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就把听来的向他娓娓道来。红翡是程夫人的心腹,对正房何事都是了如指掌。
程询挑了挑眉。这件事,跟前世的出入也太大了些。
因何而起呢?
真是没办法。好多事因为自己的着意改变,也就发生了莫大的变化。到眼下,父亲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他真是猜不透。
第63章 恋香衾
(四)
前世, 程译是在乡试之后, 亲事才有了眉目。程谨的婚事则是父亲做主, 且先于程译成亲。
如今, 时间提前了这么久,父亲又答应让母亲做主。
听起来是真不错。
果真如此的话, 那么, 两个弟媳的人选应该会有变动。前世程译娶的女子, 凑合吧,偶尔会自作主张, 被程译发作之后立马改过;程谨娶的那个,好些年都和林姨娘一样,想把膝下的儿子过继给他,程谨是何情形?印象模糊。
记得比较清楚的,是程译。
一年一年的,程译看出一些他与父亲之间的分歧、冲突, 难过了一些年,过了而立之年,脾气越来越差, 在家说话经常像是在跟谁赌气,一点儿耐心也没有。
他辞官之后, 程译立刻跟着上了请辞的奏折,又给了父亲一个打击。
父亲骂次子也疯了, 程译冷笑,“您那烂摊子, 大哥能耐着性子收拾这么多年,我可不行,往后您再这样那样的,我恐怕得憋屈得一脖子吊死。您老开恩,让我多活几年,成么?”
随后,程译对他说:“走吧,寄情山水挺好的,前半生比坐牢都要苦,后半生就自由自在的吧。程家没人需要你在意了,我知道。可是,哥,真有下辈子的话,我还要做你兄弟。”
明知道他已变得冷酷,仍是不会责怪怨恨,二弟始终记得,他们是至亲的手足。而他忘了,不在意了。竟曾凉薄至此。
至于程谨,什么都没说过,仿佛家中出什么事都应该的,平平静静地接受一切。方寸大乱的是二老,哭天抢地的是女眷、孩子。
二舅曾跟他说,你们三兄弟,其实都是好孩子。
是啊,他们兄弟三个,都可以是很好的人,过很舒心的日子。
心念数转,他得出结论:“没事。这事情不论谁做主,结果都差不到哪儿去。”
怡君点头,“最终取决于你。要是结亲的门第总跟你找茬,总是不好。”
“找茬也没什么。二弟、三弟也不是吃素的。”日子不短了,两个弟弟逐步而显着的变化,他看得很清楚。是因此,想起以前对他们的漠然甚至低估,很是过意不去。
冷心冷肺太久了,如今想暖心暖肺的活着,竟不习惯,顺带的不够周到。慢慢改吧。
“那就没事了。”怡君躺下去,“我们早点儿睡吧?”
“乏了?”他起身熄灭床头的羊角宫灯。
怡君说:“有点儿。一整日都很高兴,也是很累人的。”
他轻轻地笑着,躺下去,把她搂到怀里,手分外自然地滑进她的衣摆。
“瞧着你哄着修衡,你都不知道,那情景…”怡君少见地找不出形容的词汇了,“反正,只看着就特别开心。”
程询的手掌抚过那优美的曲线,“只是开心?”
怡君无声地笑着,落在他后背的手,沿着衣服下摆滑进去,慢慢的,慢慢的游移,“当然不是。我想的可多了呢。”
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唇,语声转低:“跟我说说。”
她仰起脸,摩挲着他温润的唇,语声也转为低低的:“想早点儿生儿育女。”
他辗转一吻,之后才说:“到今日才这么想?”从成亲之后,他每日都会憧憬。
怡君微笑,不答反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都喜欢。”他说着,身形微动,在背部游转的那只小手,明明没怎样,却让他连心里都痒痒的。
“我也是。”
“但是,这事儿只说只想可没用。”他说着,翻身覆上她身形,手势娴熟地解开她的衣带。
怡君微笑着,手指滑到他脊椎,轻一下重一下的往下移。
是这样有意无意的撩,在这样的时刻,让他心里身体里的小火苗迅速燃烧起来。衣衫尽落时,他呼吸已经很急促了。
她腰肢轻轻一抬,随即却是向后一躲,促狭地说:“我要是现在跟你捣乱…”语声有点儿沙哑了。
“你敢。”程询把住她的腰,火热地吻住她。
这人热切起来,就会变成一团火,那势头会让她也跟着发热发烫。
她搂住他肩颈,攀上他。
偌大的千工床,是承载这鱼水之欢的港湾,甜蜜、快乐、纵情。
放纵要付出代价,事事如此。翌日,到了起身的时辰,怡君强撑着坐起来,又倒下去,对来唤她的吴妈妈道:“再让我缓一小会儿。”
怡君一直有赖床的毛病,吴妈妈早就见怪不怪了,“奴婢去给您选好衣饰。”
“…成。”怡君揉着眼睛,“还要一盆冷水——很凉很凉的那种,不然我就要梦游着去请安了。”末尾的几个字,已经含糊不清。
吴妈妈笑着摇了摇头,出门吩咐下去。
夏荷打来一盆冷水,径自端到床前,哄着怡君:“大少奶奶,洗把脸就有精神了。”
“…嗯。”怡君挣扎着下地,二话不说就把冷水往脸上扑。
这招挺灵的,瞌睡虫、倦怠之意立时消散大半。
直到穿戴齐整、出门去正房的路上,怡君才想起一大早就没影的那个,“大少爷呢?”
“大少爷很早就起来,去遛马了,还唤上了二少爷、三少爷。”
“哦。”怡君心说:他那过分旺盛的精力,匀给自己一点儿该多好?
到了正房,坐下没多久,管家来传话:“禀夫人、大少奶奶,三位少爷去了马场,要晚一些才能回府。”
程夫人无奈,“遛马能遛到马场去…”一听就是长子的主张,没谁跟他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管家笑道:“大少爷遣了程安回来,替二少爷跟姜先生告了半日的假。”
“知道了。”程夫人笑着点头,等管家离开之后,起身携了怡君的手,“我们不管他们,去吃饭。”
有了儿媳妇,就是这点好,再不愁没人与自己做伴了。思及此,不免想到廖大太太,叮嘱怡君:“过两日,自己回趟娘家。我就不凑热闹了,过一段再去找亲家说话。听我的,记住这事儿。”
怡君感激地一笑,“我听您的就是。只怕娘家嫌我总回去,要把我往外赶呢。”
程夫人莞尔,“那也是言不由衷,别当回事。到时就说实话,是我的意思。”
“好啊。”怡君笑容甜甜的,“有您给我撑腰,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知道就行。”程夫人瞧着气色极好、明眸生辉的长媳,心里想着,但愿次子也能有这样的福气,娶到一个有才有貌的闺秀。
饭后,程夫人让怡君只管回房:“也就这段日子清闲,往后七事八事的我都要慢慢交给你。回房去,看看书,喝喝茶,怎样消遣都随你。”
怡君称是,回房之后,把裁好的衣料拿出来,专心致志地做衣服——前几日得空就绣帕子,手慢慢地灵活起来,便不再打怵了。
程夫人那边,料理家务之前,取出黄历,看近期有没有适合办宴请的日子。
选儿媳妇,她只相信自己的眼光,门第高低倒在其次。办宴请的时候,少不得有人带着适龄的闺秀前来,虽然说一看就与谁投缘的事情特别少,但是,万一有呢?
翻了翻黄历,她定了下月初二。着手准备的事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怡君说说就行,往后再让她帮衬着。毕竟,阿询下个月初六就要回翰林院当差,小夫妻两个再难有如今这般清闲的光景。
长子长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
遛马期间,程译、程谨问起长兄马场的事。
程译说:“我听杨汀州说,马场里有不少好马,有人一掷千金,大哥都不肯答应。”
“对,我也听一名管事提了一嘴。”程谨说,“想来定是北边少见的宝马了。”
“什么啊。”程询失笑,“你们别听他们胡说。我不肯出手的所谓宝马,只是长得不错,性子讨喜些。”讨喜的动物,就跟小孩儿似的,有灵性。于是,他就舍不得转手他人,怕它们受委屈。
程译耿直地说:“能让你放着银子不赚的马,得有多讨喜啊?”
程询手里的鞭子对二弟扬了扬,“你这言下之意,是不是把我当财迷了?”
程译一愣,随即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绝不是那个意思。”
程谨也笑着,说:“大哥,改日能不能让我去开开眼界?”
“改日做什么?择日不如撞日。”程询拨转马头,“走着,这就去。”
“…不好吧?”程译没让骏马挪步,“我得去学堂…”
“爱去不去。”程询不管他,拍一拍胯/下的骏马。骏马立时撒着欢儿地跑远。
程谨立时笑着赶上去。
“得,我豁出去一回。”程谨打定主意,扬鞭去追两个手足。
到了马场,兄弟三个走过马厩,将生龙活虎的马儿一匹匹看过去。
经过随风的马厩前,程询多留了一阵子。小家伙真是几日一个模样,样子没得挑,神采奕奕的。
它是怡君一见就喜欢的,只是不知道,它是否还记得她。
“这马儿也太好看了。”程译由衷赞道,“真精神!哥,把它让给我成么?”
“…”程询慢悠悠地看向他,“还没睡醒呢吧?”
程谨听了,笑出声来,先喂随风吃了些草料,才摸了摸它的头。
随风是该吃就吃,但对人的示好无动于衷,只是瞧着程询。
程译牙疼似的吸了口气,“对我都这样儿,对别人那就别想了。可是这样不行啊,早晚变成亏本儿的买卖。”
“我乐意。”程询神色有点儿拧巴。亏本儿是一定的,不然才是活见鬼。但是,他乐意,真的。
程译撑不住了,笑起来,“得,你乐意就成。几时赔本儿赔得手头拮据了,跟我说。我好歹攒了些银子。”
“乌鸦嘴。”程询伸出手去,温柔地摸着随风的头。
随风立时从傲气的小骏马变成黏人的小顺毛驴。
惹得程译、程谨又是一通笑。随后,两个人陪着程询遛了遛几匹马,之后陪着他亲手给几匹马盥洗一番。
这样的长兄,是程译、程谨以前没见过的,今日见着了,是怎么看怎么…讨喜?
对,就是讨喜。特别柔和、耐心,不是奇才程询,不是让他们望而生畏的长兄,只是一个爱马、风趣且有小脾气的人。
特别好。
。
这天下午,碧君来看妹妹。
程夫人、怡君都没想到,但也都是满心的欢喜,前者与碧君说了一阵子话,便让姐妹两个去静香园说体己话。
在静香园落座后,碧君欣然笑道:“你婆婆对你应该特别好吧?”
这当然是怡君无论何时都不会否认的,“嗯,是特别好。”
“姑母跟我提过几句,”碧君起身,挪到妹妹身边坐了,“上回你们又去串门,我观望着,就知道你嫁的真是特别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怎么不知道啊?”怡君笑道,“好像我就没心没肺,不管你嫁的好不好似的。”
“鬼丫头,总有话说。”碧君点了点她的面颊,“我那儿有什么好担心的啊?有姑母呢。”
怡君笑盈盈地打量着姐姐,见她容光焕发,妩媚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愈发的艳光四射,言语间,则分明是开朗了许多。
“说起来,这一阵,被姑母数落过好几回。”碧君不好意思地道,“先是称谓,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忘了已经出嫁的事儿,尤其对着姑母,有时当着下人也忘记改口唤大伯母,气得她。”
怡君忍俊不禁,又忙问道:“跟别人不是这样吧?”
碧君嘟一嘟嘴,“跟别人要是也这样,姑母早就把我禁足了,还能容着我过来看你?”
怡君笑意更浓。
“可她本来就是姑母啊,我偶尔叫错了,也是情理之中吧。”碧君说着,就换了立场,为姑母说话,“不过,姑母说的也对,我连称谓都出错,就是没带着脑子过日子。挨训也是应当的。”
“要是换了我,出错的时候兴许会更多。”怡君坦诚地道,“我越是这种小事,越不会记在心里。”
“横竖你都愿意帮我说话就是了。”碧君笑着,唤紫云把带来的一个包袱拿到怡君身侧,“快换季了,给你做了些衣服。都是颜色比较艳的,可一定要常穿——我听姑母说,长辈喜欢我们穿的鲜亮些,瞧着就喜气。”
“又给我做了这么多啊…”怡君苦恼地蹙了蹙眉,“我就想给你做一件褙子,现在都还没影儿呢。”
“我不着急,早晚让我穿上就成。”碧君停一停,又问,“给娘做了没有?”
怡君照实答道:“也裁好衣料了,就是这两日才碰针线,要过些日子才能做好。”
碧君笑容温柔,“你有这份儿心就什么都有了,娘一定跟我一样,你磨蹭再久,也等得起。放心吧。”
怡君点头,又问:“你婆婆呢?对你也很好吧?”
“挺好的。”碧君由衷一笑,娓娓道,“她对我们妯娌两个都很好。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婆婆原本是个性子活泼、单纯的人,要是姑父没有英年早逝…她就是凡事都不管只管享清福的二夫人。眼下,真正时不时点拨我妯娌的,是太夫人和姑母——这也是我婆婆经常恳请这婆媳两个费心的事儿。她也是过来人,我也有自知之明,平日就对我格外宽容些。”
怡君道:“倒是隐约看得出,二夫人在太夫人、姑母面前,有时真像小孩儿似的。”
碧君笑意更浓,“可不就是这样。这种话也就是跟你说,”她挪动一下位置,紧挨着怡君,轻声道,“就前些日子,太夫人结结实实地训了我婆婆一通。听说当时我婆婆特委屈,但是到了晚间,就想通了,笑得跟花儿似的。”
怡君忍不住笑出声来,总归是有些意外,“真的吗?”
“那还有假?”碧君道,“那件事,是因为一个不大安分的丫鬟,对伯爷特别殷勤。我婆婆哪儿受得了啊,好几天都不搭理伯爷。太夫人无意中听说了,多问了几句,觉得自己的儿子特别冤枉,就照直跟我婆婆说了,说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当家主母真是头一回见到,我儿子那个脾性,但凡对谁有那么一丁点儿意思,直接就收房了,还轮得到你甩脸色给他看?这些年了,他不管是眼瞎还是眼亮,都只守着你一个。哦,现在都快抱孙儿了,你倒开始作妖了,怎么想的啊?你要成精啊?”
怡君笑得不轻。没想到,慈爱、端庄的蒋家太夫人,会说出那样连消带打又诙谐的话。
碧君也随之笑起来,“这是姑母房里的管事妈妈跟我说的。要不我就说,这种事也就只能跟你念叨念叨呢。”除了亲妹妹,跟任何人都不能提。
“不管怎样,你婆婆不再介怀就好。”
“是啊,当日就想通了,”碧君说道,“给那名丫鬟指派了在府外相等的差事,眼不见为净。伯爷倒也是跟发妻没脾气的人,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出过。”
“本来就什么事儿都没出过。”怡君笑说。这种事,到底还是取决于男子,所以,单说蒋二夫人只针对夫君这一点,并没错,错的是不够信任夫君。
碧君想的则是别的:“但是,这样的长情,也是很少见了吧?要有怎样的福分,才能这样携手相伴?”
“放心,等你和姐夫到了长辈如今这个岁数,一定也是这样。”怡君笑道,“不过,吃飞醋这种事儿,你能省就省了吧。”
“你这坏丫头。”碧君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脸颊。
。
两日后,怡君独自回了一趟娘家,廖大太太听完原委,打心底觉着欣慰:这固然是程夫人体贴儿媳妇,可她的小女儿若不是分外懂事聪慧,怎会得到这般的贴心的对待。
母女两个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起说话,话题自是不需愁,单是两家那么多亲戚,就能叙谈大半晌。
廖大老爷和廖文哲闻讯,特地赶回来,与怡君一起用饭,席间少不得委婉地问起她过得怎样,听她照实说了,一颗心就落了地。
怡君当然也少不得打听母亲最近在忙什么,得知在张罗哥哥的婚事,笑了。
哥哥的婚事,是母亲这辈子最重要的几件事之一了,一定会慎之又慎,没个一两年,怕是定不下来。
有的忙就好。
饭后,父子两个先后回了衙门。
将近申时,廖大太太正催促怡君回婆家的时候,程询来了,行礼问安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晚间想在您这儿蹭饭吃,成么?”
说的廖大太太先是一愣,随后就打心底笑起来,“那再好不过。”之后,亲自去吩咐下人准备。
程询对怡君眨了眨眼。这事儿,来之前跟母亲说了,母亲当即手一挥,说这还用问我啊,还不快些滚过去,再晚一些,怡君怕就被你岳母撵回来了。很清楚做娘家人的不得已之处。
怡君对他扬眉一笑,心里甜丝丝的。也是清楚,他既然来了,既然是这样说,便是得了婆婆的准话,不然,他是如何都不肯让婆媳两个都犯难的。
就这样,夫妻两个等到廖大老爷、廖文哲回府,一起欢欢喜喜地用过晚膳,盘桓到夜色深浓时方回了程府。
。
十月初二,程府如期举办宴请,与别家一样,诸多子弟、闺秀纷纷随着长辈前来。
有一些人,是怡君和姐姐在闺中时就很熟稔的,不知情的以为交情深厚,彼此却是知道,交情是相互欣赏,有意无意间帮衬对方一把,共患难的情形属于妄想。没有那么深的缘分,强求不得。
有缘的,是徐岩那样的人。意中人、友人,都是可遇不可求。
廖大太太、蒋家女眷都收到了请帖,这日当然要过来捧场。
此外,唐夫人也来了,得空与怡君说话时,先一步笑道:“你可不准问我修衡怎么没来。”
“我才不会问。”怡君莞尔,“修衡早就跟我说过了,人多的场合,他嫌烦,会有好些人摸他的头、揉他的脸,同样的问题,会有好些人轮番问他。”
唐夫人轻笑出声,“的确是这样,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说实话,换了你我,小时候要是像他那么聪明,也会嫌烦吧?”怡君很理解那个小人精的心思。
唐夫人笑道:“谁知道呢。”
这边两个人说笑着,那边的程夫人则正笑吟吟地观望一众闺秀。
只这样看着,容貌出众的有一些,气质上佳的却寥寥无几,再将各个人与出身对号入座,供选择的就更少了,待得命管事出去打听一番,很可能就一个都不剩了。
程夫人明知这是长远的事情,仍是有点儿失望:次子要是也能找到意中人,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哪里需要她费这份儿心力。
。
十月初六,程询回翰林院行走。
当日早间,怡君陪他用过早膳,送他出门,末了叮嘱一句:“下衙后要是没别的事,就早点儿回家。”
“知道。”这时节,早间已经很冷了,程询对她摆一摆手,“快回去吧。”
怡君嗯了一声,瞧着他神清气爽、神采奕奕的样子,笑了。这样的他,她以前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男子,做官是一步步实现抱负,亦是一生中不可或缺的。
真正出色的男儿,就该如此。
程询一边的浓眉扬了扬,“想什么呢?”
怡君笑意更浓,随即却是做样子屈膝一礼,“我回房了。有话晚间再说。”转身时,听到他低低地咕哝一句,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他在说:小兔崽子,成心害我三心二意是吧?
怡君出于好奇,回身望向他。
他这回改在心里嘀咕:晚间看我怎么收拾你。
怡君见他笑得有点儿坏,斜睇他一眼,加快脚步回房去。
。
到了徐岩出嫁前一日,怡君带着贺礼去了徐府,转过天来,随婆婆去黎王府喝喜酒。
黎兆先大婚,阵仗与上次程府办喜事相仿——他与人来往早就定型了,投缘的就掏心掏肺对人好,膈应的就死活都不搭理,因此,不少在京官员瞧着他的脸色,早就自动断了与他来往的路。
程询、唐栩、舒明达今日特地请了假,早早前来道贺。
三个人坐在一起闲谈时,唐栩笑微微地说:“上回程府喜宴上,他还拿不准何时成婚。没成想,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舒明达就笑了,“他那个样子,凭谁忍心拖延下去?”黎王府太妃、王爷对徐大小姐的宠爱,只听闲话就能看出端倪:母子两个动辄就派人送东西到徐家,恨不得一车一车地往徐家运,搁谁受得住?
程询莞尔,“这倒是。”以黎兆先的地位、性情,就该是这样:就算没波折苦楚,也让旁观者觉得这段良缘是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