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看看裴奕,又看看太夫人,也是踌躇不已。裴奕说的在理,太夫人说的却是她的心声——她又何尝舍得儿子这么早就开始摔摔打打。
她想也不需急在这一时,起身去给太夫人续了一杯茶,“娘也别急,慢慢商量。”语声未落,便听到了在外间的庭昀稚嫩声音:
“哥哥,爹爹说什么呢?”
庭旭语气透着点儿兴奋:“在说过一阵让我习武呢。”
“我知道这个。”庭昀问出自己不解之处,“爹爹刚才说祖母偏心。”
“好像…是吧?”庭旭分析着方才听到的一番话,“爹爹满四周岁就学武,我已经过了四周岁——比爹爹晚,祖母还不想同意。”
“哦…嗯…”庭昀拉着长音儿沉吟了一会儿,吃力地做出结论,“爹爹好可怜啊。”她知道爹爹是最疼爱她的那一个,她不见得何时都依赖,但是凡事都会不自主地偏向爹爹。眼下隐约觉得爹爹受委屈了。
“也不是可怜吧?”庭旭不大赞同这个说法,“爹爹好像是吃醋了?”语气不是很确定。
庭昀的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转移了,“什么叫吃醋呀?”
“吃醋就是——”庭旭用眼前两只猫举例,“如果我们只对大猫很好,小猫会不高兴,会吃醋,反过来也是一样。新来的小丫鬟说过的,你不记得了?”
“嗯!想起来了。”庭昀结论如初,“祖母偏心,对你好,对爹爹坏。”
庭旭忙道:“也不能这么说,祖母对爹爹也很好啊。”
两个孩子专心致志地讨论,全然忘记室内三个长辈能够清晰地听到。
裴奕啼笑皆非。到了女儿眼中,自己竟是可怜兮兮的那一个?日后说什么事的时候可要注意了,不然谁知道两个小人精想到什么地方去?
太夫人和叶浔则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后者更是暗自扶额,吃醋这词儿都说出来了…
可也因此,事情才很快定下来。
叶浔坐到太夫人身侧,笑道:“娘,就依侯爷说的办吧?”
太夫人正需要这个台阶,顺势点头,“嗯,看在你的情面上,就依他说的办。”儿子是一家之主,旭哥儿又分明是愿意习武的,不同意就说不过去了。
裴奕挑了挑眉,心说自己这是个什么地位?
太夫人与叶浔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又相视一笑。
转眼到了秋日,李海放下在外面的事情,每日专心致志教庭旭蹲马步、打拳。
必然是辛苦的,庭旭却甘之如饴。他与燕王世子每隔三五日就要相面,他们俩差不多大,燕王不顾燕王妃的反对,也让儿子从今年秋日开始学拳脚。两个小家伙见了面就要交流一番,各自说起近来、日后学了什么、要学什么,有这种良性比较在前,都是卯足了劲学习新东西,不想被落下。
庭昀最初有些不适应落单的情形,但要让她陪着哥哥蹲马步也是不可能的,太辛苦了,一看就是她做不来的。
叶浔见了,忙分散女儿的注意力,得空就去燕王府坐坐,又有皇后不时命人来接她们母女进宫小聚,庭昀的那点儿失落很快就被燕王世子和二皇子驱散了。
燕王世子、二皇子和庭旭同龄,太子和大公主则已六七岁,功课又忙,没时间陪他们玩儿——是今年年初的事,皇上立长子为太子。
相对于来讲,燕王世子、二皇子对庭昀特别上心。两个人每次一听说庭昀到了,便怎样也要看看她,耐心地陪她说一会儿话,给她一两样自己喜欢的玩具,才能回去踏实地做功课。
庭旭则与希宁最投缘,得了空就让李海带着他去大舅母那儿,看看他的希宁表弟。
燕王妃最享受的就是看到几个孩子亲如一家,闲时总打趣叶浔。这日,叶浔母女过来,恰逢二皇子也过来玩儿,她站在花园凉亭下,笑盈盈的道:“瞧瞧,生了个小阿浔,抢尽了风头。两个男孩子总是说‘昀妹妹最好看最可爱’,还跟太子显摆,仿佛庭昀只是他们的妹妹,太子见不到似的。这不,惹得太子前两日问我,说哪日得了闲,能不能带着他去你那儿看看庭昀。他以前跟他父皇一个看法:天下最好看的人就两个,一个是皇后,另一个自然就是大公主了,眼下竟也被那两个孩子说得想要见识一番呢。”
“你就排揎我吧。”叶浔笑道,“皇后母女可不就是最好看的?难得昀姐儿有这份福气。”
“我这也是替你高兴,更盼着再添个女儿。看着女儿被娇宠着呵护着长大,有些心结也就真正打开了。”燕王妃不是很确定,“你是这样么?”
“嗯。”叶浔轻轻点头,“其实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一样的。”能让人学会宽恕别人,学会原谅自己。
“如今是一番新天新地。”燕王妃笑着携了叶浔的手,走到秋日午后明媚的阳光下,“我们这一辈人相互扶持,小一辈人相伴长大。”
的确如此。孩子们的世界,儿时不会有父辈的阴霾、风雨,虽是生在帝王勋贵之家,却能如寻常孩子一般成长,这是他们几家人已达成的默契。
二皇子、燕王世子一左一右,各牵了庭昀一只小手,在欢声笑语间向她们走来。三张小脸儿上的笑容,璀璨如夏日骄阳。


第133章
冬夜,北风凛冽。
皇后步履匆匆返回正宫,进门一面往寝室走,一面麻利地除掉斗篷和一身胡服,吩咐宫女:“备衣物、打水。”
宫女见她衣服、鞋袜上沾满尘土,心知这是陪太子去外面骑马沾上的,忙连声应着取出一套家常穿戴,手脚麻利地帮忙换上。
皇后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又重新绾了高髻。
宫女这才敢询问:“皇后娘娘,不会是在外出什么岔子了吧?”
“算是吧。”皇后也拿不准,“太子心仪的那匹小马驹性子暴烈,下午我帮他驯马,皇上不知怎么知道了,带人急匆匆赶了过去。”
宫女瞠目结舌,“然、然后呢?”
皇后一脸无辜,“然后我就带着太子跑回来了啊。”
“…”宫女已无言以对。
“灰头土脸的,皇上看了会生气。”
可您跟皇上捉迷藏,他更生气吧?宫女腹诽着。

皇后已道:“见不着人还好说,总是清楚我们人在何处。可要是看我们俩一身的土,定要发脾气的。”
宫女想想,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皇后披上纯白斗篷,出门去往御书房。总不能让他命人来唤她过去,怕他真的动气伤了身体。
外人视他如神魔一般,其实呢,是个病猫。他本就有伤病在身,今年朝政分外忙碌,到了冬日,引得他伤病发作。
不为此,就没她帮长子驯马的事了——他要是好端端的,这些就是他的事,不需她管。
她急赶急地到了御书房门外,恰逢一袭黑衣的皇上返回。
皇上步调缓慢,走路时偶尔低咳一声。经过皇后身边时,眼神恼火地瞥她一眼,“给我进来!”
皇后猜他想说的是“给我滚进来”,她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随着他进到御书房。
小狮子狗肥肥听闻两人的脚步声,立刻从大炕上跳到地上,摇着尾巴到了皇后眼前。
“肥肥还记得我啊?”皇后弯腰,要跟肥肥亲热。
皇上一把拎起了她,指了指临窗的大炕,“坐。”
皇后迟疑片刻,“我还是站着吧。”
皇上也就由着她,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她自觉罚站也好。又摆手命内侍退下。
他解下黑色斗篷,在宽大的椅子上盘膝而坐,似笑非笑地看着妻子,“今日可尽兴了?”
“又不是去玩儿了。”皇后小声嘀咕。
“不是去玩儿,是去玩儿命了。”皇上扯扯嘴角,“你多厉害呢。”
肥肥犹豫半晌,还是跳到了他身侧,乖乖地趴下,黑宝石般的一双眼睛看着皇后。
“哪儿就那么严重了?”皇后自然是要大事化小,“我会骑马,又请教过善骑射的人,知道怎样驯马了,这才去的。”
皇上只抓要点:“骑马、骑射跟驯马是一回事?”
“差不多。”
“差多了。”皇上依然语气温和,“你请教的谁?”
皇后才不会回答,只要她说了,那个人就要倒霉了。事情因她而起,不能连累无辜。
“你身体本就还虚弱,性子暴烈的马不知何时就会发狂,当真把你甩下马背踩踏到你…”皇上蹙了蹙眉,“你要是出了差错,我这日子还用不用过了?”
皇后一步一步凑到他身边,扯了扯他衣袖,“我就是有些虚弱,也不同于寻常人啊,一身武艺又不是白学的,可以应付意外情形。你别把我当纸糊的好不好?”终究是明白他因担心自己才恼火,语气特别柔和,甚而透着歉疚。
皇上理都不理她。
“这事儿说起来你也有责任。”皇后见皇上侧目看向她,这才继续道,“兄妹两个同一天出生,你平日又甚为宠溺宸曦,什么最好的都要给她。这次还不是都怪你,赏给宸曦的那匹纯白小马驹也是宸晔喜欢的,他没跟妹妹争,退而求其次才跟我要了那匹性子暴烈的。他又是个不服输的,这两日摩拳擦掌地想亲自驯服那匹马,我怎么能放心?到底是还小,就帮了他一次。”
皇上并没被说服,蹙眉道:“跟我或是贺冲说一声不就得了?实在不行,让世涛帮忙驯服也行,怎么就不管不顾地跑去宫外了?”
皇后轻轻捶了他肩头一下,“小事而已,哪里就需要麻烦他们了?你这几日朝政繁忙,又不舒坦,我怎么好跟你说这些。”
“…下不为例!”他看着她,冷声吩咐,“日后胆敢造次——”
“你要把我怎样?”皇后不以为意,巧笑嫣然。
“我能把你怎样?”他清冷的目光慢慢浮现出笑意,如若冰雪消融在暖阳之下,“不过是让你再生一两个孩子,没工夫背着我撒着欢儿的惹祸。”语声未落,长臂一展,将她带入怀中。
她咕哝着,“谁惹祸了?”
“追了你一路,一路都没见人影,侍卫们忍着笑忍得脸都要抽筋儿了。阿娆啊,”他唤着她的小名,“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颜面?”
皇后忍不住轻笑起来,“被你追着跑了个来回,到底是谁更没面子?”
“反正是不准了。”他吻了吻她的眉心,“答应我。”
“不会了。”皇后舒心地笑开来,“已经驯服了那匹马。”
“嗯。”皇上点头,“现在轮到我驯服不听话的皇后了。”
“…”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他轻轻地笑着,起身抱着她去往寝殿。先前满腹邪火,不把她收拾得下不了地是不能消气的。


第134章
多少年之后,江宜室都记得初见叶世涛的那个午后。
是春日,熏风醉人,阳光暖融融地笼罩着京城。
她随母亲去了柳府。
那时不过是九岁的小女孩儿,着实腻烦亲人间的来往。母亲却是说,你整日闷在家中可怎么行?人家世涛、阿浔兄妹俩从三两岁就在西域和京城之间奔波呢。
她就问母亲:“那这次过去,可以见到世涛和阿浔么?”
“自然。”母亲笑着点头。
她是为着这原由才前去的。
世涛、阿浔,是柳家人最常挂在嘴边的,长辈们说他们天资聪颖懂事明理,同龄的孩子说他们待人和气学识渊博,仆妇们则说兄妹两个都是罕见的样貌出众,来日怕都是倾城的人物。
江宜室一直好奇,机会来了的时候,便想见上一面。
当日见到了,世涛俊美、阿浔美艳。那般样貌,谁见过都不能忘却。性格么,也只是待人和气而已,笑容略显矜持。兄妹俩都是话不多的人,别人说一句,他们才会答一句。
但他们就是有那个与生俱来的能力,出现在何处,便能将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让别人相形失色。
那天下午,江宜室一直和柳家几个女孩子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兄妹俩出神。
到了黄昏,柳阁老回来了。
叶浔立刻变得神采飞扬,笑容璀璨之极,小鸟一般跑到院中去迎。
柳阁老一见外孙女,便朗声地笑起来,一把抱起叶浔,在她面颊上狠狠亲了一下。那份宠溺,让人看了羡慕不已。
江宜室那时候看了看叶世涛,见他唇角弯弯,满眼笑意地看着外祖父和妹妹。是由心而生的笑容,特别柔和,悦目至极。当时她在想的是,一个男孩子的笑容,怎么能够好看成这样?或者说,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漂亮成这样?

到底还小,也只是惊艳了一番。当日听说兄妹两个要在柳府住上半年,她特别高兴,因着听说叶浔绣艺很好,便主动去问叶浔,得空能不能过来跟她学。
叶浔爽快地点头,说好啊,每日上午我们可以一起做绣活,下午我要跟外祖父的小厮学做药膳,所以只能陪你半天。
江宜室欣喜不已,又钦佩叶浔小小年纪说话已是滴水不漏,让人听了心里特别熨帖。
江氏听到两个孩子的话,便对江宜室说,要是真心想学,不妨过来住一段日子。
江宜室自是欣然点头。
相处的日子久了,江宜室越来越喜欢叶浔,也是越来越心疼的缘故。起初惊讶于叶浔这么小怎么会练得一手好绣艺,叶浔就大大方方告诉她:“我平日也没什么事好做,闷在房里做绣活的时间特别多。哪里就是手巧了?笨鸟先飞而已。”
后来问过姑姑,江宜室才知道叶浔与叶浣不合,庶妹叶沛又还太小,平日里连个玩伴都没有。
平日又见叶浔每日下午跟人学做药膳,小小的人,耐心又专注地摆弄药草,待到外祖父回来,又要悉心请教不少个中门道。
起先江宜室以为大家闺秀都和自己一样,每日和小姐妹聚在一处,研究衣物如何搭配、哪一家的首饰做得更精致,要么就是看些闲书、赏赏花,实在无聊了才会学做针线。
可是叶浔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
叶世涛亦是如此,自十来岁时就与别人不同。
那是个谁都管不了的男孩子。
柳家只让几个男孩子学习正经学问,叶世涛却偏爱杂学。偏爱杂学也行,却是打死也不肯看一眼医书,让长辈头疼不已。
江宜室也只是听姑姑偶尔笑着说几句,平日只一门心思地跟叶浔一起做绣活,越来越亲近。
随后连续几年,每当叶世涛和叶浔过来的时候,江宜室便也会在姑姑院子里常住一段时日。
叶世涛走进江宜室心底,是她十三岁那年夏日。
那天她的妹妹江宜家过来找她说点事情,临别时,姐妹俩没坐青帷小油车,说说笑笑到了垂花门外。
回到房里,江宜室发现腕上的绿宝石手串不见了,心焦不已。手串也不是多名贵,却是祖母赏给她的,若丢了,岂不就是辜负了老人家一份心意。再者说了,长辈赏赐的东西若是丢了,日后一旦被问起,该怎么答对?
她先在房里找了半晌,全无所获,暗自后悔不已,那手串戴着本就是松松地环在腕上,此刻看来,是脱落的时候没发觉。

随后,她带着两名丫鬟顺着去往垂花门的路,仔仔细细寻找,到了垂花门外,还是没能找到。
她沮丧得差点儿掉眼泪,站在垂花门外无所适从。
这时候,叶世涛走来,本是没打算打招呼的,匆匆经过她身边,走出去几步察觉到了不对劲,又折回来问她:“在这儿杵着做什么呢?”
“丢了东西。”她老老实实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叶世涛道:“让下人帮你找。只你们三个哪里找得到。”
“不行不行。”她连连摇头,“府里每日都有人来来往往,下人若是找不到该怎样?以为我认定她们捡到却不吱声也未可知,一来二去的,我还怎么好意思住下去?我可不想因小失大,还想和阿浔做伴呢。阿浔这几日开始教我双面绣了,不好半途而废的。”
叶世涛凝视住她,缓缓漾出笑意。
江宜室不解,“我说错什么话了么?”
“没。”叶世涛笑道,“不大习惯女孩子这么细致地说话。”
“…”江宜室红了脸。他是习惯了阿浔有一说一的情形,不适应她的多话。
“这样。”叶世涛对她偏一偏头,往内宅走去,“我刚好要去找阿浔,到她房里再说这件事。小事而已,别紧张。”
江宜室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回到内宅,进了叶浔住的小院儿。
兄妹两个说了说她的事,随后叶世涛道:“祖父总是赏你很多宝石珠子,带来了没有?”
“带着呢,那可是我的宝贝。”叶浔说着话,取出两个小匣子,又对江宜室招手,“你来看看,找出与你手串上的宝石大小一样的,让哥哥去给你做一个一样的,宝石的色泽可以做旧些,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
“这怎么行呢?”江宜室不安地道。
叶浔却笑,“唉,怎么不能呢?反正他手头宽裕得很,只当他少去了一次酒楼。”
叶世涛刮了刮叶浔的鼻尖,“说得对。”
后来,江宜室被兄妹两个说服了,仔细地挑选了大半晌,才找出大小一般的宝石珠子。叶世涛拿到手里,又跟叶浔找了两本书,就回外院了。
两日后的下午,叶浔忙着做药膳,叶世涛便直接找到了江宜室,把做好的手串交给她,“你原先那个手串我看过两眼,成色大抵如此,新旧应该是相仿的。”
江宜室接到手里,不由惊讶于他绝佳的记忆力,手串丝线编就的样式、末尾坠着的弯月形绿宝石坠子都是一般无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感激地看着他。
叶世涛勾唇笑道:“小事而已。没有什么不可取代的。”
她也不知为何,认认真真地反对,“有无法取代的。”
叶世涛挑了挑眉,随即转身,“走了。”走出去几步,又回眸看向她,“你说的是一些人不可取代吧?”
她点头。
他笑起来,“没错。我方才说的是物件儿。日后可以为人黯然,却不需为身外之物伤神。”
“嗯。”她由衷地笑起来。
“遇到棘手的事,让阿浔告诉我,我们总能帮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愿意帮我呢?”她傻兮兮地问道。
他眸子更亮,笑意更浓,“你不是阿浔的好姐妹么?”
“哦。”她点点头,由此明白,他对阿浔的疼爱是不需要原因的,阿浔在意的,便是他愿意照顾的。阿浔对哥哥也是如此。真正相依为命的兄妹两个。
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开始留意关于叶世涛的一切,没办法控制。
她是那种娇娇弱弱的大小姐性情,平日里为一点点小事就能好几天没精打采。兄妹两个只要得知,就会顺手帮她解决心烦之事。
再往后,叶世涛就住到了她心里。
无双的俊美,待她也着实不错——即便是因叶浔而起,也足以让她欣喜。
他那样的人,让人倾心不知是多容易的事。
随着年龄渐长,她嫁给了他。
那么多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叶世涛的俊美才嫁给了他,说这种话的人多了,便成了事实,弄得她自己都深信不疑,相信自己是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他。
便真是那样,也很正常,不损颜面。时隔多年后,少年时那些小事才清晰地袭上心头,她找到了真正喜欢上他的原由——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只是她知道他如果要对一个人好,是可以事无巨细的。闺阁里的小女孩,那些点滴小事,已足够动心。
她承认,成婚后她糊涂了许久,叶世涛也放荡了许久。
值得庆幸的是,后来她终于清醒过来,叶世涛也开始在仕途上稳扎稳打,终究走上高处。
她变得理智了,他也终究安定下来。在那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成婚后最重要的是什么,更没看清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要他,要和他组建起来的一个家。
他要一个家,要为了这个家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叶世涛是那种走哪条路都要走到极致的男子。他要一个安宁的平静的家园,如果不能拥有,他兴许就会远走他乡,终生流离;他一旦得到了那个自幼年就希冀的家园,便会全力以赴,做这个家的顶梁柱,拼尽全力。


第135章
柳之南随孟宗扬到广东任上的第二年,无所事事,百无聊赖。
在她收到叶世涛那封信之后,在她知道自己开铺子做买卖都是孟宗扬暗中相助才能盈利之后,心灰意冷——对自己心灰意冷,失望透顶。
她是个废物,是个不知好歹又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废物——以前就知道,别人是这样看待她的,她不在乎。到了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些的时候,也只有自己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番苦涩。
最要紧的是,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孟宗扬。
或者也可以说,她已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尘世。
柳家,那是她引以为傲的出身,长辈们却是再懒得理她,将她交给了孟宗扬调|教。要在长辈眼中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所以她想,是该静下心来好好思量一番了。自来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与那么多人都有矛盾,她得不到谁的认可,肯定是自己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离经叛道的女子不少,但是像她这样被亲朋敬而远之的怕是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