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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更新)
066
郗骁回到新居,下了马车, 看到正与姚烈说话的沈令言。
她笑微微的, 正在问:“郡主呢?斜对门住着, 竟是见不到她的影子。”
姚烈回道:“府里还有不少家当, 郡主亲自清点才能放心。这几日都是入夜才回来。”说话间瞥见郗骁, 忙上前去拱手行礼。
郗骁道:“我那些好酒送来了没有?”
姚烈道:“还没。郡主说不急。”
郗骁蹙眉, “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姚烈少见地苦了脸,“都得听。”
郗骁倒笑了, “快带人去给我搬过来。”
姚烈称是而去。
沈令言走到他近前, 拱手一礼, “带几句话给你。”之后把持盈对陆乾的处置说了。
郗骁想了想, “那就不用交给林墨了。这事儿谁办都一样。”
沈令言嗯了一声, “掌握好分寸。”
“放心,不会让他三两日就断气。”郗骁指一指书房, “在我这儿用饭吧。”他在书房用饭早就成了习惯, 只有待客时,花厅才派的上用场。
“不了, 我…”
郗骁笑问:“那我去你那儿,你请我吃饭?”到此刻, 真觉得搬家到这儿来益处多多。
沈令言敛了唇边清浅的笑,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郗骁却笑得现出亮莹莹的白牙, “走吧,我这儿的厨子手艺不错。”
“好吧。”沈令言没辙。
饭菜上桌之后,小厮为两个人斟满酒, 便行礼退下。
郗骁拿过布菜的长长的筷子,把一个蟹粉狮子头送到她手边的粉彩碟子里,“明月近来很喜欢吃这个,有小半个月吧,每晚都让厨子做,害得我直担心她吃成三五百斤的大胖子。你尝尝,帮我瞧瞧到底有什么好。”
沈令言忍俊不禁,“乱说。你这个乌鸦嘴。”
郗骁又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汤,“狮子头这会儿太烫,你先喝点儿汤,开开胃。”语毕,把她的酒杯拿到自己那边,“胃不好,别喝酒了。”
“嗯。”
郗骁这才落座,微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吃饭时照顾她,是他没能做过太久却已成习的事,正如这样近的看着她,享用寻常的一餐。
沈令言喝了小半碗汤,因为他的言语,带着点儿好奇品尝狮子头,随后点头,“真的很好吃。”
“是么?”郗骁漫应一声。
“你不觉得么?”沈令言奇怪地看着他。
郗骁就笑了笑,“这两年总喝酒,只有辛辣的菜才能吃出点儿滋味,别的都懒得碰。”
“…少喝酒吧。”她劝道。
“白日里,皇上也这么说。”
“为你好,应该听。”沈令言开玩笑,“要是能给你下一道戒酒的旨意就好了。”
“想得美。”郗骁笑起来。
两个人这样说着话,在轻松的氛围中用完饭。
小厮撤下酒席,奉上果馔、热茶。
喝过一盏茶,沈令言看看天色,道:“明月怎么还不回来?”
“一向这样散漫。不过没事,跟车的都是最出色的人手。”
“那我就不等她了。原想着说说话呢。”
“嗯。横竖以后你们多的是团聚的时间。”他说。
沈令言听了,便没急着起身,“怎么说?知道我快辞官了?”
“显而易见的事。”柔和的灯光影里,郗骁静静地看着她,“以前,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又迟钝,太多事后知后觉。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沈令言心头微动,想起上午与他没说透的那个话题,抿了抿唇,两度欲言又止,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郗骁闲散地坐在那里,看着她走向门外,轻声道:“我知道了。”
沈令言脚步一顿,“知道什么?”
他只是重复道:“我知道了。”
“…”她回眸望着他。
郗骁回望着她,目光柔和,“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真的相信我?”
沈令言两次欲言又止,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奇怪。你的坏脾气呢?”这两日,他待人温和耐心起来,不容人忽视。
郗骁微笑,答非所问:“白日里,闲逛的时候,跟皇上扯了一路闲篇儿。我问他,这上下不少事,都算得大事,你怎么不着急上火呢?他就说,除了生不如死还必须要为至亲至近的人活下去,别的事都不需要担心,迟早会过去,迟早会释怀。”
顿一顿,他笑意浓了些,“我思来想去,觉得他可能是被暗杀之后吃尽了苦头,病痛磨得人想死,却又不能死——那个死法不光彩,没出息。那种情形,不切身经历,没法子体会那种苦,但不难想见到。末了他又说,眼下熬过来了,偶尔又开始担心英年早逝,想做的该做的事都还没做完,想照顾的人也还没照顾好——这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惶惑。这也是我经常会想的,真有英年早逝那一日,我最放不下的人里面,有你。反过来讲,令言,你呢?我们真的要为了几年的恩怨纠葛,舍弃明明唾手可得的大把年华?”
“…”沈令言没说话,只是凝视着他,久久的。
·
夜半,持盈醒来,口干舌燥,有点儿头疼。
昨晚,一起用膳时,她跟萧仲麟说:“我能不能喝点儿酒?不然睡不着。”是真的,下午就觉得乏,身体疲惫,但是脑子不肯放松,躺在床上了无睡意,点着安息香也无济于事。
他略一沉吟,说可以,但是不准贪杯,毕竟刚见好。
她笑说不会,我可不想撒酒疯吓跑你。
便这样,唤宫女上了一壶陈年梨花白、两个小酒盅。
她数着杯数喝的,加起来喝了三两左右。
饭后,与他坐在临北窗的踏上,看着正殿后方的景致。
朦胧的夕阳光影之中,繁花争艳,晚风袭来,落花如雨。
花开花落,都是那般从容,从容又优雅地接受与生俱来的宿命。
她依偎着他,第一次没有催促他去批阅奏折,闲闲地与他说着话。
后来呢?
持盈费力地思索着。
完全没有记忆。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了?
她坐起来,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居然全部忘记了。
又看向身侧,他的位置枕畔空空。
口渴得厉害,望向床头,见柜子上有一个小茶壶、一个茶杯。
她探身过去,倒了一杯茶。
是清淡的花茶,还放了冰糖,甜丝丝的,分外可口。
她连喝了两杯,感觉好了很多。
可是,他呢?去了何处?她有些紧张。
思忖间,萧仲麟转回来。他穿着中衣,唇角噙着一抹笑,“醒了?”
“嗯。”持盈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怎么睡着的?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就在外面,看折子,写点儿东西。”萧仲麟语带笑意,“什么叫你怎么睡着的?不记得了?”
持盈老老实实地点头,“不记得了。”
萧仲麟轻轻地笑,“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她是太累了,这几日都是心事重重,梦里都是眉心轻蹙。留意到她在自己怀里睡着那一刻,他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心安。
“真的么?”持盈仍是底气不足,“我没胡言乱语、没胡闹?”
“还挺看得起你自己的。”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你是那种会撒酒疯的人?”
持盈心内稍安,随后就沮丧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以往还说自己酒量尚可呢,这回倒好,三两酒就倒了。”
萧仲麟笑出声来,俯身细细打量她。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双唇又变得很干燥了。她捧住面颊,“这会儿难看死了吧?”
头发有些凌乱,面色透着醉后醒来的苍白,大眼睛透着初醒的懵懂和些许忐忑,唇瓣干燥,唇色淡了一些。比起常见的艳光四射,此刻的她,有些憔悴,别有一番韵致。
他拿开她的手,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予以辗转热烈的一吻。拉开距离再看,唇色变得红艳艳的,他微笑,“好看。”
笑意在她唇畔徐徐绽放。
他手撑在她身侧,问道:“我刚进门时,你怎么紧张兮兮的?”
“…担心你去了别处。”持盈慢吞吞地勾住他的脖子,动作特别轻,像是只想摆出那个姿势一样,他几乎感觉不到她手臂的重量,“我想要你在身边。”
换在别日,这样的言语,会让他欣喜,在今日,却让他心头一疼。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却垂了眼睑,不与他对视,唇色也慢慢变淡。
“我在。一直都会在。”他微微侧头,再度吻上她的唇。
缠绵悱恻的亲吻,点燃了体内的火焰。
交织在一处的呼吸间,衣衫尽落。
坚硬抵上柔软,几番轻触,坚定侵入,粗粝摩挲着柔嫩。
她轻轻地抽着气,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抱着我。”他在她耳边说道。
持盈嗯了一声,一臂环着他颈部,一臂搂着他的腰。
他身形起落的幅度,她分外清晰地感受到,轻柔时是甜蜜的磨折,钝重时让她有些心慌,纤细的手指便在他腰际弹跳,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讨饶。
如此,那火焰就化成了浪潮,汹涌而至,要将他湮没。
偶尔,她会走神,人在他怀里,心神却游离到了别处。
他便更激烈地要。
“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跟我。”他说。
“嗯…是。”她点头,微笑着咬一下他的下巴,随后视线锁住他的唇,将他勾得更低,轻柔地吻上去。
他温柔地回应,扣着她的膝盖,把她安放成更便于采撷的姿势。
快乐在他体内堆叠,到了顶点迸发时,轻轻一记颤栗之后,他覆在她身上,拥住微微打颤的她。
随后并不退离,反反复复亲吻着她,自眉宇到面颊,再到双唇。
这般的耳鬓厮磨,让她心神混沌一片,让他体内的血再度发热、燃烧。
梅开二度。
她初时真是难耐至极,一声呻|吟漫出口,一面扭动着,一面哭笑不得的抱怨,“不能缓一缓么?”
“好像是不能了。”他和她拉开一点儿距离,柔声商量她,“好么?”
“那…”持盈不轻不重地掐了他一下,“你快点儿。”
“好。”
只是,怎样都是难熬得紧。她蹙着眉,觉得自己哪儿都不能被碰触,偏生这厮不老实,亲吻肆意地落下,手像是无处不在。
终于,那煎熬渐渐地变成欢愉。
蚀骨,销|魂。
·
翌日是初一,命妇纷纷进宫,给皇后请安。
持盈早间起迟了一刻钟。睡过头了。问甘蓝怎么不唤醒她,甘蓝说是皇上交代的,她立时没话好说了,又问皇上在忙什么,甘蓝忍着笑说,又去慈宁宫侍疾了。
京官个个消息灵通,命妇们对宫里近日的事情不知详尽原委,但皇后曾病倒传太医的事,都听说了。
比起最坏的情形,眼下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持盈着皇后服冠,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大殿,接受命妇请安。
看到夏夫人的时候,持盈多看了对方几眼。
请安之后,众命妇纷纷告退回府。持盈刚要唤住夏夫人,夏夫人却先一步回身到了她面前,道:“皇后娘娘,臣妾能否去太后宫里请安?”
持盈语气淡然:“慈宁宫就别去了,本宫倒是有几句话要问你。在这儿等着,容本宫先去更衣。”
夏夫人恭声称是。
持盈离开正殿,翟洪文笑呵呵地上前来,“皇后娘娘,卓大总管送来了一些新奇的物件儿,是皇上特地吩咐给您送来的。您先看看?”
新奇的物件儿?持盈笑着颔首,“好啊,快请。”
第067章(更新)
067
一早,萧仲麟在慈宁宫花园转了片刻, 梳理清楚当下几件要紧的事, 又见太监一次次来通禀各部官员求见, 索性命太监传话下去:上朝。
朝堂之上, 萧仲麟说了对赵家父子的处置:赵习凛秋后问斩, 赵鹤削官夺爵、流放三千里。
夏博洲与刑部、兵部一些官员纷纷出列表态, 都认为这处置太重了些。
萧仲麟分外耐心地听一干人等啰嗦完,走下御阶, 又拾阶而上, 回身看住夏博洲, 缓声道:“夏博洲, 你昨日说身子不适, 需得在家将养。今日赵家一案已了,刑部暂无大事, 朕允你在家将养两年。”
语声落地, 满堂哗然,只有郗骁与许之焕微微一笑。
夏博洲向上叩头, 心里却想着:你是九族至尊,怎么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余光瞥见郗骁与许之焕, 再不敢说什么, 沮丧地低声称是谢恩。
“那么, 你这就下去吧。”萧仲麟温声吩咐。
夏博洲离开时,面色惨白。
带头质疑赵家处置的人都被当庭打发走了,别人哪里还敢有二话, 俱是缄默不语。
萧仲麟权当方才的事没发生,说起各地的总共人口、田地数量、徭役赋税和军需粮饷是否需要调整。
能在经商方面展露头角的人,对数字数据特别敏感,各项事宜都能迅速做出评估。萧仲麟自认对这方面不是酷爱,但真是有些天赋,说句俗话,是老天爷赏那口饭。他最近对所说的这些事详尽细致地了解过,此刻侃侃而谈,方方面面的数目字如数家珍。
一大半的官员听得直发懵——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压根儿没想过了解这些。
许之焕与郗骁、葛骏、户部尚书等人对这些都心里有数,但是,都没萧仲麟掌握的这样全面、细致,这会儿听着,都有些刮目相看,另一方面又是奇怪:什么时候起,皇上真把天下事当做自己的日子来过了?不当自己的日子过,真没可能做到这地步。
萧仲麟气定神闲地报完账,吩咐各部堂官谨记,即日起斟酌哪些地方该减免赋税,哪些地方的军兵需要增加粮饷。这是任谁都不可能当堂拍板定论的大事——有的官员一听给百姓减免赋税,反应一如给自己减免了俸禄,没来由的肉疼、抵触;有的官员则是性子刚正清廉,宁可自己不要俸禄,也希望贫困之处的百姓过得宽裕些。这两方面之间的意见建议需要调和、折中,定要结结实实的磨烦一段日子。
末了,萧仲麟命郗骁短期内兼任兵部尚书,刑部左侍郎代任刑部尚书。
说完之后,即刻退朝。随着越来越熟悉朝臣,他开始放任自己一些固有的习惯,例如不喜欢人啰啰嗦嗦,自己更没有相同的话说第二遍的耐心,由此,上朝时就算事情较多,一个时辰也够用了,偶尔一刻钟左右便能退朝。
不论什么天气,没有朝臣喜欢一站大半天,对他这越来越鲜明的做派,倒都是打心底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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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永把两个精致的描金小匣子送到持盈面前,“皇后娘娘,您瞧瞧。”
持盈颔首,带着几分好奇,打开一个匣子,见里面是一册书,掀开来看,认出是萧仲麟的字迹,书中内容,是与算术相关,但与她熟知的章法不同。
“皇上这几日得空就写,为这个可是绞尽脑汁的样子。”卓永笑道,“皇上原本想都写完再给您,可是奴才想着,这该是另一种学问,又不会跑,早些给您送来更好。您这边儿琢磨着,皇上那边儿继续写,万一您没兴致…”那就算了——他没敢说。
“让我好好儿看看。”持盈摆一摆手,认真地阅读起来。方才卓永说了什么,她压根儿没听。
卓永见这情形,脸笑成了一朵花。皇后这样好奇,皇上就没白费心思。却是没想到,皇后一看就是好一阵子,一边看,手指一边在桌案上写着什么。这样下去可不行,他还得回乾清宫当差,因而轻咳一声,把另一个小匣子送到持盈面前,“皇后娘娘,您再瞧瞧这个?”
持盈回过神来,歉然一笑,“瞧着委实有趣,险些把你忘了。”
“瞧皇后娘娘说的。”卓永眉开眼笑,把匣子打开来。
铺底的红绸上,是一根根比小指还要纤细的…是什么呢?乍一看以为是木质的圆管,拿起来细看,发现中心有黑色的芯。
“皇上说这是铅笔,笔芯是画眉石磨成粉,混了黏土做成的。倒是不难做,内务府里不乏能工巧匠,只是以往谁都没想到这一节。”卓永取出一支已经削好的铅笔,再从红绸下拿出备用的纸张,示范给持盈看,“皇后娘娘,这样用就行,初时可能不习惯,要收着些力道。”
“嗯!”持盈笑着点头,“记下了。”
卓永又笑,“今日求见的朝臣多,皇上索性传旨上朝,上朝之前,交代了奴才好一阵子,说您要是喜欢那本书,少不了有用到这些铅笔的时候——写算的时候,用铅笔比用毛笔方便些。”
“嗯!”持盈再次笑着,用力点头,“晓得了。”说完亲自去取了一小袋子金瓜子,赏了卓永。
卓永谢恩,喜滋滋地告退。
持盈把玩了一阵子铅笔,在纸上试着写写画画,用得顺手了才作罢。随后,把书和笔放回小匣子里,亲手捧着去了书房。
甘蓝、木香见她眉眼含笑,便知皇上这次是完全合了她的心思,不想扰她的兴致,可又不能不提醒,木香道:“皇后娘娘,夏夫人还等着呢。”
“…哦。”持盈汗颜,“真把她忘了,幸亏你提醒。帮我换身家常穿戴。”自起来就晕乎乎的,戴着凤冠实在是累得慌。
木香笑盈盈称是。
夏夫人干等了这半晌,只当是皇后有意晾着自己,一颗心始终是七上八下。等到皇后转回来,她连忙行礼,偷眼一看,见皇后绾了凌云髻,一身紫色绣云纹衫裙。早先她就知道,皇后喜欢穿深深浅浅的紫色,也极为适合,这会儿一看,端的是明艳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美是绝美的,但看在此刻的她眼里,没来由的觉得那美丽之中含着煞气。
如妖似仙,便是皇后这般人物的写照。
持盈落座,笑微微地凝视夏夫人片刻,问道:“想给太后请安?”
“是。”夏夫人怯懦地道,“先前太后曾命人传话给臣妾,说了些事情,臣妾今日想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告诉她,那些事臣妾办不了。”
这倒好,三言两语就把太后卖了。持盈险些笑出来,“当真?”
夏夫人忙道:“臣妾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皇后娘娘。之前跟皇后娘娘请旨去慈宁宫,便想一道说明白的,但是当时慌乱不已,没把话说完整。”太后要她家老爷作死,老爷也着实自讨没趣了这一阵子,到今日,她没兴趣陪着他被人使唤、算计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没错,但也得看局势吧?夏博洲摆明了是自己往坑里跳,她不能阻止,撂挑子不干总行吧?
持盈又问:“识得宋云香?”
“识得。”夏夫人诚实地道,“那女子曾去过夏家,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她正待细说,被持盈打断:“去找一趟沈轻扬,听到的、说过的话,做过什么事,据实告诉她。”
夏夫人一听要去找影卫头领,立时脸色发白,腿肚子直转筋。
“别怕。”持盈道,“例行公事罢了。你若问心无愧,又坦诚相待,本宫不会为难你。横竖你家老爷要在家养病两年之久。”她也是刚刚听说了朝堂上的动静。
夏夫人行礼,身形颤巍巍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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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萧仲麟听卓永说了持盈见到礼物的反应,愉悦的笑了。
之前真的担心她毫无兴趣,却没想到,小妮子好奇心求学心都很重,并且很愿意接受新鲜的事物。
是在昨日闲逛的时候,走进一个纸笔铺子,他看来看去,仍是烦恼做一些预算、评估的时候不顺手。
穿越过来的时间越久,他自己的习惯便越来越严重地影响到现状:用不惯算盘,不喜欢用毛笔写字。军需钱粮账目繁杂的时候,心算倒是完全够用,只是偶尔会在中途记录下一个个数字的时候出问题,不是字迹潦草的自己都不认识,就是认真记录的时候思路断掉,一断就只能重头来过,在那种时候,真是满肚子火气。
总想让内务府给自己制造出铅笔——圆珠笔、钢笔之类的就不用想了,对制作原理和相应的种种材料记得的太少不说,就算都记得,在这年月也难以制成。
晓得怎么制作铅笔,是因为小时候有个同学家里开着文具厂,不止一次跟他说过,铅笔很容易做的,把混了黏土的石粉灌入两个半圆形的木管里就成了。
他近来常跟自己生气的是,不记得是哪种石粉了,明明该是张嘴就来的一种材料,还知道在这年月很常见,偏生想不起来,真能急死人。
走出纸笔铺子,郗骁引着他去了古玩玉器比较集中的一条街。
他路过几个赌石的摊子,走在热热闹闹的街头,脑海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铅笔芯的重要材料是石墨、画眉石这一类大同小异的石头。
想起来了,他整个人也兴奋起来,拉着郗骁满大街找画眉石。
郗骁问清楚之后,说估摸着愿意用的人不多,但我倒是挺有兴趣的。因此,便也兴致勃勃地帮他找画眉石。末了不免问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