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预感,哀婉地看着蓝姨娘,小声乞求她放过自己,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似她这样羊羔般的女人,命运似乎注定了就是一场悲剧。

「你这藿香正气液可是立了大功,宫里从前不是没有避暑药,别的不说,就说那锭子药,哪一年不制造许多,不但宫里人要用,还要赏赐给勋贵大臣们,就这样,还动不动就听说谁家孩子老人因为暑热就去了的。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我年轻那会儿,这京城从五月份后就没下过一滴雨,到了六月中,灾害也就罢了,竟闹起了瘟疫,也幸亏先皇英明,不然若摊上一个稍微惫懒点儿的皇帝,怕是这江山都要不稳了…」
慈宁宫中,太后倚在榻上,淑妃和成国公夫人以及江秋静坐在她的下首,英国公夫人因为感染风寒所以没过来,不然成国公夫人都到了,她怎么可能不到?
而几个人对面就是沈明珠,此时正一脸微笑地听太后讲那过去的事情。
等太后讲完了,江秋静就连忙抢着道:「太后娘娘说的没错,也幸亏是先皇,不然哪有人能处置的这样妥当?百姓们生在大夏,当真是他们的福气,不然若在前朝,就这一场瘟疫,再加上大旱,这万里江山还不知要变成怎样的人间地狱呢。」
沈明珠微微点头,暗道江秋静虽然计谋不怎么样,但这份儿拍马屁的功夫当真厉害,难怪京城这么多千金贵女,只有她能时时出入慈宁宫。
正想着,就见江秋静看向她,微笑道:「沈娘子怎么不说话?可是觉着我说的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还能找到比先皇更英明的皇帝?」
沈明珠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江姑娘的意见啊。不过说起来,比先皇更英明的皇帝虽然未必能找到,但我觉着,当今圣上也是十分英明的,且有先皇打下的这盛世基础,如今若是再遇到困境,皇上处置起来只怕要更从容一些。」
江秋静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忽听上首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好厉害的一张嘴。不过你说的没错,如今国力比二十年前还要强一些,只是危险也不是没有,前几天皇帝还和我说过,匈奴和西夏的羌族人都不太消停,怕是就这两年间,便要有一场大战的。」
江秋静刚才陷害沈明珠不成,此时听见这话,又是灵机一动,于是忙笑着道:「两国大战,无论何时都让人忧心。不过好在如今我们有沈娘子,太后娘娘和皇上该当放宽心了。前天听我爹爹和哥哥说,有她的白药和藿香正气液,咱们三军将士的伤亡情况比先前好了很多呢,那些匈奴鞑子怕是没有这样的人才,如此一来,这仗还不好打吗?只要沈娘子源源不断往前线供应两种药物,咱们的将士就等于又多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她便又看向沈明珠,挑眉含笑道:「自然了,我也知道这么多药,只靠着沈氏制药厂,怕是有些为难,然而这关系到江山社稷,百姓苍生,我相信沈娘子也必定会尽力吧?」
沈明珠这个气,然而江秋静把话逼到这份上了,她又能怎么说?只好淡淡道:「我自然会倾尽全力,只是人力终究有时而尽,我却不敢打什么保票的。姑娘能说出这样话,只是因为你不了解这其中艰辛罢了。」
江秋静眼中厉光一闪,沉声道:「既然你一家不能尽情供应军队使用,为何不将配方交给别的药铺?在这样大战将起的时刻,似乎不该讲究什么敝技自珍吧?青山县我去过几回,那里有一家妙方药铺还是不错的,听说那位家主还是娘子的前夫,想来你们之间自有默契…」
「咳咳…」
在座之人都是人精,到这会儿哪里还看不出江秋静对沈明珠的奚落和逼迫?成国公夫人皱起眉头,轻咳两声打断江秋静的话,她对沈明珠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江秋静是小姑的孩子,可这份儿咄咄逼人的恶毒心思,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没见连太后娘娘都皱眉了吗?还有没有点分寸了?
下一刻,就听沈明珠冷淡道:「妙方药铺?江姑娘是指那个偷了我的药参加药林大会,想冒名顶替的妙方药铺吗?怎么?都这么声名狼藉了,他们还没倒闭?倒是够能撑的啊。至于默契,嗯,这个倒是有,不然能那么顺利把我的药偷走吗?可惜这样的默契,真是不要也罢。我被他们家害的够惨了,哪怕女人就该三从四德,似乎也用不着我这被休弃的妇人来遵守,当日那休书上可是写的明明白白,从此之后再无关联的。」
「你…」
江秋静不是不知道这其中龌龊,只是她太低估沈明珠,想着一个乡野妇人,在慈宁宫里能开口说话就已经算是胆子大了,她凭什么敢和自己这侯府千金针锋相对?所以得意忘形之下,便咄咄逼人的欺负挑拨起来,却不料心里正快意着呢,就让沈明珠一个大耳刮子给扇了回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龙颜大悦
「是了,这件事当日哀家也恍惚听过一句。想当初,静丫头还为那张家说过好话,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不堪,简直丢尽了脸,这样人,有什么资格制药?只怕他们做出了药,也是为了贪财逐利的。」
听太后这样说,江秋静牙都快咬碎了,却不敢再为张扬说话,只得低头小声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我不知道这其中详情,原来竟有这份儿曲折,这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到这里,她却又抬起头来,紧盯着沈明珠沉声道:「即便妙方药铺不行,那别的药铺也不行吗?沈娘子莫要为了自己利益,就置三军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如果真的因为药品短缺导致将士们伤亡惨重,你就是千古罪人。」
话音未落,忽听殿外一个声音淡淡道:「谁这么大的口气?朕刚刚说过功在社稷的人,转眼间就被定成了千古罪人。」
「皇上?」
江秋静惊叫一声,成国公夫人等也全都站了起来,就见皇帝在几个太监的簇拥下走进来,威严目光四下里一看,就落在江秋静身上,沉声道:「都平身吧,刚才是你说沈明珠是千古罪人?」
「是…可小女子并非给她定罪,只说若因为她不肯交出配方就导致边军将士药品短缺丧命,她就是千古罪人…」
江秋静又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皇上的语气不甚友好,也幸亏她出身名门,这时候不至于被吓得说不出话,还能为自己分辩,若换成别人,怕是早成一滩泥了。
「药方早就公布了出去,不过是别家做不到沈氏药厂那份儿质量罢了。胡涂东西,就会给人乱扣帽子,有本事你也做出一味药,能解边军将士疾病之苦,到那时你再来说嘴。」
皇帝冷哼一声,现在连太后都看出他是很不高兴了,怎么说江秋静也是常出入慈宁宫的,从前见皇帝,他还夸奖称赞甚至逗弄过,怎么今天竟然因为一句话就如此严厉?
「皇帝可是遇上了什么烦恼事?」太后见江秋静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便问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你看看把静丫头吓得,你还从未这样严厉对她说过话呢。」
皇帝笑道:「哪有什么烦恼事?不但没有烦恼,反而还有一件大好事。」他说完就含笑看向沈明珠:「朕听说,你要做一种药,说是能治疗伤风感冒,服用还特别方便的?」
沈明珠一愣,略微想了想才想起自己的确和顾清池说过这种话。于是连忙躬身道:「是,皇上,民妇此前手上有一张药方,可惜还未完善,所以民妇曾经同顾大人说过,若一场大战必不可免,民妇希望这场战争能尽量晚一些到来,给民妇一个完善药方的机会。」
「好啊!好!」
话音未落,就听皇帝大叫了一声,接着竟拍案而起,在地上踱了几步,停了步子后又发出爽朗大笑,接着方对沈明珠道:「刚刚书房里英国公和朕说起此事,朕还半信半疑,如今听你亲口证实,朕心里总算有了底。哈哈哈,太好了,沈明珠听旨!」
啊?这…这就要宣旨了?皇帝亲自下的旨意?要…要赐婚了?不是吧?那不是该用黄绫圣旨吗?
沈明珠完全被惊呆了,只觉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幸亏还有本能,于是立刻跪下,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指着她,满面笑容叫道:「从今天起,你把一切都放下,就给朕潜心研究这个药方,争取在大战来临之前能把这味药制出来,到时朕亲自给你的药题名。」
好直白的圣旨啊,别说文言文了,就是白话文也不带这么直白的吧。
沈明珠心中暗暗吐槽,不过整个人却放松下来,皇帝能亲自说出这样的旨意,可见他心中兴奋。
因伏着身子说了一句「民妇遵旨」,然后大着胆子好奇道:「皇上,您…您怎么这么高兴啊?当日我和顾清池…哦,顾大人说的时候,他也没兴奋成这个样子。」
「他一个翰林,知道什么?就算读了万卷书,可曾行过万里路?可曾真正去边疆看过?他哪里知道什么军中疾苦?你也不知道。之所以要做这味药,大概只是听人说将士们有因此丧命的。可朕现在告诉你,每年北疆西夏边境因为这伤风感染而丧命的兵士,都在两万左右,如果是遇到战争爆发,这个数字可以增加到五万,都说可怜无定河边骨,可有谁知道?这无边骨真正丧生在战场上的,不过两三成而已,到最后,夺命的恶魔倒多是各种疾病。」
说到这里,皇帝不禁一声长叹,喃喃道:「边疆将士们苦啊!保家卫国一场,却连尸骨都不能回乡。」
沈明珠也不禁感叹道:「能将边疆将士伤亡情况记得如此清楚,足见皇上仁慈。皇上放心,民妇必定竭尽所能,尽早制出此药。只是…有一条,民妇还请皇上开恩。」
「什么?」
皇帝高兴之下,大手一挥,差点儿就说出:「你只要能制出那种药,什么要求朕都答应。」然而想到之前还有赐婚的话,顾清池眼巴巴等着呢,终于理智回笼,这话在舌尖上打了一个转,又咽回到喉咙里去了。
「求皇上…能将赐婚的日期推迟两年。」
沈明珠磕了一个头,沉声道:「民妇需要时间研究药物,可即便研究出来了,还要制做出来才能算数。即便民妇可以将配方交出,让其他药铺也能制作此药,然而依靠山上出产的野生药材,远远不够,咱们大夏人工种植药材的地方也太少了,所以接下来,不仅仅是研究配方和做药,还要种药材,开厂房,这当中有太多的事情,民妇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婚事,求皇上开恩。」
「这样啊…」
皇帝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可是清池的岁数不小了,别的男人像他这么大,孩子都两三个,他却是连婚还没成,这象话吗?更何况他一日不成婚,就总有些仰慕他的女孩儿不肯死心…」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在江秋静脸上转了一圈,这才又呵呵笑道:「不瞒你说,从春天会试到现在,官宦勋贵家的婚礼足足比往年少了四成,这可大多是你们两个造的冤孽。」
沈明珠:…
「皇上,这…这其中或许有顾大人的功劳,但和民妇却是没有半点关系的,皇上明鉴啊。」沈明珠心说什么冤孽?根本就是冤枉吧。皇上您这是要把我变成大夏朝的窦娥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甩锅
「怎么和你没关系?难道清池不是因为痴痴等你才一直不肯成婚?」
皇上明显是要蛮不讲理,用至高无上的帝王身份碾压升斗小民了,别说沈明珠,就是太后成国公夫人都有些微微失神,江秋静更是呆愣在那里,张嘴瞪眼的模样完全再没有半点儿千金贵女的优雅风范:谁不知道皇上向来严肃,什么时候和人开过这种玩笑啊?
「皇上…」
沈明珠也十分无语,眼看皇上笑眯眯看着自己,眼中闪烁着「待价而沽」的狡猾光芒,大概是自己给他的惊喜太多,所以想用这个来看看还能不能从自己身上榨出点儿什么来。万恶的封建君主啊,简直比万恶的资本家还狠毒,一点儿剩余价值都不给人留的。
沈明珠心中狠狠腹诽,面上却现出犹豫之色,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帝,就听他笑道:「起来吧,有什么话好好说,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实在有困难,朕不会不替你考虑的,不过这建厂做药之事,都可以交给别人嘛,只是研究药方的话,似乎也不占你多少时间,婚礼大多数事情自有英国公夫人操心。」
沈明珠一看皇上这都公然敲诈了,就差没说出「你要能再多给朕研究别的东西,就答应你推迟两年赐婚」的话,因一狠心,便沉声道:「回皇上,昨日民妇忽然想起,有两份炼盐之法,似乎很适合我大夏所需…」本来说这事儿要顾清池禀报皇帝的,但既然自己有机会,且还关系着能否推迟赐婚的大事,所以沈明珠毫不犹豫先说了。
「炼盐之法?」
皇帝愣了一下,接着目中一下子精光四射,脸上惬意笑容也旋即收起,他走回到榻上,坐在太后对面,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明自己的郑重态度,即便这样,还是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你好好儿说,什么炼盐之法?」
「回皇上,民妇从一张残方上偶然知道了两样炼盐之法,当时自己偷偷试验过,已经接近成功,不过民妇知道此事重大,所以只想等彻底成功后再由家父献上朝廷,谁知紧接着家父被斩,民妇流落四方,后被张家收留,嫁为人妇,张家不过是个普通商人家,这法子利润巨大,难免有怀璧之罪的烦恼,所以民妇也就没有继续试验,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甚至渐渐遗忘…」
「你…混账,这是关系到国家兴亡的大事,你…你竟然…罢了,你继续说,然后怎么样?你怎么又想起来了?」
沈明珠愕然,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气愤,但旋即也明白过来:可不是呢?要是早点把这法子贡献出来,说是解万民于倒悬也不为过。只那时她做着千金小姐,行事一点儿不敢出格,哪会献出这种办法引火烧身?就是在顾家,炼出盐后也不过是为了改善伙食,至于为何没有在张家炼盐,很简单,张家人多口杂,万一走漏消息,是真会惹来怀璧其罪大祸的,她自然要守口如瓶。
「说啊,后来你怎么又想起来了?哎呀你这个慢吞吞的性子是像了谁?真急死朕了。」
一国之君,讲究的就是个稳如泰山,皇帝如今能说出这番话,可以说明在他心目中这炼盐之法的重要。于是沈明珠也不敢耽搁,迅速将当日看见香獐子舔岩石,知道岩石里定然含着盐分,所以自己想起此法,便和顾清池一起刮了些矿盐回家,果然炼出了上好的食盐等事说了一遍。
「矿盐吗?唔!甘肃等地都有丰富的含盐矿,若是有此法,我边军将士便能吃上上等食用盐,身体也会更强壮些…」皇帝越说越兴奋,忽听下面沈明珠小声道:「启禀皇上,除了矿盐的炼制之外,还有海盐的炼制之法,我大夏幅员辽阔,如果能利用海水晒盐,定将获利无数…」
「海盐的炼制之法?」
皇帝这一次就不是兴奋了,而是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又站起身急急踱了几步,他才停下来,威严看着沈明珠道:「你是说真的?若是能将海水炼盐的技术提高,那…那我大夏今后岂不是…?好,你说的这么好,可能当场炼出好盐来给朕看看成色?」
「皇上,此时没有海水和矿物,民妇怎么炼啊?不过英国公府厨房应该还有些剩余,只要皇上派人前往,索要顾清池拿过去的盐,厨房管事娘子应该就能…」
不等说完,只听皇帝已经急切道:「来人,传朕旨意,立刻派御林军前往英国公府厨房,取顾爱卿拿去的盐,速去速回。」
殿外有人答应一声,接着飞跑开去,这里沈明珠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汗下道:「皇上,这个…只是拿点盐而已,不用出动御林军吧?」
皇帝也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朕一时心急,倒忘了这回事。不过岳老太君和英国公夫人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呵呵…」
从皇帝这略带尴尬的笑声中沈明珠就知道: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敢作准,毕竟御林军出动,大多数都是奉旨抄家的,英国公府虽然权势过人,可谁敢说皇帝就不会翻脸?有数的,伴君如伴虎不是吗?
「英国公也是,顾清池毛头小子,不知分寸,有这样好东西却忘了禀报,可他怎么也不禀报朕?难道他不知这东西对于国家百姓的重要?」
皇帝略感心虚之下,直接就将锅甩给了英国公,却听沈明珠小声道:「回皇上,这个…应该和英国公无关,他并不知道府中有这个东西,当日顾清池只是吃惯了自家炼制食盐做的饭菜,不喜欢英国公府饭菜中的涩味儿,所以拿了些去厨房,除此之外,并没有人知晓此事。」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替英国公府减罪吗?臭小子,身为状元,竟然不知此事重大?瞒朕到如今,你们两个…这是犯罪知不知道?」
沈明珠心想:嘿!悠着点儿哈,我炼盐的法子还没贡献出来呢,皇上您就要露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倾向吗?面上却假作惶恐的的再次垂头道:「是,民妇知罪,只是这和英国公府没有关系,求皇上莫要降罪于他们。」
第二百二十四章:大夏吉祥物
「呵呵,还说你和顾清池没有情意,没有情意你这么护着英国公府?还是自恃功劳,以为朕不敢降罪于你,所以想一力承担啊?」
这都什么人啊,脑补帝加妄想狂吗?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就是和顾清池有情?若没有情,就是自恃功劳?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明珠都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吐槽了,大概皇帝也终于发现今天的自己有点不靠谱,于是咳了一声,呵呵笑道:「快起来吧,看你吓的,朕只是太高兴,却忘了你甚少进宫,未见天颜,难免有些害怕。以后无事时多进宫来陪太后说说话,她老人家可是很喜欢你的,朕也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你不是老虎,你是恐龙啊。
沈明珠心里哼哼着,一面站了起来,趁着这功夫不着痕迹的在膝盖上揉了几下,暗道泥马,我要是多进宫几次,这膝盖还不得跪碎了啊,皇家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要跪的。
刚直起腰,忽然就听「扑通」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是江秋静跪下了。沈明珠暗自纳罕,心想这小妞莫非是看见姐王霸之气四溢,终于认识到她犯了大错,想要当着皇帝太后的面儿给我下跪认错,求我既往不咎?
刚想到这里,就听江秋静大声道:「皇上太后明鉴,古往今来,千百年中,谁能一下子就拿出这么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先是有止痛膏药和白药,接着是藿香正气液和偏瘫复原丸,如今又说要做治疗伤风感染的药,还有海水晒盐之法。皇上,请您想想,就算是一个万古不出世的奇才,他有没有这份儿本事?哪怕是把天下最好的大夫都集中在一起,给他们十年时间,他们能不能做出这些药来?事有反常即为妖,这沈明珠哪里是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分明是个妖孽啊。请皇上太后明察。」
「扑通」一声,沈明珠也跪了,膝盖发出一声哀鸣,她却也顾不上,只是又惊又怒的看着江秋静,实在想不到都这个时候儿了,对方还要来诬陷自己,虽然自己的确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魂魄,但她绝对是人,正宗的大写的人,和妖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好不好?这些都是科学,科学明白吗?
「回皇上,这些都是家父从前收集的各种残方,他本不让我动,只是我好奇,所以偷偷拿来研究,可能我在这方面还有那么一点儿…天赋,所幸竟能研究成功。这…民妇不敢说是我大夏的吉祥物,但…但民妇确实不是妖孽,求皇上明鉴啊!」
沈明珠哽咽着分辩,眼泪成串落下来,竟是吓哭了。暗道江秋静这种说法当真歹毒,正是触到了君王最忌讳的一点,国之将亡才必出妖孽,我若真被坐实了妖孽的名声,岂不成了来祸祸大夏江山的?那还哪有活命机会?就为了一个顾清池,值得吗?要是可能,我真心想把他让给你你知道吗?问题是他不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你有种就去把他勾引了啊,我求之不得呢,你老来针对我是怎么个事儿?就算把我斗死了,他不喜欢你还是白搭啊。
「皇上,沈院判喜欢收集残方,这事儿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分明是她狡辩…」
「够了。」
皇帝忽然开口打断江秋静的话,接着淡淡道:「沈院判的事情,你难道会比他女儿更了解?就算没人听说,还不允许人家有点秘密?若沈氏真是妖孽,或许有妖法妖术,或者炼丹写符,怎可能专在制药上下功夫?更不用提那炼盐之法,什么时候妖孽还会潜心研究炼盐了?」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一下,方又沉声道:以上种种足可证明,就算沈氏不是人,那也必然是上天降下的祥瑞,来保我大夏繁荣富强国祚绵长的。若这样也是妖孽,朕巴不能天下的妖孽能多一些。你一个侯府千金,不说谨言慎行,反而为了一点私心就搅风搅雨甚至诬蔑陷害,简直太令朕失望了。罚你回去后禁足一个月,用心反省思过。」
江秋静面色苍白,一个身子摇摇欲坠,她知道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脚,皇帝从此后是彻底对自己生厌了,可能连带着父亲和哥哥都要受连累,然而此时悔之晚矣,只能战战兢兢磕头谢恩,然后满腹委屈愤恨地退出大殿。
「皇上,江姑娘就是直爽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她不能理解民妇也是正常,皇上莫要和她一个小女孩儿生气。」
其实沈明珠很生气,然而她此时必须表现出如圣母一般的大度宽容来。果然,皇帝和太后都很吃这一套,连一直没说话的淑妃娘娘都在一旁笑道:「向来只听英国公夫人说沈氏知书达理,温柔懂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难怪连太后都喜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