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眉道:“那究竟是哪一眼对上你的口味了?”
弦衣眯着眼睛娇艳地笑了起来,啧了两声道:“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发倔发狠的模样,唔,尤其美。”
我亦笑道:“你没告诉过我。”
他道:“那我现在告诉你算不算太迟呢。”
我想了想,道:“该是不算罢。”起码还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听到他如是说。
祥云飘着飘着,我无意间往下面一瞥,便看见下方是一处幽幽的山谷。分不清眼下是个什么时节,山谷里竟隐隐约约盛开着白色的小花。
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指着山谷与弦衣道:“我们去一下那里。”
弦衣也没问为什么,径直催动着祥云往那山谷里去。
在山谷里落了脚,我急切地奔上前去看那些白色小花,却不是杨花树上洁白满树的杨花。这世上,不知何处还有杨花。
弦衣很合时宜道:“没想到这样僻静的山谷里,这些白兰花竟开得这般好。”
我走进白兰花花丛中,抬手折了些小花。一小把花放在手中,倒有几分似杨花。后我与弦衣再去了一趟荒海,将一小把花放在了荒海海岸边。
回到九重天时,大老远便看见大白欢喜地跑出来迎接我们。恰逢有小妖前来向弦衣禀报,道是新一批的小仙子进献上来了,让弦衣去看一看,喜欢哪个挑哪个。
彼时弦衣重重地拍了小妖的头,沉下面皮斥道:“本座一个都不要,全部退回去!”
我与大白很有默契地远离了他,朝寝殿走去,边对他道:“还是去选一选,莫要尽数辜负了。”
弦衣在身后很没风度地大喊:“我一个都不喜欢,是他们多事!”
入了寝殿,意外地,发现桌几上安放着好几只果盘。果盘里尽是花花绿绿的果子。那是南极的夏果。
还是青夜送吃的来时与我说,那些皆是南极仙君在第一批夏果成熟之际第一时间摘下进献来九重天的,南极仙君道是我有可能会喜欢,青夜这才让人将夏果端了进来。想起初初在九重天时迷路碰上的那位没脸没皮的南极仙君,后又在穷州遇险时被他所救。似乎他总时不时出现一回,而后帮我一回。我不得不承认,他着实是为有情有义的仙族。
挑拣了几只果子扔给大白,大白刨着爪子趴在桌几底下吃得正欢。我亦捡了一个尝,运气比较好,尝的第一个便是甜的。
青夜亲眼看着我吃下他专门为我调理的羹之后,安心地退了出去。他说,那羹,有助于我的身体能维持得更久一些。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每每他送来的东西皆全部吃干净。
青夜走后,我点起了燃香,给大白捏了个结界罩住他,而后爬上床榻,看床头处摆放着的光球。
蛇儿在光球里生长得很好。它懒懒皮皮地瞠起眼皮,看见了我,对我呲了呲小尖牙之后便不再理我了。
不由自主地,我又往光球上输送了些灵力,不为别的,只希望它能够生长得更好。
(五)
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点地流失,我伸手入光球里,手指拨了拨青蛇儿的头,它爬起来缠上我的手腕。我不禁笑笑道:“蛇儿,要是我没能等到你长大,定是我修行去了。我要去修行很久,你守不到我的话便不要守了。”想了想我又道,“唔兴许你连记都记不得我,我不必担心你会为我难过。”
我没将手收回来,任蛇儿尽情地吸取我的灵力。只有这样,它才能快些长大。
后来不知不觉又乏得睡着了。四周一片安沉,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四肢都被冻得麻木了,心口的地方冷到极致,惊起阵阵空洞洞的虚无感。
结果我却是被胸中的一声虚弱不堪的跳动给惊醒的。一声,两声,继而是一声接着一声越发鲜活地跳动着。
该是许久,我都不曾听见这样的跳动声。在胸腔里来回回荡,激起阵阵酸涩的钝痛。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各种感觉重新漫上心头,忍得久了,便似一块巨石压在心口里,除了忍还是忍。一直待到忍得窒息了过去方才罢止。
我永远都没想到,心口里被冰封的那颗心,会有回暖的那一日。
约摸是灵力都被蛇儿给吃掉了,我连冰封的能力都不再有的缘故。
瞠开眼,我疲惫地自床榻上坐了起来,扶着鼻梁细细地喘息。
颤着手抚上自己的心窝,委实又被吓到了,倏地又缩了回来。
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松脱了去,我愣愣地低头看,见床榻上躺着一缕发。发被磨得很旧了。
我哆嗦着拾起那缕发,捧在手心里端详了半晌,想努力咧嘴笑;很努力将发攥紧在手心里,害怕它从手缝里溢出,将它贴近胸口,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心痛,咬牙道:“阑休,阑休,是不是你离开我了,我永远都再见不到你了?我要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不晓得我会走到何处去......”
不晓得走到何处去......但总觉得再也见不到你......
将头埋进膝间,我咬紧嘴唇,努力着不去难过......
我答应阑休的,再也不难过。
手里拽着发放在唇边狠狠一吻,我又道:“你放心长大,再不久我父尊母上亦要回来了,我不在的话,你若还记得我的话,能不能帮帮我代我尽一尽孝道啊?此生,我都白活了。唯一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便是不断地反省、悔恨我所带给你们的伤害......阑休,我知错了......”
“流锦......”
门外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传入我的耳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我呼吸一窒。
我胡乱吼道:“不许进来!你走!这辈子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你滚——”
然他却似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吱呀”一声推开了门。黑衣墨发闪现在眼前,刺得我双目灼痛。
看见我时,他浑身震了震,疾步奔走上前,抿着唇伸出修长素白的手指抚我的眼角,轻声道:“不哭,流锦不哭。”
手指触碰到我的面皮时,凉冰冰的触感令我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惊觉,不知何时我已满脸泪痕。
一切,仿佛连时光都倒转了。
PS:对不起,胖云太累了,...要是哪天猝死了,记得给胖云烧钱。。要数额大的那种。。。月票也可以。。对了,《妖孽帝尊请自爱》那个坑还没开始填呢。。太焦灼了
章节目录 章百八十一 你我的结局:一切尘埃落定【快完结啦~六千总更】
更新时间:2013-7-8 1:54:15 本章字数:6842
(一)
一切,仿佛连时光都倒转了。鴀璨璩浪
像是从前…可惜又没有从前。
我张了张口,涩哑道:“就算我再哭,也不是为哭,也不干你的事。”
“可是,我见不得你哭,不管你是为哪个,我都见不得。”他替我擦干泪痕珑。
心,是不是如我整个人一样,即将死去了。定是回光反照,还能让我感受一回如刀绞一般的痛苦。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瞪着他道:“我记得你是见得的,要是见不得为何要娶别人,要是见不得为何要骗我算计我,要是见不得你为何要让我亲眼看见是你亲手杀了我父尊!…要是见不得的话,为什么要害死阑休呢,我那样求你,我将我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你都看得过去…”冷不防眼泪灼伤了我,我极力笑着一字一句道,“火神,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应当与我一起,为我的父尊和我的夫君赎罪。”
“你的夫君…”火神面色卡白,“明明此生…你只为我一人着那极美的嫁衣…狰”
我松了松手,垂眼看着手里的发,小心翼翼地将发顺到一起,在末端打了一个结,手指一捻,捻出一只小小的琉璃珠挂在下面,轻声道:“结发为夫妻。”
他顺口便呢喃道:“恩爱两不离…”
我笑:“这是我夫君的,不是你的。”
他悲痛欲绝地看着我,道:“总觉得不是这样的…过去,我该是一直与你在一起,零零碎碎,全部都是我与你。”
我几乎是积蓄了周身的所有力量,手指冒着微弱的白光,触碰到火神的心口,道:“有本事你再做最后一件事,从此我与你之间的恩与仇,都一笔勾销。往后,我都与你没有关系了,就如你所说,我们从来都没有相遇过。往后,我们也再无可能相遇了。”
白光消失在火神里的身体的时候,他神色霎时就变了,手捧住了心口,似神志开始不清醒,几经瞠了瞠眼摇了摇了要头企图保持清醒,问:“流锦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依恋地抚弄着手中的琉璃发结,淡淡道:“画潋偷学了禁术蚀心术教给了你,也教给了我。只是我比你炼得更为炉火纯青。”抬眼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眸,我露出最初时对他不自觉轻柔的笑,“火夕,拿起你的丹邺,像当初杀了我父尊那般,杀了我罢。”
这是我对他下的第一个咒语,亦是最后一个咒语。只是那咒语,比他对阑休施的还要烈。
我的心胸并不博大,我一直都对他的无情狠绝怀恨在心。然这个世上并不只有他一人无情狠绝,我自己亦是能够做得出无情狠绝的事情来的。
我只是想让自己更痛一些,让他更痛一些。
一股邪佞之息席卷了火神全身。他那柔美绝伦的凤目,狠厉一闪而过,原本纯黑色的瞳孔渐渐变得一只银白一只幽青。
然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火神却还似在拼命抵抗。他有力的手腕一翻转,丹邺就已在手,可那柄通透血红的剑却在他手中剧烈颤抖。
他说:“流锦…你不要这样…”
我抬手轻柔地描着他的眉眼,与他耳语道:“火夕,杀了我,你就解脱了。”
眨眼一瞬间,灼热的气流扑面,我眯着眼睛看见他手握丹邺向我挥来。我再看他一眼,而后缓缓阖上双眼…
(二)
一剑下去,该是不会有多痛。他出手一向又快又狠。
从此,我与他当真了无牵绊。这样不是很好么,这样的话我便可以安心了。想着多年之后,万一他完全想起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难过?
然,丹邺的嗡鸣声就响在耳畔,愣是生生停住了。我睁眼一看,见丹邺正稳稳当当地抵着我的胸膛,那灼烫非凡的剑锋透过衣裳磨破了我的皮肉。
一缕发被截断,轻飘飘地落在了丹邺剑宽大的剑身上。
我抬眼看着火神,他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做着奋力的抗争,双手狠狠控制住了丹邺剑,浑身都在颤抖,咬紧牙关红着眼框,眸子一白一青色泽未褪,道:“快走…你快走…”
我道:“我为什么要走。”
下一瞬,火神大叫一声,扬了扬剑便冲我砍来,结果却在沾上我的刹那猛地调转了方向朝一边挥去。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火气如浪潮一般在殿内涌动,我亦被那浪潮重重地推跌在了墙上。
一股腥热自嘴角顺流而下。我撑起身体,仰着下巴淡淡笑,笑看那黑衣英挺的身影仓皇而逃…
良久,一直待到寝殿里的热气散尽,连桌几上的燃香都没有了温度,我方才艰难地站了起来,稳住脚步往殿外走去。
园子里,阳光正好。明媚如初。
园子里的树,长得也好。树下幢幢绿影,风一吹便摇曳了一地。
我理了理裙摆,拂了拂衣袖,施施然去了另外一座园子。画潋始终不愿离开,便是住在那园子里。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她正双目无神地半坐在回廊上,靠着廊柱晒太阳。她的面色亦不怎么好,竟阳光一反射,显得苍白得紧。
听闻了声音,她扭过头来看,明明都看不见了,瞳孔一点反应都没有,却身体不住地往后靠。似乎很害怕我的样子。
我走到回廊上坐下,替她理了理乱发,听着她细碎的呜咽,我道:“为什么这么怕我呢,我记得以往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高贵而端庄。约摸那时,你是一丁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瞧不起我。”
画潋红了眼眶,颤了颤嘴唇,比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我哆道:“你看你,开口闭口就是他,当真有那么爱他?你做了那么多事,也不过是因为爱他。现在我有些能明白了。始终,我才是后出现的那个,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平白无故就夺走了你该有的幸福,你恨我是应当的。给火神吃了忘情丹让他忘记了我,你才能与他再度在一起,事到如今的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画潋猛地摇头。我笑笑,又道:“我更加是不会满意。你想他忘记我,那为何不是给他吃两粒忘情丹,或者许多粒,这样也保险些。”
画潋不应我,兴许她亦是如我这般想的罢。
“画潋”,我叹道,“这回我成全你。你为了他双眼都哭瞎了,我十分感动。”我笑着侧头看她,“这样罢,等我死后,我将我的双眼送给你怎么样?”
画潋倏地就愣住了,眼角还隐约残留着泪痕。
我道:“你莫要觉得我是在好心帮你,我向来毒蝎心肠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即便以后你与火神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我也阻拦不了,但你会用我的眼睛去看他。”
画潋处于怔愣中久久回不过神来,我又陪着她晒了一阵太阳吹了一阵风。我与她皆沉默着。她是不能说话,而我是没力气说话。
歇了许久,我才扶着廊柱缓缓起身,尽量站稳,随手闲淡地理了理裙角,转身出了园子,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还有不服的,尽管再来找我纠缠。”
(三)
自那以后,火神再也没来找过我。但我知道,他总会来找我的。
寝殿里养蛇儿的光球愈加淡化虚弱了些,尽管青夜每日有为我煮调息的羹,都无法阻止它变得虚弱。
因而青夜想用他自己的修为去养蛇儿,被我阻止了。我亦没再拿修为去喂它,因为已经没有了。
蛇儿长大了许多,性子早不如我初初在人界遇上的那般任性冲动,不会动不动便咬人,连我时常逗它它都对我爱理不理,只偶尔掀一掀眼皮挑我一眼。如此,倒颇有阑休的风范,什么都是淡淡的。
还有大白和弦衣。大白似学聪明了,晓得我将手伸入光球去逗青蛇儿后身体就会不舒服,它便开始对我寸步不离。只要我向那微弱的光球一伸手,它便会咆叫,尖尖的白牙呲得老长,围绕着光球来回乱窜,大有将蛇儿一口吞进腹中的趋势。
弦衣,亦开始日复一日地对我寸步不离。他总说我的颜色很差形容很憔悴,我便玩笑着说,是我的报应来了。他不许我轻易提“报应”二字,且再也轻易不对我笑。
然我是后来才知道,弦衣并非什么都一无所知。他只是什么都知而不说。因为他懒得说了,我又倔得很。
一日,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在弦衣的怀里。不知何时起,他身上独有的芬芳的香气已和欢骨香的效用差不多了,可以起到安神的作用。
后来睡着睡着便觉耳朵有些痒,一只手正轻柔地替我拢着耳发。
有淡哑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是他们都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将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魂魄没有了,修为没有了,就连往后的生生世世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他们怎么舍得…如果你当真有来世,我定会赶在他们所有人之前遇上你,然后让你爱上我。我定不会让我为我难过为我掉眼泪为我不顾一切。偏生你就是太倔了,我这么好个人放在你面前你偏舍不得、放不下别人,是你的损失。”
我没有瞠开双眼,头往弦衣怀里又靠了靠,带着浓浓的鼻音应道:“我太不长眼了,这么好的弦衣居然没有看见…不过你说的话要算数,我还有来世的话,你要最先找到我,使尽浑身解数都要让我爱上你,不许我伤心难过掉眼泪…这样的话,我便不再许你半生不离弃,我许你三生不离弃。”
“何时醒来的,真狡猾。”弦衣身体颤了颤,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头凑近我的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一言为定。”
后来,珞梧宫开始不安宁了。听说火神,拿着丹邺剑,难以控制地杀了不少妖魔两族,最后闯进了画潋的园子,还要杀了画潋。
那日,弦衣拗不过我,抱着我去了画潋的园子。
彼时火神正拿剑指着画潋,黑衣墨发翻飞。一无情起来,他总是这么一副痛人心的样子。
一如当初,同样是在这珞梧宫,他同样祭出丹邺剑,毫不犹豫、毫无留情地斩杀画潋。她的感觉,我不是没有亲身体味过。
(四)
火神一言不发,当即就冲画潋飞了过去,画潋被他的气势惊得颤了颤眼眸,一滴凉透的泪自眼角滑落,她比着唇形道:“我知道我错了,不论我做尽什么你都无法爱上我。火夕,我那么爱你,是你没有良心。”
说罢,画潋闭上了眼。火神的动作连顿一下都没有。我忽然鼓足了力气道:“你确定你该杀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吗?!”
话语一落,如愿看见火神生生顿住。他缓缓转过身来,身上邪佞之气大振,一银白一幽青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
顿时弦衣与大白都如临大敌,双双将我护在身后。弦衣问:“他怎么了?”
不等我说话,下一刻火神猛地冲了过来,面无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一股不知名的寒意顿时席卷了整个园子。
终于,他连一点理智都没有了。只有杀了我们他才能解脱他自己。除此,他别无选择。
就在风卷云残的一瞬间,弦衣与大白一心迎敌,却忽略了他们的背后。我轻轻道:“他中了我的蚀心术。”
弦衣没能反映得过来,我仰天大叫一声,散尽元神里的最后一丝灵气,用那灵气给我的弦衣和大白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幻境。
沉浸在幻境里,犹如我还在。就不会觉得那么痛苦。
半生不离弃,半生不离弃。
我的一生很短暂,实际上我不知道自遇上弦衣之后到底有没有做到拿我的余半生陪满他。
我顺手将弦衣与大白拂到一边去。他俩的神情都十分安然恬静。我看着很安心。
于是,当火神再一次看见我时,双眸瞳孔有一瞬间的地恢复纯黑色,柔美的凤眸里有着我能读懂的最深沉的痛与爱。
我能读懂的。一直都能。
只可以,终究还是晚了。
他晚了,我亦是晚了。其实,不是没有以前,不是没有曾经。
只是,我不想再提起而已。
而今,就是提起一次又何妨呢。
我咧嘴,对着火夕一笑。
曾经,我是一颗琉璃珠,被他擅自带上了九重天;即便那时是没有心的,我亦能感受得到他对我的百般宠爱。他渐渐变成了我的不可获缺的习惯,我习惯了去依恋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存在。做什么都能显现出一股别人没有的清贵。我很欢喜他对我的宠爱。
可是啊,西极听佛时,佛都说了,我们缘浅。
彼时我们都太年少轻狂,一个不信注定,一个不信缘分。
却原来,都是真的。我与他早已经注定了,缘浅。
如果没有人界那误打误撞的一相遇,便不会有今时今日之光景罢。
爱,很醉人,很伤人。
眼睁睁看着他痛不欲生,不能控制地将丹邺剑送进了我的身体里。冷冰冰的身体,总算找到了一丝灼热的感觉。
他浑身都在颤抖着,红了眼框一直哆嗦着双唇。我颤抖着手抚上剑穿透我身体的地方,满手的鲜血,却看得我十分知足。
身子无力支撑,我总算能够寻一个正当的理由靠近火神的怀里。
火神,火夕。
入鼻的芙蕖花香没变,怀抱温温润润的触感没变。
抬着染血的手,去抚火夕惨白无血色的面皮上的柔美眉目,我浅浅道:“不难过,火夕。”
他一直在哆嗦,哆嗦着双臂将我镶嵌在他怀里,胡乱道:“这是怎么了…流锦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这样呢…我不许你受伤不许你流血你知不知道…”
我深吸着他身上的气息,道:“我知道。”
尽管他抱得很紧,我还是止不住自己的身体往下滑。
(五)
他始终不肯松手。死死捧着我的头,不断地似呓语一般呢喃:“流锦......你是我的流锦......你是我的流锦对不对......”这样念着,他便又开始头痛,拼命而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恨不能将自己的头敲破一般。
我说过,此生再不为他掉一滴眼泪。可是我食言了。
见他如此模样,许久许久不为他掉泪的双眼,汹涌澎湃,如决了的堤,如何都收不住。我握住了他捶打自己的头的手,泣道:“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啊,就算你什么都再想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火夕,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啊!”
“流锦......”火夕愣愣地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竟让我看见了他的眼泪。我还想去帮他拭干眼泪,只可惜我的手脚都渐渐地变得透明。看他拼命地想抱紧我,慌乱而绝望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你忘记了吗......”
我又哭又笑道:“忘记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原来忘记的人是我......”火夕下巴不停地蹭着我的发,似用尽他全部的力气来抱我,与我低声呢喃,“对,对......是我忘记了,忘记了我们的从前,忘记了我们曾拥有的一切......我忘记了,你是我的妻;我忘记了,我要与你并肩,黄泉碧落都许你欢颜;我忘记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是我忘记了,我竟然、我怎么能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