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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休翻眼睛:“又干嘛?”
沈宴清问他:“你想帮忙对吧——那你会装委屈吗?替你哥委屈。”
“……”楚休梗了下脖子,“你是要我去鸾栖殿告诉陛下他最近过得不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沈宴清嗤笑:“瞅你这傻样儿。”
陛下自己最近都为这个过得不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听闻元君也如此,未必能有多少动容,没准儿心里反倒能痛快几分,那可就玩拧了。
“我是要你去鸾栖殿告诉陛下,元君那几年在家里有多郁郁、多不顺心、多想回到太学找他的小伙伴去。”
“啊?”楚休讶然,转念一想,懂了。
只是仍有几分迟疑:“那如果陛下不肯见我……”
不及说完,眼前黑影一划,双脚骤然又落了地。呼呼风声不绝于耳,比来时速度更快,他不得不闭了眼睛。
再落地他一睁眼,便见自己已置身鸾栖殿寝殿中。女皇倚在罗汉床边读着折子,见了他眉头一皱,就喝问沈宴清:“带他来干什么!”
☆、黑灯
“……”楚休呆滞地看向沈宴清, 沈宴清一派轻松:“他有话要单独禀给陛下,臣先告退了。”
说罢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
虞锦蹙着眉头看楚休:“什么事?”
“臣……没什么事……”楚休喉咙紧绷, 女皇面露不耐:“快说, 不说就滚, 没工夫跟你耽搁。”
楚休真的很想滚, 又硬让自己撑住了。一边是女皇有着孕却日日闷闷不乐,另一边是自家兄长也天天茶饭不思, 现下沈宴清给了个机会让他来解决问题,他再怂巴巴地滚掉也太废物了。
楚休理了理思绪,按照沈宴清的意思将兄长儿时的事情说了。虽然那时候他还很小, 很多事情只是后来从长姐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也足以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只是, 他不清楚这些和兄长与陛下近来的不快有什么关系,一五一十地说完就闭了口, 战战兢兢地打量女皇的反应。
女皇犹是那样姿态闲散地坐在罗汉床上,神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低垂着眼帘, 安静了半晌。
楚休哑了哑:“陛下?”
虞锦的眼睫轻轻一颤:“你先回去吧。”她维持着从容, “别跟你哥哥说你来见过我,我想想。”
楚休自想为兄长再多说几句话, 只是又实在不清楚原委。想了想,只觉是不是兄长在女皇面前又犯了儿时的倔脾气惹得女皇不快了, 便又道:“陛下别跟大哥计较……他一贯就是那么个脾气, 我母亲都拿他没什么办法。”“你回去。”虞锦的口吻生硬了两分。
楚休一缩脖子, 识趣地不再多言:“臣告退。”
这几日因为心里烦,虞锦很不爱在跟前留人, 看见谁都觉得暴躁。于是楚休一退出去,殿里就安静无声了。
虞锦怔怔地在那里坐着,木然半晌,心底的苦涩犹如涟漪,一圈圈地越泛越广。
她其实记得的,楚倾跟她说过林页当时离开太学,是因为家里为他定了门亲事。她也知道,若他就是林页,那么那门亲事便是与她的亲事。
这几日来她都在拼命回避这个问题。
先前种种已让她在这段感情里十分忐忑,若理智些说,她到现在都很清楚,自己是不该对他动心的。
她对他愧疚到不知该如何弥补,他不计较已让她惊喜,他也愿意喜欢她,就让她受宠若惊。
这样的情绪让她在这份感情中如履薄冰,哪里还有力气承担他的恨意。
所以这些天她都在逃,像只鸵鸟,像只缩头乌龟。她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既因愤怒于他的隐瞒欺骗,更因惧怕从他眼中读到冷淡和仇恨。
她从来不是个多么有勇气的人,能为楚家之事认错,一是因遗臭万年的恶果在逼她,二也是因有一份爱在支撑。
如今这份爱转成了恨,如果可以,她会宁可一直躲下去。
可偏偏楚休来了,楚休把从前的过往一句句地告诉她,迫着她直视这一切。
虞锦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
她明明那么怕面对他的恨,可如今听了那些残忍的经过,她又更心疼他了。
她着恼于他的经历,更着恼于这世间的不公。
她早就清楚他的傲气,但若他是林页,他就更有过一腔雄心。这样的雄心被生生扼杀,就相当于雄鹰折翼,该有多么痛苦。
更何况,他已经那样痛苦了,上一世她还用那样恐怖的法子杀了他,既杀了楚倾也杀了林页。
虞锦忽而发觉,这一切她都是逃避不开的,她根本没什么逃避的资格。
哪怕他真的恨她,也不是她这样转身离开的理由。
可是她又真的好怕。
她那么喜欢他,受不了他眼中有哪怕一丁点儿厌恶她的情绪,更不想看他逆来顺受地讨好她,她太害怕这两种场景出现在她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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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到了暮色四合时,楚倾才发觉自己已然又枯坐了一天。
他这两天常是这样。
前几日他总是不甘心地想去见她,可她不愿见,他也怕自己总惹她不高兴会让她动了胎气,这两日就不再去了。所以他会在白日里试着找些正常的事做,昨天是写字今天是看书,却是哪样都没做下去。
他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一刻走得神,一走就拉不回来了。
他会止不住地想先前几个月的点点滴滴,想她脑子里那些奇怪又有趣的自言自语,想她蹲在床边碰他的睫毛玩,想她强作镇定地跟他看……咳,那种书。
最终这一切又都会化作她的一句话,犹如梦魇缠绵不休。
她问他说:“原来你连一句真话都不肯告诉我么?”
他反反复复把这句话想了很多遍,懊恼又委屈。
他其实只有这一件事瞒了她而已,只有这一件事。
长叹口气,楚倾唤了宫人进来,燃明殿内灯火。又过了约莫一刻,外面的光线更暗了些,却见几个宫人忽地又进了殿,将殿中烛火一盏盏吹吸。
楚倾一滞,抬眸看向邺风:“干什么?”
“元君。”邺风一揖,“臣等奉旨办事。”
言毕也一吹,将屏风边仅剩的灯火也吹熄了。
接着宫人们在黑暗中退了出去,不过多时,又一道人影进了殿。
仙姿绰约的一道影子令他蓦然起了身:“陛下……”
“你别过来。”她轻轻道,“你也少说话。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
楚倾怔然,不可置信地摸索她的心音,就听她心里也在说:千万别让我看见你什么表情,我受不了。
哑了哑,他颔首:“好。”
“你骗我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我要你帮我办个差事。”
黑暗中,她口吻生硬。
他一如既往的平平淡淡:“陛下吩咐。”
“我想让百姓们也识识字读读书,男孩女孩都一样读。”她道,“但很多人家不愿让男孩子来学。你既然是林页,你便知道读书的好。我着人给你挑了一箱书来,你把它看完,然后写一篇文章送去西南,告诉百姓们读书的好处。”
说话间有微弱响声响起,楚倾隐约看见有宫人抬着一方木箱进来。接着火折子一划,一盏灯燃明,他即刻定睛看她,她却已不再方才的地方,殿中瞧不见她的身影。
邺风将木箱打开,楚倾垂眸一看,箱中具体有什么书无法一目了然,但放在最上面的,有一本是《汉书》,还有一本是《资治通鉴》。
他轻吸凉气:“陛下要我看这个?”
他在问邺风,屏风后却又响起她的声音:“嗯,如果不够,御书房还有别的。想看什么,你日后自己去取就是了。”
接着屏风被手指轻轻一敲,邺风转而就又将手里的灯火熄灭了。
待得视线再度适应黑暗,他就又看到了她的影子。
他情不自禁地上前半步,她便一喝:“你别过来!”
他又顿住了脚。
虞锦无声地缓了一息,又续道:“以后……以后咱们就不必再见了,咱们好聚好散,行吧?”
说到最后,呜咽声终于沁了出来。在黑暗中那么一击,击得楚倾心里一搐。
她猛地捂住嘴,倏然间变得局促不堪。他便感觉到那道黑影周遭都弥漫起一阵无措,试着读她的心事,乱糟糟的什么也读不出来。
语毕她转身便要走,楚倾不及细思,开口一喝:“陛下!”
她没停,他断然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放开!”她沉喝,楚倾紧攥不放,她的心事突然清晰起来。
“不不不,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你不能亲口告诉我这个,你不能这样。”
“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
“我求你了什么都别说,你给我个自欺欺人的机会行吗。”
“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陛下?”他探听得发懵,她在短暂的僵立后猛烈地挣扎起来:“你放开!”
他不松,她又喊:“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要见你了,你放开!”
“真的?”他反问,平静的口吻里多了几分力度。
“真的!”虞锦吼回去,想把话说得再狠一点,却越来越外强中干,“我再喜欢你我……我认姜糖当爹!”
楚倾眉心微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可臣还喜欢着陛下呢。”
拼命挣扎的人突然不动了。
“只因为这一件事,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他一字一顿地问她。
读到她的心思让他有恃无恐,有恃无恐之余又有点无可奈何的不服。
她那么怕他说他不喜欢她,却偏还要干干脆脆地说自己不喜欢他。
她会难过,他就不会了?
下一瞬,方才还在和姜糖一样凶巴巴吼他的人突然一阵猛烈的抽噎。
楚倾忙将一切念头都抛开,定睛便见她越抽噎越厉害,转瞬已哭声漫出,她呜呜咽咽地回过头来,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扎。
他连忙把她拥住,知道她的心思却不能说,只好哑笑着调侃她:“陛下不喜欢臣了,臣还没哭,陛下怎么反倒哭了?”
“呜呜呜呜呜……”虞锦埋在他怀里哭得停不下来,眼泪蹭得到处都是。听他这么说她也觉得难为情,好不容易止了止,又不好意思直白地自食其言,哽咽着低语呢喃,“以后姜糖是我爹。”
盘在床上舔毛的姜糖:“?”
“人家是只小母猫。”楚倾嗤笑着颔首在她额上吻了吻。
顿了顿声,他又小心翼翼道:“陛下今天能不能……不走了?”
啊啊啊啊啊!
虞锦大脑宕机了。
他这种小心探问的口吻就和先前的嫉妒赫兰王子一样透着几分委屈,让她招架不来。
她今天哪儿也不去了!
☆、干政
德仪殿外, 自女皇进了殿门起,楚休已不知在外踱了多少个来回。他想进去看看女皇与兄长谈得怎么样了,又不敢, 忽然间眼前人影一晃, 劲风席面, 他不及喝止一声, 已被拎着领子提了起来。
“……怎么又拎我!”楚休看着脚下的亭台楼阁放弃挣扎,沈宴清也不说话, 低笑一声,直接拎着他飞出宫外,飞进一家酒楼三层的雅间。
她推门出雅间吩咐了几句, 折回房中,方笑道:“事情办得不错, 请你吃顿饭。”
“……?”楚休一愣,旋即喜形于色, “你是说陛下和我大哥和好了?”
沈宴清点头,又见他轻一吸气:“你偷听了?”
“怎么是偷听。”沈宴清懒洋洋地坐到桌边,从筷筒里摸出一双筷子, 在桌面上一磕, “我是看你在外转来转去,怕你冲进去坏事。至于他们说了什么, 那是自己飘到我耳朵里的,我有什么办法?”
楚休一时辨不出她这话的虚实, 却也听得出她在炫耀内功深厚。暗自撇了下嘴角, 他也坐下, 追问说:“你没骗我?陛下和我大哥真和好了?”
“真的啊。”沈宴清说着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他,“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你别问,我不能说。”
“知道知道,你们暗营规矩严。”楚休啧声,转而又笑,“那该我请你吃饭啊!”
于情于理都是他和楚倾关系更近,而沈宴清是个外人,和两方都扯不上太多关系。
沈宴清却笑:“你这小孩,算得倒清楚。”
“谁是小孩!”楚休立显不服,“我今年都十五了。”
“哦——”沈宴清打量着他,点点头,“都到嫁龄了啊,是不小了。”
跟着又说:“这楼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你有钱吗?”
“我……”楚休卡壳了一瞬,硬着头皮问,“有多‘不便宜’?”
沈宴清嗤笑出声,信手在他额上一拍:“行了,你吃吧,这酒楼我名下的,带人来还逼人掏钱不成了黑店了?”
楚休哑然,只好作罢。沈宴清看着他就想笑,也说不清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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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仪殿中,寝食难安许多日的两个人把话说开,胃口都一下子好了。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出去消了会儿食、各自看了会儿书,又传了宵夜。
虞锦罕见地放纵自己,拿出二十一世纪歪在床上吃零食的感觉端了碟点心放在手边躺着吃,楚倾倒不饿,读书间无意中看到她这样就笑了,起身走到她身边把碟子拿起来细看:“吃了大半盘了?”
虞锦嘴里还嚼着,翘着二郎腿,抬了下眼皮:“是呗。”
楚倾轻轻啧声:“不腻?”
这可是碟花生酥糖。
虞锦嘬了下手指:“有点。”接着就摆手,“不吃了,我去漱口,我们早点躺下,说会儿话再睡。”
他应了声“好”,她便爬起床唤了宫人进来。他也去沐浴更衣,过不多时,二人就一并躺到了床上。
虞锦轱辘到他身边趴着,叭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他蓦地笑了,明眸转过来:“干什么?”
“我都多少天没看见你了!”她不忿道。
楚倾注视着她:“臣去了多少次鸾政殿?陛下不愿看。”
“我傻子呗!”虞锦躺下,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两个人安静了会儿,他又说:“林页就是臣,陛下失望么?”
这是他那天问过的问题,当时她理解错了。现下两人重归于好,这似乎已经无关紧要,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察觉到她不解地抬头,他便说得更清楚了些:“林页曾经的远大志向,臣全都舍弃了,陛下失望么?”
说这话时,他双目怔怔地望着床帐的顶子。而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直被问得胸中一闷。“怎么会?”她脱口反问,想了想,又认真摇头,“这有什么可失望的,现在的你也很好,不然我会喜欢你吗?”
楚倾笑了声,心下五味杂陈。
他好像有点想多了,对她而言当然是现在的他更好。对天下女子而言,都会是不胡思乱想的丈夫更好。
却又听到她续说:“再说,读书这种事,活到老学到老。你现在读也一样嘛,御书房有的是书。”
楚倾微怔,继而想到她方才交给他的“差事”,一哂:“陛下只是想让百姓能将男孩子们也送去认字,这样规劝的文章臣随时可以写,陛下不必用这样不合规矩的办法哄臣。”
“谁哄你了。”她口吻沉静,“我就是愿意让你读,你放心读就是了。”
他说:“可是臣已然不可能为官了。”
或者说,他其实从来都是不可能为官的。儿时的想法过于的简单幼稚,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她又翻身撑了起来,手指在他脸颊上一戳:“你傻吗,我是皇帝哎?”
楚倾:“?”
“你若非要个官职我或许给不了你,但你若想为治国建言献策,但凡你有真才实学,你还怕没地方用吗?”她歪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我是聋了还是瞎了?”
他以同样似笑非笑的神色打量起她来:“陛下不能允许后宫干政,会出大事的。”
“什么叫‘后宫干政’?”虞锦摊手,“你用美色勾引我,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你买官卖官,叫‘干政’;朝中有大灾大祸了,你蛊惑我不理政务当缩头乌龟只顾享乐,叫‘干政’。你若有真本事,在大事上给我出个主意让我考虑行不行,那叫正常讨论!”
他思量了会儿,未予置评,只又道:“陛下不怕遗臭万年了?”
“怕啊,所以我才敢让你这么干。”虞锦撇撇嘴,“有这个压力在头顶上压着,出格的事你敢干我也不敢啊——比如你若想要个酒池肉林,为了不遗臭万年我也不敢修啊!”
楚倾笑出声:“臣对酒池肉林不感兴趣。”
“那巧了呀!”虞锦美滋滋地往他胸口上一伏,“我也不感兴趣,酒池肉林哪有我家元君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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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自翌日起,虞锦就发现楚倾开始早起读书了。
她自问每天寅时就要爬起来准备上朝已经很惨,可他起床时间总能比她还早,她每每被邺风叫醒时都能看到他已经坐在书案边念书了。
而且他睡得还总比她晚。常常是她躺上床催他,催个三五次他才会放下书去盥洗。
另外他还免去了午觉。
七八日下来,虞锦掐指一算——他这个睡眠时间很不健康啊,这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用生命读书。
可她劝他,他就说睡够了。虞锦心说你睡够个屁哦,以前明明睡眠时间跟我差不多。
于是她不得不下了道正式的旨意,要求他子时前必须熄灯睡觉,卯时前不许起床,中午必须再睡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午觉,保证睡眠。
然后她就发现,她这刻苦学习的元君啊……除了和她吃饭睡觉的时间以外都在读书,忙碌得仿佛一个立志要从高一跳级到高三直接参加高考并且打算两年读完四年制本科的勤奋学生。
如此从三月读到四月末,他把她给他挑的一大箱书读完了,并且认真记了一大摞笔记。
虞锦鼓掌表示赞叹,又愉快地拉他去御书房挑新的书,边挑边告诉他:“你先给我把文章写了,心挑的书等到了行宫再看。”
“要去避暑?”正挑书的楚倾侧过头看她,视线落在她小腹上,“陛下有着孕,不宜颠簸吧?”
“太医说不打紧。”虞锦耸肩,“而且夏天太热了,不去避暑我只会更难受。”
言毕她顿了顿,又告诉他:“我打算叫上楚薄和楚枚一起去。”
他微滞:“真的?”
“嗯。”虞锦点点头。之前的案子太大,楚枚又行刺过,直接给官职办不到,但通过伴驾避暑一类的事情表表态还是可以的。
除了楚薄和楚枚,楚休楚杏当然也会同往。她打算拿出一家人相处的态度安排这次行程,为日后的事情铺路。
十二日后,圣驾启程离京。幡旗卤簿包围着一辆辆车驾,众人浩浩荡荡地行了两天一夜,终于到了京郊北部的避暑行宫。
小歇休整了三四天后,虞锦开始着手安排事情。这其中她对楚家究竟有多少感情其实不重要,重要的让朝中看到她是认认真真地拿他们当家人。
既如此,闷头下个棋喝个茶就不行,这点小事都传得人尽皆知也太刻意了。虞锦便着人封了附近的山,打算一道骑骑马打个猎。打猎之后就可以将猎物分一分,赏给底下的臣子,同时让“这是陛下和楚将军一起打的”一类的传言不胫而走。
定好了日子,虞锦便与楚倾一道出了行宫,奔旁边的山头去。楚薄和楚枚到得早些,楚枚前阵子就常进宫与虞锦一道下棋,更放松一些,在马背上边抱拳边一笑:“陛下,元君。”
楚薄也抱拳施礼:“陛下。”
紧接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楚倾身上。
那一瞬里连虞锦都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的嫌弃,若不是要大局为重,她必定要忍不住出言怼楚薄了。
于是她抢在楚薄开口之前先开了口:“元君。”她侧首看向他,衔着满满的笑意,“朕有着身孕,不好策马打猎,今天交给你了,你帮朕争个输赢。”
顿了顿,她垂眸:“只是输倒不打紧。但你如今是朕的元君,可不许故意输给你母亲和姐姐!”
楚倾自然嗅到她话中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凝神一探,她心里正暴跳如雷:“我他妈的,楚倾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多说他一句,你们等着瞧!”
☆、意合
三人策马而去, 虞锦就带着侍卫慢悠悠地去半山腰了。行宫附近虽有几座山是狩猎所用,但都在皇家园林范围内,山上多有凉亭供人纳凉小坐。她有着孕不能剧烈运动, 去凉亭里歇会儿喝喝茶倒正惬意。
另一边, 过了约莫一刻, 楚倾就与楚薄楚枚分了开来, 独自找寻猎物。
因为他发觉只要他在,母亲的脸色就总很难看, 气氛也沉闷得紧。
又过约莫一刻,忽闻马蹄渐近,他回过头, 见楚枚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