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一个饭局上听小海说以前的糗事,当时我们都乐坏了,三元的一个哥们正喝着啤酒,没忍住,一口酒喷了满桌子,害得大家都没吃成。


21 邋遢小老千
赌场开起来了,先后换过多少个地方,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就记得一两个星期就搬一次,坚决不在一个地方待很久,基本都是城乡结合部的仓库、礼堂、农家大院、废弃的厂房。不必大兴土木搞装修,只要把赌桌、工具拉过去就可以开工了。也到过宁波附近的一些镇子,附近几个大一点的乡镇都去过,具体去过哪些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不论我们搬到哪里,赌场都不缺人。杨老三每天都能把这些赌客给聚拢到一起来赌,渐渐地也把一批人赌得倾家荡产了。赌场出千骗人,也有老千挖空心思出千骗赌场。这些人的手法五花八门,不过最后都叫赌场给抓住了,下场都挺惨。在赌场出千,本来就是与虎谋皮。
平日里,我就在赌场里瞎转悠,主要防止有人来出千,经常挨个桌子溜达去观察。我第一次出手抓住的是一对年轻小对象,而为了抓他们,确实让我费了一番周折。先说那小伙子,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赌场开业当天就看到他在赌场兴高采烈地赌,也就几百几千地压着钱。这个赌场这么黑,他哪能赢?没多久,大约输了6万左右。他似乎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也不是什么专业的老千,最多是个凯子。
那天,我跟往日一样在赌场里溜达,又看到他。看上去他没怎么睡好觉,皮鞋都开了个小口也不在意,头发有点长,乱蓬蓬的,大概很久没有剪了。这段时间,我经常能见到这个小子,也经常见他输光了,算是半拉熟人吧。他来只玩百家乐,我也从没特意去观察他。在我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小赌徒而已。他有一个漂亮的对象,每次他来,那小丫头总跟着他。她很年轻,留了一头长长的头发。每当看到那小子赢钱了,她就跟着高兴,脸上总闪着兴奋的神情。每次那小子输了,她也跟着着急。有的时候那男的下稍微大一点注的时候,别人晕牌的时候,她也大声地跟着喊牌,着急的神色都表露在脸上。每次那小子输光了的时候,她就神色黯然地跟在他身后依依不舍地离去。偶尔那小子赢点钱,那丫头也能要几个去别的台面上押几手。因为他们总来玩,所以我知道。但是我从来不去注意他俩是否会出千,因为他俩怎么看都是十足的凯子,每天按时来送钱的小凯子。
他们出千(严格来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千术)特别隐蔽,数目也不大,很难发现。那天我在西家乐台前看着热闹,那个时候新培养的小丫头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主持台子了。我就是看大家玩,注意是否有人搞鬼。赌桌上,大家都在忘情地赌着,看着一切都很正常。看完一把牌,我就想去大小点台看看。转身刚走了几步,忽然脑子里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那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刚离开家没走出几步远,忽然发现自己忘记带什么东西,但是总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东西。我急忙折回来看百家乐的台面。回去一看,没有哪里不妥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家押钱,荷官发牌。我连着看了好几手牌,也没有看出哪里不妥当。但是刚才脑子里那一下是什么?我还真没有印象,站那里发呆半天,又观察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刚才是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把我又拉回这里。
在台前站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想起来是什么东西驱使我回来看的。我暗暗嘲笑自己,寻思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是不有点强迫症?以前我经常会做这样的事一出家锁好了门,走下几层楼,脑子就会想:刚才门锁好了吗?仔细合计一番,嗯,锁好了。再走几步,脑子里又在问自己:真的锁好了吗?于是自己也不确定起来。就急忙返回去再拽几下门,才能安心走。这个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病。这台子好像什么问题也没有,但是我却开始对这个台面多了一份留意,看这个台面的时间也比平时多一些。
而且,这个时候别的台面已经不用我操心了。大小点上了高科技的色子遥控盅。以前地下赌场是把磁铁线圈埋在桌子里,通过遥控器来控制色子的大小点,荷官操作的时候必须把盅放在指定的位置上去,但是这个遥控盅不用那样做,可以随便放在任何地方,因为它的磁铁线园是在遥控盟的底盘里,线圈伪装得更为巧妙,你就是砸开看,也找不到线圈。线圈其实是伪装成了底座的边,材料是特制的,颜色和盅浑然一体。色子同样是高级材质做成,随便砸,里面什么也没有,外面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色子。但是那可是高科技的东西,当初买的时候可花了大价钱。这个色子的具体材料是什么我也说不上。其他像番摊、轮盘、21点、杠子暗地里的操作,杨老二的几个哥们摆弄得比我还熟练,我也就懒得去操那个心了。我只是在龙虎斗和百家乐两个台面前挨个看。这个期间那小子也捣过几次鬼,只是我像个傻子一样没看到,或者他是等我去了龙虎斗的台前看热闹才操作的。
真正让我看出那个小子出千是第二天晚上。赌场晚上8点刚开始营业,其他的桌子基本还没有开张,但是百家乐上已经热火朝天了。我远远站着看大家玩。我的注意力基本都是在拿牌和晕牌人的手上,开牌的时候,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牌上。押钱的、看眼的、工作人员,都焦急地等待会开一个什么牌。押钱的人可真多,庄家、闲家都押了不少钱。庄家押的钱比闲家少很多,但是因为新近才加入了一个大凯子,据说有钱得不得了。他可是一条大鱼,他要是陷进来了,以后还会常来的。他刚开始玩,玩得很谨慎,小小地下着注。这样的大凯子,得慢火炖他,这个是我们大家一起研究了很久的事情。那一把,他的钱押在庄家,所以荷官根据提示必须要让闲家赢,让这个凯子感觉这个赌场很正规、很公平,没有杀大赔小,以后才会慢慢放大注进来。
开牌时候果然闲家赢了,场上押在闲家的赌徒爆发出一阵欢呼。看着这些凯子欢呼雀跃的样子,我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也不担心他们赢钱了会不来,都是老客了,今天为了钓这个大凯子先让你们吃点甜头。配码的丫头把庄家的小钱都收了回去,去赔闲家。那个大凯子的人缘好像很不错,大家都知道他有钱,输赢这点不在乎。大家看他输了,都上来讨好他,都说了些替他惋惜的话。里面有多少真正惋惜的成分,就说不好了。其中一个替他惋惜的,百分之百是假惺惺的。那个人就是把他拉进这个赌场玩的人。因为他拉人来玩,赌场会给他百分之三十回扣。这个回扣并不是这个地下赌场的专有经营手段,澳门正规大赌场也有,也是按照百分之三十计算。但是那里为赌场拉客的人就光明正大多了,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博彩经纪人,他们就是专门介绍内地的客人去澳门赌场玩的,在澳门,博彩经纪人是一个正当的行业,还有协会呢。他们把客人介绍进澳门的赌场玩。客人赢了,赌场也给他们回扣,也是按照百分之三十计算的。我们赌场的“博彩经纪人”看我在看他,给了我一个会意的笑容。
这时,那个大凯子正在整理手里的筹码,一脸的不在乎,和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下一把会是什么,互相交流计算概率的经验。就在派码的丫头挨家赔闲家钱的时候,我脑子里又有东西闪了一下。桌上有问题,这一次可是被我抓住了,那是一个5000的筹码。
在我印象中,那个筹码应该是押在庄家的位置,应该被派码的丫头收走才对。但是派码的丫头没有去收那个5000的筹码,因为它正躺在闲家的押注区上,等着丫头赔钱呢。这个筹码莫非长了腿,自己跑过去的?


22 移动的筹码
我也终于想起来头天是什么让我折了回来的。那感觉就好像前一天晚上做梦,早上起来总想不起来,白天忽然见到熟识的场景,一下子就把晚上的梦清晰地回忆起来一样。当时我就是这个感觉。头天晚上让我折回来的也是一个本不该移动的筹码,那时也是一个5000元的筹码,本来是押在庄家,但是开牌闲家赢了以后,就跑到了闲家的位置去了。这件事情有点诡异,筹码怎么可能自己移动呢?刚开始,我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那筹码换了位置。不过,那个筹码还是在我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印记。我把整个过程在脑子里过了—遍,觉得自己并没有记错。
一般百家乐上大家把钱押好了以后,就没人再去看钱了。特别是开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马上要翻开的牌上。对于赌徒来说,开的这张牌决定了自己这一把是否押中了,是否赢了。而对于赌场的人来说,一定要看住这张牌,杜绝别人出千。而看热闹的那些人也都要去看,他们看的就是开牌的热闹,感觉开牌时的刺激和紧张。因此,很少有人会去注意下注区内的筹码。这个和打麻将不一样,打麻将的时候,整理自己的牌和抓牌的时候是最容易搞鬼出千的,因为那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家有什么牌、可以吃什么牌上,这个时候最容易偷牌换牌;还有就是别人出牌那一瞬间,大家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在那个牌上,这个时候也是偷牌的最佳时机。再说了,百家乐的桌子大着呢,大家要押钱,都得探起身子来,才能把筹码放进押注的区域内。开牌期间不允许动筹码,而某个人探身去移动筹码不被人看见是不可能的。然而,那个5000的筹码确实移动了位置,从庄家押注区域内跑到了闲家的押注区。没人探身移动筹码,那筹码就突兀地从庄家跑到了财家,好像有鬼神在搬运似的。
于是我就留意起来。配码的丫头在赔那5000元的时候,我发现是赔给那个通遢小子的。他那小对象在他身后一脸的兴奋,他也是好开心的样子。就这样我注意上了这个小子。他在桌子边上坐着,数着筹码,不时和她女朋友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下一把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急于押,只是自顾自数着筹码。直到荷官快要敲铃的时候,才拿出200的一个筹码放在了闲家上面。开牌的时候,好像闲家大不大和他没关系一样。跟其他凯子不一样,他并不急于去看闲家大还是小,而是左顾右盼地看着四周人们的动静。比起场上的牌,老千更关注玩牌的人。而此时桌边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晕牌人那里。那个晕牌的人把着扑克的边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掀开,嘴里念念有词,大约是在祈求老天保佑,让好运伴着他吧。和他押在一门的赌徒都激动地喊“三边”(所谓三边就是6、7、8三种点数的牌。这三张牌边上有三个花,从牌的短边推进去,如果前边啥也没有,说明底牌是个6,如果是7、8,从短边推进去可以看到中间的花色点,中间有一个花色点是7,中间有两个花色点是8),那喊“三边”的声音是一浪比一浪高。其实那一门的输赢我早知道了,但是看着这些凯子一个个专注的样子,我知道今天晚上的收成肯定还是那么好。
那个邋遢的小子还真沉得住气,好多把了,也没有出千,只是几百几百地押着小钱。但是我也不急,我得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看走眼。根据我的观察和之前的模糊印象,这个邋通的小子肯定是出千了。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他再次出千,吃腥嘴巴的猫是不会知道收手的。别说他已经输了那么多,就是赢了,只要他还在桌子边坐着,他就会继续搞。接下来的好几手那小,也没怎么押钱,只是小提溜地玩。玩了一会儿他要去厕所,就把座位让给他长头发女朋友坐,自己去了卫生间。他女朋友也二三百地溜着玩。过了一会儿,他从卫生间走回来,又坐到了桌子边上去,不过手里多了一个5000的筹码。又溜了几手,机会出现了。
那把牌有很多人下注,庄家和闲家的下注区都出现了5000的筹码,而且不止一个。于是荷官指示开始押钱的时候,他小心翼翼把筹码放在庄家的位置上,跟我印象中的那个位置丝毫不差!本来我想给那个荷官一个提示,这把让闲家赢,好看看那小子怎么让筹码移动的。但是那个荷官当时已经接受了另一个哥们的提示,这把要庄家赢。我就不好去干扰了,我不能让荷官感到混乱。姑且先看着,反正不着急,根据我的经验,他还会继续搞的。闹哄哄地开牌后,大家发出一阵有点失望的叹气声,这把开出一个和来。虽然有人指挥,但荷官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一定让哪一家赢,还要看牌靴中截留的那张牌来现场决定,出现和局有的时候是荷官左右不了的。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能做到说杀哪一门就杀哪一门的。所以赌场一般也允许荷官根据自己看的第一张作出判断,比方说,荷官手里留了一张7(发第二张牌的结果),庄家闲家都是花牌,都是比十点,如果指挥的提示是让闲家赢钱的话,补牌的时候就把这个7补给闲家。但是下一张牌是什么,荷官也不知道。万一也是一个7呢?补给庄家,就是一个和局。或者下一张是个9,补给了庄家,闲家就输了。这种情况极少,一旦出现,也只能说明闲家是倒霉蛋。对赌场而言,一两把的输赢无关大局,掌握全场的输赢就可以了。
我在赌场通常只负责技术方面,操纵输赢是其他人的工作,所以我轻易不愿越俎代庖,我依然没给荷官信号,按照约定,和局下一把还继续接受上一把的指令。荷官操作得也不错,庄家赢了。我在旁边冷眼看着,那个小子好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神情马上放松了下来。从庄家闲家开牌的过程,他就一直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并不是紧张究竟会开什么牌,而是紧张是否有人注意到他。眼睛看看这个人,看看那个人,他看人的样子,很不自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偷偷摸摸的,而上半身的姿势也有点怪异。
然后又是溜局,他好像是在等待机会。我估摸着他是在等庄家和闲家押注的区域再次出现几个5000的大筹码。如果只有一个5000的大筹码,荷官和旁边赔码的也会留意,两边都有的时候,才容易下手。溜了好长时间的局,期间也出现了庄家和闲家的押注区域出现了5000的筹码的情况,但是他却没有去押那5000的筹码,还是在溜局。看了半天,我还真有点沉不住气了。玩了不大一会儿他又去厕所。回来后又押了一次5000在庄家上面,庄家那把又赢了。然后又是溜局,我的耐心几乎被磨光了。他又溜了一会儿局,我在那里胡思乱想:妈的,不会一会儿又去厕所吧?正想的时候,他果然示意他那对象自己要去厕所,让她占着地方。她对象马上乖巧地坐了过去,他手里攥着筹码就又去了厕所。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是不是膀胱有毛病啊,干吗总去厕所?而且只要押大点的筹码,就必须去一次厕所,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
从厕所回来坐下来,他又把筹码押了上去,还是押庄。开牌的时候,大家照例都在关心着开的是什么,我就只盯着这个小子,他却毫不知情。这一把闲家第一张牌就是8点,庄家那个看牌的人正在紧张地晕着第二张牌。荷官用铲子把闲家的牌收回来,放在自己门前。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闲家会开出几点来。我眼前忽然发生一件很奇异的事情:那小子押在庄家的5000筹码悄无声息地动了一下,眨眼间就自己跑到了闲家的押注区上。看得我心里一跳。
我仔细观察着这小子,我想弄明白他用什么方法让筹码移动的。这小子坐姿跟别人很像,旁人一般不会注意到。他左胳膊横着放在桌子上,右手在左胳膊里边。就在筹码动的时候,他的右手有个轻微的拽的动作,右手动作的幅度很小;筹码同时跟着移动。百家乐桌上各种押注区域是这样画的:以荷官为中点呈半圆向外展开,内圈是庄家押钱的地方,外圈是闲家押钱的地方,在庄、闲押注区域之间有一条分界线。他先把钱押在庄家,发现庄家的点没有闲家大的时候,便四下打量身边的人,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最后开牌上的一瞬间,他隔空去拽那个5000的筹码,一下子就把筹码拽到闲家押钱的位置。当然如果开牌庄家大,就正好不用拽了。
但是我使劲看了半天,没有什么东西连接着筹码啊。要说拽,得用绳子或者线,但啥也没有。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会气功,难道他真的会隔空取物?真有点意思。桌上没人发现他的小秘密,赔码的丫头给他赔着钱。又一次出千成功,他和旁边的对象说着悄悄话,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23 拴筹码的发丝能不能捆牢爱情
邋遢小子又要去厕所了,他起身离开时的一个动作提醒了我。他把地方让给他女朋友占着的时候,好像不愿与女朋友分开一分一秒,磨磨叽叽道别,恋恋不舍地摸着女孩的头发。看起来跟其他热恋的小情侣没什么两样。就在他手插在他对象的头发中摸索的过程中,他对象嘴咧了咧,好像是吃痛的样子。我这一下看明白了:这个傻小子是拽了他对象几根头发。他女朋友咧嘴是因为头发被拽下时有点痛。看着这小子做贼似的往厕所走,我全都明白了,他是去厕所用头发丝绑筹码去了,然后把筹码放在庄家押钱的地方,万一闲家大,就去拽动连接筹码的头发丝,把筹码移动到闲家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觉。百家乐上输廐很大,很少有人会在开牌的时候去注意几个零散的筹码。
不记得是哪年的春晚上有一个小品,赵本山和宋丹丹演的,有一段宋丹丹说薅羊毛纺线,赵本山说宋丹丹紧着一只羊薅,把羊薅成秃子,被人发现,批判她薅社会主义羊毛。这小子也是,只能薅女朋友的头发,这常年玩下来,他女朋友的头发不得被他给拔光了啊?这小子也真是输急了,竟能想出这主意!
我发现以后没有声张,就是冷眼看着,我得考虑周全再揭穿他。虽概这是个小把戏,输赢也不多,可也不是那么好揭穿的,主要是取证困难。他放筹码的时候去说?拉的时候去说?拉完了去说?证据很难找。一根头发丝,就是在白天,眼神很好的人趴在桌上都得屏住气息小心找,一不小心,一口气就把头发吹走了。何况是晚上灯下,众目睽睽,万一找了半天没找到,那小子死活不承认的话,其他的玩家都会不信服,说赌场霸道。一般赌场里发现赌客出千都很谨慎,在没证据或者没有十足把捤的时候很少去揭穿,那样容易引起麻烦。动作太大,还会坏了其他玩家赌博的兴致。当时的情形,收集证据有点难度。我又看了一会儿,那小子又操作了几回。我还是没想到周全的办法,期间那小子有一把拽了个空,我估计是没绑好的缘故。看着那小子和他女朋友双双失望的样子,我想笑。
又看了一会儿,我离开百家乐台子,找到杨老大,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说了一下那小子的事。杨老大是一个比较有主见和比较能沉得住气的人,所以有什么事我愿意找他说。他和我的想法一致,认为必须有个可以拿出来说事的证据才能去揭穿他。他让我出个主意,但是一时间我没有好的主意,这个赌场三天两头搬家,打一枪换个地方。别说监控设施,除了一些高科技的赌博工具,所有东西都简陋得很。我想了想,为难地说:“这要是有监控设备嘛,抓他还不容易?”这话提醒了杨老大,他猛一拍脑门,说:“我认识电视台一个记者哥们,专门做暗访节目的那种,他有个偷拍的小摄像机,以前给我们显摆过的,咱们可以借来用一用。”看来只有这个方法了。当天借是肯定不行了,都到下半夜了。只好等第二天,不怕他赢多少,反正抓住了都得吐出来。
合计好了,我折回去又看了一阵。看那小子偷摸的小动作,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早上散场的时候,他大概赢了4万多的样子,搂着女朋友高高兴兴去换筹码。目送他们出门,我憋不住想笑,这一晚上薅走他女朋友多少头发啊?
到了中午,杨老大带着我去一家咖啡店见了那个电视台的记者。那个记者带了一个大家日常生活中用的普通小皮包,可以拿在手里或者夹在腋下,很常见的一个包,基本没人会去注意。包里面有一台摄像机,他详细地教我如何使用,还给了两盘带子,一盘能录一个半小时左右。时间绝对够用了,只是夹在腋下怎么找角度的问题。那哥们再三申明,摄像机是他单位用的东西,所以他要我们最好快点用完,早点归还给他。
回去我摆弄熟练后就美美地睡了一下午,就等晚上那个小子再来搞事了。晚上照常开业,那小子带着他的小对象早早就来了。那小子换了一双新皮鞋,擦着键亮,估计赢了钱去买的,之前那双鞋口子开得也太大了。他那个小对象也戴了一个金手镯,没事就总自己用手去摸摸,看样子很喜欢,用几根头发换金镯子,想必也很满意吧。
他来了,我就得开工了。他来之前我已经把机器打开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找角度了。由于人多,找好角度并不容易,选来选去,我最后选择站在配码丫头身边。万事俱备,就等着他俩出千了。第一次暗拍,感觉很不自然,总感觉自己像做贼似的。那个包前面有个很小的孔,就是摄像头拍摄的地方,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明知道别人很难发现,但是夹着这个包,我总担心人家会发现这个包是个摄像机。我自己也想笑,这个都叫啥事啊?那小子做了两次,都被我拍到了,基本把他拽头发丝拉筹码的过程拍出来了。然后我找了个房间和杨老二一起看,效果还不错,可以拿出来说服人。和杨老二合计了一下,证据拿到了,可以去揭穿他了。考虑到赌桌上那些凯子的情绪,为了不影响他们赌博的兴致,杨老大说不要在桌子上拿,就等他去厕所里绑筹码的时候直接拿了。
杨老二安排了几个人在厕所周围等着那小子。不一会儿,那小子就被赌场里穷凶极恶的打手抓了。我估计打手们进去抓他的场景一定会很搞笑,因为那小子被几个人押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都使劲憋着不笑。而杨老二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叫人想笑。估计杨老二总进局子,被人问多了,可算逮到自己问别人一次的机会了,拿腔拿调的。他问那个小子:“知道我们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那小子当然不会承认,一个劲说不知道。杨老二学着警察审问犯人的口气说:“你好好回忆一下你都做过些什么事?好好想,给你时间考虑。”看着政工干部一样的杨老二,我实在憋不住了就笑了。大家一看有人先笑,都笑了。杨老二自己也拿不住了,也笑得不行了。那小子被大家给笑蒙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头雾水。这时,他那个小对象也被外面赌场打杂的找借口给骗来这个房间里。
出千被抓住可不是看笑话那么简单,笑了一阵,看他俩不承认,杨老二立时显露出了匪气,上去就是几个大嘴巴子,那个小子打了好几个趔趄。杨老二边打边骂:“你他妈的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谁开的场子,竟敢来这里出郎中(南方赌档对老千的称呼)。”所有人都不笑了,恶狠狠地盯着这一对小情侣,等他们认供。那个长头发女孩看到男朋友被打,急忙护上去,很勇敢地说:“别打他,要打就先打我吧。”杨老二也真能下得了手,抓着她的头发也是几个嘴巴子,边打边叫嚣着想把她剃个秃子。我一看,连女孩子都打上了,急忙去拖住他。打了几巴掌,杨老二可能也解了气,就叫大家按住他俩,把摄像机拿出来,把我暗拍的东西放给他们看。看完了,杨老二说:“没十足的证据我也不会动你的。虽然我们混的,但是也讲究……”然后又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套,搞得像演讲似的。说完了,作势到处去找剪刀,好像真准备要剃光那个女孩的头发似的。我急忙拖着他,告诉他把钱拿回来就可以了,不要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