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有战事?”
“回皇上,再有几天,就是南疆土历的新年,现在所有的朱雀国的子民全都聚到了国都曲津的周围,依照他们的习俗,要守岁狂歌三日,庆贺新春。”
我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一来,倒赶上他们过年了。
“那你刚刚说的大事是——”
“朱雀国三大长老,还有五十六个洞主,全部出动,已经在赶往曲津的路上。”
“三大长老?”我一听就觉得不对:“朱雀国不应该是四大长老,七十二洞主吗?”
“回皇上,长老死了一个,十六洞主被灭。”
我的心一沉,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那个人,而他也正正看向我,四目交汇,似乎都已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他先开口,说道:“四大长老中,旻天长老的年纪最大,与皇室的关系最为接近,如果死的是他,那么——”
凌一道:“死的就是旻天。现在留下的是吞日,逐月,噬星三大长老。”
鬼面说道:“这三个人性情残暴,野性难驯,从来都不甘于屈居南疆,一直想要北上,看起来应该是他们杀了旻天长老,况且这些年来南疆土历新年,四大长老和七十二洞主从来没有齐聚曲津,这一次全部出动,应该是意有所图。”
我点了点头:“之前南宫煜的人马能够一路从胡化口打到桑丘,其中不乏这些人暗中相助,这一次,他们应该是真的打算动手了。”
朱雀国不是没有战事,只是这是一场没有硝烟,也可能没有鲜血的战事。
却远比战场上的刀剑厮杀,更加惊人。
他走到我面前:“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了想,说道:“所有的兵马,全部在此处驻扎,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南下,十八影卫跟随朕前往曲津。”
凌一他们一听,全都变了脸色,一起上前:“皇上——”
我轻轻的一摆手:“朕意已决。”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这一路上来我一直在精简人马,原本离开召业时带的人就不多,在与水寻幽遭遇时损失了一大批,之后又留在了河滩上一部分人,如今过了边境,还要让所有的人停留,只带十八影卫,这样的举动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疯狂的。
但站在我身边的人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对,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我:“你确定?”
我点头:“当入虎穴。”
“……好,我陪你。”
我看着面具后那双沉稳的眼睛,没有说话,而他一开口,周围的人就再也不阻拦了。
我们收拾了行装,便从江岸直接策马南行,十八影卫中,依旧只有凌四和凌十一跟在我们的身边,而凌一则带着其他人隐匿在路上。
这些日子我也在船上憋闷了很久,一旦策马扬鞭,就有了一种格外的释放的感觉,马背上风驰电掣本来就是我所喜欢的,感觉冰冷的风吹过脸颊,虽然带着一点痛楚,却更有一种不做不休的痛快,长发飞扬,衣袂飘飘,我的心境也渐渐的开阔起来。
身边的人还是紧紧的跟着,时不时看我一两眼,始终保持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距离。
不一会儿,便听见他问道:“走哪条路?”
我看了前面的岔路一眼,大声道:“过巫阳,我们先去桑丘!”
“桑丘?”他愣了一下,从我们现在的路如果要去曲津,到桑丘无疑是有些绕路,于是说道:“那样,会迟。”
“没关系,我先去见一个人。”
座下的骏马继续往前飞驰着,但在一路风声之中,我没有再听到身边的人说一句话,甚至连他的呼吸,似乎都远了。

到了第三天,已经过了黄昏,天色渐渐变暗,我们还在马背上飞驰着。
平时这个时候,我们几个人也早就下马停歇,可今天一看路程,已经到了桑丘,周围的景致也变得熟悉起来。
南疆土历的新年就在几天之后,时间紧迫又要绕路,所以我们这几天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刚刚开始还觉得风驰电掣,可到后来,两条大腿在马鞍上磨破,每一次颠簸都好像有针扎一样的痛苦,让人分外难捱。
连凌四他们这样接受过严酷训练的影卫都如此,我就更不用提了。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山脉慢慢的化作了漫天的乌云一般,遮住了月亮和星辰,只洒下了淡淡阴霾,我们的马跨过了一条小溪,便听到前方传来夜风吹过竹叶沙沙声。
夜风吹过,也让我感到一阵冷浸的凉意,额头上满是冷汗。
见我伸手擦了擦,身边的那个人看了我一眼,半晌轻轻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你不要勉强自己。”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来得及。”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看向跟在旁边的凌四他们:“你们还行吗?”
他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疲态,但立刻说道:“皇上龙体要紧,属下等不重要。”
“快到了,”我指着前方,“过了那片竹林,就有一处落脚的地方,比在野地里扎营要好,大家今晚可以好好的休息,明天我们就去曲津!”
“是!”
听说可以落脚,他们也抖擞了精神,更加奋力的策马扬鞭,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灰暗的光线下,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大片阴影,夜幕中虽然看不清晰,还能依稀辨认出亭台楼阁的轮廓,在充满自然野性之美的南疆,那里就像是一个立于异世的奇人。
我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意:“到了。”
他们一听,全都抬起头,看向前方。
这个时候头顶的乌云也渐渐的散去,一轮明月慢慢的升上天空,洒下了一片银色的月光,我看着那熟悉的庄园一点一点的在月光下显露真身。
身边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能在朱雀国境内看到这样的建筑,一个个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丝乌云终于被风吹散,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眼前的大门,顶端上的那块匾额依旧,而那三个字慢慢的在月光下显露出来——
行且思。
当着三个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分明听到旁边一阵紊乱的呼吸。
我翻身下马,朝着大门走去,可当我一走近就发现不对,那两扇朱漆大门竟然是虚掩着,伸手一推,只听吱嘎一声悠长的哑鸣,大门立刻被我推开了,眼前黑洞洞的一片。
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不对,不管怎么样,弥生都不应该会让大门敞开,他也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说——出事了?!
一想到这里,我的脑子嗡了一下,急忙甩开缰绳便往里面跑,他们几个人在后面看见,也连忙跟了上来,跟着我一路跑进了这座庄园,眼前那些熟悉的亭台楼阁,假山花园,还有一池净水,在漆黑的夜幕中突然显得那么陌生,好像隐藏着什么杀气……
黑漆漆的庄园里,没有一点光亮。
当我跑到那座小竹楼前,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我急忙登上楼,一把推开了门。
一片黑暗,除了我的心跳声,周围俱是万籁俱寂。
这时,身后跟来了一个脚步声,他走到我的身后,一阵熟悉的气息涌在身旁,他手里拿着一支刚刚点燃的火把,照亮了这个房间,果然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下意识的往里走了一步,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啷一声响,低头一看,是一把剑。
上面还带着一点斑驳的黄锈,但那一泓寒光却如同凝结的冰水,光耀人眼。
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把剑,当初南宫家的兵打到这里,弥生就从墙上的竹子里取出了它,也曾经用这把剑指向了他的族人。
可现在,这把剑却跌落在这里,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虽然他是南宫煜的儿子,但我曾听他亲口说过,依南宫煜的个性,只要是阻拦他的人,至亲亦可除之,而当初,弥生就曾经在这里差点和他的人动手,如果说这一次南宫煜真的一心要夺取南疆,联盟了三大长老,势在必行,那么弥生,不止是弥生,还有小满——
我立刻转身要往外走,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拦住。
“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他们出事了,我要去找他们!”
我急得一头冷汗的往外走,可他的手臂那么有力,好像铁钳一样锢住我,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我伸手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你干什么,放手啊!”
火光下他的面具仍旧冰寒一片,连声音也没什么温度。
“别去。”
“……”
“我不想你去。”
“……”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了一下,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你,说什么?”
火光照着我的眼睛,却将阴霾洒在了他的周围,我看不清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分明感觉到那只紧紧抱着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你再说一遍——”
这一刻,他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可那只手还是紧紧的揽着我,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贴得那么紧,似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在这一刻,从来没有如此的剧烈。
“我要你再说一遍。”
“……”
就在这时,大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凌四和凌十一过来了,当他们一走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又突然从我们之间消失了一般,他的手一下子放开了我。

227.第227章 唯一人而已

当他一放开我退后一步时,才发现我竟然也紧紧的抓住他,可这一瞬间,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抓住,他已经从我的指尖挣脱离开了。
我的手僵在了空中。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滑稽,突然笑了起来,而凌四和凌十一站在门口,一看到我们的样子立刻想要转身退回去,我已经慢慢说道:“不必了。”
他们两一愣,看着我们。
我沉默了很久,凝聚了全身的力量,慢慢的抬起头,指着大门:“出去。”
他看着我:“行思……”
“出去。”
“……”
“出去!”
我自己都感觉耳膜被震痛了,而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裂痕,默默的转身将火把别在墙上的一处竹筒内,转身离开了。
最后那一声嘶吼用尽了我的全身的力气,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光中时,我也终于支撑不住的,慢慢的蹲了下去,只觉得下一刻全身的骨头都会散,全身的血液都会干,我不顾仪态的环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只听吧嗒一声,泪水滴落在衣衫上,立刻被湮没了。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走过来。
凌四走到了我的面前,她一身黑衣劲装,只有那张苍白的,清秀的脸给人一种温暖而温柔的感觉。
我已经觉得无处可依,只能慢慢的靠进了她怀里。
“皇上……”
她还有些拘谨,可当感觉到一阵湿润的东西浸透了她的胸襟,便彻底放弃了那些拘谨,伸手环抱住我,轻轻的抚着我的肩膀:“没事的,皇……没事的。”
她的宽慰显得很笨拙,显然也并不是个适合倾诉的对象,而我也并不需要人倾听,这个时候,我只想找到一个怀抱让我依靠,既然我希望的人,他不给,那我也不要了。
沉默了很久,有些意外的,凌四却轻轻的开口道:“皇上,这次南疆的事之后,属下想要求皇上一件事。”
她不安慰我,我已经不觉得怎么了,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求我一件事。
我问道:“什么?”
“属下,想求皇上准许,准许属下和十一的婚事。”
“……”
我微微一惊,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的脸在火光下的映照下,终于透出了一点女子应有的绯红,却给平日里惯于冷硬的她增添了一点媚态,她轻轻道:“请皇上恩准。”
“你们——”
“十一他,向属下提亲了,从白虎国回来之后。”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愣愣的看着她,而凌四又说道:“属下,要多谢皇上。”
“谢我什么。”
“谢皇上在离开凤翔之后,对十一说的那些话。”
“……”
我对凌十一说过的那些话?
这一刻我慢慢的想起来,当初在离开凤翔城后,我曾经问过凌十一,问他是不是喜欢凌四,那个总是大大咧咧的男子竟然第一次局促起来,可我分明记得他回头看了一眼凌四,那一瞬间,他的眼中流露出的爱慕,依恋,竟然那么熟悉。
曾几何时,或者说一直以来,我都看见过。
对了,我对他说——
“喜欢她,就要告诉她,让她知道。起码,应该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哪怕她拒绝你,至少也是清清楚楚的,不会一个毫无知觉,一个痛彻心扉啊。”
一个毫无知觉,一个痛彻心扉……
我有些失神的坐在那里,看着凌四温柔的目光,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突兀的跟我说那些话了,涩然一笑,我轻轻道:“朕,真羡慕你。不管怎么说,十一他,总算对你开口了。”
“皇上,”凌四带着一点羞涩,说道:“开口的人,是属下。”
“什么?”
“其实,皇上那天跟十一说的话,属下听到了,可属下知道,我不开口,他是不会开口的。”
“为什么他不会开口?”
凌四的笑容里带着一点苦涩:“十一他,一直觉得配不上属下,所以这个口,他开不了。”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十八影卫从凌一到凌十八,他们的名字就代表他们的排行,而凌四作为影卫中唯一的女人,能排行第四,可见实力非同一般,可凌十一却比她低了整整七位,也难怪他开不了这个口。
“以前,属下也怪过他,打不过我也就罢了,连胆子也这么小,开口说句话都那么难,所以属下一直不肯理他,可是——听了当初皇上的话之后,属下还是明白了,”她轻轻的说道:“他不是胆小,他只是怕自己配不上我,他觉得我应该能遇到更好的,他怕给不了我太多,可我自己知道,我要的真的不多,惟一人而已。”
唯一人而已?
我在心底默念着这五个字,只觉得舌尖一片苦涩。
惟一人而已,凌四和凌十一,他们无疑是对方的那个人。
可我和他呢?经历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我和他,还会是对方的那个人吗?
过去在行且思,我总是能很好的休息,也许真的因为这座庄园是为我而建,一切都与我那么契合,经过了一夜的休憩,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窗外照进屋子的阳光,我不知为什么觉得心情突然很好了起来。
凌四服侍我梳洗的时候,看着铜镜里我明亮的眼睛,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皇上,您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我笑了笑:“今天可是南疆土历的新年。大过年的,心情当然应该好。”
凌四的表情让我暗暗发笑。
我知道她现在一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今我们深入朱雀腹地桑丘,国度曲津与我们只有一河之隔,还不知那里的情况到底如何,也不知道南宫煜他们会设下什么样的圈套来对付我们,在这个时候说心情好,真的不是时候。
等到她将我的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了鬓角柔软的曲线和光洁的额头,我换上一身水红色的骑马装,和她一起走出去。
刚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楼下,正看着我们。
迎面对上那双眼睛,我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凌十一已经跪拜在地:“皇上。”
“十一,”我从小楼上慢慢的走下去,走到他们的面前,低头看着他:“这一次,如果你能在朱雀国为朕立功,回去之后,朕就把你最想要给你。”
凌十一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惊喜:“谢皇上。”
我淡淡一笑,转头看向那张冰冷的面具,他也默默的看着我。
“你也是。”

离开行且思,我们找到了一个竹筏,便从桑丘下水,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河慢慢的前行。
这个时候的召业早已经是寒风过境,冰冷浸骨的天气,可在南疆却仍旧气候温润,只有清晨的甘露带来一点点的凉意,竹筏在河里慢悠悠的前行,两岸青山缓缓后移,数不清的青竹绿叶倒映在水中,波光荡漾,空气中也满是花草的芳香。
站在竹筏上看着这样的风景,不像是来做事,反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走了大半天,太阳西斜,将火红的余晖洒在了河面上,我低头看了看河水,那里面倒映着我,也倒映着一双眼睛,在我的身后默默的看着我。
我冲着河水里的眼睛一笑,分明感到身后那个人的呼吸沉重了一下。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山歌——
打扮就趁有花衣,
游方就趁朋友齐。
别等到以后,
妹妹嫁了人,
哥哥娶了妻,
我们就像那停在河边的木条,
大水一来各东西。
……
“大水一来各东西?”我默念着这句歌词,朱雀国的人还保留着当年南疆苗人的许多习惯,包括这些山歌,虽然歌词直白粗鄙,但细细想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好像千斤重的一颗橄榄,非它不可,非它而无味。
一抬头,便看到前方的河岸上,有许多人正聚集在那里,载歌载舞。
到了。
前方就是曲津,竹筏越来越近,能看到那些人穿着色彩斑斓的短袄,男子赤脚穿着半长的裤子,女子则是袒胸露乳的短裙,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都带着银亮亮的首饰,起舞时叮当作响,热闹非常。
这,就是他们土历新年要守岁的风俗吧。
我对撑着竹竿的凌十一道:“靠岸吧。”
十一还是比较谨慎,又看了一眼:“皇上,现在还不知道曲津堡里到底是什么状况,三大长老还有……”
我淡淡一笑:“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就别管那么多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便默默的撑着竹筏朝着对岸靠过去。
那些人一看到我们的竹筏近了,纷纷舞着唱着围了上来,河岸便被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我们一上岸,便有人走上前来,朝着我们鞠躬:“尊贵的客人,请入堡。”
“谁让你来接我们的?”
“自然是我们朱雀国最尊贵的人。”
我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便跟着他往前走去,一路上两旁的人依旧是踏着节拍载歌载舞,歌声悠扬而热烈,好像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渐渐的将我们几个人吞没,我们慢慢的往前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了曲津堡前。
堡门突然大开,只见里面火光冲天,数不清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门口,手中捧着酒碗纷纷迎了上来,一阵清冽的酒气冲入鼻中,还未喝下,已经感到一阵熏人的醉意。
“这是——”
我疑惑的问道,那个迎接我们的人笑道:“这是咱们朱雀国的风俗,有尊贵的客人来了,就要喝这进寨酒,尤其是两位公子,若不喝,可是对姑娘们最大的羞辱了。”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姑娘们果然已经冲了上来,数不清的酒碗凑到了那个人和凌十一的面前。
其实他还好,带着一张冷冷的面具,本来就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可凌十一原本生了一张娃娃脸桃花眼,又是笑容可掬的神态,立刻被那些姑娘包围起来,他恭敬的接过酒碗连喝了好几碗,谁知其中一个姑娘竟然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便咯咯笑着跑了。
周围的女子一见此情景,更是笑着闹着,数不清的手伸过来又是扯又是拉,凌十一的衣服都快被拉散了,这一下凌四的脸立刻青了。
“你们干什么!”
她一下子冲到凌十一的面前拦着那些姑娘,一见她这副模样,那些姑娘呛了几句,便不理睬,又纷纷转向了我身后的这个男人。
他看到这个阵势,也呆住了,立刻转头看向我。
我也看着他。
“行——”
开口话还没说完,已经来不及了,他立刻被那群女人包围起来,数不清的手扯着他的衣衫,酒水敬到他的眼前,甚至有人好奇的要去摸他的面具,看着他被弄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好几次朝我看过来,似乎想要求救,却都被人打断,我的心情大好,慢慢的走过去到他面前,展开双手一拦。
“行了,别闹了。”
那些姑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四,纷纷气愤的道:“怎么回事啊!”
“我们敬酒,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凌四因为刚刚那一幕还余怒未消:“他是我的人,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些女子又看向我:“那你呢?”
我愣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回答,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怔怔的看着我,两个人在这一刻都有一点脸红。
“他——”
我的话还没说话,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姑娘们,还是让开,别把贵客吓走了。”
我们抬起头,只见前面人海的尽头,是一座高台,数百级的长阶之上,一个人正站在上面,负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高台上置了一张圆桌,四面是燃烧的火盆,火光照耀在她绝美的脸上,还有那一身火红的衣衫,美艳而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