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不会不喜欢…”程询的话没说完,就得了母亲一记冷眼:
“还没跟她说呢,你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而且,乳名由你们取也是应当应分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娘娘娘,”程询笑着告饶,“听我说完成么?这事儿吧,我跟怡君说过了,都是打心底地希望您给选。她说了,让您做主。”
“…哦,那还行。”程夫人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担心你让她在月子里就不痛快么?”
“您担心我不知轻重没事儿,但是娘啊,”程询笑微微地商量母亲,“往后咱能别动不动就劈头盖脸一通数落么?好歹我也是当爹的人了,要是总被您训得跟傻子似的,往后您孙儿瞧着,得怎么看我啊?”
“混小子。”程夫人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知道自己当爹了就成。实话告诉你,再让我宠着你、纵着你是不能够了。长了一辈,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知道么?”
程询笑道:“自然知道。但是,这事儿跟您偏心没什么关系吧?”
“就偏心了,怎么着吧?”程夫人理直气壮的,“好意思的话,你不妨叫人来评评理。”
程询笑开来,心里是真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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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睡醒之后,哭了一小会儿,吃到奶就安静下来。
卓妈妈等天赐吃饱了,见他当下不困,睁着漂亮懵懂的大眼睛,安安静静的,想着怡君肯定想看看孩子,便把孩子送到怡君房里。
怡君正要吩咐,见卓妈妈近来,颔首一笑。
卓妈妈不让她起身,把孩子放在她身侧。
这回看到天赐,便是怎么看怎么觉着漂亮。那双大眼睛,真的是像极了程询。
她缓缓地凑近些,亲了亲儿子的小手、小脸儿,天赐没哭没闹,只在她亲脸颊的时候,眨了眨眼睛。
怡君逸出透着喜悦与感动的笑容。要是这身板儿再争气些,真要亲自带着孩子,一时一刻都不离开。可是没法子,能够顺利的生下儿子已是莫大的幸运,之后真的是精力不足,不可能细致周到地看顾孩子。
廖大太太赶来看望小女儿和外孙。
怡君看到母亲,神色间有着不自觉的胜过以往的亲昵,“娘。”
廖大太太顾及着她身侧的孩子,轻声道,“小声些。”又示意她不要起身。之后,走到床前,把孩子抱起来,又腾出一手,用力地握了握女儿的手,“受苦了吧?”
“没事,挺好的。”怡君知道,比起婆婆,母亲不是在言语间流露慈母心肠的人,便笑着握了握儿子的小手,“天赐,外祖母来看你了。”
“天赐。”廖大太太笑了,“名字好,长得也是少见的漂亮。”
怡君笑道:“婆婆也这么说,是真的吗?”说着就要坐起来。
廖大太太却及时按住了她,“好生躺着,好生将养。自然是真的,我见过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犯得着哄你么?这孩子,像二姑爷。”
怡君笑意更浓。
廖大太太则开始语气和缓地告诫她:“坐月子该怎样,亲家母和产婆定是与你说了,可千万不能不当回事,不然会落下病。你要是这种日子出幺蛾子,我可要越过你婆婆罚你的。”
怡君笑着点头,“嗯,我听话就是了。”
“跟你说正经的呢。”廖大太太一面轻轻拍着外孙的襁褓,一面叮嘱小女儿,“可别敷衍我。你是不知道,一旦落下病,年岁越长,情形越严重。不说远的,只说你大姐的婆婆,生你姐夫的时候,没好好儿坐月子,现在手时不时地作痛,但凡做点儿事情,就疼得厉害,偶尔都恨不得哭一场——是前几日,我们两个坐在一起说话,她跟我说的,让我千万叮嘱你。这种不顺耳的话,别人也不好跟你直说。”
“那么严重啊?”怡君立时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一定会听话的。”
“亲家母定会好生照顾你,我只怕你不听话。”廖大太太弯身拍了拍小女儿的脸,笑容慈爱,随即,视线落到外孙脸上,“这孩子,这小模样儿。太好了…”太好了,很可能是又一个程询。
她固然曾因为程清远的致仕心慌过,但在后来,品出了皇帝赏识程询的意思,心也就踏实下来。
五品比起那么多王侯将相是不算什么,却是太多官员一辈子都走不上去的一个台阶。二十来岁便已是五品大员,还是在六部之首的吏部行走,谁要是敢说他前景堪忧,那满朝的年轻人都不用苦苦打拼了。
看过小女儿、外孙之后,廖大太太去了正房,和亲家母欢欢喜喜地坐在一起叙话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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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程询到了怡君房里,吩咐吴妈妈在室内加一张躺椅。
吴妈妈立时会意,依言行事。
怡君则柔声道:“这头是我,另一头是孩子,哪头有动静,都要让你睡不安生。还是去正屋歇息吧?”她看得出,他昨夜就整夜未眠,白日里不明显,这会儿已现出些许疲惫之色。
“要的就是这份儿不安生。”程询笑道,“我睡一两个时辰就足够了。你个坐月子的人,就别管这管那的了。横竖也没人听你的。”
“…”怡君无法,只得随他去。
各自歇下之后,室内只在角落里点了一盏灯,灯罩是浅红色的,透出来的灯光很温馨、柔和,让人很惬意。
程询知道她迷易经八卦、奇门遁甲的时日已久,就说:“眼下你不能看书,我就当你一阵子的先生,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妨跟我说说。毕竟,我比你琢磨的年月长。”
怡君欣然应道:“好啊。”之后,把自己一些存疑之处娓娓道来,要他讲给自己听。孩子不在身边,睡前又不能看书的话,她真的是不习惯。而且,睡前琢磨学问,远比琢磨眼前的日后的事情要轻松。最起码,对她是这样。
程询对她自然是毫无保留,知无不言,但凡被问及的,都给她讲的分外细致明了,直到她困倦之时。
睡意浓了,怡君揉了揉眼睛,阖了眼睑,轻轻地道:“有你,我真的知足了。”
真的,知足,满足。这方方面面,他都是不声不响地予以照顾、体贴甚至懂得。一定有人跟他做的同样的好,但一定没人比他做的更好。不需比较,她就是知道。
“有你,我是真的知足了。”他说。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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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程询身体很疲惫,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转世重生,看到的、经历的改变,已是不胜枚举,有一些,是两相欢喜,例如和怡君的姻缘;有一些,是喜忧参半,例如父亲的远行。再一些,便是他身为人/臣、官员该担起的责任——景家的覆灭、杨家的倒台,都是势在必行,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如何做,在于帝王抉择。幸好,提前了几年,皇帝是全然相同的心性、做派。
如今,他和怡君的孩子已然出生,他已做了父亲。
这样的重活一世,值得,该庆幸。
亦正因此,他更要缜密周到且更尽责的为人为官,更不能松懈。
有些庙堂中的大事,他正在缓缓发力,只望日后如愿。这些事亦能得偿所愿的话,他重获的这一生,大致上才算得无悔无憾。


第74章 喜临门
074 喜临门 2
午间, 皇帝放下手里的卷宗,看向刘允, “让程知行来宫里…”说到中途, 自己就笑了,“真是过糊涂了, 他告假了吧?”
刘允称是,有意为程询递好话:“程家有添丁之喜, 程先生又不在家中,府里这两日的情形, 谁也不好打听,定是有什么事吧,不然,以程大人的性情…”
“家里没事他也会告假。不信你就等着,等他再添儿女的话, 他还会告假。”皇帝笑道, “这情形不少见。你省省吧, 几时用得着你为他说好话了?”
刘允笑起来, 连声称是。
皇帝问道:“情形怎样?”
刘允照实说了。
皇帝想了想,随手解下腰间的玉佩, “洗三礼的时候,你拿去赏给程家那孩子。不用拟旨, 是这么个意思就行。”
刘允忙恭声领旨。
皇帝伸个懒腰, 喝了口茶, 起身走到鱼缸前喂鱼, 随后擦了擦手,转到棋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子。
这一年,对下棋这回事,他有点儿上瘾的意思,隔三差五就传程询或唐栩进宫。
程询在吏部很轻松,起初是想跟以前一样,从缓打理公务。皇帝还不知道这种人才?时不时压着他上午把一天的事情办完,下午来宫里,君臣两个下下棋、说说话。
至于唐栩,每日申时前后处理完公务,皇帝便让他隔三差五申时进宫,戌时前后回府。
一来二去的,两个臣子与他熟稔起来,不当着别的官员的面儿,便如他所愿,随意很多。
赶上君臣三个都比较空闲的时候最好,能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叙谈很久。一些军国大事,往往就在谈笑间寻到最相宜的策略。
有这种自己赏识又很投缘的年轻臣子就是好,比起瞅着内阁吵架半天没个结果,他如今只会选择跟这两个人惬意、自在的君臣叙话。
不是看低内阁,真不是。登基之前到如今,都把内阁的人当做师长一般敬着。内阁逢事就要争执甚至争吵一番,他亦从来都觉得很好,那些人吵得越凶,他能听出的门道越多。
近来尽量减少与内阁议事,是因为心寒了,担心先帝当初看走了眼,给他留下了一个坏到根底的内阁,不定何时便有人现原形,成为第二个杨阁老。
整个内阁,他眼下能真正信任、倚重的人,只有一个柳阁老。
已经如此,他还跟内阁议什么事?要紧的事,问问柳阁老的想法就行,不谋而合的话,他就继续用铁腕手法拍板决定;意见相左的话,就找年轻一辈的臣子说说,听听他们的看法,这亦是柳阁老希望他可以做到的。
柳阁老这人真是没得说,何时都清醒自持、公私分明,骨肉分离时,付出了全部的心力去做自己该做的;回到朝堂了,心里看得最重的,是军国大事。
他这边本就赏识的人,亦是柳阁老反复举荐过的。
除了近期常来宫里的两个人,他心里觉得很亲的人是黎兆先。那厮私底下是不着调,但早在他做皇子的时候便与他投缘,自年少时到如今,两个人时常相互帮衬。
而到了如今,压在黎兆先肩头上的是亲情的重担:母亲、岳父身子骨都不大好,要两头照顾、主持大局。
这世间,比起大多数人,有些人就是那么不走运。
有宫人来通禀,说后宫两位娘娘来给皇上请安。
刘允眼含希冀地看着皇帝。没臣子一起下棋,有宫里的莺莺燕燕作陪,不也很好么。
皇帝却道:“让她们回去。”
宫人称是而去。
刘允暗暗叹一口气。孝诚皇后殡天已久,皇帝却一直不对劲:不选妃,不召嫔妃侍寝,每日歇在御书房。倒也不亏待嫔妃,陆续给她们晋升了位分,让内务府好生照顾她们的衣食起居。
皇帝其实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后宫里的事,别说提不起兴致,根本就是一想就心烦意乱。
想到孝诚,他就不自主地想起景家,想到了两广那边,吩咐刘允:“传蔚滨。朕有事吩咐他。”
与唐栩、程询闲谈时,两个人都曾委婉地表示过对那边的担忧:景鸿翼在那边的年月已久,必定将两广弄成了烂摊子,倭寇上岸扰民甚至烧杀劫掠的事偶有发生。新上任的两广总督陆放,就算再精明强悍,接手之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摆平内忧外患——那边那么多贪官污吏,不会顾及民生疾苦,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得失,所思所想,定是尽快将陆放赶走,盼着朝廷给他们派一个合他们心意的总督。
想得美。
是时候惩戒贪官污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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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给天赐办的洗三礼,只请了实心实意来往的亲友,如廖家、蒋家、唐家、黎家等等。
一众来客都体谅怡君尚需将养,大多都只是说笑片刻,就转到正屋的厅堂,与她特别亲近的人,则少不得多逗留片刻。
碧君随长辈到的早一些,只剩下姐妹两个,她抱着自己的小外甥,高兴得泪盈于睫。
“不准哭。”怡君笑道,“让人以为我欺负你怎么办?”
碧君听了,又笑起来,“你都什么样儿了,能欺负得了谁啊?”
“反正别哭鼻子,好好儿看看我儿子。”怡君道,“像是一天一个模样,好看多了。”
“什么叫好看多了?不论随谁,都是特别好看。”碧君被妹妹弄得有些啼笑皆非,“说话愈发没正形了。”
怡君叮嘱姐姐一事,“你记得告诉姑母,请她过两日来看看我吧。”姑母因为孀居的身份,这样的场合大多回避。
“你不说,姑母也是这样打算的。”碧君笑道,“她最疼你,这样的大喜事,怎么都要来看你的。”
怡君笑了笑。
碧君看着孩子,笑容柔软,“这孩子,倒是不怕吵,我们这样说话,还是睡得这么香。”
“说的就是呢。”怡君道,“醒着的时候更招人喜欢些。”
碧君笑着把孩子交给卓妈妈,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关切地问道:“狠吃了些苦头吧?”
“…”怡君很有点儿一言难尽的感觉,摆一摆手,“不提也罢,横竖是熬过来了。”
“再辛苦也值得。”碧君说。
怡君点头,笑。
碧君知道妹妹还要应付不少亲友,没多做逗留,“改日我再来看你。”
怡君点头,“我等着。”
之后,徐岩和唐夫人相形进门来,两个人笑盈盈地向怡君道喜,看过孩子之后,转回来落座,说说笑笑。
唐夫人道:“修衡听说今日有不少宾客,犹豫了半天,还是说等明日再来看望你和孩子。”
怡君听了,心里暖融融的,“他记挂着我,我就很知足了。”
徐岩则探手摸了摸怡君的面颊,“这人,也是奇了,到这会儿都只是下巴稍稍圆润了些。”
唐夫人笑道:“是不显怀的人。”
“那挺好的。”徐岩端详着怡君,“用不了多久,身段就恢复的跟以前一样苗条了。”
唐夫人点头,“可不是。想想我那会儿,再看看眼前这个,真有些嫉妒了。”
怡君无奈地看着两个好友,“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怎么觉着,自己像是个凭你们赏鉴的物件儿呢?”
两个人都笑起来。
这时候,蒋太夫人正在跟程夫人说话。
程夫人早就看得出,老人家有事想跟自己说,这会儿就寻了个由头,与对方来到正房,只留了各自贴身服侍的。
蒋太夫人神色间透着为难,“有件事,我原不该这种时候跟你说起,但是添丁是这样的大喜事,我就想着,何时跟你说起,都是一样的,你少不得要觉着我给你添堵了。”
“您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程夫人笑道,“这不管家里有怎样的喜事,日子还是要照样过。您有什么需要提点我的,直说便是。”
蒋太夫人闻言却显得有些窘迫,叹了口气,道:“我要找你说的,是贵府二公子与蒋家那门亲事。”
程夫人眉心一跳。
蒋太夫人道:“到底是旁支,我们平时了解的到底有限,先前只知道,映雪那孩子算得出挑,比不起名动京城的才女、美人,却也不会输于寻常门第里的闺秀,品行真的是没得挑。
“但是,她双亲、兄长…品行就不好说了。这两年,那孩子跟亲人闹过几次意气。
“我和两个儿媳妇真的是前几日才听说这些,派人去打听过了,结果和听说的大致相仿。
“所以我就觉着,真是对不住你——那孩子再好,家门不好,也不是良配。程家这样的门第,上赶着结亲的一定多的是,哪里需要与那样的人家做亲家?要不是我们,这亲事也成不了。万一日后那家不安生,我们蒋家固然会全力帮忙压制,但总归是让你心里不痛快,对不对?”
程夫人听完,陷入沉思。
蒋太夫人静心等待,到她端茶盏时才道:“这事情,你不必为难,觉着不成是理所当然,若要退亲,那边自有我们尽力周旋。…”
“但是,那样一来,那孩子岂不真就被家门连累了?”程夫人语声温和地打断蒋太夫人的话,“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这样吧,若是可以,过两日,您让我再见见蒋小姐,跟她说说话,若是可以,再与我次子远远地相看一下。今日我就跟长子长媳说说这件事,料想着他们也不会不赞同。”
她是程家宗妇,更是苏家女,不论夫家、婆家,都不是不开明死脑筋的门风。更何况,亲事已经到了这一步,京城皆知——如果在刚提起的时候就听说这些,她自然会作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在眼下,亲事若是黄了,就算程家低头让蒋映雪的长辈退亲,外人都不会给那女孩子好话——门第的高低,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判断对错的标准。
她不能就这样毁掉一个女孩子的一辈子。
英雄不问出处,女子凭什么就要以门第论长短?
蒋太夫人望着程夫人的目光,慢慢地有了钦佩之意,由衷道:“夫人,你这些话,着实让老身钦佩。”
程夫人就笑了,“我权当您打趣我了。我这样的人,不是豁达,就是钻牛角尖,其实最是要不得。”
蒋太夫人笑出声来,“听听,哪有这样诟病自己的人?”
程夫人笑吟吟地道:“瞧瞧,我说实话,您却不肯信。”
当晚,程夫人来到静香园,跟怡君说起蒋映雪一事。
怡君听到中途,目露忧心,听到婆婆的答复之后,眉宇舒展开来,“这样最好。二叔和蒋小姐相看之后,若是觉着很好,那别的就不需说了,是吧,娘?”
程夫人笑起来,“听你这意思,是认同我的心思了?”
“当然。”怡君道,“就像您说的,这可是关乎一名闺秀的一辈子。娘…”她伸手,轻轻扯着婆婆的衣袖,“万一二叔瞧着不是很如意的话…您能不能赏我个情面,让我帮蒋家闺秀周旋一下。最起码,别让蒋小姐因为这门亲事受到影响。”
程夫人笑开来,亲昵地搂了搂长媳,“这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主要还是您最开明、通透。”怡君亲昵地倚着婆婆,“娘,您放心,只要二叔和蒋小姐是有缘的,等二弟妹进门,我一定会好生对待她。我还不知道您么,在我这儿,可没计较过我娘家的门第。”
程夫人逸出欣慰的笑容,轻轻地拍着长媳的肩臂,“我就知道,你是最通透的人,所以就先来跟你说了。其实,这事儿真没什么。只凭我和你,蒋映雪的亲人平时出的幺蛾子,我们都能应付,遇到大一些的事情,还有阿询呢。凭他,整治什么人,都是时间长短的事儿吧?”
是啊,凭他程询,整治谁都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怡君莞尔。
随后,程夫人单独与长子说话,把这件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程询听完,不以为意,“您想怎样就怎样,程家娶的是儿媳妇,又不是娶的哪个门第。”
程夫人立时心安。
两日后,程夫人单独见了见蒋映雪,说了一阵子体己话,随后,蒋映雪与程译遥遥相见。
末了,蒋太夫人先于蒋映雪的父母问起她的心思,得到的回复是全凭太夫人做主,程译那边则是一如先前,很不自在地跟母亲说您做主就好。
就这样,程译与蒋映雪的亲事从速择了吉日:今年十一月二十八。当然,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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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君的日子,一切如常。
洗三礼当晚,刘允来了,传口谕代皇帝赏了玉佩,继而抱了抱天赐,着实夸赞了一番,随后由程询请到外院的花厅饮酒。
翌日,修衡来了。
彼时,天赐刚醒来,吃完奶,还没睡意。
修衡就蹬掉鞋子,顺着一旁的椅子爬到大炕上去。
晓瑜有心阻拦,却被吴妈妈柔和而笃定的眼神阻止。
修衡到了天赐跟前,就趴在弟弟身侧,托着下巴,侧头看着。
过了一会儿,小胖手伸出去,轻轻地碰了碰天赐的小脸儿,叹息一般地说:“真可爱。”
晓瑜面上现出欢喜。这位小祖宗,终于是有了看着顺眼的人了,但是,下一刻,修衡就回头问吴妈妈,语声很轻:
“天赐弟弟爱哭吗?”
吴妈妈莞尔,摇头,“这几日看来是不爱哭,吃饱了就睡,醒着的时候,只是睁着眼睛看这儿看那儿。”虽然不见得能看清楚,但那份好奇心不言而喻。
“那可真好。”修衡满足地笑了,过了一小会儿,慢慢地凑过去,亲了亲天赐的小脸儿,“你可以记住吗?我是你的修衡哥哥。以后呢,是你的修衡师哥。”
吴妈妈、晓瑜等人听了,俱是莞尔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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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天赐一点点长大,夏日消逝,秋来冬至。
这时候的天赐,已经能坐在大炕上,忽闪着一双漂亮又灵活的大眼睛观察周遭动静。不是与修衡一样绝不哭闹的孩子,但也不是从不哭闹的孩子——不舒服了,会用哭声引起大人的注意。
修衡很喜欢这个程家的弟弟。
十一月二十八,蒋映雪嫁入程府。
在那之前,程夫人把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