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怕!”朵颀瞪眼凶喊道,“快去把我儿媳生了!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麻烦大了…”想了一想又补充说,“她若克死了我儿子的岳母她麻烦就大了!”
她倒是说得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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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榻上,气息逐渐变得急促而混乱,起初还忍着尽量安静,直至第一声喊出口后就再也忍无可忍,一声高过一声…我竟然也能发出撕心裂肺到如此恐怖的声音?
右手的指甲死死掐着自己的左臂,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把他生下来。门声一响,门口传来一叠声的“晏公子”。
兄长疾步走到榻边,瞥了一眼我掐着自己的手,狠然拽开搁到自己手里:“掐我!”
“哥…”我痛得要哭出来,却又没有哭得力气,“哥…我怕…”
门外传来高扬的女声:“晏芷宸!你不给我平安把儿媳生下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话语猛然滞住,尾声化作一声拖长的“呜”。看来是霍宁捂了她的嘴。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对!你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呜…”
这个朵颀…我在剧痛间都忍不住想发笑,气息愈加不稳,产婆看着着急,慌忙叫来下人:“快去…快去让夫人闭嘴不许胡说…”
那下人出去不久,外面就一点声响都没有了,不知是不是霍宁将她拉走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鬓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剧痛却仍然无边无际地袭来,好像要生生把我痛死。痛得眼前一阵接一阵地发白,又一阵接一阵的发黑,但好像又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我要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不知怎的这个念头就逐渐盖过了内心的恐惧。我要把他平安生下来,我自己也要平安的活下去,好好照顾他长大,因为他是我盼了这么久的孩子…
也是宏晅盼了这么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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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嘹亮的啼哭,我顿然松了口气继而脱力。虚弱得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看向兄长。
过了一会儿,兄长从产婆手里将孩子接过来,笑意绵绵。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三更啦啦啦啦啦…晏然平安生娃快来点赞_(:3」∠)_
谢谢feifei菇凉的地雷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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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小心地将孩子放在我枕边,深深笑道:“朵颀有儿媳了。”
我打起精神侧头看过去,襁褓中的女儿静静睡着,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一时尚看不出像谁。
好可爱的孩子…
我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柔意,几乎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喜爱才好。端详了她好久,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兄长复又把她抱起来,温声道:“交给乳母哄着去,你先休息,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她。”
“不要乳母…”我拉住他说,“我自己喂她…”
“那也要等一等,你先歇着,先叫乳母哄着她,可好?”兄长含笑询问着我的意思,我点点头,“我睡一会儿就好,兄长一会儿送她回来…”
兄长哑然一笑:“好。”
我已然离不开这个孩子了。
睡得安安稳稳,几乎可以算是十三年来最安稳的一觉。家人团聚、女儿平安降生,于我,实在是幸事。
也确实并没有睡太久,傍晚时自己转了醒,精神好了许多。乳母就在房里,把她抱在怀里哄着。见我醒来立刻将她交给我,笑着轻轻道:“晏公子说了让奴婢在这儿候着,免得娘子醒了着急要看孩子。”
我接过女儿,小小的身子轻轻的、柔柔的睡在我的臂弯里,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元沂到我身边时已将近一岁,我从不知原来新生的孩子是这样可爱。
“娘子给她起个名字吧。”乳母笑道,“女儿的名字,要父母亲自起来才好,是父母的寄托。”
要父母亲自起来才好…若是她生在宫里,他会给她起个怎样的名字?
我不知道,左不过又是个取“温良贤淑”或是“平安康健”之意的寻常名字吧。没准还是让礼部代拟的,与父母的祝福全然无关。
“齐眉。”我思索着缓缓道,“晏齐眉。”
齐眉,举案齐眉。我要她日后嫁个好丈夫,行同牢合卺之礼,举案齐眉安度一生。而不是如我这般,日日与其他妾室相斗着,受着无数的束缚,看尽无数的虚情假意,然后成为一个弃妇。
“娘子…”乳母神色犹豫地说,“娘子恕奴婢多一句嘴,奴婢不知娘子与从前的丈夫出了怎样的事,不过这孩子…还是该跟父亲姓,如若不然,日后旁人看着她随娘姓,定然知道她父亲不在,要受欺负的。”
“我不会让她受欺负的。”我笃定道,“兄长也不会。这孩子就跟我姓,晏齐眉,小字阿眉。”我看一看她,和气笑道,“还不知怎么称呼?”
“叫奴婢梨娘就是。”她颌首应道。
我笑了一笑,徐徐说:“你也不用自称奴婢,你是她的乳母,纵使我要自己照顾她,日后也少不得要麻烦你。你瞧着比我年长几岁,我叫你一声梨姐姐好了。”
“这…”她踌躇了片刻,便爽利笑道,“随娘子的意就是。”
倒也是个爽快的人。她见我始终抱着阿眉,笑着说:“娘子也不用时时抱着她,放下让她自己睡也是一样的。公子说娘子要自己喂她,我给娘子熬些骨头汤去…”
我颌首浅笑:“多谢你。”
我时常觉得阿眉在很多方面比我强得多了,比如她能吃能睡。不像我,每逢夏日必定胃口不好,至于睡么…有时能一连失眠好几日,然后睡到不分昼夜。
“…小孩子基本都是能吃能睡的。”朵颀听了我的话之后这样说。
兄长则对此不做置评,只说:“你自己也注意点,别累坏了,自己都不好好吃东西怎么喂她?”
霍宁拍了拍朵颀的肩膀,轻轻一叹:“你儿媳妇要把你儿子的岳母累坏了,如何取舍你看着办吧。”
然后他们三人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里哄着女儿,自得其乐。
到底带过元沂,如今带起阿眉来轻车熟路。不过当初刚带元沂时,我曾惊讶于他长得如此之快,现下免不了再惊讶一遍。
几乎是眼瞧着长个子。
她在少有的不睡的时候,经常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我看个不停,有时还露点笑意出来,伸着手来够我的脸。她来够我我便去捏她的脸,粉嘟嘟的小脸蛋软软的嫩嫩的。
“看什么看,你还是睡觉吧。”我柔声笑着伸手捂上她的眼睛,拿开,她还是看着我,咯咯地笑着,很是开心。
她的眼神那么单纯,瞧不出半点忧虑或是心计,真盼她日后都能如此。
她满月的时候,我们在霍府为她设了个小宴,四人齐坐碰杯道贺,各色菜肴摆了一桌,她却在梨娘怀里睡得无知无觉…
其实这满月宴哪是为孩子设的,简直就是大人们借个由头摆个宴解馋嘛!
霍宁与朵颀的儿子霍临桓也由乳母带着,吃了两口东西就走过去看阿眉。朵颀在旁笑着打趣道:“儿子,好好看看,你未婚妻。”
我“噗”地笑出来,轻轻去摸了摸阿眉的脸:“阿眉,快睁眼看看,你未来的恶婆婆在这儿呢!”
“怎么是‘恶婆婆’!”朵颀瞪眼,“我绝对把她当亲女儿似的,肯定不让阿桓欺负她!”
阿眉在梨娘怀里打了个哈欠,睁了一睁眼睛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霍宁夹了块鱼扔在朵颀碗里:“吃菜…你看你吵着你儿媳睡觉了。”他说着又揽过霍临桓,“来,别看你未婚妻了…小小年纪看姑娘睡觉!过来吃菜。”
可见这平日里也是欢快的一家子…
有阿眉了之后,我只觉日子过得分外的快。明明满月刚过没多久,又设了百日宴,之后似乎只是过了十几日似的,兄长晃进我的房间,将一个小盒子递给我:“喏,阿眉快满岁了,这是生辰礼。”
居然一年了…
也是,她早就长了牙、断了奶,现在走路已经走得很好,也会说话了。和元沂当初一样,经常自己咿咿呀呀说个不停,我和梨娘却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离宫…也将近两年了啊。皇宫那个地方,终于在我心里只剩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它或好或坏,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阿眉脚步蹒跚地走过来,抬头望着兄长,亲昵地叫了一声:“舅舅。”
“来,阿眉。”兄长抱起她,指了指我手里的盒子,“给阿眉的,阿眉看看喜不喜欢。”
我打开盒子,是块平安扣,莹润的玉色,棉絮均匀。我给阿眉带上,笑赞一声:“嗯,好看,快谢谢舅舅。”
阿眉的小手搂着兄长的脖子:“谢谢舅舅…”
兄长则毫无隐瞒地笑道:“本想打块佩,又实在不知刻什么字好,就偷懒打成平安扣了。”
我白了他一眼:“突然不想谢你了。”
周岁当天还是设了个小小的家宴,阿桓早早地到了我屋里来找阿眉玩儿,告诉阿眉说:“娘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她说要把你养得胖胖的。”
我瞥了阿桓一眼,腹诽一句:你娘这是生怕别人跟你抢她啊…
阿桓又说:“爹也给你准备了生辰礼物,我看到了,你肯定会喜欢。”
这小子也不过两岁而已,简直就是个人精啊…
到了晚膳的时候,我便抱着阿眉、带着阿桓往正厅去了。朵颀看看阿眉又看看阿桓,眉眼一弯道:“般配!”
“…”我淡瞥了她一眼,往厅里看了看,“将军呢?”
朵颀无奈耸肩:“他今天有些事被召进宫了,会晚些回来。先吃吧,若是等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兄长正好拎着酒走进来,闻言笑道:“呵,不巧,本还想着今天能跟他好好喝一杯不醉不休呢,人还偏不在,回头让他儿媳找他算账去。”
朵颀笑向阿眉额上一点:“对!回头阿眉找他算账去!”
因为少了一人,宴上较以往安静了些,但还是谈笑不止。朵颀将霍宁提前给她备好的生辰礼交给我,说:“算是个互补的意思。”
礼物装在一只精巧的锦囊里,我在手上一捏,里头硬硬的。打开一看是个玉佩,便向兄长促狭笑道:“瞧瞧,就你这个当亲舅舅的懒得想字。将军都没偷这个懒。”
兄长无所谓地吃着菜:“那不一样,他为了阿桓也得讨好你不是?”
取出玉佩,上面就两个字:意平。
好用心的贺礼。我为阿眉起名,取了“举案齐眉”之意,却不曾想过有道是“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一言。如此引申,“齐眉”实不是个好名字,以“意平”两字相补便无憾了。
“多谢。”我笑容间有着无尽的感念,道出两个字后就再说不出话。他们照顾了我将近两年,如若没有这二人,我与兄长、与阿眉,现在都不知身在何方。
“夫人。”有侍女在旁一揖,朵颀看向她,她颌首行至朵颀身畔,附耳低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朵颀忽地凛然惊问,我与兄长亦是一惊,望着她不明就里。
“是…”那侍女怯怯地看着她,“夫人…您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朵颀怔然静坐良久,继而如同陡然回魂般起座:“我马上进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喵~女主有娃啦,小萝莉一枚~~
因为明天有事,所以今天虽然会努力码字,但多半只能码够明天的存稿,加更比较难…
但阿箫还是会尽力而为哒!
于是加更肯定是在晚上五点前,等加更的妹纸们不要一直刷了,晚上五点来看一眼就好,有就是加了,没有就是加不了了…
_(:3」∠)_这两天好累…这章更新出来的时候阿箫可能还在睡觉吧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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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什么时辰了,等你到那儿,连宫门都关了。”我拉住她劝着,询问道,“出了什么事?且先坐下来说说,我们帮你想想办法便是。”
“霍宁…霍宁…”她焦灼地要哭出来,朱唇微微颤抖着,“我一定要去见陛下!霍宁不能背上那样的罪名!”
“到底怎么回事?”兄长神色一凛,站起身强按住她的肩膀,手上一使力让她坐了回去,沉喝道,“说清楚。”
我看向两个孩子的乳母,淡然吩咐她们先带阿眉和阿桓回去歇着,循循向朵颀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宫门无故不能夜开,陛下能为你破这个例么?出了怎样的大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且先跟我们说了。”
朵颀眼圈泛着浅浅的红色,几乎要哭出来,缓了缓神才道:“霍宁…有人疑他谋反参了他一本,陛下把人扣下了…”
“谋反?”兄长一愕,想想又说,“他是骠骑将军,陛下亲封的冠军侯,就为这么一句话就把人扣了?”
“哥…”我叹息沉然,“你当这种状是随便告的么?敢说这话的人必是怀着置其于死地的心、罗织了各种罪名证据,让人辩驳不得。”
如若不然,我当年又怎会陷入那样的境地、又怎会一朝被废?追根溯源,由头娆谨淑媛的死,她们安排好了人证物证,纵是假的也让我无话可言。
“怎么办…”朵颀含着泪,很是无力,望着我央求道,“陛下会不会杀他?阿宸…我知道你不想提,但…现在只有你尚算了解陛下了,你告诉我会怎样,我该怎么办…”
我扶住她的背,看了看兄长,思索着道:“我也说不好,若说是两年前…陛下是信任将军的,纵使武将素来要忌惮,也不会这么急着取他性命。再则…他到底是骠骑将军,有他在,靳倾才不敢妄动…”我话语顿住,垂下眼睫续道,“没有冒犯你父兄的意思。总之你想让我猜透陛下的心思不可能,我若能,今日也不会在这里;我只是觉得,与理于情,陛下一时动他不得,兴许还要暗中安排些什么为他脱开这个罪名。”
“霍宁的命不能赌在这个‘兴许’上。”兄长狠然道,眸色凛冽,“做两手准备,静观其变,若陛下真要他的命,我劫人出来。”
他提剑便往外走,我急忙唤住他:“兄长莫急!陛下待臣子一向宽和,不会随意治罪的,兄长莫要心急坏事…”
“不会随意治罪?”他扭过头来,端详着我一声冷笑,“你自己也说你跟了他十三年,不也说废就废了?在此之前,簪缨百年的姜家都能一招轻覆,你还觉得有他做不出的狠事么?”
我一噎。兄长微蹙着眉头,视线在我面上划着:“你为什么还会替他说话?”
“我没有!兄长误会了!”我心中陡然腾起一阵怒意,“这个屋子里不会有人比我更恨他,你们谁替他说话我也不会。但兄长你不能去冒这样的险,不管你在江湖里有怎样的名声、有多少游侠会助你,那个地方到底是皇宫,你们胜算不高。就算事成了,将军原本没坐实的罪名也就成了事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让他躲到哪儿去?你们又躲到哪儿去!”
“跟我回靳倾!我还不信陛下敢去靳倾抢人!”朵颀尖声反驳着我,被我厉然一横:“你想让两国再次兵戈相向么!”
朵颀噤声。我缓然一喟,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你说得对,可以去靳倾,若是没有别的办法,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你知道那对将军来讲意味着什么么?他是在两国交好后带兵去帮靳倾弭平过叛乱、救过你的父兄,但他也曾率军与你们交过战…靳倾人当真容得下么?就算容得下,这于他而言也无异于投敌,只怕还不如杀了他。”
“可是…”朵颀目光空洞而慌乱,极是无助地说,“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就如晏公子所说,姜家都能一朝倾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事耽搁不得…也许过些时日他就…”
也许过些时日他就会人头落地。她是对的,前朝后宫都是如此,很多事情一旦起个头,就会瞬息万变,说不上由谁做主,却可以牵涉无数。
只得庆幸他好歹是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这于他多少是一道保护。这般重要的人物,纵使真的要杀,也必须把罪名完全坐实了,总需要些时日。
“我去找人。”兄长继续向外走去,“我们不会妄动,但这个准备…不能不做。”
我没有再加阻拦,如若当真没有别的办法,这也是唯一救霍宁一命的法子了。
我们都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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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兄长都去了哪些地方,从次日黎明开始,陆续有游侠来霍府拜访。起初我担心朵颀应接不暇,后来发现这些人根本不会给她添什么麻烦,不过来打个招呼,表示一定尽力而为,便拱手离去。
我们问他们住在何处,有什么需要的皆可来霍府取,他们也都推辞得坚决。偶有几个不善言辞的说不过,便不多言地转身离开。
三日里,我们大概见了有数十人。
我与朵颀站在府门前望着夕阳下那几个静默离去、很快就混在人群中再辩不出的背影,略微放下心地欣慰而叹。朵颀道:“多亏了晏公子。”
我凝眉不言,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最坏的结果。可我又如何能不去想…那是我的兄长,我没有办法不担忧。
“真是够义气,其实…他们若是要财要物,我又哪能不给呢?只要能保霍宁平安,拿什么换都值得。”朵颀短叹着浅笑慨然。
我莞尔颌首:“是,若是托朝中之人说话,必定少不得钱财打点了。”但兄长的这些朋友,是我们都不曾接触过的,只这几日的相见,就为惊惧中的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温暖。
我甚至突然开始羡慕兄长这些年来的生活环境…
江湖。
也许等阿眉长大了,我会很乐意跟兄长去江湖走走吧,必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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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救霍宁了。”兄长对我说。面上由是温和的笑意,我的目光却落在寒光涔涔的剑上,挪也挪不开。
“兄长小心…”我恍惚地说了一句。
然后便是一片混沌,分辨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刀光剑影间血肉横飞。那是…天牢么?有好多人,官兵的模样,同游侠们厮杀着,厮杀了好久…
到处都是血,几乎在地上漫成了一片,分不清谁是谁的…
还有一地的尸体。
我听到有人高喊:“来看,是燕东第一侠…”
我茫然地望过去,担架上躺着一个人,已毫无生气,是兄长…
我疯一样的想要喊出来,却发不出声响,周围旁人的话语却不断。他们似乎看不见我,只是一边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天牢一边交谈着:“这些个游侠胆子忒大,竟来劫狱。还不是白搭么,霍宁秋后问斩。”
“这是自寻死路,本来兴许也不会怎样。”
不要…
无数声音混成一片嘈杂,一齐涌入我的耳中,那么乱、那么吵,几乎要把我的头撕裂开似的。
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难受极了,却半分不受自己控制,我竭力挣扎着,终于一声尖叫…
周围一片漆黑,阿眉在我身边静静睡着,大概是察觉到动静,翻了个身。
我轻拍着哄了哄她,她很快又睡得熟了,两臂抱住了我的手,不撒开。
我就任由她这么抱着,靠在榻上,再难入睡。
还好是个梦,是假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我这几日忧心太多才会做这样的梦。但…会不会成真?如若朝中局势变动对霍宁不利,兄长就真的会带人去劫狱吧,然后…
我陡然一冷。
别的法子…哪有什么别的法子?那是谋反的罪名,宏晅肯不肯信他都一定会彻查。证据是可以作假的,那边敢走这一步就多半已有准备,他有多大可能逃开?
除非能有其他方式来证明他无反心。
太难。
我知道宏晅是器重他、信任他的,但他本就对武将多有防备。譬如先前姜家执掌兵权的时候,他虽有心夺回虎符却并不着急,因为姜家老小几乎尽数在锦都、韵昭媛又在宫中,姜家的将领出征,他们的妻儿就是人质。
但霍宁不一样,他的妻子是靳倾人,宏晅不敢轻易动她,她就算不上个人质…
人质!
我忽生了个念头,起初被我极力压制着。可在黑暗中,这个念头快速地成了型,每一步都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
不行…我不能那样做,我可以死,但不能让阿眉去涉险。
但…也许这是救兄长、救霍宁、救一众游侠的唯一法子?再者…阿眉到底是宏晅的女儿,他再厌恶我,也还会好好待她吧?
对,用我一命打消宏晅的疑虑、洗脱霍宁的罪名,能换回几十条人命。不是个好法子,但到底比劫狱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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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眉睡得很熟了,我尝试着慢慢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她也没有半点反应。我走向霍宁与朵颀所住的院子,果然灯火通明,朵颀也未睡。
我叩了叩门:“朵颀?我方便进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