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是否代表你承认自己从点睛纸笔的崔明那里获得了设计方案?又或者是崔明给了你某种指导和提示让你产生了设计灵感。”一号审理员理所当然地问。
简墨轻轻一笑:“您的这两个问题都是建立在邓连川所属完全是真的基础上。在没有任何人证和物证的时候,难道您已经判断出邓连川所说的全部是真的了吗?”
一号审理员讪讪道:“你已经承认…”
简墨打断道:“最高明说谎就是在九句真话里参一句谎话。您不能根据我承认邓连川一句话为真,就判断其他话都是真的。”
邓连川怒道:“你这是狡辩,你敢说你和崔明不是一伙的吗?”
简墨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今天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开头,这让他失去了继续调戏敌人的耐心。
直视着邓连川,他道:“你给我设这种言语圈套完全没有用。如果你多少了解过我,就会知道我曾经走的是传统派的写造路线,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都是我十岁前就玩得不要了。时间不早了,不要再浪费在辩驳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人是会撒谎的,但是魂笔不会。就让魂笔自己说话,如何?”
第126章
“我申请将邓连川和我两人的作品进行魂笔质量检核。”简墨转向三位审理员,“制式魂笔正常质量检核的项目有二十四项,需要花费三到五天时间不等。处于时间考虑,我们建议只做基础三项。”
邓连川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明白简墨是什么用意,因此没有立刻反对。
三位审理员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接着由一号审理员问:“即便是基础三项的检核,也需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谢首,你必须说出这样做的必要性,否则我们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简墨回答道:“审理员先生,您是否认同这样一个道理:一个合格的魂笔制作师是不会拿出有质量问题的魂笔。”
对于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一号审理员自然回答:“是。”
简墨又转向邓连川:“邓先生,你是否也认同?”
邓连川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实的想法,但是简墨的问题确实很难回避,为了避免被人认为是怯懦,于是斩钉截铁回答:“当然认同。”
“既然如此——我听说邓连川先生是东一区年轻一辈魂笔制造师中的佼佼者,想来你的作品必然是经过千锤百炼。那么,你是否敢让你的制作的作品与我的作品进行基础三项的测试?”简墨的语气依旧如同他刚刚进场时一样平和,就好像今天不是来参加一场完全不利于他的审理会,而是在参加产品解说会,“如果你坚持认为自是这份方案的真正设计者。”
魂笔质量检核基础三项:融通性检测,即造纸师能够通过魂笔能够触发造纸原理,这是最基础的要求,如果不能通过,这只魂笔就等同于普通的钢笔,毛笔圆珠笔一样;安全性检测,即魂笔的整体结构要保证使用者不受伤害。因为大多数点睛都会对人体皮肤产生一定的腐蚀,如果结构不合理,点睛就可能出现渗漏;耐久性检测,点睛在导流槽运转的时候,会产生一定的热量,如果设计不合理,当连续书写到一定时间后,积累起来的热量就会使魂笔的笔芯变形,从而导致导流槽作废。
“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比试?”邓连川强硬地说,轻蔑地看了一眼简墨。仿佛在说你一个小小的学生居然敢提出这么轻视他的要求,就好像一只蚂蚁向大象发出挑战,实在是连看不屑看一眼。
简墨向审理员道:“邓先生对自己的作品相当有自信,也就是说如果这份设计方案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按道理应该不会存在任何质量问题。但如果不是,那就说不定了。审理员先生,这就是我坚持做质量检核的理由。这里都是造纸界的精英人物,大庭广众之下的质量检核,没有人动手脚的机会,公平公开。与其花费时间去调查邓先生的朋友是否被崔明威胁,是否被迫交出设计方案,而这份方案是否被崔明转交给我,这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绝对不止一个小时,而且证词是否真实,依旧是未知。”
邓连川怒极反笑:“你是说我做的魂笔会有质量问题?”他转向一号审理员,“审理员先生,他在侮辱我!”
简墨道:“是不是侮辱,还是看过检核结果之后再说吧。”
一号审理员看着双方强硬的态度,考虑了几秒钟:“既然谢首你坚持魂笔质量与本案件相关,本审理员同意你的请求。”
十分钟后,二号审理员带着一名质量检核员以及检核器材进入大厅。
质量检核员先将邓连川谢首两人的魂笔灌注点睛,然后分别在诞生纸上抄写一小段专用的检核原文。随后放入孕生水中,两张诞生纸发出淡淡的微光,融生成功——这代表着融通性检核通过。
随后检核员将两支魂笔分别放入两个透明的盒子里,用箱盒子上方垂下的一只金属爪固定在魂笔的书写握指处,封闭好盒子,启动开关,众人便看见金属爪抓着魂笔在盒子做三百六十度随机翻转,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二号审理员解释道:“无序旋转检核的合格标准是在300单位速率下保持20分钟无渗漏。当旋转结束后,用73溶液纸巾擦拭笔身,如果纸巾在十五秒内没有变色,方算成功。”
众人眼睛都盯着盒子,二十分钟过去了,旋转停止。检核员用两张纸巾分别擦拭笔身,纸巾均未变色——显然两只魂笔的安全性检核也通过。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项了。
众人扫了简墨一眼,见少年表情依旧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不知道他这是在胸有成竹,还是强装镇定。
李微言微微侧头想李微生道:“堂兄,你觉得这个小子有可能赢吗?”
李微生想起丁之重说过的话,嘴角动了动:“他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至少,自己是希望他赢的,如果他输掉了的,万一发起飙了,不知道有谁又会变成头疼病患者。李微生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丁之重身边,在整个审理过程中时不时揉脑袋的苏塘,不由得撇撇嘴,心道:这真是不知死活,已经被人家弄残了,居然还跑来看人家的笑话。
坐在隔几个位子的苏塘显然不知道李微生在腹诽他,心情不错地向自己的死党道:“忙了那么久,能够看到今天这一幕,朕心甚慰啊。”
丁之重的眉毛挑了挑,算是回应了苏塘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蔚的这个学生从容淡定得表情总让他安心不下来欣赏眼前的一切,从头到尾连蔚的这个学生都没有露出一点点惊惶,甚至连烦躁的表情都没有。这种感觉并非是从少年的表情上判断出来了,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直觉,他直觉这个少年并不畏惧这一场公开审理会,或者说是…并不意外这一场审理会。可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不合理的。即便是连蔚调教出来的,可毕竟只有十九岁,总不至于老成沉稳到这种地步——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不过这种不安并没有让他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只是更加专注于接下来地每一个动作。
除了苏塘外,心情不错的还有齐家的几个人。
坐在齐伟身边的那个贵妇人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心的脸:“阿伟,看见这个小子黔驴技穷的模样了没有。一个小小造设系学生居然敢欺负你,还把你伤得那么严重,我就说,就算他一时逃过的惩罚,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齐伟哼了一声:“看过了今天,他还嘚瑟的起来。造设系的学生要是传出抄袭的名声,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在魂笔制造的路上混了。”他看一眼不远处的丁一卓,“丁家的人居然敢偏袒这个家伙,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我看今天丁一卓还救…齐萱你打我干嘛?”
齐萱瞪了齐伟一眼:“你要怎么弄这个谢首随你,但是丁家的人不是现在你我开罪的起的。少说几句!”
“齐萱,不要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谁都听你的大小姐。现在齐家的当家人是我爸,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齐伟不但没有压低声音,反而故意还提高了一点声音,然后刻意向丁一卓那边瞪了一眼。
丁一卓显然也听到齐伟的话,但他却连头都没有扭过来。
从质量检核开始后,他就没有再关注下面审理台的事情。谢首是他的专属魂笔定制师,可是说在场所有的人除了谢首本人以及点睛纸笔的那位代理人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少年在这条路上天赋。既然谢首自己都不担心今天的结果,丁一卓就更不会担心了。
他现在脸上表情看起来淡定从容,但心里却是震惊无比。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却是跟审理台上发生的事情完全无关,而是坐在他小叔的那个好友苏塘。
自从细桐诞生后,丁一卓只要条件许可都会将她带在身边,一方面是安全起见,一方面也是为了探查重要人物的底细。虽然他小叔离开丁家已经很久了,但毕竟一个圈子里总少不了见面的机会。小叔的好友苏塘自己也见过多次,因此对于苏塘的蓝值,他是非常清楚的。检核一开始,他便觉得无聊,习惯性通过坐在自己身后的细桐观察全场,却发现苏塘的蓝值与以往完全是天差地别。
细桐对自己探测过的人的红蓝值都记得很清楚:“他的蓝值以前是139,526。”
现在丁一卓看到的是9,961。
原人是没有异级的。按照万级以上为特级,百万以上为异级的标准,苏塘这个异三级造纸师拥有接近14万的蓝值是原人中相当高得水准,他小叔的蓝值比苏塘还略低一些。他见过有的人蓝值在一段时间内会有小幅度的波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从高达14万的蓝值跌破一万,丁一卓觉得简直不可想象!
这件事情让丁一卓对齐伟的奚落完全没有关心的兴趣。
台上的人心思各异,台下的检核程序已经进展到第三项:耐久性监测。
此时此刻两只魂笔被固定住指握处,然后不断在下面纸带上进行点划线的书写。
刚刚二号审理员已经介绍过这台测试仪器:加速点划线测试仪,原理是让魂笔在传送的纸带上模拟书写的过程,持续书写的时间越长,耐久性越好。但是正常书写时间一般较长,几个小时到几十天不等,因此测试仪的书写都是加速的。
在加速情况下,魂笔积热速度会高于正常书写速度,而且这种累积的比率是成几何比例上升的:加速测试中10分钟积累的热量大约相当于正常书写30分钟的积热,而加速测试20分钟积累的热量大致相当于正常书写2个小时的积热,加速30分钟相当于正常书写16个小时,加速40分钟则大约相当于正常256个小时,即14天零16小时。
利用加速点划线测试仪进行检核的合格标准是,当室温为25℃的时候,魂笔加速测试进行到25分钟时,笔身表面温度低于35℃。毕竟没有那个正常人能做到连续书写16个小时不停手的,而且笔身表面温度一旦超过35摄氏度显然已经超过皮肤长期接触的适宜温度。
距离开始加速检开始23分钟的时候,邓连川的魂笔笔身表面温度已经突破35,并且在25分钟时升至45℃。
而此时此刻,谢首的魂笔笔身表面温度还在30℃。
第127章
邓连川的脸在第23分钟时已经呈现出死灰,满头汗水沾湿了他的头发,看上去无比狼狈。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想要看他了。
台上的加速测试还在进行,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叫停——连审理员也没有。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谢首的魂笔上,等待这支魂笔到底什么时候会突破35℃这个关卡:26分钟,30.3℃;27分钟,31.2℃;28分钟,33.0℃;29分钟,34.5℃;29分06秒,35℃。
“很好。”跟着二号审理员一起来的质量检核员大概是个技术狂,完全忘记了此刻自己是在审理会上,手舞足蹈地对周围的人说,“这种耐热水准在制式魂笔设计中已经很少见了:能达到27分钟都算是质量优良的,29分钟以上是万里挑一啊!倒是谁做的啊?”
二号审理员好歹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将很快安抚住质量检核员,将他和他的器材送出场去。
这个时候,大家终于把思路导回了正体。
一号审理员转向邓连川:“对份检核结果,你又有什么解释?”
邓连川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可以依旧坚持那份设计方案是自己,但是作为方案真正的设计者,如果魂笔的积热问题都不能达标的话,那只能说明他的能力实在是很渣。拿着一支有问题的魂笔来参加比赛,这是怎样的一种居心的,是藐视赛方呢,还是指望能够浑水摸鱼呢?
要么承认自己抄袭,要么承认自己能力渣,二选一。
这时简墨方才开口,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声音:“当我设计好导流图的后,首先考虑到笔芯的制作材料中也包括你的魂笔中所使用的高桑木。高桑木的散热性高,抗腐蚀性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如同今天一样,我在测试的时候发现这种导流图的产热能力比我预估的还要高出很多。因此我放弃了高桑木,选择了其他几种散热性更好的材料,然而最终测试结果除了花雕木勉强达到了25分26秒,其他的都失败了。”
“后来我想从材料上入手可能已经没有用了,所以我考虑通过溶液处理来提高笔芯的散热性。先后三次,我测试总共五十七种材料,最后最让我满意的反而是本身散热特性并不算出色的龙芯木,但是它与我所调制的溶液匹配度最高的一种。”
简墨转头向简要,简要微笑着递给他一只厚厚的资料袋和一只盒子。早就为这一天做好的准备的简要自然在出门的时候就带齐了今天所需要的所有资料和物品。
“这本资料袋里包含这五十七种材料所制的魂笔基础三项的数据以及龙芯木制作的魂笔的二十四项质量检测的数据。盒子里是我曾经测试过了五十七支魂笔,可以作为我提供的证据。”简要道。
一边是为了得到最佳设计方案制作了五十七支魂笔以及厚达寸许测试表单,一边是拿着基础三项都没有做过的参赛作品,不说他们各自的实际水平如何,单谈这种对待自己作品的态度,两者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如果邓连川是真正的魂笔设计者,他怎么会连基础三项的测试都不做?一个新设计出来的魂笔毕竟进行质量检测,这是造设系学生大二都知道的基本原则,更不用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魂笔制造师。
到底谁是真正的设计者,不言而喻。
简墨向邓连川道:“我本来以为你拿到我的设计方案多少会检测一下,只要哪怕你检测一次就会知道高桑木是不可能达到合格的。不过就算你检测过了,我也自信你无法赢过我,因为溶液的配方你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我的设计方案是在比赛前一周才交到学校,你没有那么多时间挑选出最好的笔芯材料。”
“刚刚我查看你魂笔的时候,很是失望——连基础三项测试你都不做,居然直接把魂笔交上来,你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我太有自信了?”
他用这种平淡的口吻反问邓连川,本来是玩笑的一句话,却根本听不出来玩笑的味道。在众人耳中,这更像是一句学问严谨的前辈质问心态浮躁的晚辈的话语。
邓连川在简墨的质问下,面色越发灰白:自己输了,这是事实。但是他有些迷惑的是自己内心为什么一点怨恨都没有?自己并不算一个心胸宽广的人,阴谋败露迁怒他人也是很容易发生的心理变化。但是莫名的,他只是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上感觉到一种压力,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
这种感觉——是少年开始检查自己魂笔时一板一眼带上手套和口罩的死板态度?还是少年表现出来的娴熟的动作和专注的眼神?是少年整个过程中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是耐久测试中对方惊艳的数据——亦或是代表最后致命一击的五十七分测试报告?
当少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邓连川明白了,是因为他早已经察觉到对方实际上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层次上比较,换而言之,就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对方对于魂笔制作那种严谨认真到近乎苛刻的态度,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无声无息透露出来,不知不觉的影响了周围的人。对于认真的人,任何人不管愿意承认还是不承认,都会直觉地敬佩或者敬畏,因为自己做不到。因此,虽然是敌人,虽然邓连川为了达到目的,不断地表现出各种鄙视和不屑,但是内心也隐隐折服在这少年的态度之下。
“邓连川,是否承认这次参赛作品的设计方案并非出自你本人之手?”一号审理员问。
邓连川一言不发。
一号审理员又警告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后,便作罢,他心里也很清楚,既然邓连川是有意陷害,而双方当事人之前又没有任何牵扯,这次事件显然还有一个幕后主使人。邓连川闭口不言,显然是不愿意透露这位罪魁祸首。事情到了这个层面,已经不是一个审理会能够处理的了、
想到这里,一号审理员决定从另外一个地方突破:“谢首,你的作品是一周前交到学校的。当时你的作品是交给谁了?”作为一个以学生身份参加比赛的选手,与自由的社会选手不同,学校提前为参赛选手的作品把关虽然有些参谋嫌疑,但是大家几乎都是这么做,也就成了心照不宣的成规。
简墨将目光转向旁听席:“交给了我的老师,石正源。”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石正源身上:只见他的目光闪烁不停,微微颤动的肩膀显示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宁。
在勉强扯出一个苦笑后,石正源缓缓道:“谢首的作品确实在一周前交给我了。作为他的老师,了解他的参赛作品情况,也是职责之一吧。只是——”他摆出一个不安和迷惑的表情,“我把谢首的作品是锁在办公室的保险柜中,除了我自己外,一般不会有其他人能够接触的到。”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地想:难道是邓连川幕后的主使人找了个偷窃高手从石正源的保险箱中偷出了那份设计方案?
不!不对,好像有那个环节由问题?
邓连川用高桑木制作魂笔显然得到的是一个错误的设计方案,或者说是谢首已经弃之不用的作废方案。而这种方案却是保存在石正源的保险柜里的。到底是谢首本身交上去的就是一个作废的方案,还是石正源故意将正确的方案调换成错误的设计方案然后放置在保险柜里?
如果是石正源后来故意调换了设计方案,那么石正源应该早就知道这份方案会被人偷走?可是他的言谈中完全没有提到这一点。
如果谢首本身交上去的就是一个作废的方案,那他为什么要向自己老师上交这么一个方案?石正源就算原本是不知情的,那么现在也应该知道了。自己的学生刻意隐瞒这样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不小心拿错了,还是对石正源的不信任?前者可能性太小,后者的话,这师徒两人的关系可就值得玩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在简墨和石正源身上打转,此刻开始,审理会的主角之一从邓连川变成了石正源。
“谢首,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石正源望着简墨,表情像是在强忍着某种难过和伤心。
简墨表情让众人失望的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他看着石正源道:“你是否还记得,在我上交设计方案的前一天,我曾经去找过你。”
“记得,当时你说设计方案还待完善,第二天再交来。”
“其实那一天我身上带了最终设计方案,上面的笔芯材料标注的是:处理龙芯木。但是当我看到你后,我就改变了注意,告诉你方案第二再来交。”简墨望着石正源,毫不在意地说。
“你——为什么?”石正源瞪大了眼睛,但实际上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丝毫好奇和气愤,只有恐惧和颤栗。
“为什么?”简墨忽然笑了,这是他进入会场后第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我为什么要将自己辛苦设计出来的设计方案交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个突然出现在我老师办公室,顶着我老师的面孔,伪装我老师的陌生人——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到底是谁呢?”
第128章
一架国际航班在B市的机场缓缓降落。
二十分钟后,跟随着人流走出来的一个淡黄色头发的长腿年轻人站机场外下一辆出租车,用标准的普通话对司机道:“去京华大学。”
司机感叹道:“您的汉语说的很标准。”
年轻人微笑道:“谢谢。”他随意地回答,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手机,用黑色的屏幕对着窗外晃了晃:光滑的屏幕上映着一辆白色的轿车正紧跟不舍。他挑了挑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并不以为意,反而打开屏幕锁,玩起小游戏来。
两个小时后,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付了车费,从车里钻了出来,端详了一下面前的京华大学,然后迈步走向校门。
从机场门口开始就跟着他的白色轿车却不见了踪影。
年轻人向岗亭的门卫打听了造纸学院的位置后,坐上校内小电瓶车,二十分钟在目的地停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彬彬有礼地拦住两名女生:“请问你们知道造设系男生宿舍怎么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