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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久生反射般性地反问,但似乎立刻想了起来。“我正想说呢!前天,也就是十一日,应该是那件事吧!‘朝日晚报’刊登麦克里迪蓝色玫瑰终于进口日本的报导……”
红司死亡的去年,一九五四年,麦克里迪、柯迪斯、梅杨这三位英、德、法三大玫瑰栽培名家,同时宣布成功栽培出蓝色玫瑰。关于这件事,久生在那次的推理竞赛之夜已提及所谓的“玫瑰的控诉”。这会儿,她顺势指出当时的推测是正确的,“我心想,那会是谁进口的?于是立刻打电话到‘朝日’报社查询,发现竟然是三宿花园。皓吉的事务所同样是在三宿吧!因此我随即想到,这一定是你所谓的奇妙巧合之一。”
她边说边注意牟礼田的表情。“喔?若不是玫瑰,那会是什么前天晚报上刊登的……”
“不,玫瑰也是其中之一。”牟礼田露出复杂的笑容,“另外还有类似的纵火事件。”
“纵火事件,怎么说?”
“我想,‘每日晚报’应该是以最大的篇幅报导。三月一日,昭和女子大学的大火疑似纵火的报导……”
“啊,我记得!好像还在寻找嫌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烦耶,上次谈的是杀人,今天又要谈纵火!再怎么说,红司的第三密室事件发生,也没必要一直在意社会新闻吧!当然,玄次的命案与昭和女子大学的火灾都同样是在三月一日发生,很可能并非完全无关。”
“是与这件事无关,刚才提到的麦克里迪蓝色玫瑰也无关!你应该知道,最近世田谷连续发生纵火事件。”
“不错,我在报纸上看过。”久生含糊回答。
后来几乎接连好几天,社会版纷纷出现世田谷纵火狂事件,即使在风筝界极有声望的某位人士与另一位女性投书狂遭到逮捕之后,纵火事件仍然不见衰退。尽管警方也成立了专案小组,到最终还是成了悬案。结果在三月十三日的今天,这些案子已冷却下来,不仅久生,连一般人也都未特别注意。
“在这段期间我持续调查,发现这起事件对冰沼家而言并非偶然,相反的,或许这起纵火案会是解决冰沼家事件的关键。虽然事发地点在世田谷,却只是在三轩茶屋、太子堂、三宿相邻的三角地带连续纵火。请注意,八田皓吉从麻布町搬迁到太子堂是在一月底。但自二月一日起,三宿地区就突然开始出现新手法的纵火案。”
“怎么又来了,难道……”久生毫无顾忌地笑了,“难道皓吉会拖着那臃肿的巨大身材在半夜里四处来回纵火?”
“这就不清楚了。问题不在皓吉,而是他背后的人是什么个性的家伙!”
牟礼田再度提出身分不明的人物,但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还有疑点,辩驳似地接着说:“突然提出这个观点,也许你们无法认同吧?但从纵火手法推断,很难说彼此无关。反正,你们先看看这张表,这是这段期间的杀人日历,只要加入最后一张就完整了。”
他充满自信地取出号称调查过的匹田谷纵火事件一览表。虽然从牟礼田的口气可以窥知,这才是解决冰沼家事件的重要关键,只要杀人日历与纵火日历齐备,就算是掌握了凶手身分,但亚利夫这时还完全无法理解这张表有什么意义。
这张表以及牟礼田接下来针对内容所作的说明,和一个月后四月十四日“读卖新闻”晚报的报导内容相当类似。为了方便起见,在此将内容完整抄出,只省略去年的部分,记载的是昭和三十年以后的纵火日期、星期、地点。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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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六日 星期四 太子堂
一月十六日星期日 太子堂
一月十六日星期日 三轩茶屋
二月一日 星期二 三宿
二月一日 星期二 太子堂
三月一日 星期二 三宿(昭和女子大学)
三月六日 星期日 太子堂
三月十四日星期一 三宿
三月十五日星期二 三宿
三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太子堂
四月三日 星期日 太子堂
………………………………………………
“读卖新闻”本来的内容是“谜样的世田谷纵火狂”、“犯案日期为星期二与星期日晚间”之类五段大小的标题——
△嫌犯势力勉之谜:世田谷警局上个月廿三日,在世田谷区太子堂町一三九家中,逮捕连续纵火案件唯一的嫌犯势力勉,因为在三月六日太子堂町二五四的木材商人福岛太平的木材堆置场发生纵火案件之际,现场遗留下来的女用木屐与头巾为嫌犯持有的物品。势力勉则矢口否认一切罪行,连警方都有人认为,势力勉涉嫌程度非常薄弱。(中略)势力勉被捕后,太子堂町、三宿町又各发生一起纵火案件,充分显示出,嫌犯除了势力勉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缣犯。
△犯罪手法之谜:调查当局认为,太子堂町一带发生的纵火案件,与女子大学附近及三宿町附近的纵火案件手法不同。在太子堂町一带,乃是木炭堆放场、餐馆厨房、木材堆置场之类的易燃物。相对的,三宿町新星中学的纵火,则是从二十五根竹扫帚中挑出其中的一根,与湿抹布放置一起点火,并且藉湿抹布阻止火势的蔓延。(中略)根据此一手法推断,太子堂町的纵火乃属积极性纵火,而三宿町的纵火则为消极性纵火。亦即,凶手极可能不是同一人。
△纵火发生日期之谜:区分今年迄今发生的十一起纵火事件,星期二有五次,星期日同样五次,星期四则有一次。因此,每到星期日晚上,当地居民就恐惧又会发生纵火案件。尽管警方完全无法掌握纵火嫌犯与星期二、星期日的关系,但固定在星期二与星期日休假的人最有嫌疑。因此,嫌犯的不在场证明成了为最有助力的资料。
△纵火嫌犯个性之谜:(略)
………………………………………………
这张表与报导内容之间虽然有两处矛盾,在此暂且不提。从“读卖新闻”二月十九日的晚报早就敏感宣告“太子堂再度发生纵火事件”的报导即可得知,警方业已深入调查。但是,“每日新闻”在四月九日与十八日,“朝日新闻”在四月二十二日与五月二日的报导,也很容易可以判断,这些纵火案件并非年初经常出现的歇斯底里女子错乱行为,或是中学生的恶作剧,而是深具某种特别效果的邪恶意图,而这也是牟礼田此刻所强调的要点。
“没错,这些纵火案件的嫌犯有两人,太子堂方面是一般的纵火狂,是个冲动型的变态狂。但另外一个人则利用这样的事件,企图夸示纵火犯罪的象征意义,这样的宣示并非只是针对冰沼家族,而是想要告诉我们某些事情……”
牟礼田的语气非常有自信,但久生却轻轻摇头。“这可难说了。另外的这个嫌犯是躲藏在皓吉背后的第三者,也是神秘现身黑马庄杀害玄次的家伙——如此将杀人与纵火罪行全都推到那家伙身上,方便虽然方便,但也很难令人信服吧?”
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疑问,牟礼田也沉默了好一阵子。但一直满脸深思表情的亚利夫,却仿佛确定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般地缓缓开口说道:“我以前也曾说过,我们的思考似乎跑太快了,方向也太偏了。大致说来,所谓皓吉背后另有其人,只适用于黑马庄事件中,关上房门的人并非皓吉或玄次的假设,对不对?这种假设是否正确?所谓第四度空间的切面是否存在?只要我们到黑马庄亲眼见过,应该就可明朗。这件事暂且不谈。我想,今天不如出去走走,彻底追查皓吉八行动路线,不仅是太子堂与三宿,连他现在居住的冰沼家,甚至以前居住的九段上的住家也一并调查,我怀疑那与事件也有某种关联。这不是比较实际?”
“没错,亚利夏说得没错。”很难得,久生也表示赞成。“与其聚在咖啡店看着什么杀人或纵火日期表,不如付诸行动还比较可能有收获。那就从目白开始好了!步行的话,应该十五分钟左右就可到达,而且很难得天气这么晴朗。”
有很长一段日子天气都阴沉沉的,但今天星期日却高达二二.四度,感觉很像初夏的气温,风势虽强,但才走没多久,立刻就流汗了。身穿水蛇腰清爽套装、胸口露出蕾丝手帕的久生走在两人中间,朝向目白的冰沼家走去。很不巧,皓吉好像出门了。按了许久的门铃,树林深处的宅邸仍旧一片静寂。“冰沼”二字的门牌也已剥落,只剩下固定门牌的两个小洞。这里已几乎是一片废墟了。
“我从以前就一直很在意……”感慨良多的亚利夫呆立门前,状似回忆。“后木门斜前方的房子还维持当时的状况吗?”
“为何有这种疑问?”牟礼田貌似讶异。
“没什么,只不过有点……”
“是吗?对了,从后木门开始就是坡道,听说通往池袋的大马路。我也得到那边看看……”久生这时也说道。
于是,三个人沿着长长的围墙绕了一圈走向宅邸后方。属于私有道路的狭窄坡道,散发出仿佛进入谷底的情趣,而且周遭更静寂了,每户住家即使在这样的大白天都像无人居住般静谧。
“你说的应该就是这栋屋子吧!”
已上锁的冰沼家后木门斜对面,也是高墙环绕的古老宅邸。的确如藤木田老人曾经发过的牢骚“为什么日本人总是不喜欢挂上门牌呢”一样,即使绕至前方一看,高大的门面也仿佛已经好几年没开启过一般,并无地址与门牌。
“好像没人住!”牟礼田说着,试着伸手推开一扇小门,这扇门正好斜斜对着冰沼家的后木门。出乎意料,小门不声不响地开了。探头入内稍做环视一圈后,牟礼田大胆地压低高大的身材进入门内,同时回头朝身后的两人打招呼。“你们也进来看看。”
“算了吧!不要随便闯进别人的家……”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久生还是抗拒不了,兴致高昂地颤抖着双腿跨了进去。亚利夫也紧跟在后。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宽阔的荒芜庭院。
虽然没有冰沼家广阔,而且主建筑有毁损的痕迹,但小门附近有个有像是茶室风格的偏院,周围还残留模仿某著名庭院的假山与水池,颇有优雅的情趣。只因欠缺整修而荒废。池畔沙地弃置一辆残破的婴儿推车,推车旁则有因风吹雨淋而泛白的洋娃娃和小皮球,一片寂寥光景。
“真蠢,干嘛进来这种地方!”进入时紧张异常的久生抱怨白冒冷汗的不满,“也不对,刚进来时,我觉得杀害红司的嫌犯助手也许会藏在这里,但像这种随时可能出现祖孙鬼魂的恐怖宅邸,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看来皓吉曾经住过位于九段的房子,大概也无法抱太大的期望了。
但是,二人依然像侦探般在附近绕行,亚利夫心中此刻又升起另一种复杂的感慨。在日光灯闪烁不定的昏暗浴室里,全身一丝不挂仆倒在地的红司,背后红色十字架状的蚯蚓状肿起。晦暗的镜子与白色的剑兰,细碎泡沫消失的洗衣机……没错,十二月廿二日那个晚上,皓吉接下来就要返回九段住处留住苍司。或许那是为了制造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其间却找来隐匿身后的某个人前往冰沼家,巧妙杀害了红司。也就是说,的确有所谓的“第三者”?
但诚加藤木田老人指出的,红司当晚在那个时刻进入浴室,皓吉与苍司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好了,皓吉或那影子般的男子匆促前来,又如何将全身赤裸的红司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杀害呢?
不错,一切就如藤木田老人所说的,有必要计算一下往返九段与目白之间的距离。
“藤木田老人的确说是八分钟。”来到大马路,上车后,亚利夫马上伸出手表说道。
“什么意思?”
“从这里到九段卜的住处所需的时间。”
“喔,这样呀!那我也来计算一下时间。”
车子从千岁桥进入目白街道后立刻左转,两眼无神望着窗外的亚利夫忽然急促出声:“就在那儿,就在那个地方……”
“干嘛鬼叫鬼叫的……”
“虽然只是一刹那,我看到很像是五色不动明王之类的招牌,你看,就在那边左上方。”
“那是目白不动明王。”年轻司机注视前方,淡然回答。
“与目黑不动明王相对的不动明王?”
“是在那边吗?藤木田老人曾说是在千岁桥对面。但……”接着,亚利夫突然加强了语气询问道:“司机先生,听说还有目黄与目赤不动明王,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是只有目白与目黑不动明王吗?”
屯子驶下目白坡,在江户川桥左转后,来到饭田桥的十字路口,于市之谷广场前直行,穿越车站的栅栏下之后右转。一口气驶上斜坡。从晓星开始,九段高校后方一带,就是八田皓吉住过的九段上二丁目六番地。下车后,只见眼前亮白色的马路通达四面八方,电线杆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是个平凡无奇的街头景象。
“时间是九分三十秒。”牟礼田让两人看看手表。
“没错,我的表也大约这个时间。就算在夜晚,应该也差不多吧!”
“是呀,即使走另一条路,穿越神乐坂,时间应该也一样。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单程也需要八分钟。”
“等一等,你们说的二丁目六番地,有好多住户都是这个门牌。”久生朝着正面可以望见靖国神社的石墙走去,一家一家看着门牌。她似乎不知道这一带数十户住宅全都属于同一番地。
“就是那儿,那栋石墙建筑。”可能是事先调查过,牟礼田指的是一户已经完全崩坏、屋主完全弃之不顾、面向九段高校正后方的住宅。大门痕迹上有一块木板固定,石墙已经毁损,就算皓吉曾经住过这儿,目前看来也很难掌握任何线索。亚利夫两眼更加无神。此时,牟礼田在他身后轻轻出声。“发现红司的尸体之后,你可能是立刻打电话过来这里吧?当时,真的是由皓吉亲自接听电话吗?”
“啊?是呀!”
没必要多想,皓吉那低沉的声音悠闲地说着:“真是对不起,拖住苍司这么久。”这声音至今仍残留耳际。亚利夫猜不透牟礼田究竟想说什么,只是两眼凝视他。
牟礼田嘴角的谜样微笑更加扩散了。
“当然,直到你打电话为上,以时间上来说并非不可能,因此可以确定是他接听电话。但至少那晚红司死亡的时刻,皓吉并不在苍司身旁。这点,皓吉自己承认了,苍司也予以证实。只是因为有某种深层理由,两人都不愿公开。即使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你们也绝对不可要求皓吉或苍司说出来,因为如此一来,将无法进行后面的计划。”
由于事出突然,两人一时说不出话,待回过神想要反问时,牟礼田又平和地接着说:“在你打电话到这儿之前,皓吉到底在哪里?你们很可能以为他已经到过目白,潜入浴室吧!但你们错了。当然,也不是躲在刚才冰沼家附近的那些空屋里,而是更料想不到的地方……如果能判断红司死亡时,皓吉究竟在什么地方,那就可以发现这个事件完全不同的本质。”
38 搭乘时光机(亚利夫的日记Ⅱ)
续接三月十三日(一)
……我们在灰白干爽的马路上呆立良久。在春天阳光无心映照下的这处废墟,曾经隐藏什么样的秘密?
到目前为止,皓吉与苍司在第一次事件发生时,的确在这栋屋子里,所以不可能知道红司在什么时候进入浴室洗澡,依常理判断,他们应该与红司的死完全无关,但牟礼田却淡淡地说这两个人并不在一起;甚至还说,只要知道皓吉当时的下落,事件的样貌就会因此完全改变。
忍住心中疑惑,似乎正在频频思考的奈奈,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然后,严肃问道:“你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点了?”
“虽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对于牟礼田暧昧的回答,我慎重问他:“牟礼田先生当然知道皓吉在哪里吧?”
“那倒是可以猜得出来。”
“我说……等一等……”奈奈简直像要哭出来一样,露出僵硬的笑容。“总不可能是皓吉与苍司合谋这样的蠢事吧?可是,如果不是,那苍司也应该追查皓吉的行踪呀!”
“但在那种情况下,若是你,你会怎么做?”牟礼田边曼步逛向靖国神社边反驳,“你非常熟识的亲密朋友,偶然在某个时间不加去向。但是,后来在那个时段发生了杀人事件,而你的朋友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拜托你作证,说是和你在一起。这时,就算你感觉不对劲,对方若非值得信任的人,怀疑他可能是凶手,这还有话说,否则都会答应吧!而且,红司只是倒在浴室,警方也未深入追查,以为是密室杀人而闹成一团的只有你们几个人。”
虽然语带讽刺,却也是事实。我们完全没想到,九段的这栋屋子竟会隐藏着重大关键。即使如此,皓吉那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在脑海中不停地想像。
这时,牟礼田紧接着说道:“从九段搬到麻布谷町,但在麻布谷町时没发生任何事件,所以那个地方可以省略,接下来是前往三宿与太子堂。我希望让你们看看一件东西,或许更可以发现与九段截然不同的意外事实。”
——从涩谷搭乘玉川电车,第四站是昭和女子大学所在的三宿,再下一站是三轩茶屋,然后线路就此分开,向左是从驹泽往二子玉川,往右是经过西太子堂朝下高井户车站前进。我们首先在三宿下车,目的是参观“朝日新闻”报导的那座玫瑰园。
昭和女子大学正对面右手边,一绕过电车街上的皮包店转角,马上映入眼帘的就是进口英国名家麦克里迪的蓝色玫瑰“Lilac Time”的三宿花园,放眼可见数百株玫瑰迎风摇曳。当然,我们目标中的玫瑰并不栽种于此。虽然管理员说川口或镰仓另有分园,奈奈却似乎已经很满足了,一个人不住点头。事实上,假设蓝色玫瑰就种在这里,开花之前,也不过和“献给虚无的供物”一样,只是一株绿茎的平凡无奇花苗。
皓吉声称租借的事务所就在附近,很容易找到,但门牌已经改了。牟礼田的话如果属实,那么隐身在皓吉背后的第三者,就是以此为根据地连续纵火了。就算纵火与蓝色玫瑰是一种奇妙的组合,但我还是感到很不协调。另一方面,皓吉曾住过的所谓太子堂四五二番地,虽然应该位于三轩茶屋与西太子堂之间,可是却到处都找不到。明明已在地图上调查过大致的位置,仍旧无法寻获。在随机找寻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香烟摊的红色招牌,只好进入询问。
看起来非常和善的老婆婆说:前面可以看见篱笆,对不对?到达后右转,有个不动神,但你们不要进入,就在不动神正前方右转的地方。可是,八田先生应该已经搬家了吧?”
“没关系。是在不动产前方右转吧?”一面说着,牟礼田忽然灵机一动,接着问:“是买卖土地的不动产?”
“不,不是。”老婆婆呵呵地笑了,“我说的不动神是指目青不动明王,是个叫‘教学院’的寺院……”
我忍不住转头望向牟礼田。五色不动明王之一的目青不动明王,此刻突然与皓吉的住处同时出现,其中到底隐藏了何种意义?但是,只见牟礼田点点头笑着。从刚才就假装不知道皓吉住处而拉着我们团团转,该不会就是希望让我们亲自发现这件事吧?他说想让我们在太子堂看看一件东西,指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走在寺院广阔的境内,我深深感慨。
蓝色玫瑰、目青不动明王、纵火,感觉上彼此简直扯不上关系。但我现在总算可以模糊领会牟礼田一直说的“奇妙巧合”的意义了。在那次的推理竞赛之夜里,提出五色不动明工与五具棺材的我,归纳出“玫瑰的控诉”结论的奈奈,热心制作杀人与纵火日历的牟礼田,这三个人目前会像这样站在此地,虽然只是偶然邂逅,却是受迫于仿佛见到某种非现实与现实双重映像的奇异思维。皓吉住过的这个房子,怎么看都只是不起眼的西式小屋,尽管已有其他陌生人入内,我们仍在教学院与这栋屋于之间来回不知走了几趟,最后我终于有了似乎已了解某种关键的感觉。
三月十七日(四)
最近接连几天都是阴灰却暖和的日子。算算从我卷入冰沼家事件迄今,大约己过了一百天。这些日子里,我都像这样简单扼要写下日记,但回头重读后发现,除了事件流程之外,较引人注意的是,事件经常是呈现双重映像——现实与非现实进行,自己仿佛被夹在其中,其实却是透过这两片玻璃,观查整个事件的进行。
在第一起事件中,红司一丝不挂因心脏宿疾死于自家浴室,背部似乎因某种荨麻疹而出现红色蚯蚓状浮肿,意外发生于从内侧锁上门钥的密室里。这是地面上的现实!
可是,在我们眼中,背后却映现活跃的魑魅魍魉各种姿态,出包括了各色的不动明王与鲜艳的五色玫瑰;同时,连应该已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也陆续出现。透过此一非现赏的眼镜,本来应该是凶手的橙二郎也因为忘了关掉瓦斯暖炉的意外而死于密室。这是第二起事件!
在此事件中,现实与非现实的界限并不明显。相对的,若接受了现实,因为并非别人,而是自己打开了厨房的瓦斯总开关,所以必须被冠上直接执行者的污名。若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就必须前往非现实的世界找寻其他凶手。于是我们终于指出某个人,揪出他才是幕后黑手。这个叫鸿巢玄次的男子,是在第一起事件中因想像而登场的人物,所以立即怀疑他符合凶手的条件,但甚至也曾被否定他的存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冰沼家事件无法被视为犯罪。
当然,我们也不可忘记其间发生的圣母园事件。在这次的事件中,有将近一百位老婆婆因暖炉灰烬处理不当而惨遭烧死。但若认为那就是现实,就不得不承认多出一具焦尸的怪事。若又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如此的荒谬怪事,那就只好与冰沼家事件一样,必须戴上非现实的眼镜去追究真相了。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有办法解答多出一具焦尸之谜。但如此一来,又会出现未知的新纵火狂与杀人狂。
然后,第三起杀人事件发生了。简直就像理所当然的顺序一般,在密室里完成自杀的,竟是被视为第二起杀人事件嫌犯的虚构人物。但他不仅存在这个世上.更是昭和三十年三月,也就是目前被称为日本空前杀人热潮中,最为残暴的恶徒。
一直这样叙述别人的家务事,不可能对案子的解决有所帮助;但问题是,在这次的事件中,现实与非现实巧妙重叠,真不知该相信哪个才好,让人充分体会到一种怪异的感受。虽然一切都只是牟礼田的推测,但在警方全力追查之下,结果证实南千住的案子并非玄次所为。罹患癫痫宿疾的父亲在一怒之下杀死母亲,待回过神来,惘然若失,结果下定决心上吊自杀。玄次,不,是川野元晴正好此时返回老家,由于持续累积三十年的恨意,便将已死的父亲放下,再度勒紧父亲的脖子。这样的猜测也许属实,如此一来,虽然不清楚法律上的刑责如何,但即使有毁尸和遗弃罪,应该还不算是杀人。只是站在元晴的立场,这应该没什么差别。受到姐夫八田皓吉,不,是广吉的责问,只好绝望地承认自己是杀害双亲的歹徒,因而导致自己洗刷污名的自杀行为。这种想法,我也可以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