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讽刺。
他爱的从来都只是他自己,她何苦再为他顾念旧情。
至于对这江山与百姓,她诞下下一位明君,便是对得住这江山与百姓了。
面前,夏云姒小心地伸手,一如当年一样,摸了摸她尚自平坦的小腹。
唉……待得宁沅平安生下来,若有办法,就将贵妃、昭妃、顺妃、覃西王,连带皇帝一起早早送走吧。
快刀斩乱麻,轻省又让人安心,省得惹出那么多事端来。
第165章 番外·妁姒双重生②
进了寝殿,夏云妁就把夏云姒推到妆台前,饶有兴味地给她梳了半个时辰的头发。
“……”夏云姒觉得有点诡异。虽然在府里时,姐姐也常这样给她梳头,但她确信原本的这一天里绝对没这档子事儿,姐姐这条叫她进宫就是为了告诉她有孕的喜讯的。
但她倒也很享受于此,这样的姐妹相处,她怀念了很多年了。
身后,夏云妁给她绾着发髻,心里一片柔软。
这是她亲妹妹啊,又实实在在地在她面前了,再也不是她只能在天上看着她了。
她可以给她梳头发、给她做新衣服,看到好看的珠宝首饰就让人给她收到嫁妆里去。就像当年一样。
这一回,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嫁出去,绝不让她在十五年后才将嫁妆从椒房宫拉走。
“梳好了。”簪上发钗,夏云妁对着镜子怡然一笑。
夏云姒舒气,仰头看她:“姐姐别累着。”
“这有什么累的?”夏云妁拉着她站起身,二人一并坐到罗汉床上去。说了没两句话,就有女官挑了帘进来,与夏云妁禀说:“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夏云妁淡淡颔首:“请她进来吧。”
夏云姒眉心一搐。
她记得今日贵妃来是要干什么。贵妃这是刚从皇帝口中听闻了皇后有孕的事,特来道喜,“顺便”假借劝皇后安心养胎的名义,提出协理六宫。
姐姐性子温婉,也想好好生下这一胎,便允了她,还向她道谢。可依着后来的事看,若贵妃得不到这份权,姐姐可能也不会那么惨。
是以当贵妃进来见礼的时候,夏云姒如临大敌。心弦紧紧绷着,每一根神经都在想如何才能将贵妃挡回去,不让姐姐给她这份权。
然后,贵妃便如她记忆中一般开口了,喜气迎面,看起来真心实意:“后宫的姐妹们都盼着有个孩子,但皇后娘娘有孕才是最大的喜事。不论是长子还是长女,都是最尊贵的,日后若臣妾们有了,也可让他们跟着长兄长姐学,当个好孩子。”
皇后笑道:“这话说的,谁有孕都一样,都是大喜。目下的一众嫔妃里,皇上待你最好,你也赶紧有个好消息才是,跟本宫的孩子一起长大,也好做个伴。”
夏云姒听得心如死灰——姐姐这话,也和她记忆中别无二致。
接下来便是一番双方互捧的过程,都和上一世里如初一辙,每一句话都让她更加窒息,心里不知不觉已将反驳贵妃的话酝酿了二百遍。
终于,贵妃面露忧色,幽幽一叹:“唉,只是……方才臣妾去紫宸殿,说起宫中事务繁多,皇上也颇为忧虑,怕扰了娘娘安胎。”
——下一句话就该是正题了,贵妃会满脸为难地说:“臣妾便提起可让太后帮忙操持些时日,皇上又顾念太后的年纪,不肯搅扰,只说让臣妾协助一二。臣妾在皇上那边……只得领命了,可臣妾从不曾打理过这些事,也不知皇后娘娘放不放心让臣妾管。”
夏云姒一边这样回忆着,一边就听贵妃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正想开口打个岔让姐姐别轻易答应,却听姐姐一笑:“那皇上确是难为你了。”
夏云姒:“?”
夏云妁抿了口花茶,又和气道:“不妨事,本宫现下月份还小,精力也尚可,后宫这些寻常事务还忙得过来。若来日本宫承受不住,自会与皇上商量如何是好,贵妃妹妹不必担惊受怕。”
夏云姒:“??”
她心情复杂地看去,只见贵妃笑容僵在脸上,像是吃了个苍蝇。
贵妃必定是觉得意外的,不仅贵妃,就连她也意外得很。在她的印象里,姐姐是将端庄大气写在脸上也揣在心里的人,这样绵里藏针的话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刻薄阴险的味道,姐姐绝不会说。
但姐姐目下就这么说了,堵得贵妃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是以贵妃几是强行换了个话题来说,二人又闲话了些家常,贵妃就告了退。
“……姐姐?”夏云姒在贵妃离开后不住地看她,夏云妁察觉了她的不安,朝她笑了笑:“没事,你别担心,姐姐觉得自己能承得住,便是真承得住。”
“哦……”夏云姒点一点头。
其实她不安不是这个,而是有一个猜测在她心底漫开——姐姐会不会也是重活的?
若真是那样该多好。过去的几十年里,她常在姐姐灵前说话,也不知她能不能听见。若现在的她就是从前的那个她,她就亲口把一切都说给她听。
她要告诉她,姐姐你的遗愿我都办妥了。
宁沅很好,我后来也过得很好。
这点有些吓人的猜测将夏云姒的心神搅乱了,傍晚在回府的路上,她都一直在想这件事。
最终,她还是先将这些猜测都压了下去。
不能提,现下一个字都不能提。万一不是那么回事,她这样问一定会吓到姐姐。姐姐正有着孕呢,现下怎样的大事都没有让她平安生产重要。
她总不能让她姐姐因为她,再在孕中出一次险事。
回到夏府时,她的心绪便已平复下来。门口的小厮提着灯,一路送她往里走,到了自己的院门口,她看到徐明义迎了出来:“四小姐。”
夏云姒脚下一滞。
这是她重新活过来后第一次见到他。
其实她睁眼那天就找他来着,可正碰上他有事回了家,一连数日都不在,她想也是白想。
眼下可算是见着了。
听他叫了几十年的“阿姒”后又听到这声“四小姐”,她一时不太适应。
轻轻咳嗽一声,她神色如常地往院子里走:“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徐明义说。
他说着顿了顿,再开口时,她发觉他的口吻变得小心了些:“你心情不好?”
哦。
她这才想起来,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她脾气还差得很,尤其是对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一点好语气都不肯给他,如果他再硬要过来劝她什么,那她不嘲他砸东西就不错了。
想想真是命运弄人。她此时对一个待她好的人这样恶劣,几年后却要去一个她恨的男人面前虚与委蛇,给那个男人一切温柔。
“唉……”夏云姒想得一声哀叹。
徐明义这会儿怕极了她不高兴,但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了两步:“怎么了?”他轻声轻语地询问,“谁欺负你了?”
夏云姒摇摇头:“没有。”
接着冲他笑了笑:“大姐姐有喜了。”
“啊?”徐明义一愣,旋即也笑起来,“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了,今天刚知道。”夏云姒看看他,忽而想起他刚赶路回来,便脱口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啊?”徐明义更愣了。
夏云姒窒息。
咳嗽一声,她道:“……我是说如果你饿了,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说完就闷头进了卧房。
说错话了,她现在不该跟他这么说。
但两个人相伴几十年,时间长到起初对他们口诛笔伐的群臣后来都默认了,还生了俩孩子,这种话说得太顺口,一不留神就冒了出来。
夏云姒坐到床边,红着脸自顾自抱过了枕头。
有些想法,让她觉得真难为情。
——她想早点嫁给他。
她想在正当时的年纪,风风光光地嫁给他。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即便到了最后满朝文武都默认了,他们也终是不能夫妻相称。
他真的对她好了一辈子。
没能与他好好行一场婚礼,终究是件憾事。
但是……罢了。
她摇摇头。
终究是要先确保姐姐平安才能想这些。
和姐姐的性命相比,她在宫中的十年算不得什么,与他终有遗憾也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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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宫中,皇帝在傍晚时推掉了一切事情,来与皇后一道用膳。
这件事在原本的这一日里,让夏云妁无比感动。
当下她却心如止水了,与他用着膳、闲话着家常,却觉得他陌生得很。
趁着喝汤的工夫,她凝神回忆了会儿,便忆起在上一世的今天、以及有孕时的许多日子里,她都怕委屈了他,“善解人意”地推他去宠贵妃昭妃。
现在可算了吧,好人不长命。贵妃昭妃当下应是已经在琢磨如何算计她了,她想法子让她们赶紧露出马脚才是,何必那么贤良淑德。
她便抿起笑,大大方方地开了口:“皇上近来政务繁忙,臣妾也有几日没见着皇上了,今晚皇上留下么?”
“自然。”他当即点头答应,“你有孕辛苦,朕日后必定多抽空来陪你。”
他如她所料的一样答应了,毕竟在他自己的眼里,他那么爱她。
她那时也是这样相信的。
甚至现下看着他这样的不假思索,她都依旧要信了。
她心里不禁好奇,想知道在这一刻里他到底爱不爱她,又或者是不是真的爱过她,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过是自我感动与自欺欺人?
但是,也罢了。
如果这份爱意会那么轻易的被摧毁,那哪怕这一刻他是真心的,这份真心也一文不值。
阿姒与徐明义那样的感情才是真的呢。
他们一起承受众臣的压力,在阿姒头一次怀上徐明义的孩子的时候,群臣激愤到连宁沅都险些承受不住。
那时徐明义背着阿姒求见过宁沅,跟宁沅说若当真扛不住就杀他泄愤,保阿姒一个人平安就是;而阿姒也背着徐明义见过宁沅,说若实在不行,她就自己一死平息众怒,让宁沅千万保住徐明义。
他们是互相喜欢对方这个人,而贺玄时……
夏云妁一壁抿着汤,一壁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喜欢的,该是那个完美的她,那个能让他满意的她。
那归根结底,他在意的其实也就是他自己的心思罢了。
她再为他动半分情,就让老天降个雷劈死她。
“哦,对了……”夏云妁忽而回神般地笑了笑,“臣妾方才闲来无事,给皇上炖了盅汤。有些日子不做了,皇上尝尝还合不合口。”
第166章 番外·妁姒双重生③
接下来的三两个月,夏云姒频繁往返于皇宫与夏府之间,越过越觉诡异。
夏云妁先是无意中抓到了有宫人行窃,接着便牵出一桩上下串通的大案。就连太后与皇帝都为之震动,于是夏云妁自然而然地撤换了六尚局与宫正司的宫人,与她上一世的手法如出一辙——把各处行宫的调到宫里来,将宫中的遣到各处行宫去。
而后,昭妃又因不敬皇后而落罪。此时皇帝正“一心一意”地疼爱孕中的发妻,自不会为昭妃多说话,依皇后的意思将她位降美人,绿头牌撤了也就撤了。
这牌子一撤,又降了位份,能否再想起来便要两说。
紧接着又很快入冬,昭美人染了风寒,久治不愈,后来连带着身边服侍的几个宫人也都染了疾。
皇后恐病症传开,下旨命昭美人先去行宫休养。这自是为宫中安危考虑,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唯独夏云姒觉得,这很不对劲。
原本的这会儿,可没有昭妃染病的事。眼下昭美人这病到底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必定有鬼。
那怀疑姐姐是否也是重活一回的念头愈发清晰地在心头萦绕,可她又一次次压制下来。一则是姐姐有孕不能受惊,二则单看昭妃的处境,似乎也不足以说明什么。
——贵妃与顺妃都还安安稳稳的呢。若姐姐当真也是重新来过,岂有只盯着昭妃,却不理贵妃顺妃的道理?饶是顺妃身在行宫不好发落,她也该把贵妃先办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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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皇后身边的婢女许氏侍驾,受封侍巾。
待得许氏进殿磕过头,夏云妁摒开一众宫人,从书柜的暗格中摸出一方册子,提笔蘸了朱砂,又划掉一行。
册子里写的工工整整,一件一件,皆是她要办到的事。许氏受封,她就又完成了一件。
其实她原本想过,或许该让许氏另行嫁人,不过仔细掂量一番便也作罢了。许氏这样的身份,真嫁出去也就是嫁个一般人家,比不得当太妃的荣华富贵。
上一世她在九泉之下看得清清楚楚,许氏当太妃后逍遥得很。直至临终,也不曾觉得自己这一世没有个好夫婿就有什么遗憾。
如此,许氏自然能自得其乐,她还是不要贸然给她改命,反倒让她赌一场为好。
同理还有贵妃身边的含玉。
含玉虽然一辈子无子无女,也不曾像许氏那样抚养旁人的孩子,但在皇帝驾崩后,她比许氏这贤太妃过得还要自在些。
阿姒在宫外给她置了个宅子,她享受着太妃的锦衣玉食,又兼有宫外的自在。或许是早些年在宫中过过苦日子、把她拘束得过了头,她出宫之后也悄悄地做了些“越界”的事情。
像阿姒那样再找个情投意合的男人过日子她倒是没有,但是平康坊青楼里的小倌儿,可有不少她都熟悉得很呢。
为着这个,她才暂时没动贵妃。
含玉上一世帮过阿姒的忙,她就想保含玉此生无忧,所以必须得等贵妃有孕、将含玉引荐上龙床才行。
不然在她眼里,贵妃的那个孩子真是压根不怀才好——那孩子真是可怜了一辈子,打小就被宫中的女人们算计着拿他谋权谋势,后来又被父亲打发去封地。饶是宁沅后来对他多有关照,他也还是一世都过得消沉,还不如不投生在帝王家。
至于原本会进后宫的其他女人,倒不必她多操心了。周妙也好、封了和妃的和亲公主也罢,身份放在那里,总不会嫁得多差,出了事亦有娘家撑腰。
贵妃现下应该已有些按捺不住了吧。
夏云妁暗自盘算着,心底一声轻笑。
她想拴住皇帝的心,比阿姒要容易的多。贺玄时对阿姒从前当真不是男女之情,阿姒能成事全靠精心算计。
她就不一样了,贺玄时爱她,至少在他自己眼里他爱她。
那么目下她有着孕,想让他多加陪伴,他如何能不理?哪怕他偶尔想去看看贵妃或是旁人,只消她表露出些落寞失神、言辞间委婉觉得他并不那么在意她,他就会想急于向她证明不是那样。
她便这样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种感觉奇妙而畅快。她曾经那样失落于他的朝三暮四、伤心于他的见异思迁,而如今她不在意了,将对他的一切情感都抛之脑后,一举一动都只剩玩弄,好像突然获得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快意。
是因为她觉得报复到了他?
似乎是,但应该也不止是。
这种感觉更让人觉得像一种博弈,博弈本身就是令人心潮澎湃的,自然会有快意蔓生。
夏云妁细细品味着,手中悠闲地一页页翻着册子,目光落在了其中一行上。
这一行被她标了红,是重中之重,因为关乎阿姒的一世安稳。
她得让徐明义去宫中历练。
等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一些,她就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去。否则以他现下的身份,只凭着一腔爱意可没办法娶阿姒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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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不多日,就到了年关。夏云姒照例提前了两日入宫,陪姐姐一起过年。
因着刚刚撤换了一番宫人的缘故,这年过得格外有“焕然一新”之感,就连椒房宫都有许多生面孔,夏云姒一见到她们,就总禁不住地想姐姐到底怎么了。
除夕这日,皇帝在晌午时忙里偷闲到椒房宫与皇后一并用膳,彼时夏云姒正坐在窗边吃点心,猛地见到他,很是愣了一愣。
多年不见了,更何况他留给她最后的印象是那样的形容枯槁。
接着她起身见礼,皇帝一哂:“阿姒也在?”
口吻温和,端的就是她印象中那个既温柔又爱极了姐姐的好姐夫。
夏云妁笑笑:“都进宫待了两日了。”
“哦……”皇帝讪讪,“这几日实在是忙。朝中有急事要议,三弟又总入了京,总要拉朕去骑马打猎。一腔热情,朕还不好推却。”
刚坐回罗汉床上的夏云姒神情微变,正端茶给皇帝的夏云妁面色也稍稍一冷,旋即又笑道:“应当的。三弟平日都不在京里,难得走动,皇上也该好好款待。”
夏云妁说罢,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在嘴里!
可恨覃西王这罪魁祸首她现下竟不能动,因为他关乎几年后的一战。战事总是紧要的,一旦输了,不知要有多少人白白送命。
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冒这个险,便只能姑且忍着。
不过覃西王那夜观天象,是在她成婚之日,也就是说当下这个时候覃西王已视她为敌了。
饶是暂且不能动他,她也得多加防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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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从不会浮于表面,这个年过得一团和气。
年初三,夏云姒才回了府,去向父亲和嫡母问安。她上一世和一众长辈就没太多感情,这回也一样,加之又是入宫陪伴皇后,他们自也不会怪她,寒暄几句就让她回房了。
夏云姒回到屋中,便开始掰着指头数这几日又发现的蹊跷地方。基本都是姐姐绵里藏针挡开算计的大事小情,桩桩件件,原本都没发生过。
“四小姐!”徐明义忽地进屋一唤,把她吓了一跳,冷不丁把自己的手指掰疼了,直吸了口冷气:“咝——”
徐明义定睛,忙连声赔不是,她抬眸瞧瞧:“你干嘛?”
徐明义往怀里一摸,笑吟吟地掏出个东西抛给她:“喏,你不是想吃这个?”
夏云姒伸手接住,打开纸包一瞧,原是包粽子糖。
这东西在苏杭常见,京里不太有。她偶然从苏杭来的商人手里买到过,之后就时常会想。
现下徐明义给她这个,却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谢谢啊。”心不在焉地道着谢,她也往怀里摸了摸,拿了只小荷包给他,“大姐姐给你的。”
这是姐姐给她的,里面装着几枚用红线串着的铜钱,过年图个吉利。
但姐姐给了她两个,一个让她自己收着,另一个让她拿给徐明义。
——给她那个是原本就有、徐明义这包糖也是这天就出现过,可给徐明义的这个荷包,上一世可没有。
徐明义的神色也有点复杂:“怎么还有我的啊?”他挠头,“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
——看看!连他都觉得不对劲!
夏云姒啧声:“没有,她没什么事吩咐。”
但她可能知道不少不该知道的事。
她快忍不住了,等姐姐平安生产之后,她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探一探,她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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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三月,皇后即将临盆,夏夫人奉旨入宫陪伴,夏云姒跟随在侧。
生产的时日与那一世一样,只是没了贵妃昭妃搅局,顺利了许多。清晨时胎动,晌午刚过就生了下来,婴孩的哭声很有劲力,是个健康的孩子。
产婆与宫人如夏云姒记忆中一样,满面欣喜地向皇帝道贺,又将孩子放去皇后身边。
夏云妁伸手请碰了碰他的小脸,便唤夏云姒:“阿姒,来看看,你当姨母了。”
另一世的另一个你,照顾了他许多年呢。
夏云姒坐到床边,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外甥。
曾经她曾慨叹于一眨眼的工夫宁沅就长大了,现下却在想,一眨眼的工夫宁沅怎么又这么小了!
正这般想着,不远处珠帘碰撞,有宫娥挑了帘进来,行至皇帝身边福了福:“皇上,皇后娘娘给您炖的汤。”
夏云姒一滞,侧首看去,皇帝也是一滞,旋又失笑:“怎么生着孩子还给朕炖了汤?”
皇后温婉地也笑笑:“臣妾哪有那样的本事,是昨晚炖上的,炖了一夜炖透了,刚好这会子喝。”
夏云姒边听她说话,边不动声色地看她的神情。
在皇帝端起碗来饮汤的同时,她清楚地看到有寒涔涔的光泽从姐姐眼角溢出,又顷刻间被她掩去。
第167章 番外·妁姒双重生④
那一瞬间,夏云姒懵了。
先前的万般猜测都不及看到这一抹精光来得震撼,她的心跳加快,激动与惊恐并蒂而生,让她一时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在她此时年纪尚小,加上宁沅又在面前,她假作专心致志地逗着宁沅便是了,也没人觉得她不对劲。
不多时,有宫人来禀了话,说有几位大人入宫求见,皇帝不得不先行离开。夏云妁瞧了瞧,便将母亲也劝走了,母亲已在这里守了她几个时辰,也该歇歇。
这正合夏云姒的意。夏云姒静等他们走远,又看看夏云妁:“姐姐。”
“嗯。”
“我有话跟你说。”她小声道。
夏云妁会意,便让宫人都退了出去,待得殿门关合,衔笑问她:“什么事?还神秘兮兮的。”
夏云姒想了一想,仍是留了三分谨慎,慢条斯理道:“你说……小外甥起个什么名字好?”
就这事?
夏云妁一哂,刚要开口,就听她又说:“宁沅,好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