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委实令人诧异。蓬莱仙岛来仙使做什么?
倾瑟不晓得,寒生愈加是不晓得。但寒生仅仅是听闻“蓬莱仙岛”四个字,脸色就已经十分不好了。对于他来说,蓬莱岛差人来幽冥,怎么都没有可能是什么好事。
这回蓬莱仙岛差过来的仙使,不用想就知道是一只美艳的仙婢。仙婢一路入幽冥来,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围观与起哄,全然符合他蓬莱仙主的作风。
(二)
蓬莱岛来的美艳仙婢说,她们蓬莱岛的桃花又逢一个新时节开得格外的好,她们蓬莱仙主又一直挂怀着上回倾瑟去蓬莱岛做仙会时让寒生去剪桃花枝未果,遂这次特意留了几枝长得尤其好的桃花,欲送给倾瑟,让倾瑟派人去取。
倾瑟收了仙婢的柬帖,可待到仙婢离开幽冥境她都还一直纳闷儿。表示对蓬莱仙主很不解。
蓬莱仙主性格难捉摸口味非一般,这个倾瑟是晓得的。然她还没听说过哪个仙家想要蓬莱岛的桃花未果而事后蓬莱仙主还亲自赠送的。若真是如此,那蓬莱仙主他的百花岛上那些桃花枝该是早就秃了。
见倾瑟掂着下巴来回踱步,寒生心里头郁卒,但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问:“司主在烦心什么?”
倾瑟呲了一声,道:“你说这蓬莱仙主他是个什么意思啊?”
寒生垂头:“这个下官不知。”不仅不知,他更是不想知。他想了想,又道,“倘若是司主不想去,下官这就派人去回绝了便是。”
于是倾瑟再兀自踱了一阵,翻了翻蓬莱仙岛送来的柬帖,道:“本司这请柬都收了,再派人去回绝,岂不是显得本司太不给情面了。况且人家是送桃花,又不是送什么坏东西。既然要送,本司权且派人去收了便是。”
寒生作揖恭敬道:“那下官现在便让人去蓬莱。”说罢他也不等倾瑟答应便欲急匆匆地出去布置。
说实在的,他不仅急,而且是急得不得了。生怕慢一步倾瑟就会叫住他一样。
哪晓得偏偏寒生忧什么来什么,这头他还没来得及踏出宫殿门口,倾瑟就叫住了他:“等等寒生。”
寒生浑身一顿,再度作揖时头垂得无法再往下垂:“司主还有何吩咐?”
倾瑟问:“你欲让哪个去蓬莱?”
寒生默了默,如实道:“鬼差。”
倾瑟难得在仙家与仙家之间的友好往来上灵光了一把,道:“本司虽不知蓬莱仙主何时这般好客,但总归是给本司送礼来的,本司只让一个小小的鬼差去接礼,实在是不像样子。”
寒生立马改口道:“那下官这就去让个管事的去蓬莱。”
倾瑟仍旧是摇头,道:“这样也不大好。”
“那下官亲自去成么?”寒生僵着嘴角,连带着面皮也僵成了一块。
“啪——”地一声,倾瑟一手拍在了一边的书桌上,点头赞同,“这样甚好,既符合身份又能显出本司的诚意。”
顿时寒生觉得自己有些两眼发黑。
(三)
后来寒生别无他法,还是带着蓬莱岛的请柬去了蓬莱,去问蓬莱仙主要桃花。他承认,他最讨厌的地方恐怕就是蓬莱了,最讨厌的家伙也是蓬莱的那个变态仙主。
待去到蓬莱仙岛之时,令寒生极度不爽的是,那变态仙主还亲自迎接,似早就晓得他这个时候会来一般,引着两只小婢一起候着。
蓬莱仙主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穿着花里胡哨,身材匀称而颀长,那张令仙界里千百仙子都妒羡不及的面皮上挂着懒洋洋的笑。
尤其是见了寒生之后,那笑里更添三分婉转与妩媚,勾了勾薄唇,声音柔软清透道:“小判官,别来无恙罢。”
寒生抿着嘴角,冲蓬莱仙主作了个揖,递上蓬莱的请柬,生硬道:“见过仙主,我幽冥司主已受仙主送去幽冥境的柬帖,现下官奉幽冥司主之令前来蓬莱仙岛请桃花。”
蓬莱仙主三两步并上前,似与寒生很熟一般,拉起寒生的手便是一阵寒暄:“啊呀啊呀,小判官说话如此客套,莫不是与我生分了?我尤为不喜小判官在我面前拘礼。来小判官,我们先入岛去,本仙主可是亲自烹了好茶等了你许久。”
寒生嫌恶地将自己的手自蓬莱仙主的手心里抽出来,冷冷道:“仙主客气,叫下官寒生即可。下官奉司主之命前来,实在不敢久留,还请仙主将送与我们司主的桃花交与下官,下官也好即刻回幽冥去复命。”
蓬莱仙主嗔了一声:“那小判官不喝茶了么,我烹了许久。莫非是幽冥司住她不准你在我蓬莱久留,连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给?唔她也太小气了些,改日本仙主定要好好跟幽冥司住说说她这问题…”
寒生面露愤色,道:“既然仙主烹茶以作热情招待,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才乖嘛~”蓬莱仙主变脸比变天还快,立马弯起了眉眼,笑眯眯地拉着寒生往他居住的蓬莱仙岛的主岛方向去,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两个婢女道:“去备两只桃花剪和两支琉璃长瓶,一会儿本仙主要亲自与贵客剪桃花。”
(四)
然令寒生颇感诧异的是,蓬莱仙岛一向以百花闻名,而这蓬莱的主岛,他一路进来,却连一朵绽开的花儿都没看到。
入眼之际,尽是一片葱葱郁郁的绿。
那草木的绿,十分新鲜,委实养眼。
蓬莱仙主走在前面,若无其事地问:“喜欢这岛么?”
寒生便如实答道:“草木之生气,灵韵俱佳。只是下官一直听闻仙主喜养百花,不知仙主还养无花之草木,是下官孤陋寡闻。”
“小判官哪里是孤陋寡闻”,蓬莱仙主侧了侧身笑睨了寒生一眼,继续晃悠悠地边走边道,“我也是近来才发现草木好养,你是不晓得,比起那些香气浓郁莺莺燕燕的百花,本仙主更喜欢素淡干净的草木。”
寒生随意地附和了一句:“仙主好情致。”
哪想蓬莱仙主倏地又无耻添了一句:“就如小判官人一般,素淡干净。”使得寒生嘴唇立马抿了起来,不满。
寒生默了默,自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仙主谬赞。”
只听蓬莱仙主微微叹了一句:“一眼就看上了这些无花草木,这蓬莱的主岛之内从此不开一花,本仙主再也不喜百花。”
寒生生硬客套道:“仙主哪里话,蓬莱岛以百花闻名,仙主岂有不喜百花之理。依下官看,这满目的无花草木,倒不及偶尔错落间生出几枚花朵来得别致。”
蓬莱仙主不置可否,而是笑嘻嘻道:“小判官莫要仙主仙主地叫,叫我澜邪。”
寒生适时地闭了嘴,不再答应他。
蓬莱仙主丝毫不觉得沮丧,兀自洋洋得意地引着寒生进入到主岛里草木丛中最深处的一幢园子里。
园子里一个仙婢都没有。
蓬莱仙主澜邪进了园子,推开园子里一间屋子的房门,站在门口伸出手臂往里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似笑非笑道:“来小判官,里面坐。”
章九十 不规不矩的蓬莱仙主
(一)
蓬莱仙主澜邪进了园子,推开园子里一间屋子的房门,站在门口伸出手臂往里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似笑非笑道:“来小判官,里面坐。”
屋子里飘出一股清幽的茶香,寒生看都没多看仙主澜邪一眼,便抬脚走了进去。他只想着,喝茶喝茶,既然这变态仙主要他喝茶,那他喝一盏茶就马上走。
澜邪后脚亦进了屋,唇畔一直挂着疲软却风情不减的笑;一进屋他便随手解开了自己那花哨的外袍,随意地挂在屋侧的屏风上,而自己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里袍。
窗边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正细火煮着茶。氤氲的水汽盈盈绕绕生起来,将那扇窗装点得朦朦胧胧,十分安然。
澜邪趁寒生不备,冷不防将自己修长的手臂搭在了寒生的肩膀上,还顺带搂着他往矮几那边走,道:“过来尝尝我煮的茶。”
果然是个变态仙主,寒生最担心最厌恶的事情还是来了。他眉头一簇,身体霎时绷紧,肩膀一斜甩开了澜邪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疏离,道:“下官自己走就是。”
哪晓得寒生他将将想离这蓬莱仙主远一些,倏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移动不了。他寒碜着双目缓缓低下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澜邪的一只手已然紧紧覆在了自己的腰上!
只听澜邪凑过头来,在寒生耳边低低吐了一口气,轻轻笑道:“小判官莫跟我拘礼,比起你强装的客套,我更喜欢你真性情时的模样。”
寒生一听,果真生怒了,也懒得与这变态仙主继续客套,眼底里寒气乍起,道:“仙主请自重。”说罢他便捏诀毫不客气地往澜邪搂着他的手臂上扔。
只可惜快寒生动作一步,一道月白色仙光自他身边掠过,待寒生沉下神来,澜邪他人已经离了自己,正闲适地坐在矮几边上。
澜邪挑眉与寒生笑道:“小判官啊,我就喜欢你对我不客气。”他撩了撩袖摆,备了两只茶盏,随后拎起在火上煮着的茶壶,添了两杯清茶,又道,“还没喝我亲自为你煮的茶,若是就将你吓跑了,那我还真是得不偿失。快过来尝尝。”
(二)
寒生冷哼一声,戒备地看了蓬莱仙主一眼,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毫不客气道:“若今日是我幽冥境的鬼差奉命来此蓬莱仙岛,那仙主煮的茶便会招待我幽冥境的鬼差,何以是亲自为我煮的茶,委实不敢承受。”
澜邪晕着唇角,道:“一般人喝不到本仙主亲自煮的茶。况且我知道——”他拉长了声音,却欲言又止。
“况且仙主知道什么?”
澜邪眯着眼看着寒生,眼里流光四溢,笑道:“我知道会是小判官你过来。不然本仙主不会那么麻烦给幽冥司主下请柬。既然下了请柬,又让仙婢带话给幽冥司主让她派人来取桃花,她不会亲自来,所派之人也应当是自己亲信之人方才不损双方的颜面。幽冥司主这点甚有见地。”他将茶盏移到寒生面前,“试试看味道如何。”
寒生冷冰冰地盯了盯那茶盏,复又冷冰冰地盯了盯澜邪,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唔就想见见你。”
寒生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想见我干什么。”
“没事就不能见你么”,澜邪露出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上次百花岛桃林一别,你令我十分牵挂。”
不想寒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不留情面道:“不好意思,我没工夫与你纠缠。”
“小判官要去哪儿呀?”身后澜邪不急不缓地浅浅笑问。
“回幽冥。”
澜邪端着一只茶盏,站起身来,道:“要回去就回去罢。改日本仙主再向幽冥司主发一回请柬,你还得再来一次,这倒似我赚了。”
寒生冷杵着,没再动了。
“来,喝茶。”澜邪将茶盏递到寒生的手里,一如上次一样,顺手在寒生的手背上揩油了一把,惹得寒生几乎是额间青筋跳动。
罢后他还将摸到寒生手的两指放于鼻间,嗅了嗅,嘴角溢出一丝满意的笑来,咕囔了句:“嗯淡淡的墨香,十分合我的心意。”
“你——!”寒生当即暴怒。
澜邪立马跳离了寒生几寸远,邪邪笑道:“小判官快喝快喝,喝完我就带你去百花岛剪桃花。”
(三)
在去百花岛的路上,澜邪一直抱怨,说小判官不苟言笑也就算了,还如此地不解风情。他原本想多留寒生一些时辰,想多多与寒生相处,不想寒生却几次三番要与他动怒。
寒生说,那是因为澜邪几次三番在言语和行为上冒犯于自己。
澜邪凑过身来,问:“小判官指的是我对你言行举止轻浮么?”
寒生抿了抿唇,不语。这变态仙主有脸皮说得出口,但他如何好意思说出来。男人对男人举止轻浮,怎么都让人不齿。
只听澜邪兀自又道:“人间有句俗话说‘男女授受不清’,但没说男男授受不清。你我同为男人,难道我碰不得你么?况且那些亲热的话,我是喜欢你得紧才对你说,要是换做他人我是如何都不会说的。小判官你看,我也仅仅是对你一人言行举止轻浮而已。”
“你——”寒生气结,“不要脸。”
“喂小判官我真的是喜欢你得紧,你还莫要不信。”寒生后面,澜邪挽着手臂嘴角斜挑,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来。
寒生已然忍得艰难:“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对你不客气。”
“好好好,我不说,小判官是如此的聪明,我不说你也能明白的。”
寒生身体顿了顿,停下来阴沉地看着澜邪:“我明白什么?”
澜邪一派悠然自得:“你不是不准我说么。”
好不容易到了百花岛,百花岛的桃林外面正候着两只绿衣仙婢。仙婢每人手里托着一只托盘,托盘上边皆有一只桃花剪子和一支长颈琉璃瓶。
澜邪亲自取了剪桃花的器具交到寒生手里,自己手上也备上,随后唤退了仙婢。他眯起眼睛望了望桃林,扬起手臂指着桃林冲寒生笑:“上回本仙主是不是说过,小判官你就算是要这整片桃林,我也未必不会给?”
寒生径直自澜邪身边走过,冷声果决道:“不记得。”
澜邪随后跟上,若无其事道:“不记得也罢,眼下这桃花开得好,小判官想要哪支随便剪哪支就是。”
寒生这人偏生就是执着,这要再一回让他替倾瑟剪桃花,他也还仍旧是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净挑那些开得清淡的桃花剪。那些剪下的桃花枝,大多都是还未来得及绽放的小花苞。
澜邪面上神色了然,可嘴上却疑惑地出声道:“三界皆道,我蓬莱岛的桃花能在命里养得出桃花运来,大多仙家们若是来此地取桃花,皆会捡开得繁茂的桃花剪。唔小判官为何只挑开得寡淡的剪呢?莫不是不想养出桃花运来?”
(四)
寒生也没多想,手里边忙活边道:“自然是不想。”
“是不想谁养出桃花运来?”澜邪问,“你的幽冥司主么?”
寒生抿着嘴,不想回答。
澜邪便又道:“嗳你不说话最好,一说话我就晓得你又要搪塞我。早在上次仙会时,本仙主火眼金睛,一眼看见小判官和你那幽冥司主,就看出来了。当时你还横在我面前,不让我占幽冥司主的便宜。”
“那又如何。”寒生明言不讳地承认。
“那不如何”,澜邪走到寒生身边,跟着他一起剪桃花枝,懒洋洋地笑道,“其实幽冥司主是不错,不过相较起来我更喜欢占小判官的便宜。”他又靠得寒生近了几分。
哪晓得澜邪话将将一说完,寒生一点也不给他回转的余地,手里拿着剪子顺手就往澜邪挥去!
幸亏澜邪眼睛好使,动作也不慢,只见他身体一轻,立马飞身躲过了寒生的剪子,捏着额头扶了一把虚汗道:“小判官你这般不小心,若是伤着本仙主该如何是好?”
“这点小把戏哪里能伤得着仙主。”寒生撇撇嘴看了看手里的剪子,道,“不过若是仙主再有个什么不轨言行,就不止是这点小把戏了。”
澜邪很识时务地退让一步,笑得一脸纯真无害:“来小判官,我们继续剪桃花~~”
“哼。”
于是寒生继续挑清淡的桃花枝剪,而澜邪则装模作样地专挑开得繁茂的剪。剪着剪着,澜邪就不乐意了。
就在寒生又欲要剪下一直花苞枝来时,澜邪不怕死地伸手便握住了寒生那拿着剪子的手,道:“小判官你就不能心胸广阔一点么,这养桃花运又不是真的能养得出来。你这般将本仙主的这些桃花苞都剪干净了,往后桃花还怎么开呀?”
寒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被澜邪握住的手,处于愤怒的边缘,即将爆发被压抑的怒气。不想澜邪还不识趣,捂着寒生的手不放不说,还带着往一边开得嫣然的桃花枝上剪,道:“来剪这枝才对嘛~~”
章九十一 绕圈子的掌文星君
(一)
寒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被澜邪握住的手,处于愤怒的边缘,即将爆发被压抑的怒气。不想澜邪还不识趣,捂着寒生的手不放不说,还带着往一边开得嫣然的桃花枝上剪,道:“来剪这枝才对嘛~~”
“咔嚓”一声,桃花枝断落在地。
几乎是一瞬间,寒生手腕用力一翻转,手里的剪子伴随着强烈的仙光猛地朝澜邪那捂着他不放的手上刺去,干脆利落。
然,寒生的速度已然很快,可澜邪的动作偏偏更是快他一步,纤长有力的手倏地截住了寒生的手腕,迫使寒生手里的剪子失去支撑而脱落。寒生一抬眼,就撞进澜邪那含着不尽笑意的眸子里。
寒生不服,十分不服,立马另一只手化掌就冲澜邪的腰腹击去。
结果澜邪游刃有余,轻车熟路地复又截住了寒生的另一只手腕,将他逼到一株桃树下,后无退路。
澜邪好心情地凑过鼻子在寒生的颈边嗅了嗅,出声低低魅惑道:“我的小判官啊,我不是才说了么,你这般不小心,伤着我了不好。你看那剪子多危险呀~~”
寒生偏头,怒气冲冲,道:“变态,你放开我!”
“不行,若是我不惩罚你一下,小判官不长记性。”
“你想干什么….唔…”寒生瞪大了双眼,身体动弹不得。良久,良久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奋力挣扎,手腕拼尽力气想挣脱束缚,却又一次一次被重新紧固在桃树干上;腿想用力踢,便被强制地抵住了膝盖;嘴想用力咬,可却被气得连牙齿都发颤,咬紧牙关不敢张口,他怕他一张口,那流连在他唇瓣之上的唇舌便会趁虚而入…
入眼之际,大片大片灼然的桃花。飘飞的花瓣,柔软而缓慢地落在地上。
一缕随风飞舞的长发,还有一袭翩摆不停地月白色一角。自寒生的眼里,久久挥散不去。
…
回到幽冥境,寒生恭敬地向倾瑟献上他自蓬莱岛请回的两束桃花,每束分别以长颈琉璃瓶装着。只可惜,一束是桃花,一束是桃花苞。
结果倾瑟蓬莱仙主忒大方,送的花委实有些多,就只要了一束,那便是只有桃花苞的那一束。用她的话来说,那开得好的桃花开完之后也就谢了,而桃花苞呢,还可以再开桃花。总之桃花苞比桃花就是多了一个苞。
于是倾瑟念着寒生来回跑一趟劳苦功高,就将那开得好的一束赐给了寒生。寒生也不推脱,默默无言地收下了,就准备退出正殿。
彼时倾瑟正坐在幽冥宫内偌大的正殿内,手执墨笔一丝不苟地看折章,顿了顿方才撂着宽大的袖摆放下墨笔,挑眉道:“寒生。”
寒生停了下来。
“蓬莱仙主怠慢你了?”倾瑟若无其事地问。
寒生默了默,自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下官不敢。”
“那本司怎么瞧着你一脸似蓬莱仙主欠了你多大一笔债一般的模样。”
“岂止是欠下官一笔债”,寒生终于止不住抖动起双肩来,气愤地咬牙切齿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就杀了他!”
说罢寒生怒哼一声,阔步走出了正殿。留倾瑟一人在书桌前怔愣。她还从未看见过寒生发如此大火。照理说寒生性子沉着冷静,饶是蓬莱仙主有多怠慢他,他也不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看来蓬莱仙主确实是做了什么令寒生想至他于死地的事情。
呲,倾瑟摸了摸下巴,思忖——蓬莱仙主他究竟做了什么呢?
(二)
这头寒生抱着那盏桃花,胸中怒火燃烧,全然没个清晰的方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忘川河边。他一站在河边,红色的河水里便倒映出他的影子来,纠成一团的眉,杀气腾腾的双眼,紧紧抿着的嘴唇和紧绷难弛的面皮轮廓,与以往干净斯文的寒生简直是判若两人。
也难怪,他从未如此生气愤怒过。都是那蓬莱的变态惹的祸。
一时寒生看着自己手里的桃花,将满心的情绪尽数转移至了那桃花上,立马扬起那盏桃花就欲毫不留情地抛入忘川河内。
不想双目只稍稍往河面上一瞟,不晓得是心之所念还是实在是被气得头脑发昏了,那河面上竟然还浮现出蓬莱仙主澜邪面皮来,双目笑眯眯的,嘴角向上轻轻挑着,露出一抹邪邪的不失风情的笑来…
桃花飘飞的尽头,他辗转在自己的唇上,似有万般魔力一样渐渐地抽走了自己身上的力气,随后笑眯眯地撑起头来,宣告胜利似的道:“小判官啊,我喜欢你。”
小判官啊,我喜欢你…
小判官啊,我喜欢你…
那是魔咒,从他放开自己,任自己捧着桃花气急败坏地跑回幽冥境之后,就无时不刻不在侵蚀着自己,让自己愤怒,让自己压抑。
寒生寒气凛冽地看着忘川河面上无故漂浮起来的影像,想也不多想,立马就将手里的桃花毫不客气地冲影像扔去。
长颈琉璃瓶落水一声“砰”,溅起数尺红色水花,打破了那原本美好的画面。桃花渐渐沉入忘川河水里,被吞噬。
寒生转身离去,心道,蓬莱变态,下次我非杀了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