”
“姚少爷,大仙,我”李成惴惴不安地看着张清妍。
“要是我死了,记得替我收尸,尸首送到枫叶观去。道观后头有个空坟,是给清枫准备的,就埋在那儿。”张清妍叹了声气,“尸体找齐全了,不然我不好交代。纸钱就不用烧了,反正也收不到。”
其他人听了面面相觑。
张清妍这后事交代得未免太淡定,太诡异了些吧
李成讷讷地应下。
“你们二人回宣城报信的事情,倒不用那么急。宣城附近也没什么得道高僧有能力解决这血光之灾。姑且还是等肃城的事情了结了,再回宣城让人来收拾烂摊子吧。小心那雨水,别淋到了。”张清妍思索着说道,看了眼姚容希。
姚容希疑惑,“那血光这么厉害”
“我只粗粗看了一眼,大概和六十一代祖先那次差不多。”张清妍说道,“普通人去了,也只是多个人送死而已。”
张家六十一代祖先曾被当时的帝王奉为上宾,受帝王恳请,占卜国运。那次卜卦整整经历了一天的功夫,结果出来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的时刻,满天红云,红得似要滴血。六十一代祖先只记录下卦象,就闭口不言。帝王强求不得,就请了其他能人异士解卦,其中一半的人看到卦象就吐血昏迷,另一半则愁容满面地告诉帝王,这是要发生兵乱,是血光之灾,再多的却是不知道了。那位帝王是位贤明君主,有卦象预警,早做了准备,结果三个月之后,卦象依然应验:北方异族挥军南下,连屠三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帝王得知卦象后,派去守边关巡察的五万军人,被做成了京观,就摆在了三座空城之前。
萧老大夫一阵哆嗦,“这位、这位大仙,你的意思是”他这会儿才相信事情的严重性。
“老大夫,你也留在这儿吧,别白白害了性命。”
“我的家人还在城里呢”萧老大夫慌乱地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萧老大夫忐忑地点了点头。
几人上了马车,还是由黄南赶车。陈海不知道同那位萧老大夫说了什么,让他坐到了黄南边上,自己则钻进了马车内。
张清妍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手懒洋洋地抚摸着黑猫柔顺光亮的背脊。黑猫睁开琥珀色的眸子,瞄了眼陈海之后,就又打起了瞌睡。
姚容希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同我们说”
陈海沉重地点头,“方才说的那只女鬼恐怕是我认识的。”
“你认识”张清妍惊讶地睁开了双眸。
“应该说是认识那只女鬼的打扮。”陈海解释道,“南边沿海的村庄都信一种海神,女人几乎都是那样的打扮,但头上戴着金链子的,据我所知,只有一处。”
陈海小时候跟着当镖师的父亲走镖,曾去过那处村庄,就只有那么一次,他却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个很古怪的村子,村子正中央有一座古庙,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里头空空荡荡,就摆放着一座神像,看不出神灵的模样。这是因为村子每年祭神的时候,都要往神像上刷一层金漆,年岁好的时候,刷得厚一些,年岁差的时候,刷得薄一些,年复一年,神像原本的轮廓都扭曲了,尤其是面容这样细致的地方,是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了,远远看去就是一大块金疙瘩。
陈海说到这儿,张清妍和姚容希同时皱起了眉头。
“大仙,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
“塑金身常见,但这样塑金身的法子就不对了。连容貌都看不清了,这哪有敬畏之心”
姚容希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另一个古怪的地方就是他们村子的女人了。都是和那只女鬼一样的打扮,头上戴着金锁链,连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没有例外。”
“锁链”
“对,就是锁链,后脑勺的地方挂着个小锁的。”陈海指了指自己后脑勺的位置,“年长的看不出来,小女娃头发还没有那么长,那么多,一眼就能看到了。锁链是穿过头皮钉在脑袋上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张清妍和姚容希铁青的面容,“大仙,姚少爷,那个锁链也不对劲吗”
张清妍冷冷说道:“那恐怕是天灵锁。”
天灵锁,锁魂灵。
依被锁之人的生辰八字铸造锁链,将锁链穿过那人的头皮挂在头顶上,脑后位置扣上金锁。金锁用的是鲁班锁的法子,一锁一钥匙,没有钥匙,只能砸开锁,寻常撬锁的法子是行不通的。鲁班锁配上特殊的赤金链子挂在天灵盖上,那只要金锁不开,魂魄就无法离体,哪怕死后万年,尸骨都无存了,魂魄还是停留在锁链上,没了锁链,就游荡在人间,生生世世,无法重入轮回。
锁魂的法子,自古以来就层出不穷,最常见的是钉类法器,把法器从天灵盖插入就能要了对方性命的同时,禁锢其魂魄,让他无法投胎转世。这类法器困难,使用起来却简单粗暴,虽然能禁锢魂魄,但只要拔出法器,魂魄就自由了因为囚禁时间的长短,可能会使魂魄失去理智,充满戾气和杀气,自由了也废了,嗜血嗜杀,修士碰上这类魂魄都会主动出手消灭。
魂钉碰上了天灵锁,就如同小巫见大巫。不光是因为天灵锁简单,不需要修为道行,却只能靠钥匙解除,还因为天灵锁是可以施加在活人身上的,等他死时可以放他自由,要是没有及时开锁,魂魄就会被禁锢,却不会失去理智。
天灵锁在张清妍的那个时空中是昙花一现的邪术,发明和施展这种邪术的是一位女居士。
第七十三章 旧事(二)
那位女居士幼年被拐子到了,花信一过就被扫地出门,做了暗娼。
兴许是她天生有慧根,后来流落到一座道观附近,被那里的观主看中,想要收她为徒,传承衣钵。正在此时,她在道观内遇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靠着胎记,母女相认。她请求观主帮忙隐瞒她过去的经历,同母亲说自己从小被道观收养,就此被接回了家族。
事情到了这里,本该是苦尽甘来的美好结局,但这位女居士当真是命运多舛,认祖归宗当日,她在家族内见到了自己过去的恩客。
不光彩的往事被翻了出来,女居士第一次见到家中亲人,那些陌生的视线没有停留多久,眨眼间变成了鄙夷的目光。
她再次离开了家,这次不是被人拐带,而是被家人赶走,名字也从族谱上抹去。
浑浑噩噩中,她去了道观,在袅袅的香烟中得到了一丝宁静。观主同情又怜惜,再次提出了收徒之事,她羞愧地拒绝了,观主便让她做个挂名居士,初一、十五,来道观中参加法会。
即使如此,她仍然想要离开。出身体的活计她是不愿再做了,为了盘缠,她给人浆洗衣物洗到手都泡涨,却感觉不到丝毫痛苦。
如果,那个她曾经的恩客、她的亲族、在认祖归宗仪式上大声揭露她过去经历的男人,没有再次出现,她或许会到另一座城,贫穷而安宁地了结此生。
她屈辱地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接下来数月,不光是那个男人,认亲那日,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陆续过来,一次次对她施暴。
她反抗,愤恨,麻木,最终露出讨好的笑容,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和那群虚以委蛇,暗中则潜心修行。
那位女居士不光有慧根,还有当修士的潜质。很快就借着道观内的书籍,自学成才,并且创造出了一种邪术,取名为天灵锁。
她旁敲侧击,打听出了男人的生辰八字,用自己原来积攒下的盘缠,打造了一根锁链,趁着男人再次上门的时候,打晕了男人,捆绑住他,割开他的头皮,将锁链拴在了他的脑袋上。
最初的这根天灵锁是有缺陷的,即使如此,男人找来的僧人道士,一时间也没想出这个新法术的破解办法。男人成了女居士的第一个奴隶,听从女居士的命令,很快就打造出了第二根更为精的天灵锁,并且帮助她禁锢了第二个男人。
就这样过了两年的功夫,先是那些伤害过的男人,再是其他不知情的男人、出了五服的亲属,接着是男孩、男童、男婴她家族中的男性一个又一个地被戴上了锁链。
这时,道观观主发现了蹊跷,找到了张家人求助。
女居士大概是算到了自己的结局,早早等在了河边,等到张家祖先和那些施暴者、受害者赶来的时候,她的目光从他们头上时隐时现的金光中扫过,平静地说了自己的经历和天灵锁的原理,然后大笑着高举一枚小巧的金钥匙,喝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钥匙。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将钥匙塞入口中,跃身投入了身后的滚滚长河。
张清妍回想到这里,脸色暗沉如涂了墨汁。
天灵锁无疑是那位女居士在机缘巧合下发明的,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张家祖先卜算过,那位女居士的确是死了的,天灵锁也没在其他地方出现过。至于当日听到天灵锁原理的那个家族,被张家祖先给抹去了魂魄;道观观主被张家祖先一道天雷,击溃了肉身和魂魄,并且一把火烧掉了整个道观;那家人中途找过的道士僧人都被张家祖先算出了方位,一一抹杀;还有女居士委托天灵锁的铁匠、锁匠,同样被张家祖先泯灭了灵魂。
除了张家,应该没有人知道天灵锁的方法才对。天灵锁也不该出现在世间。
这是殊途同归,在另一个时空中,也有人发明了同样的法术,还是当时张家祖先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出了差错,有了漏网之鱼,那条鱼还到了另一个时空中,并且大肆使用这种邪术
“那个村子在哪里”张清妍严肃地问道。
陈海摇了下头,“那个村子已经没有了。”
“没了”张清妍瞪大了双眼。
“我前两年去南边的时候打听到,那个村子被海水淹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陈海前两年南下的时候路过那个村子附近,儿时的记忆浮现,就好奇打听了一下。
附近的人说,那个村子是碰到冤魂复仇,那只冤魂就是里正的儿子,被自家的童养媳带了绿帽子,气得一命呜呼。里正一家子不知情,葬了儿子之后,还善待那个童养媳,把野种当成儿子的遗腹子疼爱,使得儿子死后也不得安宁,最后一怒之下掀起滔天巨浪,之间把整个村子给淹了。
这是一个版本。
另一个版本,是里正儿子被童养媳带了绿帽子,一怒之下掐死了她,结果那个孽种在童养媳断气的同时落了下来,一声大哭,把里正儿子给哭死了。里正要摔死这妖孽,他又是一声哭,大浪打来,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淹死了。
第三个版本是
这灾难的版本多到让人数不清。可以肯定的是,村子之间覆灭,村里人无一生还,当时里正家还发生了一段丑事。至于真相,知道的人死了,不知道的人两张嘴皮子一碰,流传出了一个又一个怪诞的故事。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张清妍揉着额头。
陈海也是无奈,“那次灾邪门得很,就淹了那一处,旁边地势更低的村子都没出事儿。这事情就越传越邪乎。”
张清妍点了下头。这样一来,她至少能肯定那个的确是天灵锁了:海啸天灾,这是天道出手解决了异端祸害,也只有天灵锁这样的邪物才会被降下天罚来。
“再加上那个村子很富裕,姑娘家从小带着金天灵锁,还有一座金神像在,附近的人早就眼红了。村子被海水淹了之后,不少人潜下去捞金子,官府还派了衙役把那块地方给封了起来,听说也是去捞金子的。找了几年,只看到了破房子,一具尸体都没发现,神像、金子更是没影。我去的那会儿,村子里的那座古庙刚好被官府发现,可是里头的神像不见了,官府就停了搜查,撤走了。附近的村民疯了一般地下海找金子,还有大老远从其他地方来的人。”
那场海啸本就古怪,大灾难碰上大利益,再加上那么多红了眼的人没得到一丝好处,村子覆灭的事情就被传得愈发离奇起来。
“这样一来,倒是能说通,那只女鬼为什么带着天灵锁,还能跑这么远了。”姚容希说道。
张清妍点点头,“尸体和天灵锁都不见了,恐怕是被海水或是什么人给带去别的地方,甚至是毁了。她的魂魄虽然不能去投胎,但至少能自由活动了。这样一来”
张清妍和姚容希对视一眼。
村子里的死者跑出来作乱,他们碰见了一个,难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至少可以肯定,村子里那些女人的魂魄是不可能去投胎的,只能留在凡间变成鬼魂,只要那个村子有十个女人,数量就可以算作惊人了,再要多,就
“这是大乱了呢。”张清妍呢喃着。
第七十四章 准备
张家祖先当初毅然决然灭了所有和天灵锁相关的人,就是因为知道这等邪术的危害:只要知道原理,一个凡人靠着推算生辰八字,找个普通的铁匠和锁匠打一条锁链,就能禁锢人魂魄,整个过程不用五天的功夫,用最贵的赤金和鲁班锁打造,也只是多费些银钱和功夫而已。
女居士一个一穷二白又没实力的弱女子,两年功夫就控制住了一个家族上下所有的男人,这要换成是当时的帝王或法力高深的修士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张家先祖心狠手辣,从源头断绝了这种可能性。
而这个时空
张清妍感慨了一句,“天道啊可惜天道受自身限制,免不了力有不逮的地方。”
一场海啸覆灭了整个村庄,虽然毁灭了那些人的,魂魄却是留了下来,变成了恶鬼。鬼魂作祟比天灵锁要好解决,但要把那些鬼魂找齐全了可是件大麻烦。至于那些鬼魂作恶,危害到的其他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张清妍想了想,“我来到此地,说不得就是因为天意,天道要我解决天灵锁的危害。”她看向了姚容希。
她说的“此地”,是指这个时空。若天灵锁的方法真是从张清妍的时空传过来的,那无疑就是张家先祖处理的时候有了纰漏,现在天道要张家后嗣来了结这桩事了。然后好死不死,没挑中张家那些厉害的长辈或继承了传承的大哥大姐,反而是一眼选中了她。
姚容希张了张嘴,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大概不是这样的。”
“也对,天灵锁本身已经毁灭,区区一些恶鬼,也翻不出大风浪来,不必特意挑选我们家。”张清妍第一时间信了姚容希的话。
姚容希更加尴尬,视线盯着车厢壁,一言不发。
两人说得含糊,陈海听得似懂非懂,等到两人都沉默后,问道:“大仙要降服那只女鬼吗”
“不用了。难得碰到一只懂规矩的鬼,人敬我一尺,我该敬人一丈,去找她麻烦就太过分了。”张清妍摇头。
陈海疑惑,“什么规矩”
“本来鬼物是上不了官道的。苗倩娘那种孤魂野鬼会本能地离开官道,靠近了都有可能魂飞魄散。”张清妍解释道,“现在因为那位郡主身上的秽气污染了官道正气,所以鬼魂才能够上官道。”
陈海一个哆嗦,下意识地看了眼车门帘。
他们现在可就在官道上走着呢。
张清妍顺手撩了撩车帘,看了眼外头黑沉沉的天空。他们这段路没有下雨,但天气也算不上好。整条官道,在张清妍眼中都是灰蒙蒙的。
早起赶路的人已经远远离开了驿站,后头赶路的人多半会被郡主带来的暴雨阻碍,如今目之所及,只有张清妍他们一辆马车冷冷清清地行驶着。
在驿站那会儿,张清妍就是看到了官道上的气息随着雨水变得浑浊,有秽物蔓延过来,推测是有什么倒大霉的家伙顺着官道走过来了。不过,秽物始终都只是秽物,即使能引动天地异象,也没有神智,没有害人之心。
为了避免走霉运或身体微恙,张清妍就提醒了同行的几人一句,让他们不要直视被秽物缠上的倒霉鬼。她觉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随着秽气蔓延,污染了官道,苗倩娘那种低级别的鬼魂都能上官道。但鬼魂的本能还是会让他们刻意绕行。
这种本能是三界六道中的潜规则。
鬼物不上官道、官府衙门,某些阴冥之地也禁止活人进入。
这原本是数万年前的仙人和鬼王们在大战之后定下的规矩,被天道所接受,任何一方犯戒,都会受到天道压制和另一方的绞杀,若是还敢反抗,则会掀起两者的战争。
到了后来,天道变化,天界封闭,鬼王隐世,两者都逐渐消失在了凡间,凡间又几经毁灭重建,规矩就演变成为习惯:大多数修士都不会无缘无故地消灭鬼魂,或冒险进入阴冥之地;鬼魂也会害怕官府正气,不会靠近那些地方。
原因被人遗忘,众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延伸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规矩和习惯,到了科学当道的时候变成了民俗、迷信和传说。
这些事情,陈海这个普通人不必知道。张清妍说:“苗倩娘都能上官道了,女鬼更是可以在官道上肆意妄为。可是,她没有这么做。我也不能得寸进尺。”
女鬼是采取了一种“规矩”的做法,风轻云淡地招来一只弱小鬼魂替她行事,自己则远远看着,还冲着修士模样的张清妍打了招呼。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修士和鬼魂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说,互相给份面子。
毕竟现在可不是修士和鬼魂掐得你死我活,互相吞噬增强实力的上古时期。大家无仇无怨,都是在凡间赖活着,讨口饭吃,何必相互为难至于这其中他人、他鬼的死活,又和他们何干
很冷血,很残酷,但这的确是天道变化之后,凡间的普遍状况。天道变化之前则更加不堪,真正的弱肉强食,无缘无故地厮杀。至少现在,正义、道德、律法都孕育成型,深入人心;无论强弱,死后都会进入地府接受审判,由天道进行功过奖罚。
“别想女鬼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张清妍说道。
陈海表情沉重地点了下头。
张清妍吩咐道:“进城之后把雨具买齐全了,伞啊、蓑衣啊,再买点帷帽、面罩。”
陈海的沉重变成了滑稽,“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防止碰到雨水。”张清妍敲了敲手指,“记住了,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沾到雨水。”
“那雨有问题”陈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暴雨来得突然,停得突然,这本来就怪异,现在听张清妍这么一说,雨水本身也有问题
张清妍咂了下嘴,“我原本以为那雨只是天地异象,后来才发现,雨水是怨气凝结成的有形物。”
秽气冲天,引发天地异象,这是很常见的事情。通常来讲就是闹鬼、闹妖怪的时候会发生在下雨天、乌云天。这不是巧合,而是那些鬼怪身上的秽气导致了气候变化。
张清妍最初就以为暴雨是由于郡主身上的秽物。但后来见两个王府护卫从暴雨中归来,雨水浸湿了身体,在地砖上留下痕迹,她才发现那雨水的不同来。这是让她迫不及待要离开的真正原因。
怨气成形。
这得是多大的怨念多厉害的道行
张清妍自知不敌,也发现那秽物不像她所推测的无意识,那更加要逃了。
再结合她在郡主身上看到的血光,张清妍就有了几分推断。
“怨气本身就会影响情绪,沾了凝结成雨水状态的怨气,恐怕连理智都会崩溃。放大怨恨、杀意,让人失去理智,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厮杀。血光之灾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张清妍推测。
陈海怔怔看着张清妍。
张清妍继续说道:“目前,怨气还没这么厉害。这段时间,我们要把东西都给准备好。除了雨具,再多买些朱砂和黄符纸,其他的”张清妍纠结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这样就够了。”说着,她拿出了一叠银票。
陈海接过了银票,“就这些大仙千万不要客气,我在肃城里头也是认识些人的,黑狗我都能寻来。”
黑狗血破邪,这等小技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人了。好似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说说撞鬼的事情,都会被建议用黑狗血泼洒。也不知道因此死了多少条黑狗。
张清妍一脸无奈,“我是不用这种东西的。”
第七十五章 钱家(一)
张家人施法所用的道具,要么是死物,要么是自己亲手培育、的法器。
像是她大哥大姐的桃木剑,这会儿还不能叫桃木剑,只能叫桃树。从他们成年那一日起,亲手刻画风水法阵,种下种子,每日对那棵小苗念诵经文,滴入自己的鲜血,如此养上十八年,结下的果实留下,传给其他后辈当做种子,主杆被亲手制成桃木剑,其他的枝桠、树根也会被存放起来,以备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