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方才说是礼部的人送来了一卷东西。”能还用‘主子’这称呼来唤微生澜的也只有云笙了,当然这是微生澜让他不必改口的。
什么东西要这般急不可耐地送来
待让云笙把手上物件呈上,微生澜便看那分明是好几卷卷轴,只不过都卷在了一起。
把端首执于手上,末端便自然地垂落下来,这一展开却是一名年轻男子的画像,右下角还有批注京府尹之子,年十九等。
“这”微生澜也不由得陷入片刻沉默,朝中一众臣子所提的选秀之事早被她一笔否决,但现下看来她们仍是未有死心尤其是那些资历相对老些的臣子。
她轻咳一声准备将画卷阖上,意图展现的瞬间,手背上却是覆上了温凉柔软的触感。
“这可是挑选出的秀子画像?”轮椅上那人黑黝的眸子注视在摊开的画卷之上,眸光悄然暗下,望着画像时的神色愈渐沉冷。
京府尹之子祈晏不动声色地在心底把这几字来回默念了几遍。
“选秀一事我是未曾同意过。”微生澜回握住轮椅上那人的手,十指相扣着将之拉过,在对方微凉的指尖上落了几个细碎轻吻。
轮椅上的人点了点头,这他当然是相信且明了的,但他此时却是话锋一转;“既是朝中臣子的一片诚心,妻主也不妨看看。”
嗯?微生澜伸手捏住轮椅上那人的下颌,将之上挑些许好便于细细观察一番面上神色。
“此言倒也有理。”话音落下,她便轻巧地把轮椅上的人捞入怀中。
“京府尹之子,嗯容色只算中乘。”状似认真地在观审着画像,实际微生澜大部分的注意力是放在了怀中人的神色变动上。
看着怀中人在她这一句话后明显稍稍柔下眉眼,微生澜唇角处的弧度就悄然上升了几分,只是下一刻又兀自压平了去。
“不过观之意态温然,一身气度倒是颇为出众”由此怀中人面上神色便刹那间由晴转阴,虽知不该,微生澜仍是未忍住自喉间逸出了一阵低笑,凑近到怀中人白皙的耳廓上亲吻一记,温声道:“不及晏儿。”
洁白莹润的耳廓至耳垂都于转瞬间漫上淡淡薄红。
把面上这卷卷起,到了下一卷画像。
“这身姿颀长,腰肢秀挺细柔,看着便似是不盈一握”这时微生澜根本连画像中人姓甚名谁,是谁家公子都未曾注意。在说及‘腰肢’之时,揽抱于怀中人腰间的手便于其腰腹上游移摩挲了几回,偶尔还轻拧在腰侧。
“嗯”祈晏几不可闻地流逸出一声细微低吟,但原因不是因为腰身上所受的抚触。
微生澜在怀中人染了漂亮绯色的耳垂上的轻咬了一下,继而又于其上施了一番亲吻抚慰,微笑着语调轻缓地说道:“不及晏儿。”
再下一卷。
“吏部尚书之子?倒看不出来整日一副严肃古板模样的吏部尚书,还有个如此容姿出众的儿子。”微生澜稍带讶异地说着,这还真是稍有些出乎预料,但她这声夸赞是并无别的意思。
毕竟说到容姿出众的美人,她怀里现不就正抱着个么?且这‘出众’之前还该加上‘甚为’二字。自家夫郎若非由着这腿,上门提亲之人定是早就踏破左相府的门槛了。
再者性子也好,乖巧温顺、柔软可欺每每受她逗弄时的模样亦是格外动人。
这时微生澜显然是选择性遗忘了祈晏对待旁人时能做到的狠戾,想想秋猎之时那个被挑断了四肢筋脉的人,显然对之旁人祈晏是与方才的那八字形容沾不上丝毫关系。
“妻主喜欢?”怀中人冷不丁的一句问话便把微生澜从思绪中拉出,黑黝的眸子一眼不肯错落地望着她,眸光略显深暗。
“确是清雅如莲”微生澜回以肯定,只不过即刻就又接了一句:“但仍是不及晏儿。”
心悦之人的这等话语祈晏便是听再多也不觉腻烦,苍白面容所浮上的红晕已是遮掩不住,生生曝露于微生澜的视线之中。
“好了,不看了罢?”明了自家夫郎的面皮已是撑不住了,微生澜微弯下眉眼,打算放过于他。
祈晏却慢吞吞地把上身贴靠于微生澜怀中而视线移至画卷之上,语速轻缓道:“既是最后一卷,妻主何妨看完。”
就容貌而言,一幅比一幅更胜之,最后的不正是压轴的一卷。祈晏平日里未对自身相貌有过太大注意,但此时却是未能忍住把自身与那些个画像上的男子做一番对比。
微生澜稍带无奈意味地弯了弯眉眼,仍是顺了怀中人的意,由着他去打开最后一卷画像。
所映入眼中的,画像上的男子与她怀中揽抱着的人面容是有两、三分相似,尤其在眉宇处
“嘶啦。”这时祈晏放置于画卷上的手蓦地一收紧,当即便将之扯开了一道口子。
微生澜早也认出了画像上的男子是谁,不觉心生几许古怪意味。她忽然想知道左相到底是如何想的,往她身边安人的目的显而易见,选以亲属也可以理解。但这偏要选与她家夫郎的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且还是她家夫郎的兄长
莫非是真觉得她会爱屋及乌不成。
“撕了也好。”虽知晓自家夫郎只是情急之下的手误,微生澜轻咳一声便准备顺水推舟。她要再多看一眼,还指不定怀里抱着的醋坛子会倾洒成什么样。
“妻主觉得我这兄长如何?”祈晏说完后顿了顿,继而又低声补问了一句:“比之我如何?”他这兄长确是有着一副好皮囊,他也想知道心悦之人是如何看的。
“见了他,我便只能想到晏儿。”未正面回答,微生澜托着下颌眸中神色又是格外认真。不过这确也是实话,见了那与自家夫郎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她只会走神去想自家夫郎如何。
而后沉吟片刻,微生澜略微挑起怀中人的下颌,弯下眉眼对之微微一笑。
“君后容姿卓绝,朕心悦之。”
总归是既定的事实,她这么唤一声又如何。
半月之后,到约定好进行下一步医治的时间,被半请半迫着入住宫中的乔衡也终于露了面。不过乔衡实际也未有多少不满,毕竟自被‘请’入宫中,她便一直是被好吃好住地伺候着。
“乔大夫所求之物便在此盒中。”在微生澜的示意下,云笙把一方木盒呈了过去。要让他人为自己做事,总是少不了要把甜头先给出。
乔衡接过那紫檀木盒后看也不看就将之塞入袖筒中,丝毫没有要打开检验一番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在微生澜旁侧以一副柔顺姿态静坐于轮椅上的人,继而把一个花纹细致的药瓶和一张折好的宣纸放置于桌案上。
“这膏药每日敷用一次,配置方法乔某也已写下。再者是需要一副拐杖,虽说现下正君连站立都尚有些勉强,会有疼痛感但仍是要每日练习一番行走。”对自己的病患,乔衡还是足够称职的。
拐杖这物件微生澜自是早已为祈晏准备好了,只是这段时间还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拐杖是取来了,但这几日来祈晏发现它仍是没有多少派上用场的机会。因为自某日过后,微生澜每日下了早朝之后便会到昭昀殿来,亲自扶着他站立行走。而每日一次练习过后,对方便会让他休息,且明言了不允他再做练习。
那一日微生澜刚踏入昭昀殿内,就见着自家夫郎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着。那状态分明已是再走不动了,若不是她眼疾手快过去一把揽住了那显着单薄的腰身,现自家夫郎怕是已摔落到了地上。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晏儿该是知晓的,太过折腾自己的身体只会得不偿失而已。”拨开怀中人额上被汗水沾湿的额发,微生澜用巾帕为之擦去额上的细密汗珠。不是不明白自家夫郎急切的心情,但这分明已是疼痛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怎还能再继续下去。
心悦之人明言要求的事情,祈晏便做不到违逆,在那日之后他也算是每日都在微生澜监督下才练习的行走。
“妻主,我我自己可以”腰身被揽着,手腕也被拖着,这个姿势确是比他自己拄着冷硬的拐杖要舒服得多。但是他每一步落地皆是不稳,走出的甚至是有些歪斜的路线
“晏儿何须在这种事情上羞赧。”一看由她揽着的人面容上所浮现的绯色,微生澜看出了其中表现的意味。毕竟不似一番运动过后产生的浅淡红晕,而是比之明显了许多,且连耳垂都微透出了微红。
想想转移自家夫郎的思考方向,微生澜便对之微笑道:“再者晏儿的这般模样在我看来也是颇为可爱。”
转瞬间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便红了个通透,再不提出异议只乖巧温顺地继续着自身歪歪斜斜的行走。
愈是行走,祈晏额上的细密汗珠便愈是增多,酡红着的面容也渐渐恢复到苍白时候的模样。双腿开始脱离他的意志掌管出现细微的颤抖,一直按捺着的疼痛也渐压抑不住要蔓延开来。
祈晏紧咬着下唇还想要继续,但下一刻他的双腿便不再接触于地面。
在察觉到揽着的身体出现细微颤抖的同一时刻,微生澜当即就把人打横抱起。
“已是有一个多时辰了,今日且到此为止。”也未把怀中人安置于轮椅之上,微生澜自雕花木椅处坐下后仍是把把祈晏揽抱于怀中,直到那双黑黝眸子中再没了痛楚神色才停下了于其腿上的揉按。
怀中人的呼吸仍是急促,微生澜便不厌其烦地遍遍轻拍顺抚他的背脊:“封后大典,晏儿只需与我走完入祭祀殿的那段道路即可,约莫只需二十余步。”
祈晏仰了仰头,登时深陷入至一双微泛着柔色的湖墨色眼眸中。
“依着晏儿的进度,应是很快就能做到了。”
☆、第58章
酉时已至,提前完成狩猎目标的微生澜在怀中人无声的催促中回到阁苑更换了一身衣物。骑装换下后改着了一身直襟长袍,仍是玄墨颜色。
“还能有什么别的气味?”顺了轮椅上人的要求弯俯下身,微生澜失笑地问着那个好似要贴近到她怀里确认什么的人。
不待轮椅上的人回答,微生澜往近在眼前的那抹淡色温软上轻触了一下:“槐花浅香更合我的心意。”
没来得及多欣赏几眼轮椅上面染绯色的美人,微生澜倏忽察觉衣袍下摆被轻轻拍动了一下,便不由得稍低下了头。
回来时交由侍者清洁打理的白虎幼崽不知怎么逃脱了,又还自寻到了这处。
微生澜不过把手伸了过去,就被这只带着黑色条纹的白团用前肢紧紧巴住,暗金色的兽瞳澄澈熠然,其中神色却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所幸是在清洗完后才逃的,不顾这只幼崽的低呜声,微生澜把它放到了轮椅上的人腿上。
祈晏对那只还巴着他心悦之人不肯离爪的幼崽哼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不是没有察觉到幼崽在受他碰触的瞬间微弓起了背脊,祈晏无因此停下顺抚其背的动作,只是这动作所携带的意味是威胁而不是安抚。
体型如小猫一般的白虎幼崽毫无反抗之力,虽不甘愿也只能安静伏着。
射杀后被运送回狩猎营地的猎物由指派的十余人进行清点记分,会在稍后的晚宴中把结果呈示于众。
但当到了这秋猎首日例设的晚宴,微生澜第一次发现这晚宴也不是那么好过的。桌上佳肴是从众人狩猎得来的猎物中筛选上品,作为食材料理而成。
“子昭不喜吃鹿肉。”已经从坠马惊吓中休整过来的商止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素淡清雅的样子,此时隔着一个苏衍,他对正在给微生澜夹菜的男子冷不丁开口。
祈晏闻言未侧头,反倒是微生澜把目光移向了每当这商靖侯府的世子出现就伪装自己是透明人或寻借口离开的苏衍身上。
对方的表情有些牵强僵硬,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还有几分躲闪。她有些疑惑这两人间的联系是何时建立的,毕竟当初苏衍对商止分明是避之不及。
但关于她不喜吃鹿肉这点微生澜拿筷子拨动了一下自家夫郎夹至她碗中的肉片,最终还是没将之夹起放入口中。
他不知道。身着藏青色衣袍的美人,清隽的面容上顿时带了几分阴郁。
人就近在眼前,微生澜自然是未有错过自家夫郎的情绪变化,于是她略为迟疑了小片刻后动了筷子。
只吃这一小块大抵是没有问题的,微生澜静默想着。
装着透明人的苏衍以余光瞥见玄墨身影的动作,不由得对商止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之前无论她怎么对这野味赞不绝口,她这友人都是平静着一张脸绝不动筷
未再夹去鹿肉,旁侧女子对他夹去的其余菜肴一律全盘接收,祈晏刚还微冷的眸光又尽数柔化下来。
秋猎初日的晚宴中本是有奖励军功的环节,只是予国近年国泰民安并无战事,几句例行话语后便直接略过到狩猎比赛的名次颁布。
在景帝身旁近侍官的呈报声中,祈晏忽然听到身旁女子几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移目望去,见其正略低着头,隐隐蹙起了纤秀的眉。
葱白修长手指微屈着,那双好看的手
“妻主。”祈晏握住身旁女子放置离他较近的左手,这原本该是白皙光洁的手背上现却是泛着一大片异常的淡绯色。
听着自家夫郎的语气中显露着不加掩饰的慌忙,微生澜并未把手抽回,只轻声道:“无事。”手背上泛红的地方传来明晰痒意,还有些轻微的痛感但也不算难以忍受。
“那块鹿肉。”祈晏倏忽就反应过来,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才更合适些。
“唔。”简短地哼出个单音,微生澜回握住对方的手,低缓平静地又再说了一遍:“无事。”
非是不喜,而是不能。不过这事在她的父后薨后,便只得容璟与她自己知晓了。
微生澜就着回握的姿势,把玩般地轻捏着自家夫郎修长手指上的各个指节,未再在此事上多言其他。
空闲的手执杯浅酌,微生澜静听完御座旁侧的人宣报结果,这次夺得魁首的人稍有些出乎她的预想。每年北巡秋狝的狩猎比赛,排行前三的名次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动之前所遇的凌秦,便是前两年在赛事中连续拔得头筹的人,第二、三名则是在太府卿和上都护之间变动。
但今年的魁首却是二皇女微生玘。
真是不符合这人的往年作风,思忖着微生澜便又闲抿了一口杯盏。
“妻主该遣人去传唤随行的御医。”待离了宴,被安置在轮椅上的人便急急把身前女子手上的衣袖往后拉了些,果不其然泛红处的范围是渐蔓延扩展开来了。
都露出手腕了也还嫌不够,见轮椅上的人竟是还想把她的衣袖再往后拉些,微生澜只得无奈地轻咳一声止住了他的动作:“晏儿的这番动作待回房后再做不迟。”
祈晏闻言刹时就微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玄墨身影已绕行至后方。随即木质轮椅被动地向前推行着,碾过青石砖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阁苑院落的守卫早已被微生澜替换成几名训练有素的手下。除了事先与之交待过的人,如苏衍之类,其余人是难以入内。
刚踏进院落,站在最前方的侍者便迎了上来:“主子,有人前来带着您的信物。”
微生澜当即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轮椅上的人,对方也正望着她:“我需去处理点事情。”语毕又对正垂首的侍者道:“替本王送正君回房。”
但轮椅上的人忽握在她腕上,眸中神色尤为认真:“妻主先传唤随行的御医前来诊视。”
还惦记着,微生澜只得失笑道:“我是确实无碍,晏儿莫要太过担心。”
她就只吃下了那么一小块,本来预计着不会有症状反应的虽然结果未如她所想,但也确实并不严重。方才还有微痛感,现在是什么也无,只看起来不太好看而已,衣袖垂放时便可尽数遮住。
祈晏沉默片刻才终于轻颔下首:“妻主去吧,我自己可以。”言语间已把双手搭在了椅轮上。愈发习惯被眼前女子推着前行的感觉,他就愈发不想再由别的人代替这个位置。
微生澜也不勉强,指腹摩挲在轮椅上的人瘦削的下颌,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应只是谈论些事情,很快便能回来。”
眼前女子本无需与他解释这种事情,祈晏动作极快地低头在那手背上印了一吻,随即端坐起身好似他方才什么也没做,附带着轻‘嗯’了一声。
轮椅上的人乖顺的模样,倏忽让微生澜觉得真是与那只巴住她的手不放时温顺异常白虎幼崽有种难以言说的重合相似感。
信物这东西,她近期只给了一人。寻到伫立于亭外树下的人,竹青色衣袍面容秀美的女子正是柳寄隐无误。
尽管近侍官间轮换是常事,但微生澜在宴上还对站在景帝身侧的近侍官不是这人存有几分疑惑未想对方却是在这里等着她了。
“秋猎期间,还请昭王多加留意二皇女的动向,或许”说到这里便顿住了,身着竹青色衣袍的女子把目光对上前人的那双湖墨色眼眸。
对方言语中的意味十分明显,微生澜于是褪去几分面上笑意:“柳近侍的意思,她会在秋猎中动手不成。”
微生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清楚这人要动手必然是在计算好种种之后,且完事后不落人口实的那种。秋猎有文武百官随行,这么多双眼睛盯梢着,实算不上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柳寄隐既无说是,也无说不是,只兀自陈述道:“二皇女并不信任下官,但可察知她每每带以行的心腹,此次是被留在皇城近日动作频频。”
☆、第59章
左相府大门的守卫便看着数十驾马车陆续驶到门前,最前方较显眼的一驾停下后,下来了一个身着流纹墨衫的端华女子。
随行的侍者将轮椅从另一方搬出,至于将人抱到椅上的工作,就当然是由微生澜来做了。
“敢问阁下是?”其中一个守卫客气而公式化地询问。
下人连自己府上的主子都不认得微生澜大概知道祈晏在左相府是有多不受待见了。
当看到来者拿出的白玉腰牌时,守卫的态度顿时有了质的变化。
被迎入正堂后,微生澜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左相也没让她多等,不出片刻就赶了过来。
双方简单的见礼,微生澜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来意想必左相是已知悉,本王就不再多言。这聘礼左相待会让人前去核对便是。”
左相是笑着满口答应,间或望向祈晏的目光也十分温和慈爱。若非早已得知实情,微生澜兴许真会被这做派骗过也未可知。
依照规矩,婚宴之前的半个月,嫁娶双方不能相见。
“婚期定在下月初一。祈晏这段期间,还望左相能代本王好生照顾。”微生澜先向祈晏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才又回过头语调轻缓地对左相说。
左相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这是自然,许久不见晏儿,我这做母亲的亦是十分想念。”
场面话谁不会说呢,奈何祈晏对这话却是连抬下眼皮的反应都没有,只安静地坐在微生澜身旁,不置一词。
当真是不给人半分面子
见祈晏这样,微生澜眸中就不觉染上三分笑意。
“咳,有左相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善如流地换个自称说完这句客套话,她还是得给左相圆回这个场的。
左相点头回应,心下其实有些许讶然。倒没想到她这四子还有几分能耐,能让昭王为他费心至此总归他是姓祈,寻着机会自可加以利用一番。
微生澜站起身,伸手抚平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左相事忙,我也不便多叨扰。下次再来就是迎亲之日。”
随后她婉言谢绝了左相要亲自相送的举动,跨出正堂门槛时再次对站在门外边的虞书言嘱咐道:“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虞书言作为祈晏的贴身侍子自然是一同回到了左相府,别的不论,他对祈晏的忠心还是能让微生澜为之信任。
祈晏的视线自微生澜起身一刻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直到注视着的人行过一个拐角处再看不见时,他才眨了眨已有些酸涩的眼,收回目光。
半个多月
对他而言未免太过漫长。
出了左相府的微生澜再次乘上马车,除了她所乘的这驾,其余都正依照原路径折返昭王府。
“下一件拍卖品”聚云阁每月一次的拍卖活动如常举行。
微生澜所乘的马车已行至侧院偏门,守卫显然是认得这辆马车,并未对其做出任何阻拦。
“主子。”叶绮衣垂首站立在停下的马车旁。
撩开帘子,不待下人放置踏脚用的板凳,微生澜已轻跃而下。
两人甚有默契的进到里间,微生澜抿了一口叶绮衣斟的茶:“临雍那边的进度如何?”
“半月之内应是可完工。”叶绮衣知道她家主子是希望容璟能赶回来参加婚宴,心里已经暗自决定近日再往临雍多调派些人手。
绮楼在予国境内多处分布有或大或小的据点,但要说扎根最深的根据地,无疑是是现下这个地方。
谁又想到一个情报组织不好好隐在暗处,反而大摇大摆地敞于明面呢。
聚云阁作为皇城排的上名号的拍卖行,每月举行的拍卖会皆座无虚席。能入座的大多是非富即贵之人,为个稀奇物什一掷千金者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