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而言,皇宫就是一座繁华的枯城,掩埋了她最初时候的纯真,将她变的面目全非。
若是再有来生,那个春日绚灿的桃花林中,她宁愿从未遇见过.....
***
乾坤殿,一排太医正跪在龙榻前,一个个抖如筛糠。
萧靖穿着雪白色的中衣,衣领是大开着的,腹部以下是修长的双腿,他就那么端正的坐着,眼神凝肃,“谁先过来给朕看诊?”
一个年纪尚轻的太医当成晕厥了过去。
帝王.胯.下,如何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亲眼目睹的?
事后不是被挖眼,就要被灭口吧?!
而且卫氏给萧靖所下的药就是太医院这帮人调制出来的,自是知道皇上到底有没有救。
“饶命啊,皇上,臣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幺儿.....”
“皇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
萧靖看着一众磕头求饶的太医,爆喝道:“都给朕滚出去!”
他从不将自己视作暴君,但此时此刻,他当真很想杀人。
宋悠过来时,就听到了乾坤殿的动静,之后就看到太医们鱼贯而出,神色狼狈。
宋悠身份特殊,深得新帝宠爱,不必禀报,便直接入殿,她看到萧靖时,只见他浓眉紧蹙,眉宇之间似萦绕着一团浓墨,他也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一个茫然,另一个似有诸多愁绪。
“你受伤了?”宋悠走了过去,反正萧靖在她面前袒露惯了,她也不避讳。
萧靖依旧坐着没有动弹,当宋悠柔软的小手搭在他肩头时,他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此前,只要看到小儿,他的内心就像燃烧着一团火苗。
可是此刻,饶是小儿碰触到了他,他那处却是“无动于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靖: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宋悠:他变态了?还是出轨了?
赵逸:(叉腰狂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陈朗:(银铃般的猪叫声)哈哈哈哈
宋淮远:虽说我既是某人大舅子,也是某人妹夫,但是...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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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之殇

不知何处来的风, 将龙榻上垂挂的幔帐吹落, 落在了两人身子挨近的地方。
宋悠以为男人受伤了, 正要褪去他的中衣,给他细细检查。手却被他突然抓住,他侧过脸看着她,幽眸之中隐有千言万语, 却又是欲言又止。
宋悠如今穿的是女装,也恢复了她原本的容貌, 她还正当年女子年华正好时,娇妍清媚,每一处的风情都能让萧靖为之痴迷疯狂。
萧靖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娇娇, 宋悠在他心里的地位甚至于超过了一双女儿, 乃至他掌中的锦绣江山。
萧靖不知这份情义从何而来, 但内心的感受却是尤为真切, 当小儿还是男儿身时,他就已经垂涎了。
到了这个时候,萧靖才发现,他心悦小儿,并非仅仅因为小儿的倾城容貌,而仅仅因为她是她,天地间唯一的小儿。
“怎么了?”宋悠问。
萧靖听着心上人的温言细语,脑中浮想联翩,有他与小儿初识时候的场景,也幻想着将来他们共白首的画面, 但....他好像已经无法给她许诺了。
在今天之前,他曾是一个多么自信洋溢的人,自诩是这天底下最为伟岸的男子,只有小儿能配得上他,也只有他才是小儿最好的选择。
可是此刻,他不确定了。
掌中握着柔软无骨的小手,萧靖抓住宋悠的手,放在唇边蹭了蹭,他总是喜欢这种看似不经意间的小动作。
其实,很多时候,就这般简单安静的独处才是宋悠所喜欢的。
今晚的萧靖格外的安静,像是历经世事沧桑的独行者,落寞的让人心疼。
宋悠以为是因为卫氏的事情,毕竟萧靖与卫氏是嫡亲母子二人,萧靖却是将她给软禁了。
加之罗家女的死,让宋悠以为,萧靖与卫氏是因为后宫嫔妃之事而闹了罅隙。
她声音低低的,是一种妥协,也是对男人的心疼。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像其他女人一样,接受自己的男人疼宠其他女子。
“若是非要扩充后宫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准碰那些人。”这是宋悠最后的底线。
身为帝王不易,萧靖才刚登基,他虽是手段雷霆,但也不免有人给使绊子。
萧靖错愕地看着宋悠,小儿难得对他温柔,还如此体贴,若是换做以往,他已经抱着她上榻了,早早共赴巫山云了。
萧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的强大意志力在宋悠面前,可谓是不堪一击。
看着宋悠乖巧温顺的娇俏模样,萧靖下腹习惯性的涌上一阵燥热,但有些地方却是沉静如水。
他低低一声叹息,“朕不需要后宫。”言辞冷清。
这还是他头一次在私底下自称为朕。
宋悠不太习惯,但念及萧靖刚与卫氏决裂,她并没有提出来,劝道:“可是因我而起?”
她猜测,是卫氏让罗家女今日去勾.引萧靖,才致罗家女被萧靖所杀,于是卫氏与萧靖才反目成仇。
闻此言,萧靖明显一怔,他知道小儿是何等聪慧,这就已经猜出了大半了。
可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她心目中的伟岸男儿了,她会怎么看他?
嫌弃?亦或是怜悯?
萧靖拉着他的心娇娇,让她坐下入了自己的怀中。
宋悠没有反抗,对于这些亲昵,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总觉得男人有哪里不太对劲,他温柔的不像话,少了粗鲁与蛮劲。
如此,宋悠倒是愿意与他待在一块,她也心悦他,所以没有理由排斥自己的心上人。
萧靖抱着她上榻,两人平坦在了龙榻上,幔帐自然的垂落,挡住了内室的烛火。
萧靖很温柔的抱着宋悠,闭上了眼,脸埋入了她的颈窝,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他哑声道:“休要想多了,与你无关,朕早就想将母后困住,她干涉的太多,朕不喜欢。”
那罗家女又是怎么死的?
萧靖似乎不愿意多说,宋悠便没有多问,不多时就睡着了。
当耳畔传来清浅的呼吸时,萧靖复而又睁开了眼,他看着身侧的小儿,她熟睡的样子像个还未出阁的姑娘,粉颜桃腮,这阵子养好了一些,抱在怀里更显柔软馥郁。
萧靖突然变得畏手畏脚,此前觉得,他是帝王,可以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为所欲为,但此时此刻,他半点不敢造次了。
患得患失,甚至于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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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后,万籁俱寂,内殿的烛火熄了,萧靖没有让宫人续灯,但依旧可以看清枕边人的侧颜。
到了这时,确定小儿已经熟睡,他才敢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若是她将来熬不住,要离他而去,他当真要命人打造一座金丝雀么?!
难道只能如此了?
若放她离开,他当真舍不得。
萧靖脑中浮想联翩,甚至于浅睡时,还梦见了一个俊美男人赤着膀子的样子,他正与小儿....
“放肆!”
萧靖猛然之间坐起身来,他是被自己吓醒的,醒来后虽是记不清梦中俊美男子的脸,但只要一想到小儿与除却他之外的男子欢.好,娇艳吐芳,他简直会发疯发狂。
此刻,萧靖心里很清楚,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
“你...你醒了?”宋悠是被萧靖惊醒的。
刚刚睡了一个饱觉,宋悠美眸潋滟,加上柔软的嗓音,像极了每次承.欢之后的娇态,是萧靖最为痴恋的模样。
他的幽眸眯了眯,眼睛里有一种叫做无措的东西,他突然下榻,背对着宋悠,似乎很害怕被她看穿,“无事,只是朝中....还有要事要处理,朕...朕要去御书房,你先睡着。”
下腹的热浪与那处的偃旗息鼓,让萧靖十分清楚他是怎么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成了一个畏手畏脚之人。
宋悠的视线迷迷糊糊的,对于前朝的事,她不便多问。
就算萧靖再怎么稀罕她,他手中的皇权,她也不会干涉半分。
宋悠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到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依旧没有看到萧靖,若是换作以往,这人肯定又会拉着她在榻上胡闹一早上。
想来朝中当真是有事,宋悠不想去叨扰萧靖,长期相处之后,她也觉得他这些年很是不易。
就这样,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是三日之后,宋悠在东宫听闻了几桩骇人之事。
萧靖在三天之内,接连亲斩了数十名万家叛贼,太医院也有人遭殃,不是被驱逐出宫,就是掉了脑袋。
宋悠觉得奇怪,萧靖虽是有时候狠毒,但绝对算不得一个暴君。
无人知道新帝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几日后,宋悠从东宫出来,她想出宫一趟,去国公府探望祖父。另外,宋淮远就快成婚了,她想当面恭喜他,宋淮远要娶的人是公主,那就是亲上加亲了。
走在千步廊上,宋悠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回头一看,就发现萧靖站在不远处的宫宇下方,似乎正凝视着她。
如今已经是深秋了,他穿的是帝王的玄色龙袍,秋色吹起他身上袍服的一角,总有那么一种沧桑之感。
宋悠有几日没有看到他了,有些想他,她正打算朝着他招手,却见那抹玄色身影已经转身大步离开,毫不拖泥带水,似乎不带有任何的留恋。
有那么一瞬,宋悠只觉心头微妙的酸楚。
她知道帝王家从来都没有真情实意,她虽是盼着与萧靖能够长久下去,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她也只能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萧靖走了,最后一抹玄色也看不见了。
宋悠难免失落,除此之外,心头还有淡淡的酸胀感,不过她终究不是小女子,自是不会去追上去问个究竟。
***
日复一日,直至到了帝后大婚的这一天。
七公主最近时常会出现在宋悠跟前。
她与萧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并没有什么兄妹情谊。
萧靖将七公主嫁给宋淮远,一来是为了将宋家彻底归为己用,而来也是为了宋悠,只是......他即便是为了她付出一切,也不会在口头上告诉她。
他的女人他自会全方位的宠着,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只要宋家立起来了,宋悠这个皇太后的位置才能坐稳。
帝后大婚仪式隆重繁杂,七公主此前并不待见萧靖,但今时非同往日,在宋悠面前也是毕恭毕敬了。
毕竟,她很快就会成为宋悠的大嫂。
从萧家这边看来,宋悠是她的嫂子。
但若是站在宋家的角度去看,她又是宋悠的嫂子。
不知为何,七公主还有点得意。
“皇嫂真俊,难道皇兄会那般在意你。”七公主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就算她是金枝玉叶,也难免会羡慕宋悠的容色。
她听到了很多关于萧靖疼宠宋悠的事情。想来,这等美人儿,别说是萧靖了,就是她也想多看几眼。
宋悠缓了缓神,这都近一个月不曾与萧靖亲近过,但今晚就是他二人的洞房花烛日,她又要嫁他。
不知为何,她有些兴奋,但与此同时也心慌。
萧靖对她的冷漠,自是让她察觉到了。
难道帝王的情义当真消散的如此之快?
且看今晚会如何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靖:朕期盼的大婚之夜已经到了,可惜朕.....
宋悠:他是出轨了么?我要不要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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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

夜深了, 寝殿内的命妇婆子们陆续离开, 就连七公主也走了。
帝后大婚仪式上,宋悠的脸被盖头遮住,根本看不到萧靖, 但隐约之中,她也感觉到了他的冷漠与不悦。
他好像再也不是那个看到她就会着魔的萧靖了。
宋悠坐在床榻上,安静的等着萧靖归来, 她也并非是刀枪不入, 被心悦的男子摒弃,没有一个女子能做到如若无事。
如若....如若他们之间当真回不到曾经的时候, 守着后位又有什么用?她也不想重蹈卫氏的覆辙。
等了良久,萧靖依旧没有归来,这个时节已经是深秋了,夜风微凉, 吹动了桌案上燃烧的大红凤烛,美人的面容沉浸,眼神却没了焦虑。
直至今日, 宋悠才弄清楚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她是当真心悦萧靖的,被他冷落的这阵子,她尝到了相思与患得患失的滋味, 好像能理解当初萧靖强势对待她的缘故了。
等待的滋味很煎熬, 她自己掀开了盖头,看着寝殿内的一切布置,这里是她与萧靖真正的洞房, 她终于以自己身份嫁给他了,可.....他对她却没了最初时候的热情。
以她的脾气,或许当真会负气而去,但....到底还是不舍。
同一时间,寝殿外的男人已经站立已久。
这阵子,他一直在寻觅了良医,为了治病,蛇胆,鹿茸,虎鞭....但凡能试的药物,他都试了。
他比小儿还要着急数倍。
殿外回廊下,夜风萧瑟,吹起帝王身上的吉服,这是一身大红色的锦袍,非常适合萧靖,衬的他俊美如俦。
透过雕花隔扇,男人的眸光痴缠的看着喜榻上的人。
他的姑娘,今晚美的惊人。
萧靖的眉头蹙的厉害,眼底的神色尤为复杂,他这人惯拿得起放得下,可独独对她,当真舍不下,弃不开。
他对将来日子的憧憬之中,小儿是不可或缺的。
若是没了小儿,他不敢想象余生是否还能有春花绽放的日子。
殿内烛火盈盈,美人神色凝滞,她倾城娇媚的脸上似乎已经看不到曾经的灵动与欢喜了。
萧靖心疼至极,也懊恼至极。
他无法实现对小儿的承诺了。
最初时,他登上帝位,脑子里想的都是与小儿携手共赴千秋。
可如今,看着小儿落寞的独候花烛,萧靖内心一阵窒息的憋闷。
对于其他事,他向来是所向披靡,只当最强的那个人。
可男儿之道.....并非是他想办,就能办到的。
终于,男人再也忍不下去,本来他打算今晚不过来的,可又不放心他的皇后,此刻看来,若是他不出现,小儿只怕会等上一夜。
门扇被男人推开,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起居郎也不得入内。
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宋悠眼中有探究,疑惑,不安,也有愤怒。
今晚是大婚之夜,他却让她独等到了现在。
隔扇被男人一手合上,他朝着她走来发,步履一如既往的坚定稳重,却是少了急切,宛若....根本没有期待。
宋悠直直地看着他,试图从他冷漠的脸上看出“此情不复存在”的端倪。
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修炼不精,她没有看出男人不想要她了,反而....在他幽深的眸子里看到某种眷恋....
萧靖贪婪地看着他的小儿,他多想与她共度今后无数春秋.....
他内心狂热,即刻就想拥着她,但那处的无能却让萧靖打了退堂鼓。
他要自尊,尤其是在小儿面前,“累了就先睡吧。”男人低低道。
宋悠错愕的看着他,这绝对不是她所认识的萧靖,她也不知道萧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对自己如此疏离。
“为什么?”她问。
宋悠不是一个将就的人,如果她心里的人,不再心悦她,她不会强求,更不会卑微的祈求帝王一星半点的怜悯。
旁的事可以攻于心计,可他和她之间,她半分不想刻意谋划。
爱情之所以美好,让人沉醉,无非只是因为它的纯粹。
萧靖明显一怔,喉结滚动了几下,他可能有些热,高挺的鼻梁已经溢出了细汗,在满室的烛火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他真的很好看,宋悠时常会很自豪,她的男人,非但有着卓越的手段,还生了一张让女子见之疯狂的脸。
“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到了这一步,也该把事情说清楚了,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他摒弃了。
萧靖身形一滞,在一瞬间,他能理解小儿此刻内心的痛苦,他心疼不已,可又无能为力。
看着小儿痛苦,他比她还要痛苦数倍。
这一刻,萧靖很想落荒而逃。
担心小儿会深受情伤,又担心小儿会从此离他而去。
就在这时,宋悠从喜榻上起身,朝着萧靖走了过来,她容色清媚,一颦一笑一蹙眉都是倾城绝艳,大红色非常适合她。此时,一身火红嫁衣的宋悠,是萧靖见过的世间最美的女子,也是他的姑娘,他的小儿。
看着她向自己走来,萧靖的步子如被定住,想要逃离,但又万分不舍。
宋悠不信萧靖会这么快就不要她了,他们曾经那么好。
她伸出双臂抱住了萧靖精瘦修韧的腰肢,他的身上还是僵硬如常,也灼烫的厉害,可为什么,他就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宋悠仰面看着他,像一个正常的小女子,正向她心仪的男子倾诉真心,“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我不信你变心了。”
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眼神里都是探究,看的萧靖一阵心疼。
到了这一刻,萧靖才知道原来小儿也是如此心悦他,他不能自私下去了。
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也是让她痛苦。
他萧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大善人,可谓是自私自利,但这一次,他不想自私了。
仿佛是最后一刻贪恋着心上人的温香馥郁,他伸出双臂将她抱在了怀中,在她的发心深吸了一口气,贪恋着最后一刻的温.存。
将小儿抱入榻后,萧靖是从背后抱住她的,可能不敢让小儿看到他此刻的眼神,生怕一丝的动摇又会让他继续自私下去。
“睡吧。”男人低醇的嗓音在宋悠耳边响起。
她想转过身来看着他。
可是他的双臂如铁,彻底的禁锢着她,让她不得的动弹。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两人都没有睡意,萧靖不说话,宋悠便一人喃喃道:“萧靖,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这话问出口,伤了自己,也伤了他,但宋悠非问不可。
萧靖今日才知道,原来人的心真的是会痛的。
比方说此刻,他深吸了一口气,鼻端都是小儿身上的幽香,他像个行走沙漠数日的徒步者,贪婪的占有着即将消失的源泉。
萧靖没有说话。
宋悠以为他这是默认了。
她早就知道帝王的情义不可能天长地久,可当这一天来临时,心还是猝不及防的抽痛了一下,让人好生难受。
在对萧靖付诸了真心之前,她从没有类似的经历。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此时此刻的感受,想哭,但又觉得矫情。
有些委屈,却是要面子,不肯表现出来。
宋悠睁着眼,看着几丈远处燃烧的正旺的花烛,多么美丽,却也讽刺。
她平静的接受一切,不想让萧靖看到她内心的歇斯里地,她不是什么大度之人,甚至于当真很想弄死萧靖的新欢。
但仅剩的尊严,与来自现世的熏陶,让她保留了最后的理智。
没用的....心不在了,便什么都没了,那些日子的风月恩爱都成了过眼云烟,散了也就散了。
萧靖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怀中人的下一句话。
他不知道怎么对待她才好了。
让她继续留下,他不舍。
可让她离开,他也不舍。
这一夜,时光愈发的漫长,等到天明时,宫里进来伺候帝后二人洗漱,萧靖却一言不发的自行穿衣离开了。
宋悠看着他依旧伟岸的背影,陷入一刻的呆滞,她身上还有他的味道,甚至于后背还能感觉到男人给予的温度。
可一转眼,他说走就走了,连头也不回。
原来......那么炽烈的情义,也有消散的无踪无际的时候。
***
三日后,宫里传出一则消息,罗家的二姑娘入宫了。
到了这一刻,宋悠才更加坚信,萧靖他真的已经移情他人了。
她还听说,当天晚上,萧靖就召见了罗二姑娘侍寝,这是有多么喜欢,还没封妃就直接带到了榻上....
萧靖还是那个萧靖,他对待罗二姑娘,就像之前对待宋悠一样。
喜欢,就用最为直接的方式对待,毫不拖泥带水。
宋悠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一想到萧靖对其他女子,也像曾经对待她一样热切,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直至此刻,她还是不相信他们之间当真就这么结束了。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宋悠穿着皇后的常服,领着宫人直奔了乾坤殿,她要亲眼看到才能真正死心。
她甚至还幻想着,萧靖是恶趣味上来了,故意跟她开玩笑。
可当行至乾坤殿大门外,她被宫人挡住时,宋悠才从虚幻中醒过神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还不能进入萧靖的寝殿了?!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吩咐过,任谁都不能过来打扰。”宫人战战兢兢道。
皇后不高兴,皇上其实也甚是抑郁,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知道究竟发什么了什么事,更何况寝殿内还有一个罗二姑娘,只怕此刻正在与皇上.....
这个时候,皇后自然不宜进入。
宋悠什么都明白了,她看着紧闭的殿牖,还有里面透出来的光线,几乎能想象的出来萧靖此刻的欢愉。
她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原来不过只是几夕之间的事。
她不恨萧靖,不恨罗二,更不会恨今后会陆续入宫的女子。
她恨她自己,怎么能那么傻?!
如何会相信帝王的长情。
眼眶微润时,她转身离开,没有继续纠缠。
此事,殿内的气氛诡异的安静,罗二胆小,加之她同父异母的长姐是前不久才被萧靖亲手杀死的,她当真不敢招惹新帝。
可到手的荣华富贵眼看着就在眼前了,罗二壮胆上前,却在刚要碰触到萧靖时,男人突然低喝了一句,“滚!别碰朕!小儿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