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皇后还愿意同皇贵妃虚与委蛇几分,但是今日,她心情不好,对着这个女人,一刻钟也不愿意多呆。
她站起身:“茶还可以,改日,请皇贵妃到本宫宫里来喝茶,今日,本宫还有事。”
皇贵妃款款起身:“那臣妾,就恭送皇后娘娘了。”
皇后摆驾回宫,才走一步,又被喊住:“皇后刚才是去皇上那了吧?皇上可有同你说贤妃身边的太监总管铁公公的事情?”
皇后转过身来:“铁公公什么事?”
皇贵妃故作吃惊:“看来皇上没告诉您,也是,这事目前尚不好说,臣妾也是听内务府的太监们说的,铁公公几个月前,因为中风偏瘫,告老还乡了,他的家乡本该在钦州,结果这回刑部的人,居然在丰州遇到了他。”
皇后皱眉,隐约觉得不对。
这场博弈,看似是皇贵妃和贤妃之间,瑞王和齐王之间,然而齐王一倒,就少了一个人牵制瑞王。
皇后虽贵为国母,背后又有娘家戚家,却清楚的明白,她的璘儿若论单打独斗,根本不是瑞王的对手。
此番,能保齐王母子,她是竭力一保,可现在,除了外面民怨沸腾,剑指齐王,她并不知道更多。
今日皇上盛怒,皇贵妃又故意同她透露这个消息,她心中岂能不乱,可也不能叫皇贵妃看出来。
她神色淡淡:“哦,还有这回事,保不齐,这铁公公在丰州有亲戚,只是去丰州养病的呢。”
皇贵妃莞尔一笑:“可不是,丰州风景秀丽,四季宜人,最是养病的好去处,就说这铁公公,都偏瘫了,竟是奇迹好的,还养了两个妾侍。听说,去年九月份告病,十月份他人就到了丰州,病也好了,住在当地县衙之中,白日里呢修剪修剪花木,搭理搭理衙门后院,晚上两个妾侍陪着,还真是有精力。”
皇后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心。
皇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冷笑。
这一局,看谁赢,哼!
第三卷 第五百零九章 明哲保身
皇后心烦意乱:“这事,刑部竟然查到了,你我就无须操心了,左右贤妃也是我们的姐妹,多盼着她点好。”
皇贵妃一脸委屈:“皇后娘娘,臣妾哪能不盼着贤妃好啊,臣妾也就听内务府说起这件事,和您说一下罢了,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事情,你心里清楚。”
皇贵妃叹息一口:“好吧,也算有些别的心思,听说贤妃最近往您的正阳宫跑的勤快,臣妾都是为您着想,若然这件事,真的和贤妃母子有关,臣妾只怕…”
“闭嘴。”皇后一声怒喝。
皇贵妃忙携众人跪下身去,嘴角却在皇后看不到的角度,勾着得意促狭的笑。
看来,皇后怕了。
是,皇后怕了,这件事,她并不知晓这么多,贤妃再三找她,发誓此时和齐王无关,是瑞王有意构陷,皇后还到处在寻瑞王构陷证据。
可如今看来,她似乎被贤妃骗了。
今日去找皇上,她本也是为了此事,替贤妃母子去求情。
如今想来,竟是后怕,还好皇上盛怒,她没敢进去。
若然丰州惨案,真是齐王和贤妃所为,那这两人,她是绝不敢保的。
匆匆回了正阳宫,她第一道令下来,就是拒绝贤妃的求见。
第二道,派人通知乾王进宫。
此事,她和乾王,都不能沾染半分了,免得到时候惹一身腥臊,洗都洗不干净。
齐王的事情似乎越演越烈了。
唐十九本还想让曲天歌出面走一趟京兆府,催那边办事利索些。
然而,她从提刑司回到家,等到吃完饭了,等到上床,等到睡着,曲天歌都未曾回来。
倒是留了口信,是去了瑞王府,大抵是为了齐王的事情。
后半夜的时候,曲天歌倒是回来了。
只是睡不到四更,又走了,上朝去了。
唐十九是五更时候起的,外头天色漆黑,她却再没了睡意。
披了个大氅,走到屋外,坐在廊檐下,抱着双膝,昨天曲天歌半夜回来,迷迷糊糊聊了两句,她都还记得。
昨天下午,丰州案一应的证人,证据都已经送入了京城,今儿早朝,必是一番腥风血雨,齐王此番,再无翻身机会了。
所以,那三百条人命,可以得以安息了对吗?
叹息之余,便是欣慰。
她和曲天歌,没有白劳碌。
她盼着天亮,盼着齐王的天,再也没有天亮的时候。
东边吐露了鱼肚白,碧桃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开门出来,陡然看到廊檐下一团黑影,吓的一声尖叫:“谁。”
“我。”
碧桃这才放松下来,不无抱怨:“小姐您大晚上的坐在这里吓人干嘛。”
“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
“哪里大白天了,这天才刚亮几分,小姐,您没睡吗?”
“睡了,去叫人准备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今日既是大乱,京兆府协理大理寺办理此案,想必今日也不会得空管这一桩小命案。
她既然答应了楼洪氏,这事情就得办妥了。
还不如趁早自己跑一趟,逮住了京兆府尹,要上一纸审判令,也不耽误多少时间的事情。
第三卷 第五百一十章 冲动是魔鬼
“您不用早膳了?”
“回头再吃,你不用等我,我去提刑司吃。”
碧桃抱怨一句:“您昨天就在提刑司待了一整天,今天又去,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我就傍晚回来,没事我中午回来。”
碧桃才不信,总觉得,比起秦王府,小姐倒更像是把提刑司当成家了一样。
奈何,王爷不管,碧桃又哪来的胆子约束她家小姐。
唐十九驾了车马,往京兆府去。
到了才想起,京兆府尹这会儿肯定也上朝去了,不过这一纸批文,唐十九知道,其下属两位少尹,对这种案子,也是可以下审判令的。
凑巧,其中一位,马车和唐十九,前后脚到,只是他没认出唐十九来,还差人驱了唐十九马车。
直到车夫表明,这位是秦王府的秦王妃,他上下打量一番,半信半疑的请了唐十九进屋。
唐十九脸上的胎记,出门没来得及化,顶着一张麦黑色的脸,也不怪人家怀疑她的身份。
直到她表明来意,对方才稍稍确信她就是秦王妃。
毕竟也没有真的见过本尊,只听说长了块胎记,几分丑陋,或许以讹传讹,这秦王妃也不过就是黑了些罢了。
拿出了前几日提刑司呈报上来的案宗,这案子早该批审了,只是齐王的案子摆在前头,一时就耽搁了此案。
提刑司的福大人倒是来催过一次,当时大家都在忙,也就忘了。
如今劳动秦王妃亲自来,那少尹有些紧张:“王妃,您看看,是不是现在就下审判令?判个什么?”
问的也是稀奇:“我来就是拿审判令的,至于判个什么,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问我做什么?”
“是是是,那您稍等,我去拿印章。”
那少尹出了屋,唐十九闲来无事,拉了案宗过来看。
记录的清清楚楚,一起简单街头斗殴,死者身上多处伤痕,都是一些挫伤,拉伤,撞伤,致命伤根据目击者描述,是猛力击打太阳穴所致。
太阳穴,属头部颞区,有颞浅动脉,静脉及颞神经穿过。
此部位骨质脆弱,身内击打,可引起颞骨骨折,损伤脑膜中动脉,致使身边液不能流畅,造成大脑缺血缺氧致死。
从凶手笔录那块,也可看到,凶手承认曾用拳用力击打死者头面部,因为拳脚无眼,并不确定到底打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其中一拳下去之后,死者忽然倒地不起,抽搐了一阵后,不再动弹。
等到他慌张送医,判定人已死亡,他自己带着尸体,投案自首了。
案件是个过失杀人罪,但是大梁的律法,致死罪的,都得偿命。
所以,人啊,真是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这句话一点都没错。
少尹回来,给唐十九带了审判令来,因为案情性质并不恶劣,判处的是斩监候,斩监候和斩立决,也无非是早死晚死,左右都是个死。
这一拳,白白丧了两条人命,破坏了两个家庭,真是不值当。
审判书,唐十九拿到手了,也算是给那楼洪氏兑现了承诺。
第三卷 第五百十一章 此案古怪
只是不晓得没有判斩立决,她是不是又得闹,再闹,就得和福大人说,以滋事罪,关几天收拾一顿。
回到提刑司,福大人刚刚到。
看到唐十九拿的审判书,甚是感激。
此案到这里,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上午,他还没差人去叫楼洪氏来领尸,楼洪氏自己就来了。
一听到尸体可以领了,那个欢喜,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
也或许,这妇人不懂表达情绪,她只是觉得丈夫沉冤得雪,能够入土为安了,觉得欣慰吧。
然而,不该哭两嗓子吗?
天天在提刑司门口哭的那劲呢?
去停尸房认领尸体的时候,愣是没在她眼里看出半分悲伤来。
唐十九陪同进去领尸,现在是冬天,死者楼阿狗死亡没超过四天,加之停尸房有防腐药草,这尸体倒还很新鲜。
从体征上看,伤口诸多,和验尸报告写的一样,多为挫裂伤外伤。
唐十九捏住尸体下巴,想看看太阳穴的致命伤,却被楼洪氏顶开,眼神中明显有些慌张,抱着楼阿狗的脑袋,终于开始嚎了,也无非是干嚎,不见半滴眼泪。
唐十九听的头疼,在停尸房驻留了片刻,就踱步出来。
高峰安排了两个人,帮楼洪氏把尸体送回家。
唐十九回到福大人的公事房,扣着桌子满腹疑窦。
福大人见状,沏了一盏茶送过来:“王妃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个楼洪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和楼阿狗的感情应该不是很好吧?”
福大人一怔:“王妃怎的知道,这楼阿狗吃喝嫖赌,和楼洪氏关系确实不好,夫妻三天小吵,两天大闹,街坊邻居都知道。”
这么一说,唐十九忽然就明白是哪里让她觉得别扭了。
“福大人,你说这楼洪氏,为什么天天在提刑司门口嚎哭?”
“这个,她是想要速判王五死罪,替楼阿狗沉冤得雪吧。”
“难道她以为,这桩案子,京兆府的审判令不到,就随时会有变数?”
这样一说,福大人叹息一声:“我提刑司的分量,不及京兆府重,我这里已经审定无疑的案子,她偏要讨一纸审判令才能安心吧。”
“那为什么不去京兆府闹?”
“她倒是去了,好像被赶出来了!”
“这案子,谁都看得出已经板上钉钉了,她偏要如此奔波折腾,如果说她和楼阿狗感情甚好,倒还好理解,可您刚才说了,她和楼阿狗的感情并不和睦,这件事邻里皆知,而且刚刚去领尸的时候,她光剩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有。”
既然日日来闹,天天来折腾,那外人看来,必是这双夫妻感情深厚,亦或者说楼洪氏对楼阿狗爱的深沉。
可真正看到尸体了,她的表现却让唐十九举得古怪。
尤其是唐十九想要查看一下尸体的致命伤时,她的反应甚至有些过激。
干嚎的那两声,也好像只是为了掩饰这番过激行为而已。
“对了,她日日在门口哭闹,有时,也是为了讨回楼阿狗的尸体,说要将楼阿狗早早入土为安,说就算王五暂时不能处刑,也让下官先把尸体还给她。”
第三卷 第五百十二章 案件突变
“福大人。”唐十九猛然站起身,倒是吓了福大人一跳。
“怎么了,王妃。”
“您早说啊,您早说我就想明白了。”
“您,您想明白什么?”
“那尸体必定有古怪,方才去验尸房领尸的时候,您知道这楼洪氏是什么表明吗?”
“什么表情?”
“兴奋,那种难掩的兴奋,看不到半点悲伤,甚至有些欢喜。”如果真是抱着让楼阿狗早日入土为安的心情,就可看出她对楼阿狗还是有几分夫妻感情,既有夫妻感情,谁会做出那种表情。
那种如释重负,欢喜兴奋的表情。
除非,她脑子有问题。
福大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兴奋?欢喜?”
“是,福大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女人有问题,楼阿狗的尸体,是您亲自验的吗?”
福大人摇头:“因为是案情清晰,凶手的自首加上百姓的证词,这案件并不复杂,就交给了下面的仵作。”
“你能把验尸的仵作给我叫来吗?”
“好,来人,去把刘田叫来。”
很快,一个中年老实的男人进了屋内。
唐十九不陌生,共事半年,也曾一起办过几个案子,他当过她几次助手,是提刑司的老仵作了。
但是也就只是资历老,验尸的本事并不高,所以每次只能当当助手,很难独当一面。
这次的案子,想来是太过简单,福大人才会交由他一人去办。
“刘田,我问你,楼阿狗的尸体,是你验的?”
刘田忙恭恭顺顺回话:“是。”
“太阳穴重击致死,你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刘田一怔。
唐十九顿然冷了脸:“那你来告诉我,重击太阳穴,为何会致人死亡。”
“太阳穴中颞骨薄脆,重击碎裂,会导致颅内血管破裂,导致死亡。”
“你是摸出了楼阿狗的颞骨碎裂,还是透过楼阿狗的皮肤的骨骼,透视入他颅腔,看到了颅内的血管破裂?”她咄咄逼人。
刘田已经脸色惨白。
福大人勃然大怒:“刘田,你莫不只是根据民众口供,先入为主的,得出了这结论?”
刘田“噗通”跪下去,汗如雨下:“大人,王妃,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唐十九和福大人对视一眼:“大人,尸体必须拉回来,重新检查。”
福大人也如此认为:“来人呢,赶紧将尸体劫回,重新验尸。”
提刑司,一个办案衙门,只能让尸体来主导案情,这起案子,提刑司犯了大错,就算楼阿狗真是死于太阳穴重击伤,提刑司也不能如此草率,听凭几句证词,就草草下结论。
福大人怒斥了刘田,追回了尸体。
停尸房,带着自制手套的唐十九和福大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福大人,您主刀。”
福大人小心翼翼的切开楼阿狗的太阳穴,唐十九站在他身边,四只眼睛,专注的盯着切开的伤口。
慢慢的,两张面孔,露出惊色。
“没碎,王妃,没碎。”
“颞骨完整,福大人,刀给我。”
第三卷 第五百十三章 毒芹
福大人递了刀具过去,唐十九解剖了另一边的太阳穴,颞骨也保持着完整形状,皮下不见出血。
“打开颅腔看看。”她提议。
福大人点头。
这需要高峰的配合。
高峰被唤进来,唐十九剃光了死者的长发,给死者做了开颅,颅内不见积血,所以,王五那所谓致命一拳,根本不是楼阿狗的死因。
“差点冤枉了一条性命,多亏了王妃你心细如尘,高峰,那楼洪氏呢?”
“半道劫回尸体后,她跟着回来了,方才又在门口哭闹不休。”
福大人当即下令:“抓起来。”
高峰领命:“是,大人。”
验尸房内。
唐十九和福大人开始仔细检查尸体。
尸体表面,除了挫伤,血块,乌青还有尸斑,加之有些日子了,已经检查不出什么有用的。
唐十九当机立断:“福大人,我想看看这人胃里。”
“行,我主刀。”
从食管开始,往下拉开死者的腹部,很快有了新发现。
死者胃部残存着大量食物,从消化程度来看,死者吃下去不就死了。
这和笔录上,死者吃过午饭出门赌博,在家门口遇到讨债的王五,和王五发生冲突相吻合。
死者是用饭不久死亡的,食物未经消化,还能完整辨认。
唐十九一眼就看到了一样东西。
“福大人,这是毒芹吗?”
福大人拿了镊子,夹到光影处,细细辨认,笃定:“这正是毒芹。”
至此,案件大白。
一日之间,该死之人,难逃法网,锒铛入狱。
背锅之人,沉冤得雪,重见天日。
审讯室中,面对着铁证,楼洪氏泪如雨下。
这回,唐十九倒是真正看到了一回她的眼泪。
人,确凿就是楼洪氏毒杀的,这毒芹,是她正月里回江南娘家探亲,回来路上,在地里挖的。
毒杀楼阿狗的心,她几年前就早有了。
看在两个年幼孩子的面上,她一忍再忍,然而楼阿狗吃喝嫖赌,不知收敛。
她回娘家之前,他警告过她,这次回去要是借不到钱,就把女儿卖去青楼,换赌资。
然而,楼洪氏的两个嫂嫂都是厉害角色,父母又一穷二白靠兄嫂赡养着,她开口借钱,非但没借到,还被两个嫂嫂奚落嘲笑一番,落的好不狼狈。
一路回京,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都是败楼阿狗所赐,想到这个禽兽要对她们的女儿下手,楼洪氏杀心再起。
途中歇息,正好看到遍野毒芹,她采摘了不少,藏于包袱之中,想要杀了楼阿狗。
回京之后,楼阿狗得知她没借到钱,勃然大怒,将她痛殴一顿,又拉着女儿要卖去青楼。
是邻居王五听到他们家里动静,赶来家中。
楼阿狗称自己借下赌坊一笔钱,如今赌坊催债,他不得已只能卖女还钱,王五心生恻隐,借了楼阿狗三两银子,叫楼阿狗还清债务,好好和妻儿过日子。
楼阿狗不迭答应,并和楼洪氏还有她们的女儿道了歉。
楼洪氏心软,以为楼阿狗或许还清债务,真能好好和她们过日子,一时退了杀意,想给楼阿狗,给自己,给孩子一次机会。
第三卷 第五百十四章 莫做亏心事
却不料,楼阿狗拿了这三两银子,转手吃喝玩乐赌,没几日的功夫,就花的一干二净。
有人将此事告知王五,王五气不过,上门讨了两回债,
不见楼阿狗,王五的泼辣媳妇知道了这件事,天天赌着楼家门口,叉腰跳脚的骂,骂的楼洪氏带着一双孩子,门都不敢出。
而他楼阿狗,却在家吃饱睡,睡饱吃,和个没事人一样。
楼洪氏对他,恨之入骨,彻底下了杀心。
五天前,她和孩子早早吃了午饭,打发了两个孩子回屋,她进了厨房,将那一把藏在厨房角落里,已经蔫了的毒芹拿了出来。
去掉跟,切了腊肉丝,她用了此生最大的用心,做了一盘腊肉炒毒芹,并着一壶酒,一碟油炸花生,送到了楼阿狗的床头。
久未闻肉香的楼阿狗,看到那热腾腾的一盘腊肉毒芹,眼睛放光,忽然不知,这将是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餐。
吃了饭,楼洪氏将家里唯一剩下的几个铜板,都给了楼阿狗。
她知道,楼阿狗一旦有了钱,就是一个铜板,他也一定要出去花个干净。
她不想楼阿狗死在家里,死在孩子面前。
果不其然,楼阿狗酒足饭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拿着几个铜板赶赴赌场。
只是刚门口,就被王五媳妇逮住,两人大吵起来,王五也从屋内出来,三两语,两个男人打上了手。
起先谁也没占到便宜,后来不知道怎么,楼阿狗忽然气势弱了下去,王五拳拳追逼,朝着他脸上胡乱招呼,让他还钱。
他竟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王五一拳打在他太阳穴上,他就倒下昏死过去。
王五赶紧将人拖送到医馆,人已经断了气。
之后王五自首,目击者提供证词,这桩案子就差点判成了冤假错案。
如今,真相大白,却叫人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从审讯室出来,唐十九叹息一口:“福大人,你说楼洪氏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楼阿狗是独子,父母早亡,京城之中的六亲也被他断了个干净,楼洪氏娘家那两个嫂嫂,是厉害角色,未必愿意抚养这两孩子。”
“我也这么觉得。”
“父亲死了,母亲锒铛入狱,这两孩子,没人照应,恐怕是难活下去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狱卒慌乱跑出来:“大人,不好了,那楼洪氏撞墙了。”
唐十九和福大人匆匆赶往地牢,关押楼洪氏的监牢里,一股浓重血腥。
而楼洪氏对头的王五,跺着脚,捶着门,一脸沮丧:“哎,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是何苦呢。”
狱卒正在给楼洪氏止血,索性地牢的墙壁常年霉潮发酥。
她这一头撞去,倒是去了几分力气,虽然血流不少,却还留了一口气。
狱卒止血下,她缓缓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死了吧”,隔壁牢房里,王五还是那一句:“你这是何苦呢。”
福大人向王五了解情况。
原来是这楼洪氏觉得愧对王五,自知死罪难逃,所以想一死谢罪。
所以啊,这人也不能做亏心事,不然良心上,岂能过得去。
第三卷 第五百十五章 齐王恶行
楼洪氏是救了回来,福大人派专人看着她。
王五当日就出了狱,临走之前,去看了楼洪氏,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楼洪氏跪了下来,频频给他磕头。
后来,唐十九从狱卒那听说,这王五着实是个好人,他答应了楼洪氏,会帮楼洪氏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这桩案子,王五以怨报德,人性善恶,皆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