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也加入了议论:“落晖阁的人说,西嫘的事情,都需事无巨细要向神尊禀报。她那几条漂亮的凤凰尾巴,也是神尊用秘法助她长出来的,据说她起初是只可丑的独尾鸟,噗。”
“你们可知道,前些日子,星吴宫的少神追求西嫘,对她动了手脚,神尊将对方罚得极重。”
那初来的小仙已经听愣了。
有人问:“你们觉得,神尊对西嫘,是当妹妹,还是…”
“这还用问?男子哪有无故对个女人好的。可怜了公主这真正的金枝玉叶,还没成为神后,就得先忍受神尊有个妃子。”
玹琏沉默离开,走向了西嫘的落晖阁。
“哎哟,痛,痛,好疼啊。”里边传来孔嫀的呼声。
莲业加快了脚步,推开门,就见西嫘正扣衣裳,而她的使女手里拿着一条散开的白罗,男子皱眉:“你们在做什么?”
女孩正衣衫不整,见到他非但不避讳,反而扑到他身上:“莲业,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莲业微微一僵,突然就明白了她在做什么,下面只禀报了她穿了一天男装,作了一天男人打扮,他这才知道,她还束了一天胸。
她说:“你用法力,把我变成个男人吧。”
他帮她将衣带系好:“成日胡说。”
“我当男的,就不会再遇到星吴少神那样的人惹你生气。而且,别人也不会议论我和你了。”
莲业眼神冷暗:“议论我和你,你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总归就是说些不好听的,虽说她听习惯了,但总觉得烦。
莲业其实也知道是些什么流言,看来他是该好好整顿神宫了,他低头凑近她:“也不是不能变化。但你当男的,将来怎么嫁给我?”
西嫘一怔,随即笑着靠在他怀里。
玹琏看着西嫘的眼睛,面前的仍然不是孔嫀。他得抓紧时间…娑罗心的目的,正是要拖住他,令他的魂力在魇境中被消磨,渐渐为她所控制。
他回想着,孔嫀第一次入魇境后,害怕的是墨隐澜,第二次入魇境后,她连他也开始抗拒,那他就得再往后,直接去到莲业与西嫘完全决裂之后的时间。
现在他所在的时间太早了。
孔嫀在侧殿找到一口泉池,她将自己收拾妥帖,坐在桌旁发呆。
她已大致猜出,她是入了幻境或是梦境。莲业不是她的帝尊。对她来说,这就像一个恶梦,梦醒了,她就能见着玹琏。可对于西嫘而言,这就是她的生命历程。
孔嫀等了整个白天,将将入夜,那个男子才又出现。
孔嫀有点抵触他,她侧过身体,不拿正脸对着他。莲业没有坐,颀长身形立在门边,只看着孔嫀。
沉默了一阵,孔嫀见莲业的面色有所变化。许是西嫘说了什么,他来到她面前,淡淡道:“昨天不是你主动来找我?”
他俯下身:“你觉得吃亏了?可我给了你机会,让你提要求。”
他依然傲慢,但在他凝视她的时候,孔嫀在对方眼中,发现了一丝迷恋与痛意。
这时,外面正巧有人叫他,似是有要事需他处理。见莲业离开,孔嫀松了口气。
她要想办法破出这个幻境,她来到殿外,却发现娑罗心站在结界外面。
孔嫀朝她走了过去,试着寻找幻境中的破绽,以便逃离。
对方一开口,竟是劝她般的语气:“西嫘,你也不要怨恨他。他平日并非不知体贴的,想来,他是觉得你已习惯被如此对待,毕竟你跟潮幽那样久。再说,你们的第一次,不是你对他下了药,有意引诱他才发生?”
孔嫀微愣,对方在说什么?
“不是你,难道是我撮合你们?”娑罗心无奈道:“他是知道茶水有异。但既是你一番苦心布置,他怎能不领受。”
娑罗心一脸的惋惜:“那次之后,你要他立即给你神后之位。他说不给了吗?结果,他不过去修补歧天结界一趟,耽搁了两月,你就觉得计策失败,白白献身了,迫不及待对着来神界做客的潮幽故伎重施。难不成是谁冤枉了你?”
“没有?你是没有料到他那个时候会赶回来吧。据说你小的时候,都没见过他,就嚷嚷着要做神君夫人。可见,你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位置,而非他这个人。”
“即便下药真不是你做的。利用莲业去帮凤遐成事,总没人冤枉你。”
娑罗心害怕地退后一步:“你别这样看着我。过去你在他面前装得天真,看似什么也不懂,实际早和凤遐暗里勾结,算计他,算计神界。他还保留着你的神位,没有将你的龌蹉事公之于众,已是念在你为神界付出过,算对得起你了。”
“你就留下来做他的妃子,我身为正妻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当然是他要我来的。不然我还主动来劝女人留在我夫君身边吗?”
孔嫀可以想见这些话对西嫘的冲击,她径自转过身回到殿中,不再听娑罗心说话。
“莲业。”一个哀戚的女声突然漫在他周围。
玹琏被娑罗心拦住。
她含着眼泪:“你不要再管她了。她利用你的信任,偷你的神力去救潮幽,害得你伤重遇敌,险些陨落。还不知自爱,主动追去妖界找潮幽。现下潮幽另娶了妖后,她竟又回头来找你。你还要接纳她?为何只要涉及她,你就毫无原则,任凭她作践。她配吗?”
见不是孔嫀,玹琏直接转化了时空。接连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问着他要神后之位的西嫘,使计杀了神使属下从神宫带走命灯的西嫘,和潮幽亲密抱在一起的西嫘。
叫人透不过气的场景,接连在玹琏眼前闪现,阴暗冰冷,如蛇信一样紧缠着他。
直到遇见眼前这个,拼命维护着一个与孔遐样貌相同的男人,而不惜向他动武的西嫘。
瞬花铃铮然有声,一潮又一潮的烈火,铺天盖地,不断朝他涌来。
孔嫀自是没有攻击过玹琏,更别说这种不顾后果的打法,而莲业怕伤着西嫘,一直在避让。
玹琏感受着莲业的沉痛,定了定神,再次从这个时空抽离。这样的前世,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更多,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他告诉自己,这是地母所化的魇境,本就为了摧毁他的意志,并非全然真实。不过,他侵入的时间似乎太靠后,玹琏闭上眼睛,重新向前回溯。
他转化时空太快,魂力消耗过多,令他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
一名仙子走进来道:“神尊,西嫘女神想要见您。”
玹琏起身,跟着莲业去了落晖阁。
玹琏打量对方,这个西嫘,有点不一样,她没有看莲业,只是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是说,我可以提要求?”
莲业沉默。
她就继续说:“那你打开结界,让我出去吧。”
“去哪里?妖界?”莲业上前几步。
经过那个晚上,孔嫀有点儿怕他。哪怕这个人是玹琏的前世,孔嫀也不能再接受与他亲近。她立即离开凳子,躲得远远的。
她这个举动,彻底惹到了莲业。
但这个像兔子一样蹦起来的动作实在太不讲究,不像西嫘,从小受莲业安排的神师教导,举手投足之间,自然地透着股优雅意韵。
于是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来:“嫀嫀。”
孔嫀瞬间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不敢置信道:“帝尊?”
玹琏不禁莞尔,他牵过她的手。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重峨听到轩辕辰绾询问的声音,走出了门外:“天女来火宵阁何事?”
轩辕辰绾身边,站着两个带着黑色兜帽且覆着面的男人。
“天女这是何意?”看到两个藏头露尾的人,重峨沉下脸。
电光火石,一个覆面人已攻向重峨,而另一人则对上了闻声而来的千莳。
娑罗心独自走进了屋内,直接朝榻上入定的玹琏走去。
她坐到玹琏身边,近距离地观察他,这么多万年过去,她终于又看到活生生的他。娑罗心伸出颤抖的手指,痴迷地轻抚上玹琏的脸。
要不要把他变成傀儡呢?
若变成傀儡,他就不是她爱的那个完整的人。但若变成傀儡,她叫他做什么,他都会听从,就再也不能伤她的心了。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应该不会再有。
终究是私欲战胜了情感,娑罗心将所有元力调动,结出天傀印,点在玹琏眉心。
她期待地望着玹琏,看着男子轻轻张开眼睛,那双叫她沉醉的双眼此刻带着迷茫,清明不复,他看向她,毫无意识。
他无论何时都是揽握天下,坚毅从容,这样懵懂的样子叫她心生爱怜。
娑罗心拍拍床道:“下来,跟我一样坐着。”
玹琏闻言,不再维持打坐的姿势,长腿一伸,坐在了床边,依旧望着她。
娑罗心露出笑意,她依偎着他的左肩,仰头朝他道:“抱我。”
玹琏伸手拥住了她,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甘冽的气息,娑罗心全身都烫了起来,她连呼吸也凝住了,紧紧回抱住他的腰,不再后悔自己的决定。
娑罗心干脆扭身坐进了玹琏怀里,怔怔看他片刻,意乱情迷地想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就在她心神失守的下一瞬,她发觉男子的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带离了他的身体,金色的法印光芒交织涌现,将娑罗心整个人包裹。
娑罗心被定在了原地,金色法印不断在她身体游走,玹琏多的是克制阴物的招数,随便一种都能令她痛苦大叫。
玹琏先去察看了孔嫀的情况,见她无事,才转回来对上娑罗心。
娑罗心依旧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清醒过来?且是在这样短的时间。这怎么可能。她的傀术竟会失效。
她厉声道:“玹琏,你要连你的师姐也一起杀死吗?你前世欠我那样多,你非但没有愧意,居然还要杀我一次?”
“在你的记忆中,莲业乃因西嫘,亲手杀害了你?”他开口。
“不错!”
“地母怕是有所误会。据《神隐录》所载:地母中了魔神诡计,染上魔毒‘余生醉’,神魂错乱,生出种种幻象,斩断原有的地柱造成地陷,引起鬼地之乱,随后毒发身亡。莲业为重整阴阳秩序,将地母躯体炼成九幽石,造往生桥,而后将自身神元的一部分,化为地柱,支撑起鬼界地底。但你,却不是莲业所杀。”
娑罗心半晌才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是中余生醉而死?”
他将《神隐录》翻到那一页,递给娑罗心。娑罗心没有接,她已意识到,玹琏没有骗她。见她不接,玹琏将书收回。
娑罗心呆立了许久,已分不清玹琏和莲业,她问:“你真的没有杀我?”
他道:“没有。地母勿再执着了。离开轩辕辰绾,不要伤害你的现世。也别再助练风歧为孽,你曾为这个世界付出许多,一定也不想看着它毁掉。”
鬼界看似浊暗,却利于魂灵往渡,作用不可取代,鬼界若失,人间必然混乱。魔火燎原之下,无数生命已经不起鬼乱雪上加霜。
哪怕知道他只是想渡化她,但他这样温和的语调,也让娑罗心听得想哭,她声音沉缓,陷入久远的回忆:“我知道‘余生醉’,中此毒之人,心里最是渴望和最惧怕什么,就会产生一应幻象。我太看重莲业,总为他患得患失,自然就会迷乱。”
她看着玹琏,终于离开了轩辕辰绾,一缕幽魂,瞬间燃起点点银芒,如舞动的星辰碎屑,光芒最后沉坠于地,化成银白光石。
“莲业…”她最后呼唤他一句。
玹琏目视那光芒消失,挥袖将九幽石纳入法域。神魇梦境也随之消失。
第三十四章见家长
孔嫀苏醒过来,看看自己,再看向面前的玹琏,羞道:“你竟趁我睡着了,偷偷给我换上这样的衣服,以满足你做新郎君的幻想?”
“…”见她已忘记魇境里的一切,玹琏放下心来。他顺势道:“那你让我达成心愿可好?”
孔嫀发现,她越来越没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反正都认定了他,就点点头。
“那就明天罢。没有旁人参加,就是紫上阙的弟子。”全阙与天界皆已知晓,临时又更改婚期,未免儿戏。况且,他想到上一世,愈发想将此事定下。
孔嫀虽觉仓促,仍听从了心底的声音,道:“好。”她想要嫁给他。
重峨在廊下道:“帝尊,没有擒住练风歧,他二人都逃走了。”
玹琏就同重峨离开了,此事并不简单,他分明在火宵阁布下结界,居然还有人能破入。且此人还是练风歧的党羽,必须细查。
孔嫀则去了赤舍,尽管爹亲听不到,但她成亲这样的大事,仍得向他禀明。
推开赤舍的门,孔嫀怔住了。
一身玄衣的男子有些清减,但那俊朗的五官,逼人的气势,一切都是孔嫀最为熟悉的。他站在床边,看着她。
孔嫀冲上前去,百感交集唤道:“爹!”
喜悦来得太突然,紧紧相拥的父女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阵,孔嫀才问:“爹爹的功体恢复得如何?”
孔寻道:“七八层是有的。”
孔嫀遂将双方的经历拣重点说了一遍,又讲了孔遐等族人的情况。孔寻的表情一直都未放松,他又问了些问题,弄清如今的形势。
舍外传来一道女声:“峰主,明天就是大喜日子,今天您还得接受沐十雾汤,开面,修鬓等事宜,请峰主紧着时辰。”
孔嫀的心顿时悬起来。
孔寻听完,看着女儿,面容绷紧:“大喜?谁要成亲?你?…你才多大点年纪?与何人成亲?”
面对父亲接连发问,孔嫀略思索,先去了赤舍外:“执事请先回吧,我这边事情忙完,再来找你们。”
孔嫀转回来,这事必须向父亲交代清楚。她考虑着,怎样说,才能增加帝尊给父亲的好印象。
孔寻又问了一次:“是何人?”
孔嫀答:“玹琏。”
孔寻愣了一愣。这个名号,是绝非他和孔嫀可以一争的存在。就算对上天帝,也是天帝看这位的脸色,而非这位瞧天帝的脸色。若是对方有天辜负了孔嫀,他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护不了她。
孔嫀道:“爹爹,帝尊人很好的,为你修补神魂的药就是他亲手所制,你失踪了也是他将你找回。”
孔寻道:“那是该好好感谢人家。但一码归一码,恩情是一回事,女儿是另回事。我孔寻欠人再多,也不会拿女儿来还情。”
孔嫀忙道:“不是还情,是…我自己喜欢帝尊。爹爹记得我曾掉进时光乱流的事吗,原来那时就是帝尊救了我。到了紫上阙后,他也帮过我许多次。若非有他在,爹已经见不到我了。”
孔寻观察着孔嫀,她这个急切的样子,看来是为玹琏着迷得深。
孔寻道:“你还小,经历得少,年少时迷上什么人,这个人并非一定就是你最后的良人。明天成婚是决然不行。等爹弄清他的品性,才能放心让你嫁人,不必急于一时。”
父亲才醒来,孔嫀体恤他爱护她的心情,只得道:“是。”
孔寻想到什么,突然问:“他对你可有过逾矩行为?”
孔嫀沉默,不敢回答。
孔寻明白了,也沉默下来。他知道他这女儿生得好,以往在画厘山,他就没少担心她受人花言巧语所骗,被占便宜。他压制着怒气。只凭他女儿未及三百岁,玹琏在成婚前就如此对她,他就不可能对其生出好感。
孔寻道:“嫀嫀,你与玹琏…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立场与我们并非全然一致。若是可以,爹倒是希望你能另寻良缘。”
孔嫀没有料到父亲会这样说,顿时愣住了,她眼眶变红,深深埋下了头。
孔寻本也就是试探她,看到她的反应,哪还不知她的想法,语气也有些失落:“或许,爹不该在这个时候醒来,阻了你的亲事。”
孔嫀连忙道:“爹,你胡说什么,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只想爹快点醒过来。”
她递了信符出去,内容是:帝尊,我爹醒了。
玹琏一看信符即知,婚事可以停办了。
玹琏很快来到徵峰。
孔嫀远远看到他的身影,就收回视线,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玹琏目光掠过孔嫀,来至近前,先朝着孔寻行了一礼:“玹琏见过孔雀王。”
孔寻静默片刻,道:“帝尊客气了,不敢当。”
他打量着玹琏,这么一副样貌和风骨,难怪孔嫀抵挡不住。
又道:“感激帝尊对我与孔嫀的关照,大恩铭记在心,若帝尊今后有差遣,可交于孔寻去办。但长期寄居他人之处,也不是办法。我准备带着小女离开紫上阙,特向帝尊辞行。”
玹琏听得明白,这是与他划清了界线。
孔嫀慌忙抬头,她没想到,父亲打算第一时间离开。
孔寻看向她,有意道:“嫀嫀,若你实在想留下,我也不会强带你走。你已长大了,爹尊重你的选择。”
孔嫀哪能放心失而复得的父亲独自在外,赶紧道:“我自然跟着爹爹。”
玹琏向孔寻道:“前几日,我发现您与孔嫀的内元有异。我正在炼制归元丹,你们不若等丹药练成,调理好后再行下步。如今五界时局颇乱,在外出不得岔子。”
功体修为是乱世中保命的根本,这是用孔嫀的安危提醒孔寻。
孔寻运转内元,细细内视,若非经人提醒,的确不易发觉。他也不是矫作之人,都已麻烦对方那样久,也不在乎多几日,就道:“那就有劳帝尊。”
玹琏又道:“有几句话,我想单独与孔雀王说。”
孔寻知道,这是对方想要争取他的女儿。玹琏对孔嫀,倒是比他想的要用心。他也不是定要棒打鸳鸯,毕竟他也尝过情伤的滋味,并不想让女儿伤心。只是,玹琏与天帝一家的关系…
孔寻终究同意了:“嫀嫀,你出去一会儿。”
孔嫀在外面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赤舍的门才打开。
见孔嫀一个劲地看玹琏的脸和身上,孔寻心头有点闷,明明是玹琏的法力远高于他,要受伤也是他好么?
帝尊的亲事突然又不办了,此消息再次如疾风传遍天界。这下更是引起轩然大波。众人不免猜测原因,是情变?抑或其他?
孔嫀感觉耳朵每天都火辣辣的,她觉得,连紫上阙弟子看她的眼光,都变得有点迷幻。
有爹爹监视着,她开始与帝尊保持距离。但她很快发现,帝尊比她更甚。他变成了真正的正人君子,就连四下无人时,她想摸摸他的手,也被对方严辞拒绝。
过了三天后,孔嫀忍不住问:“爹爹,你准备考验帝尊多久?他要怎样才算过关呢?”
“…”孔寻现下知道了,对于女儿恋爱这事,他真的不能全找玹琏的原因。
第三十五章八月萤
这个,所谓考验,的确是因他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不了解的男人。更重要的,其实就是托辞,他压根就没想这样早将女儿交出去。
凭什么别人家的姑娘几千几万岁还有呆在家的,他家的姑娘才这么点儿岁数就要嫁人?搞得好像他是帮玹琏养大的一样。
再说了,孔嫀现在就偏心玹琏,等她再嫁出去,那她眼里以后还有他这个爹吗?
孔寻慢慢开口:“想做我孔寻的女婿,那必须得…”
孔嫀期待着下文,她先了解清楚,才好透露给帝尊。然而孔寻喘了口气后,就再没了下文。
她催道:“爹爹你快说啊。”
“…”他这不是连自己都没想好么,至于这样着急?
孔寻只得临时制定标准:“考验嘛,首先从时间来说,起码要经过一百——”
“年”字还没出口,孔嫀已闷闷抢道:“一百天?这样久?”三个月还多。
孔寻拧着眉毛,如果他最初只是不喜玹琏的某行为,那他现在,则是对此人由内而外的全然不喜。
他不喜的人,就在这个时候,拎着一坛酒走进了赤舍小院。
孔嫀有些吃惊,帝尊这是要喝酒?他跟他们师兄妹都没喝过。
玹琏将酒放在石桌上,孔寻一闻这香气,就道:“八月萤?”
天河夏树数千年才结几枚果实,用这果实夏酿冬藏出一坛的八月萤,正是孔寻的最爱。
孔寻立即摆上一对酒樽,还特意问了对方:“酒量如何?”
玹琏答:“尽随您意。”
孔寻直接笑了。好,这点他中意。
孔嫀帮他们甄上酒,问:“怎么就两个樽,我呢?”
孔寻道:“这个你一沾就得倒,自己去做点甜汤喝吧。”又道:“或者找你师姐玩会儿?”
“…”刚刚还当她是个宝,这会儿已抛至脑后了。
孔嫀哪也没去,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俩。
大都是孔寻在说,玹琏在听,后面扯到孔嫀身上,谈到她幼时趣事,三个人都笑起来。
装这八月萤的酒坛本身不大,一坛喝完,玹琏从法域里又拎出一坛。孔嫀也难得一见这样随性的他,随性得合该徜徉在春山丽水之间,尽享浮生,而琴剑与帝号之于其本身,皆不过是点缀罢了。
看他这个喝法,孔嫀又担心得紧。她爹的酒量她是清楚的,帝尊应该是舍命陪君子?
孔寻今天喝得畅快,积压在胸的浊气、怒气、怨气,扫去许多。懂事,太懂事了!这要是他孔寻的儿子有多好。或者说,他要跟天帝没瓜葛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