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杀手是吧?”聂长远敷衍似的,“就算有杀手也是要对你下手,而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总之你就放心吧。”
隔了3分钟,游亦杨终究没忍住,叫了一声:“蒙娜丽莎,好了没?我们要上路啦。”
蒙娜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回音。这下不光是游亦杨,聂长远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这天这么黑,蒙娜不至于担心咱们看到跑那么远方便吧。”聂长远说着掏出电话直接去播蒙娜的号码,“糟糕,无人接听!”
游亦杨脸色一沉,一时间乱了阵脚:“那怎么办?该不会是杀手想要逐个击破,所以先选定了落单的蒙娜丽莎?”
聂长远马上冷静下来,道:“别慌,无人接听总比没信号强,幸好这里被开发成了果园,附近有信号塔,能够追踪手机信号。我这就给局里打电话,让人定位蒙娜手机的位置。咱们一起在这附近找找。咱俩可千万别再走散了。”
因为担心蒙娜的安危,游亦杨顾不得自己内心的恐惧,有好几次竟然跟聂长远渐行渐远而不自知,幸好聂长远及时发现,又把他给拉了回来。
两人一边借着手电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一边呼喊蒙娜的名字,就这样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救声。
顺着声音前行,两人来到一处斜坡,蒙娜微弱的声音从斜坡下方传来。游亦杨和聂长远小心地滑下斜坡,终于在下面看见了灰头土脸、坐在地上抱着右脚的蒙娜。
幸好,蒙娜没事。游亦杨抢先于聂长远长长呼出一口气。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距离咱们刚刚歇脚的地方得有个几百米了吧?”聂长远一面问一面试着搀扶蒙娜。
蒙娜看起来是右脚脚踝受伤,根本没法落地站立,只能用左脚一蹦一蹦地前行了几步,她颤抖着声音解释:“远哥,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是赶来了。这山上真的有别人,也许……不是人……”
蒙娜越说越小声,惊恐地瞪着大眼睛,下意识紧紧抓住聂长远的手。游亦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小鸟依人的蒙娜,觉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他关切地注视蒙娜小花猫一样的脸,散乱的头发,还有那只紧紧与聂长远握住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说。”聂长远帮忙轻拍蒙娜身上和头发上的尘土和雪,问道。
“刚刚我方便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袭击了我,打在我的后脑下方,我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直到大概5分钟前吧,我被滚落的疼痛给弄醒了,因为撞到石头,我的脚踝受伤,身上也疼,没法动弹,也不敢动弹,手机也丢了,只能试着呼救。”蒙娜吞了口口水,小声解释。
“你看见袭击你的人了吗?”聂长远下意识就认定了袭击蒙娜的一定是人,是别有用心的人,才不是什么黑狗,或者是什么鬼魂,而且这个人还背着蒙娜离开他们休息的地方好一段距离。难道是因为他们刚刚已经接近了古墓,这人是为了引开他们?
蒙娜咬着嘴唇,恐惧让她根本顾不得脚踝的疼痛,颤声说:“我只看到了一个黑影……”
“所谓黑狗诅咒的传说不过是杜撰的,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黑狗,一定是人搞的鬼,搞不好就是范家豪或者何爱民,想要阻止咱们找到古墓。”游亦杨道。
“庶民!”马大人站在游亦杨身后,仍旧是一板一眼地说,“难道你不担心你的朋友也因为受到惊吓罹患抑郁症?快回去吧。”
“够了!为了让我们回去,你居然危言耸听,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游亦杨终于没忍住,对着莫须有的马大人吼道,“蒙娜丽莎跟蒋小艺不同,她是个警察,又是心理专家,才不会因为有人故弄玄虚就……”
游亦杨话没说完,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年的蒋小艺仅仅是因为夜晚的馒头山、狭窄幽闭的盗洞和看似恐怖的地下墓室就发病了吗?她的精神就那么脆弱?会不会当年的蒋小艺跟如今的蒙娜一样,在山上经历了些什么,被某些人的故弄玄虚给吓到,所以才会对黑狗诅咒深信不疑,导致精神受到刺激?没错!蒋小艺上山之前是听肖凌锋讲过祖上马大人和薛婉儿的故事的,她应该知道所谓黑狗诅咒不过是杜撰,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而发病,发病后又口口声声地念着黑狗诅咒?
还有一个问题,刚刚一路走来,他没发现馒头山有特别陡峭的山坡,大多就是蒙娜滚落的这个坡度,那么,当年蒋小艺从上面滚下去的力道真的那么大,足以让石头撞头而死吗?至少刚刚蒙娜算是做了个“实验”,她只是脚踝受伤,顶多伤了筋,不至于骨折啊。
“亦杨,你在跟谁说话?蒋小艺吗?”聂长远一面把蒙娜背起来一面问。
游亦杨可不想让聂长远知道自己的病情有了新发展,居然看见古人的鬼魂,便随口敷衍。
就在三人商量着是该重新回到当初的休息地继续寻找古墓,还是先以蒙娜的脚伤为重马上赶回山庄的时候,聂长远腰间的手机响起。
聂长远让游亦杨帮忙接听电话,因为他背着蒙娜不方便。
“喂,是,我们已经找到蒙娜丽莎啦。”游亦杨接听电话,“什么?她手机信号在距离我们大约500米的地方,还在移动?”
“一定是袭击我的人在背着我移动的时候弄掉了我的手机。”蒙娜分析说,“结果她以为掉的是他的手机,黑暗中慌忙把我的手机当成自己的带在了身上。”
聂长远当机立断,先根据蒙娜的手机信号找那个袭击者,否则如果等到手机没电了,或者那人发现手机不对丢弃了,就很难寻找。这个袭击蒙娜的人绝对跟蒋小艺的案子有关,八成就是范家豪或者何爱民,要么就是范家豪的手下,总之今晚一定要把他逮个正着。
聂长远一直跟局里的网警保持通话,三人根据网警的远程指挥追随手机信号。
聂长远毕竟也走了不少山路,有些体力不支,游亦杨看他背着蒙娜吃力的样子,便主动提出接替聂长远。
聂长远对这个提议犹豫不决,倒是蒙娜坚决反对:“不行不行,让你背我走山路,我有种剥削祖国花朵的负罪感,我宁愿爬回去也不要你背。”
游亦杨看聂长远实在吃力,也懒得跟蒙娜讲道理,直接用强力把蒙娜从聂长远的背上抢了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聂长远也实在是太累了,一看游亦杨主动替他负重,也不顾蒙娜的反对,默默帮忙。
蒙娜扒在游亦杨的背上,又唠叨了几句便不再作声。
“游亦杨,你真的很过分!”栾菲菲的声音出现在游亦杨的斜前方,抬头一看,她正用一双湿蒙蒙的泪眼幽怨地望着游亦杨。
游亦杨想要打响指,但因为背着蒙娜不方便,只能放弃,直接对栾菲菲小声说:“菲菲,你不要误会,我总不能让老聂累倒在山上,到时候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拖动他们两个,难道要在山上过夜?况且现在我们正在追踪犯人,老聂又是我们三个中唯一的战斗力,他必须要保持体力。”
“骗人,你就是想要背她!”栾菲菲哭得更厉害,跟一直“沉默是金”的马大人一边一个,走在游亦杨身侧,“你喜欢她,你果然是喜欢她!说什么她喜欢你,其实是你自欺欺人,明明是你喜欢她!”
游亦杨目视前方,尽量强迫自己无视身边的栾菲菲。他暗叫糟糕,栾菲菲的话其实就等同于扪心自问啊。
“游亦杨,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默认了是不是?你说,你说,你说啊!”栾菲菲开始耍小性子,拉住游亦杨的手臂不停地质问。
游亦杨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量稍稍松懈,他第一次觉得栾菲菲的声音很聒噪烦人,忍不住出言喝止:“够了!菲菲,等回去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声音太大会引起犯人的警惕,给他逃走的机会!”
前面的聂长远也许是专心听从手机里网警的指挥,也许是习惯了游亦杨的自言自语,根本没在意后面。倒是游亦杨背上的蒙娜,实在是无法再看游亦杨因为背着自己承受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她当然明白所谓的游亦杨与栾菲菲的对话就是他的内心纠结。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蒙娜扭着身体,想要强行下来。
“不行!”游亦杨道,“这种扭伤可大可小,绝对不能大意逞强,否则半个月能好的伤要拖到一个半月。再说老聂的手机电量也不多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
蒙娜一向没有听从游亦杨命令和建议的习惯,她动作幅度更大,直接想要从游亦杨身后跳下来。
游亦杨因为栾菲菲的话和眼泪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蒙娜又固执己见,不肯听从他出于理性的提议,他更是郁闷气愤,故意要跟蒙娜较劲,双臂用力,就是不肯让蒙娜下去。
两人就这样较劲,一直到游亦杨重心不稳,两人一起摔倒,滚作一团不说,还在缓坡上一起滚了两圈。停止滚动后,两人躺在地上吃痛地呻吟。
“我的天啊,这都什么时候啦,还在闹孩子脾气!”聂长远听到身后的声音这才回头,忙上前搀扶二人,“蒙娜,亦杨耍孩子脾气就算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聂长远为了搀扶脚踝受伤的蒙娜,暂时把手里的手机放在了地上,里面网警说话的声音顿时消失。游亦杨坐在地上,最先发现了这点,他一把抓起聂长远的手机举到耳边。
“怎么回事?刚刚你们那边干扰很大,我这边听不到声音。”电话那头网警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游亦杨又把手机放回地面,手机再次失灵,没了声响。再看身边的马大人,已经是泪流满面地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地面。
“没错了,这下面应该就是地下墓室!”游亦杨腾地站起身,把手机交还给聂长远。
刚刚游亦杨把手机拿起来又放回地面的时候,聂长远便已经知晓了“实验”结果—地下的确是有能够干扰手机信号的东西。可游亦杨为什么那么肯定就是古墓呢?
“亦杨,墓室里能有什么东西干扰手机信号啊?”聂长远问。
“石棺!你忘记了吗?安葬马大人的是沉重的石棺。如果用来制造石棺的石材本身具有较强的辐射或者磁性呢?”游亦杨一边说一边寻摸着背包里的东西,想要在此做个什么记号。
“就不能是这山里地下本身埋着什么有辐射的石头吗?”蒙娜因为游亦杨害她摔跤,忍不住想要泼他冷水,“我还是觉得古墓的所在是咱们刚刚休息的地方附近,袭击我的人就是为了把咱们引离那里。”
游亦杨一听蒙娜这么说,也有些动摇,抬头去看马大人,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马大人干脆流着眼泪,整个人匍匐在地面上。看他的样子,是一丁点也没有迟疑,断定了这就是安葬他的地点。幻觉中一个清朝的鬼魂正跪在自己墓室的上方为自己哀悼,这场面也是够难得一见了。游亦杨心想,要是告诉这位马大人他的尸首早已不在石棺之中,早就被盗墓贼连同玉佩一起盗走,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甚至可能成为哪个变态收藏家的收藏品,这位马大人恐怕要抓狂吧。
“我还是觉得这里才是。老聂,你让电话那边的网警确认一下你手机信号的位置,把它标记出来。明天一早联系局里加派人手来挖掘。相信我,绝对不会空手而归。”游亦杨又像模像样地拿出了侦探的自信。
“不是吧?这样误打误撞也能被你找到古墓?唉,不管了,赌一把吧。”聂长远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网警刚刚标记完地点便告诉聂长远,蒙娜的手机信号已经不再移动,固定在了与他们相距300米的地方。看来是那个袭击蒙娜的人已经发现拿错了手机。
接下来的半小时,三个人通过远程指挥和拨通听铃声的方式,最终找到了手机。聂长远随身带着证物袋,把手机小心地放了进去。他还抱有希望—手机上会有那人的指纹。游亦杨却觉得希望渺茫,那人丢弃手机的时候应该会想到擦拭掉。
第七章 调虎离山
游亦杨和聂长远轮番背着受伤的蒙娜,终于在凌晨两点赶回了山庄。聂长远驱车拉着两人回到市区,直奔医院,理好蒙娜的扭伤,然后又送她回住处休息。
聂长远离开后,游亦杨煮了两碗泡面,把其中一碗端到蒙娜面前:“吃吧,吃完赶快休息,睡到自然醒。我会替你跟老聂请病假的。”
蒙娜接过泡面,“谁说我要请假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这案子我必须跟到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袭击了我。”
游亦杨知道拗不过蒙娜,便也不再提请假的事。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吃面的声音,气氛有些许尴尬。
“那个,你之前说过的你跟老聂的共同愿望……”这个问题游亦杨憋了很久,本来是想要等这件案子结束再问的,终于是没忍住,“是什么愿望啊?你们俩早就认识对吧?我看你们是老相识,他又这么照顾你,你为什么说你们之间隔着一座山,绝对没可能呢?”
蒙娜没有急着回答,又吃了几口面,缓缓开口:“这件事嘛,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现在我还不想说。”
“我真的很好奇,你要怎样才肯满足我的好奇心?”游亦杨有些孩子气地反问。
蒙娜歪头想了想,“这样吧,如果你能像前两次一样,破了蒋小艺的案子,我不仅会告诉你我跟远哥的这个愿望,还会请你帮忙达成这个愿望。”
游亦杨一听这话,下意识便笑出了声,好像胜券在握:“没问题,我有预感,这案子我破定了。”
游亦杨之所以如此自信,还是因为马大人那句话—本官一直在帮你。游亦杨相信,马大人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提示,剩下的只需要他参透这些提示,答案就会呼之欲出了。
不知不觉中,游亦杨已经看着蒙娜吃面足足有半分钟,要不是栾菲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如此这般盯着人家吃面愣神。
“游亦杨,你欠我一个解释。”栾菲菲红着眼站在窗前。
游亦杨下意识想要打响指,但看蒙娜还在低头吃面,便起身回房,关上房门才打响指,低声说:“菲菲,真的是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如此不可爱的大婶?我只是因为知道她暗恋我,所以多分了些注意力在她身上。你就算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也该相信我的眼光吧。”
果然,栾菲菲的脸色缓和,小声嘟囔:“也对,那个大婶的确普通了些,完全不符合你的审美。”
游亦杨听栾菲菲这样说,总算松了口气,又像以往跟栾菲菲交往时一样说了几句哄女友开心的话。
聂长远现在是赵局极为器重的人才,他的报告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赵局的批准。这天上午9点,市局的4辆警车驶进了花果山庄,十几名警察外加一名法医直奔游亦杨昨晚认定的古墓地点。
聂长远带着游亦杨和拄拐坚持工作的蒙娜以及大乔先去了范家豪的办公室,告知范家豪和恰好也在办公室的何爱民,他们昨晚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古墓所在,顺便也是确保这两个嫌疑人在控制之内。
蒙娜一直紧紧盯着两人,企图在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她严重怀疑昨晚在果园袭击她的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或者干脆是二人共同协作对她下手。
然而蒙娜没有在二人看自己的眼神里看到心虚的成分,她敏锐的观察力反而捕捉到了二人脸上想要极力掩饰的失望。警方找到了古墓,对于这点他们并没有那么坦然,反而有些失望和担忧。蒙娜有种强烈的预感,古墓重见天日很可能会推翻昨天范家豪的那番说辞,重见天日的不光是尸体,还有真相。
游亦杨注意到范家豪的脸色不太好看,还顶着一双黑眼圈,脸色更难看的是他身边的李岚。这两人眼神碰撞的时候彼此都有些尴尬,完全没了昨天的含情脉脉,甚至还不太友好,就像是昨晚吵架了一样。
此外,范家豪一直攥着手机,时不时低头去看。范家豪戴着名表,看手机恐怕不是看时间,而是在等什么消息。这种时候了,他在等的总该不会是工作上的什么重要消息吧?
何爱民也有些紧张,不断地向范家豪投去询问的目光,像是在无声地问:真的没问题吗?他们要是真的找到古墓,我们该怎么办?
聂长远和游亦杨当然不想错过挖掘古墓的重头戏,所以是一定要去果园现场体验一番的。但拄拐的蒙娜自然是无法步行到古墓所在,尽管非常不情愿缺席,但也只能留下来跟大乔一起在范家豪的办公室坐镇。聂长远给他们俩部署的任务是看住两个嫌疑犯,以防他们见势头不对找机会逃跑。
二人赶到地点时,挖掘工作已经开始。一名使用仪器勘测的技侦警察告诉聂长远,这块区域下方绝对埋着什么,至于是不是他们要找的古墓和尸体,只有挖了才知道。
没过两分钟,另一名刑警便惊喜地汇报,他们似乎是挖到了之前被挖掘和填埋的盗洞,顺着盗洞挖掘等于是在原本的施工作业上继续工程,省时省力,也是最为安全的进入古墓的方法。
既然找到了盗洞,那么这里无疑就是清官马大人的古墓。游亦杨又一次推测正确,对此聂长远倒也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少吃惊。
将近中午的时候,盗洞被打通,两名刑警率先进入盗洞。
本来游亦杨也想要下去探险一番,但聂长远死活不同意,说哪怕游亦杨出一点意外他都没办法向游亦杨的母亲和已经故去的老师交代,而且游亦杨身上的症状已经够多了,不但能够产生幻觉看到鬼魂,还有被害妄想症和被爱妄想症,他可不希望再多点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病症。于是也非常想下去见识一番的聂长远只好压抑自己的好奇心,跟游亦杨一起在地面上等待。
马大人适时出现,他像昨晚一样跪在地面上,像是在为自己哀悼。游亦杨不着痕迹地远离聂长远几步,小声打了个响指,蹲在地上低声对马大人说:“马大人,您昨晚还一个劲儿劝我回去,结果我还不是找到了您的古墓?要不是我,您哪有机会悼唁你自己?”
马大人抬头,仰天感叹:“没想到小玉竟然死而复生,再嫁他人。若不是如此,她应该与我一同长眠于此。”
“不是死而复生,是根本就没有死透。”游亦杨纠正马大人。
“若是一心求死,就不该接受救助,只能说小玉对我终究是没有生死与共的决心啊。”马大人真不愧是个古代版直男癌,一直在纠结他的小玉没有在为他复仇后跟随他去死,反而另嫁他人的事。
游亦杨对这个马大人的印象是越来越差,不耐烦地解释:“小玉还有你们共同的孩子作为牵挂,既然没死成,就索性不死了,好好抚养孩子长大。你要是个男人,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吧?”
话一说出口,游亦杨才回过味儿来,为什么他臆想中的马大人是个直男癌,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就不能把马大人臆想得更美好一些,单纯就是个对爱人念念不忘的痴情种子吗?
游亦杨靠在树上,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来回看着感怀不已的马大人和盗洞的出口。
折腾到了下午两点,警方这才把石棺中的尸体从古墓中运送出来。
法医非常敬业,刚刚也下到了墓室之中,与两名刑警共同推开了厚重的石棺棺盖,初步检查了女尸。为了保护尸体,法医又小心地把女尸放进尸袋,从扩大后的盗洞中运送出来。
“尸体怎么样?”聂长远第一时间走到尸袋旁问法医,“马大人的尸体真的不在下面?”
法医是个30岁的帅哥,叫闻智斌,平时跟聂长远关系不错,听他这么问便打趣道:“怎么?你好像还挺失望啊,是不是僵尸片看多了,想看看真实版的清朝僵尸什么样?唉,恐怕要让你失望啦,石棺里只有一具现代女尸,根本没有清朝古尸。”
游亦杨跟聂长远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马大人的尸体果然是跟陪葬的玉佩一起被盗墓贼捷足先登了。
“那……女尸怎么样?”聂长远又问。
闻智斌叹了口气,“女尸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游亦杨着急地问。
“要不我拉开尸袋让你们先睹为快吧。”闻智斌说着,便带着两人走到尸袋旁蹲下,“但为了避免污染尸体,只能看一下下。”
尸袋拉开的一瞬间,视觉和嗅觉的冲击让游亦杨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闭眼几秒钟,而后才睁眼去观察尸体。
因为石棺的密闭性极佳,女尸的腐烂程度不高,依稀可以辨明面容。
就外观看来,死者为女性,身高在1.4米左右,长发,身着碎花连衣裙,赤足。
“你们也看到了,尸体就是这样,明显还是个孩子。根据我的初步判断,女死者年龄大致在12至15岁之间,死亡时间大致为15至25年之间,具体还需要带回去尸检进一步确认。这就是我说的问题,这根本就不是你们要找的19岁的大学生嘛。”闻智斌说着,又要拉上尸袋。
“等一下!”游亦杨阻止了闻智斌,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指着尸体额头上的一个小小圆形问,“这是什么痕迹?”
闻智斌凑近看了看,“看大小和形态,应该是个疤痕,像是烟头烫的烟花。”
聂长远原本以为蒋小艺的尸体挖上来,案子就等于结了。可没想到竟然找到了一具小女孩的尸体,蒋小艺的尸体却根本没挖到。案子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蒋小艺失踪那年19岁,身高1.66米,短发。她于11月失踪,也不可能穿什么连衣裙。这女死者应该是夏季遇害,赤足,脚底又没什么伤,很可能是从室内被转移到山上的。可问题是,这女孩是谁,怎么会在石棺里,本应在那里的蒋小艺又在哪里?”聂长远的眉头拧成一个结,完全摸不到头绪。
游亦杨则仍是怔怔地盯着女尸额头上的烟花,一直到闻智斌又一次要拉上尸袋。
“等一下,我能不能看看女尸身上的连衣裙?我是说,裙子的商标。”游亦杨问法医。
聂长远看得出,游亦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想要询问,但又忍住,对法医说:“让我们看一下吧。”
闻智斌戴着手套,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女尸的头稍稍抬起,另一只手翻开了女尸后颈处裙子的衣领,“你快看吧。”
游亦杨马上低头,甚至是探头到女尸头部的下方,用手机照亮去看裙子的商标。
“果然,果然是这样!”游亦杨关上手机的手电筒,这次换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我就觉得这裙子不一般嘛。”
“到底怎么回事?”聂长远心急地问。
游亦杨突然起身跑开,头也不回地叫道:“老聂,你稍等,我感觉好像离真相不远了。我去找马大人再问问。”
“马大人?”聂长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游亦杨的确是病情恶化了,这次居然看到了一个死了一百多年的古人的鬼魂!这小子居然一直瞒着他这事儿,要不是这会儿茅塞顿开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一时性急说漏了嘴,不然怕是要一直瞒着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