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稍稍仰了仰下巴,便看见青夜痛楚的神情。不禁莞尔道:“你竟也学会说煽情话了,要是早一点说这些,说不准我会听一听你的。可是现在晚了,你看我的魂魄都没有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一件一件地做仔细了。”
总觉得,在这一刻,青夜倏地红了眼眶。他颤抖着手指欲来抚我的面,方才被他扇过的地方,道:“与斐澈一样,要多倔有多倔。只有这样,心里才真的好受了么?”
其实无所谓好受不好受,只有愿意不愿意。见我不说话,他又道:“若真要是这么想的话,还想做什么事情,我和弦衣都可以陪着你去做。想要撑得久一点,怎么还拿自己的灵力去养蛇。”说着他一手抚上我的面,另一手却往光球上输送着他自己的仙力。
他想我拿他的修为来养蛇儿。我想阻止,却委实没有力气。
然他手指将将一碰上我的面皮,冷不防被一道不悦的声音给打断:“你们在干什么。”
我侧头看去,见是弦衣与大白齐齐出现在了门口。弦衣一眼便看见了我的侧脸,愣了一愣,继而快步走了进来,走到我面前,亦伸手来触碰我的面皮,蹙眉道:“怎么了,哪个打你了?”他冷眼看了一眼青夜,“是不是他打你了?”
我一把握住弦衣的手,失笑道:“那么大惊小怪作甚么,不是青夜打我。将将才睡醒,大抵是一直一个姿势睡觉,半边脸撂在枕头上才起了这么个印记。”大白一直在床榻前来回蹿动,以示它被忽略的存在感。我伸手摸了摸大白的硕大老虎头,它才享受地眯起了眼,安静了下来。
后青夜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我百无聊赖地与弦衣闲话道:“听说,你与大白一起去揍了火神。”
弦衣也不否认,点头老实道:“委实是揍了。仙族之人个个傲慢,不揍一揍就不解气。权当是报当日在妖界之仇了。也有可能是情敌立场在作怪,我一见他就很不爽。难怪他就只配得上那画潋。”
我好笑地看着他,道:“战况如何?”
弦衣与大白一起,看着我,露出很有默契的牛气的神态。他云淡风轻地挑眉道:“火神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画潋哭成了个泪人儿,真真惹人怜爱。”只是他一瞥眼看见了青蛇儿之后,笑声倏地止住了,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又道,“这么快你就把阑休的魂装进容器里了?不是说要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的么,你拿了谁的去换?”
我不禁轻声笑了起来,道:“我说拿别人的七魂六魄去换你就真信啊?我一早便让青夜收集好大量的魔气,怎么说也带些上古魔族的气息,而招魂镜又是上古魔界之物,那些魔气足以让招魂镜吸取个饱。如此,招魂镜自然就选择了魔气而吐出了阑休剩余的三魂了。”
“当真?”弦衣狐疑地看了我两眼。
我气定神闲道:“自然是当真。”
(七)
弦衣一直轻柔地抚弄着我的发,舒服得我睡意又上涌。我将双脚搁于大白的虎背上,踏着大白软软的毛发,十分惬意。
我懒懒道:“西极佛祖,只每隔五千年才会开佛讲一次法吗?”
弦衣回道:“是有这个习俗。莫不是你想去听佛了?”
我点点头,道:“想,要不隔几日你陪我去西极,看能不能让佛祖开一个后门,使你我能听一次佛。”
弦衣浅浅道:“好。不过就是听说佛祖一视同仁,每隔虔诚去听佛之人佛祖皆会款待,我们不必开后门。”
“是么。”我昏昏入睡,胡乱应了一句。可就在这时,有人闯进了园子,打破了宁静,亦扰醒了我的瞌睡。
来人似看不见脚下的路一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后面追上来的小魔欲强行将她拖出去,却换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嚎。我摆摆手,让小魔退下,任由她踉踉跄跄地进入殿内,左右磕碰,最终被一张椅子给绊倒,匍匐着身子不断地哭着往前爬。
此人,除了画潋还会有谁。
我隐约记得,她的双眼是不怎么好使了的。不知是何时开始不好使了的,但与她哭得太多应该脱不了干系。事到如今,怎的还是这般爱哭。
我与弦衣道:“不是让你放她与火神重聚么,为何还能看见她来这里。”
弦衣不置可否地撇嘴,道:“放是放了,只可惜火神不得离开珞梧宫,她亦舍不得离开不肯离开了,这委实怪不得我。”
画潋看不见,结果老是碰到东西。偶尔茶壶被她碰落碎了一地,偶尔额头重重地磕在桌角上;她便如一只没有方向的蚂蚁,胡乱四窜寻找着。
如此挣扎了良久也没挣扎出个头绪来,画潋放弃了,就乖顺地爬在殿内冷冰冰的地上,张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哆嗦着在地面上写起了字来。
她写道:“我求求你,最后一件事。”
我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指,问:“想求我什么,最后一件事。”
画潋又飞速地写道:“我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一切都不是他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忘记你的,他才会为了收服魔界而杀了魔尊;是我偷学了仙界的禁术然后教给他,让他对魔界的阑休施展蚀心术;是我永远都不想你们能够在一起,你硬是生生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了,我多恨你!当初他在荒海苏醒时我给他喂了忘情丹,正是他与我决裂之日逼迫我服下的那粒,我没有吞下,我不甘,我想将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都原原本本还回去!可是一粒三生无妄忘情丹,司医神君都说那是最烈最猛的忘情丹,他却还是在一点一滴地记起你…所以我求求你,他所伤害你的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一切,这一切,我都得到了报应,你能不能放过他?”
我起身离榻,颇有些头重脚轻,忍着无力和不适一步一步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我伸手抹平她手指上的伤口,淡淡道:“我玩倦了。只是不想,你承受了万般苦痛,却还对他存有此种心思。见你对他情深,我不是不能成全你。”
画潋一听,整个身子皆因欣喜而抖动了起来,慌忙又欲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写画。我阻止了她,道:“但我有个条件。”
画潋顿了顿,张口比着口型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道:“我要你将教给火神的禁术再教给我。”
然画潋却没有如她前一句所说的毫不犹豫地答应我,而是道:“你学蚀心术来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去伤害他的!”
我将画潋自地上扶了起来,道:“不是说了,你教我蚀心术,我便答应你不伤害他。说不定我学蚀心术的目的就是为了想他亲手杀了你呢。这样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画潋纤弱的身体颤了颤,终是道:“好,我愿意。”
遂我招来两只小婢,将画潋扶了下去,让她好生将养着。
画潋走后,弦衣才施施然上前来,伸出修长的手臂揽住我的肩往他身上靠,笃定道:“我的魔尊大人想学蚀心术不是为了给火神下术让火神去杀了他的仙妻的。”
我挑挑眉:“何以见得。”
弦衣道:“因为你不够狠。我记得我早就说过。”
“嗯,你是说过。”我道。“那么”,弦衣在我耳边呵着气,道,“你为什么想学蚀心术。”
我想了想,对上他幽邃的眸子,无谓道:“说不定是想让你尽快忘记我。”说着我便撤了撤肩,抽离了他的怀抱,抬脚出了殿门。
身后是他一声隐忍的呢喃:“流锦…”
我答应许你半生不离不弃,然我的一生,马上就要到尽头了。所以说,半生可以很长,亦可以很短。
而我的,就很短。
(八)
去西极听佛那日,一大早弦衣就准备好了,大白亦准备好了。我不记得我有说过要带大白去西极。
见它俨然一副整装待发似要出去打仗一般严肃认真的神态,我实在想象不出可以将它与一个“佛”字联系起来。仅仅是看大白那硕大的、专用来摆着好看的虎头,就顿觉一点佛性都没有。
只是临行前,凭空又多出一个人来。一身黑衣墨发,肤色较前两日更显得苍白。一直半垂着眼帘,看着我;弯长的睫羽似连颤动都觉得费力。
他道:“身为尊上的座前童子,尊上要往西极听佛,童子自然应当随侍左右。”
不等我说话,大白便不友好地对他呲牙,一旁的弦衣先一步道:“看来上回下手还不够重,信不信这回我让你再也睁不开眼。”
我象征性地弹了弹大白的额头,轻声道:“你不适合听佛,回去。”大白不依,我便又补了一句,“晚上让青夜给你做好吃的。”
它这才眯起了虎眼,甩着尾巴悠闲自得地回去了。
我再看了火神一眼:“火神有闲情去西极听佛,还不如花一些时间多陪陪你那位虚弱不堪的仙妻。她可是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火神愣了愣,却道:“我不回去。”他那语气听起来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又犟又楚楚可怜。
我眯着眼看向西极的方向,道:“可我一看见你就不舒服。”后我与弦衣并肩走在前面,他还是没有回去,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
到了西极,自那高耸巍峨的佛塔里发散出来的万丈佛光金灿灿的,却能令人心平气静。有两位着丹金色袈沙的佛侍迎了上来,稽首,道:“几位可是自九重天远道而来?”
我亦稽首,道:“正是。今日来西极,想再次聆听佛祖教诲。”
佛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佛祖已久候多时。”
我愣了一愣,弦衣先出声懒洋洋与我似笑非笑道:“你面子委实大,竟能让西极佛祖久候你多时。”
佛侍对弦衣又稽首道:“佛门清静之地,施主请谨言慎行。”
当佛侍带着我们去到佛祖所在的金光佛殿时,里面三座佛居于上首,正阖着眼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气定神闲的模样。殿内两边各安坐着三排菩萨,单手稽首,另一手拨动手里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地诵着佛经。
他们整齐的声音算不上大,可入耳如魔音,在脑海里久久盘旋而挥之不去,似要将脑子都要穿透一般。
弦衣蹙眉戳了戳眉心,道:“怎么这么吵。”
我强忍着头痛,拉着弦衣在脚边的圃团上坐了下来,另一只圃团却空着半晌都没人坐下。
我不由得掀起眼皮瞧了瞧,却见火神正愣愣突兀地站着,面上神色带着茫然,时而看向诵经的四方菩萨,时而看向上方的三位活佛。
火神不断拍打着额头,缓缓蹲了下来,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喃喃痛苦道:“我来过这里…缘浅是散…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不信…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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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章百八十 善因恶果:生生世世许佛门【六千总更】
更新时间:2013-7-7 8:42:58 本章字数:6553
火神不断拍打着额头,缓缓蹲了下来,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喃喃痛苦道:“我来过这里…缘浅是散…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不信…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我垂下眼帘,不禁咧嘴笑了又笑,轻轻道:“莫要勉强自己。鴀璨璩浪”
一道柔和的佛光飞至火神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柔美非凡。顿时他便安静了下来。
佛说:“缘深是聚缘浅是散,凡事都逃脱不了注定,火神又何必再执着。珥”
火神定定道:“我不信注定。”一如既往的那么笃定。事到如今,还那么笃定。
佛摇头叹息。
适时弦衣亦敲打着头不满道:“我佛慈悲,都说在佛祖眼里一切众生皆平等,那为何火神头痛佛祖就帮,我头痛佛祖就不帮?爷”
佛祖微微一笑道:“卸下杀戮,沉下浮躁,得一自在。”
弦衣还想再说,被我及时拉住,便只不屑地撇撇嘴。杀戮,浮躁,不光他有,我也有。
我双手合十,虔诚道:“我佛慈悲为怀,但若满身无法计量的罪孽仅仅是来这里沐浴一回佛法就能洗净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了一些。”
佛祖道:“所谓善恶由心生,佛法并不能驱恶,只是引导人心来驱恶。世事皆应亲力亲为,种下什么因便可得到什么果。”
我问:“那为什么有的人种下了恶因却得到了善果;而有的人种下了善因却得到了一个恶果?”
佛祖道:“镜花水月真真假假,善因恶因,什么是善又什么是恶,皆不可同人而语。”
我道:“我无我佛无量之胸怀,管不了天下人之善恶因果,今日我只想问一对人的善恶因果与轮回之道,特来请佛祖指点一二。一位是我父尊、仙界前水神茗闫,一位是我母上、仙界花神斐澈,他二人种了什么恶因,方才得到永不入轮回的恶果?为什么他们没有善报,为什么他们就非得要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善恶之分因人而异”,佛祖慈悲不减,“施主不是他们本人,又怎知那不是他们最好的善果呢?”
我昂头看着佛祖,问道:“那善果对于永不轮回的死人来说,有什么意义?”
佛祖摇头不语。兴许是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便又道:“我知道我佛无所不能,佛法博大精深。即便是像我父尊母上那样魂飞天外之人佛祖亦能让他们再入三界六道。我亦知道,此乃违背天理循环之事,佛祖轻易扰乱不得天理。然违背天理所遭之报应,我可承受;救回父尊母上之代价,我可付出;只要佛祖能渡我这一次,什么条件皆可作为交换。”
四周的诵经之声再渐渐高起,吵得我头几乎都要炸开成两半。
一旁的弦衣捂着耳朵,不赞同地插嘴道:“万万不可,要是佛祖他让你拿命去换该怎么是好?”
“且莫说佛祖不会做出杀生之事”,我抿着嘴角道,“就是佛祖同意我拿命去换,以我一命换父尊母上两命,岂非是赚了。”
弦衣认真严肃道:“但我觉得我亏大发了。”
(二)
我侧头,看着弦衣。花里胡哨的衣裳,风华万千的面皮,还有面皮上那双灼然闪亮的眸子,他说,只要有他在,饶是佛祖也不能欺负我半分。
我觉得他与大白一样,没有一丝佛性,但却都十分的可爱。
只可是,佛祖没有让我拿命去交换,却给了我一个比拿命去交换还要困难的条件。佛祖道:“我佛普度众生早登极乐,却无将众生再渡回苦海之理。三界六道,皆因一场战乱而亡灵载道。施主何不入我佛门,助我佛超度不数亡灵,直至下一次西极开敞讲佛,其间将近五千年。五千年后,我佛广邀四海之仙尊菩萨,为施主的父尊母上超度,将其重新引入轮回。”
我愣了愣,抬首问道:“为何一定要五千年,在我有生之年入佛门为亡灵超度可否?”
佛祖一声叹息:“阿弥陀佛,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一刻,心狠命地往下沉,沉得我窒息。我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佛祖,忽而嘴角溢出一声冷笑,道:“佛祖洞察世事万物,不会不知我等不了五千年。如此,是故意刁难于我吗?我佛慈悲我佛慈悲,说得光面堂皇,莫不都是做做门面功夫,全都是拿出来诓骗人的?”
话已至此,整个佛殿的诵经之音陡然高涨。痛得我抱住了头,蜷缩在蒲团上不住地喘息。恍惚之中有一双手臂牢牢地抱住了我,熟悉的冷香熟悉的温度,可惜被我一把用力地推开。我咬牙道:“你们就是不愿意救我父尊与母上,既然这样,还谈什么条件。都是假慈悲!我父尊与母上不如我,他们没有一身孽债!凭什么到最后不能得到善果!佛祖啊,你不是说种善因得善果吗!”
“此中之果,于施主不是善,于他们却是善。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再执迷不悟,否则劫至而不休。”
我怒:“他们都死了,怎么还能是善!”我自蒲团上站了起来,昂首,“你们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今日大家都不得善果!啊——”
梵音穿耳,头痛欲裂…冷汗直往额上滴下,令我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弦衣与我一般痛苦,抱起我就欲飞出佛殿,被我挣开了去。我哑着嗓音嘶喊:“我都说了我愿意拿一切交换!可你们偏生就是为难我,我等不了一个五千年!如果有来世,生生世世,若能换得父尊母上回来,我都愿皈依佛门为超度亡灵而讲经诵佛!只可是今生今世,不是我不愿,是我无法啊!佛祖,我求你,求求你,我将生生世世都许进佛门,求你让我父尊母上能入轮回,能得安宁,能永永远远都幸福…”
我没有七魂六魄,等不了五千年。兴许,连等父尊母上再度回来都等不了…生生世世于我来说,了无意义,许给谁不都是一样。况且,我还不一定有来世。
当佛殿里的梵音消弭的那一刻,头痛缓解了。我便知道,我还是赢了。“流锦…你不可以…”弦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虚软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是他们生的,再用我自己去换他们生世安宁。如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一定要这样是不是…”
隐忍而苦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我掀一掀眼皮看去,火神跪坐在蒲团上,墨发流泻了一地。却双手握紧了拳头,僵直着背脊骨。
我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杀了我的父尊啊。”
他抬眸,看着我,眸里黯然神伤,轻轻问:“佛说,你我缘浅,你信么?”
我勾唇笑了笑,低眉道:“你我缘浅,我信。”
(三)
走出西极时,我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绚烂极致的云彩,深吸一口气,舒心地笑了起来。因为佛祖应了我,若我生生世世许进佛门,他便答应将我父尊母上重新引入轮回。
记得许久许久以前,佛就说我一颗琉璃珠与他颇为有缘,现在看来当真不假。
我拍了拍一直闷闷不乐的弦衣的肩,宽慰道:“又不是你要出家,你这般愁眉苦脸是做什么。”
弦衣招来祥云,拉着我上了祥云,抿着唇道:“从下一世开始,定要赶在你出家之前遇上你。赶在所有人之前遇上你。然后好好地与你在一起。”
我打笑道:“什么妖姬美妾,都不要了?”
他道:“都不要了。”
蓦地觉得天边绚烂的云彩都开始变得悲凉,我嗤笑了他一声:“弦衣傻子。”
眼角闪过一抹玄色衣角,将将一挨近我,弦衣便催动了祥云。那衣角离我愈渐愈远,我捏紧了袖子没有回头,口中淡淡道:“你先回去罢,本尊还要去别处有别的事情。”
直到远离了西极,祥云便开始漫无目的地飘。我躺在祥云上,迎着柔软的风,阖上双眼打瞌睡。弦衣安安静静地没有吵醒我,只轻手轻脚地坐下,将我的头搁在他的腿上,由着我睡。
半睡半醒之间,我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隐约听着弦衣担忧地问:“怎的脸色白得这般难看。”
他的声音令我清醒了几分。我不由得笑道:“你不知道睡觉时容易气血不顺吗,脸色白一些都是正常的。”
他说:“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我随口道:“看话本子时,里面有提及。”话本子大都讲的是你侬我侬花前月下,我哪有看过提及气血的话本子。
不过说谎能说得如此顺口,也算是我的一大进步。
见弦衣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我便与他闲话道:“弦衣,今日来西极你有什么感悟没有?”
弦衣一听,开始碎碎念叨道:“他们念的经委实太吵太难听,一听就让人头痛。什么佛祖慈悲为怀众生平等,全部都是屁话。我十分不喜他们的作风,一说话顺他们的耳他们就对我们笑眯眯,摆足了慈祥的面孔;一说话不顺他们的耳,他们就又要开始念经让我们不顺耳,委实太小人作风。原来佛祖普度众生也是施恩图报的,还忒贪心,便宜的条件他们还不接受!这样的佛祖,啐,令人太不齿!”
我闻言,冷不防笑出了声。我赞同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挪了挪头离开了弦衣的腿,重新躺在云头上,翘着腿睨他一眼,又道,“但他们就是无所不能。”
弦衣哼了一声,道:“所以我才十分不喜。”
我想着他所说的话,想着想着忽而发现一个漏洞,便问:“要是从下一世开始,在我入佛门之前你还没能遇上我该怎么办?等我入佛门了,你会不会也来与我一起出家?”
弦衣道:“不会的,我是生是死都不会停止寻找你。”
我愣了愣,哑然失笑。下一世,有没有我都还不知道呢。他又如何能说找我就能找到我。
(四)
后来,我问弦衣:“起初我混入妖界想帮着别人杀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弦衣叹了口气,云淡风轻道:“这哪个晓得。我记得我是恨惨了你的,敢毁我肉身,敢逐我入蛮荒;要是被我逮到就有你好看。约摸是在蛮荒时某一眼对上口味了,渐渐那些想法也就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