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静江正在给猫猫洗脸的时候,猫猫还在为昨天自己干的一件事苦恼,那就是她把自己画画的纸头剪阿剪搓呀搓的塞进了鼻孔里玩,结果拉不出来了,她哭着找爸爸求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以为自己到医院鼻子一定会被医生割掉的!静江无语,有点怒道:“你把纸头卷起来塞进鼻孔里干什么?”猫猫说:“好玩呀!”

静江抬起她的下巴给她弄得时候,好不容易把烂成一团的纸片给掏出来然后骂了她几句,电话亭便来人叫了,说:“三哥啊,你家人让你现在带着嫂子和孩子赶忙到海员医院去,说是见你爸最后一面。”

静江一惊,手中面盆一斜,水撒了一地。

赶到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等静江。

明忠睁着大眼睛,死死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肯闭眼,手臂上吊着续命的针,嘴巴上套着氧气罩,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得很痛苦。

静江一到,他便立刻伸出手来。

静江看父亲的脸色不对,已经发青发黑,赶忙冲进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握住了明忠的手,同时眼泪流下来,喊道:“爸——爸!”

就在他们父子的手交握的那一刻,明忠松了口气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等到儿子来见他最后一面了。
心满意足了。

同一时间,一直亮着的仪器‘哔’的一声,显示心脏骤停。

房间里,顿时爆发出猛烈地哭声,桂芝和桂英一齐尖声叫道:“爸——!”

霭芬一手抓住病床的铁杠子,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眼睛都要哭瞎了。
这一世,这一世,她的老头子没有享过福啊!
好不容易千里迢迢的从苏北到了海城,为了生计,贩过鱼,卖过菜,扛过大包,一直到退休都在坚持工作,每年接济乡下的那些兄弟姐妹,没有一刻不操心的。
她的悲哀是与他休戚与共的,如今他走了,只剩下她一个形单影只,从此无人言说,只能用手捂住心口,再也站不稳了。

两个女儿赶忙扶住她。

猫猫站在门外,大人们说她是小孩子不让她和进去,让月茹抱着她。

她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空空的,像哪里缺了一块,她想起那些冬天被冻死的小鸭子是爷爷买的,她想起带她去平安公园看猴子的也是爷爷,还有没事一边喝酒一边教她打麻将的,也是爷爷。以至于明忠这一死,在猫猫的心中,就像某一仪式突然中断,她从此以后只会打碰碰胡,虽然她也知道清一色怎么做,大吊车怎么打,可她就是只做碰碰胡,好像这是她和爷爷之间的暗号,没有人能懂她的情绪,甚至以后她还有点仇恨麻将,仿佛记忆的勾带被挑动了,唯恐避之不及。

彼时她看到爷爷的脸从有声有色的,鲜活的,突然一瞬间定格,她心里霎那间翻江倒海,抱住月茹,把脸埋在妈妈的肚子上哇哇大哭。

胜强与外公也有感情,且他比猫猫还大几岁,更加懂事了,在外面一声一声凄惨的喊着:“外公….外公…….”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悲戚。

后来大家便忙着办丧事,由于过程繁琐冗长,很消耗人力,大家便轮流站岗,轮流休息,轮到月茹的时候,有一天她躺在床上睡午觉,朦朦胧胧的时候,蓦地感觉到一阵风吹起了他们床前的纱帘,她听到了公公的声音,对她说:“小白,我走了,你保重,记得要和老三好好的过。”
月茹在梦中,潜意识里还没来得及想起公公已经不再人世,只回答道:“好的,爸,我知道了。”

然后她甚至还感觉到明忠过来握了一把她的手,凉凉的,平静道:“再见。”

她想,爸为什么和我说再见?

然后风一停,她醒来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呆坐在那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与此同时,白家自然也要派代表来。

白俊一向觉得方家的老爷子是个和气的老先生,对她女儿不错,因此亲自带着三个儿子出场,个个仪表堂堂,月茹觉得很有面子,就是菊苼差强人意,永远像那上不了台面的丑角,总觉得付了礼金之后一定要多拿一点回礼,否则就是亏了。

月茹对此早已习惯,懒得理她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母亲正趁着她忙于公公丧事的期间,与德辉一起策划把她的户口从泰山新村的户口本上除去。

起因是德辉的公司近来资金有些周转不灵,他急需要一笔现金,德辉便想着把泰山新村的房子卖了套现,可里面除了他自己是户主之外,还有月茹和德华的户口。

菊苼道:“月茹无所谓,你不用管她,尽管把她迁走,她要找房子就看她自己的本事,有没有本事勾住男人!给她房子干什么?!至于德华,他有哮喘,又不能结婚,沙田公寓已经在他的名下了,而且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你把他迁走他也没话说。”

所有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月茹和德华对此事一无所知。

只有猫猫因为大人们不防备她,她偶尔间或的听见几句,不过不是太懂,而且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这事之后会闹起来,因为德华的户口被迁走,又没有人告诉他,他差一点变成黑户口,在还没有来得及迁到三十六弄之前,只能是‘袋袋户口’。

为了这事,两兄弟在白家的大厅里差点打起来,德华骂德辉:“你还有个当老大的样子吗?你他妈的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你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说啊,好歹告诉我一声啊,否则我户口被黑了我都不知道!”

德辉赔笑道:“我这不是公司忙,一时着急给忘了吗,不是故意的呀!”说着上前安抚德华,“你别气,你别气,你有哮喘,当心身体。”

“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呸!”德华一把甩开他,连同美芳一起恨恨的瞪了一眼。

美芳红着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菊苼在后头用手肘推搡着美芳:“他是你老公,你不帮他,德华就要打他,你也不看看,你老公那么一个大胖子,哪里打得过他呀。”

这是婆婆给她的暗示,要美芳间接承认,把这事抗下。

美芳委屈道:“对不起,四弟,这事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德辉干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德华正要发作,岂料猫猫插嘴道:“舅妈,这话明明不是你说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菊苼心想不好,猫猫可精灵着呢,她搞不好听到了!为了堵住她的嘴,忙抢先一步骂美芳道:“你这个女人就是太抠门,我们家给德辉的房子说给他就一定给他,你急什么,你就要这房子都到你自己的名字。好了,现在没人跟你抢了,你开心了。”说完,瞪着猫猫,对她道,“我们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你懂个屁!”

猫猫只得噤声,扁着嘴站到月茹身边。

德华心中不忿,气呼呼的上楼了,心想,杜美芳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想当初他们结婚自己也算是出了大钱的,结果这个所谓的大嫂就这么算计自己,恶心的叫人反胃!当然,他会这样想的最主要原因,也还是由于菊苼长期给大家洗脑的缘故。

等人走了,德辉领着哭哭啼啼的美芳回家,赔罪道:“委屈你了,老婆,以后等我有钱了,过上好日子了,我会补偿你的。”

美芳道:“其实我就想过个太平安稳的日子,你快把钱给填上吧,要不然妈他们知道了,迟早闹出大事来。”

德辉点头,心里乱成一锅粥。

从始至终,没有人想到来和月茹解释一下,好像她根本不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一样。

猫猫替妈妈不值,对她悄声道:“妈妈,你不要怪舅妈,这事根本不是舅妈说的,是外婆说的,上次我亲耳听见她和舅舅说的,而且为了这个舅舅还和舅妈吵架了,舅妈说,怎么能把事情都赖到她头上。舅舅说只能这样,妈让干的。”

月茹听了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道:“你不要胡说,你外婆不是那样的人,外婆对你多好呀,她还带你去国棉厂里洗澡,你怎么能帮着杜美芳不帮外婆呢!我跟你说杜美芳就是这种人,一心一意的要掌控你舅舅的钱。”

猫猫想,胡说八道,舅妈可好了!
她觉得她和她妈一定有一个人眼光出了问题,要么是她妈,要么就是她。反正她是认为她妈就像她爸说的,智商好像不太高的样子……o(╯□╰)o

当然,月茹也不甘心自己被人无视,她想无人对她解释,那么她就自己去要解释,便上楼去找菊苼。

菊苼像个唱戏的那样,瞪大眼睛道:“我怎么能教德辉做这种事,你这个女儿老是胡说八道,两面三刀的。在你面前一个样,在你老公面前又是一个样,所以你们夫妻常常要吵架,就是她在当中传话传不清楚,颠三倒四的,而且每次都是为了她吵,这个孩子呀,就是一个不省油的灯。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看多半就是方静江她妈,那个乡下老太婆一脸阴森森的,我就觉得她肯定一肚子的坏水,搞不好猫猫就是她教的,孩子是她带的嘛!谁带得像谁!”

月茹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不乐意,但她也觉得狐疑,朝猫猫一个人玩乐的角落里忘了一眼,心想:是啊,她总是去找他爹告状呢,反正自己待她怎么样的好,到头来还是整天妈妈不好!

菊苼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妈怎么会害你呢,我跟你说,你这个孩子,就是太缺管教,你得好好管管了。”

月茹说算了,“跟孩子计较什么,而且有时候的确我是大意粗心,她喜欢她爸爸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

为此,月茹当天下午就带猫猫出去逛街了。

但是现在的猫猫和从前的猫猫已经不一样了,她以前顶爱买头花,尤其是粉红色的,扎个马尾辫,别在头顶上,漂亮的不得了。

可她的少女情怀现在被别的东西取代了,她开始向往这更丰富的世界,与这世界核心的内容与价值。

有时候走在路上,她看到店门的匾额或者灯牌,就会问爹妈,那是什么字,这是什么字,她读了一遍就记住,记住了就知道怎么写,因此小小年纪,词汇量相当丰富。

所以月茹带她在商铺里逛了很久她都没有中意的,想要买的东西,反而是在商店得外面,一个卖连环画的小地摊上,找到了。

她吵着嚷着要买连环画,月茹说,这东西你看过一遍之后就扔了,等你长大了,过两年就更不要看了。

“不嘛,不嘛~~~”猫猫扭着腰,对妈妈撒娇。

月茹只得让她自己挑选,有意思的是,地摊上有花仙子,有葫芦兄弟,还有变形金刚,一堆老头围着得地方还有水浒传,隋唐英雄什么的,但猫猫一眼相中的一本《少年康熙》却无人问津。

月茹翻了翻,她甚至都不知道康熙是谁。

卖书的老爷子摇着扇子对她笑:“小姑娘,你搞错了,你买的儿童画在这边。”

猫猫摇头:“不,我就要看康熙。”

老者想,这孩子才多大,都知道康熙了?
不由对她多瞧了两眼。

猫猫道:“我家有个舅舅是大学生,他说康熙后面是雍正,雍正之后是乾隆,乾隆的儿子是嘉庆,嘉庆一上台就杀了和珅,这些我都知道。”

“厉害!”卖书人对她竖起大拇指,“很少有女孩子爱看这些,你多大了?”

猫猫道:“七岁,不过是虚的,嘿嘿。”

卖书的老者笑的意味深长:“成,在我这里,男孩子买的都是葫芦娃,女孩子基本不来买,就算买,也是花仙子,很少有女娃看康熙的,你看那边那群老先生没有,他们一把年纪才刚看水浒,你这个小女娃特别有意思,我呢,今天就把这套康熙,三本卖两本的价钱给你。”

“真的?”猫猫睁大眼睛,觉得特别开心,拉着月茹的手哈哈笑道,“妈妈,妈妈,我要。”

月茹将书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道:“宝贝啊,你买回去一定后悔,很枯燥的啊。”

“我就要嘛!”猫猫嚷嚷着。

卖书的老者劝月茹道:“嗳,我说这位同志,这是你女儿啊?很有意思啊。”

月茹说:“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老者摇了摇扇子;“三本书卖你两本的钱,是看在这小女娃有眼光的份上,否则我还不卖呢。”
猫猫得意的摇晃着脑袋,月茹只得掏了银子。

猫猫便拿起一套少年康熙,快乐的像只雀鸟,蹦蹦跳跳的和月茹回家去了。


章节

  回到白家,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的津津有味,一下午都没有骚扰过月茹。

德华瞧见了,奇道:“她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入神?”

月茹道:“喏,下午给她买的小人书,开心死了,说是你教她的呢。”

“我?”德华纳闷的走过去一看,说道,“我教你什么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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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道:“你们两个黄鱼脑袋,上次电视里放嘉庆,你不是和妈妈解释的嚒,说乾-隆是他爸爸,当了60年的皇帝,很高寿,还说‘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月茹一脸迷茫:“不记得了,我们说过啊?”

猫猫无语。

德华倒是诧异:“你记性很好啊,我跟你妈妈说的话你居然全记得,还一字不差,那你怎么单单买康熙呢?”

“我不喜欢乾隆呀。”猫猫坦白道,“你没看电视里放《戏说乾隆》吗?”她还觉得舅舅特别孤陋寡闻,气呼呼道,“他一会儿和程淮秀好,一会儿又喜欢沈芳,最后还有一个金无箴,他到底喜欢谁啊?那么多女的围着他,我不喜欢这个人。而且他还好像天天不上班,都在外面玩。”

德华听了哈哈大笑:“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康熙咯?”

“对呀。”猫猫双眼放光,“他好厉害啊!”说着,指给德华看,“舅舅,你看这里,他才十四岁耶,就杀了这个人,舅舅,这个人的名字我不会念,你教我。”

她的头凑过去,靠近德华,彼时她与德华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德华看了一眼道:“鳌拜。”

“嗯。”猫猫重复一遍道,“鳌拜。”随即在手心里描绘这个很难写的字。

“就是这个鳌拜,他赢得很不容易,差一点就死掉了,我以后长大了,也要这么厉害。我最崇拜康熙了。”猫猫点头道。

德华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对月茹道:“你家的这个小妞只比冬冬大两个月,可实在要成熟的很多,看起来比冬冬大两岁似的。”

月茹道:“女孩子嘛,本来就比男孩子长得快。”

“不是。”德华一本正经道,“她和别的人不一样,她人小心不小,是个有野心的小姑娘啊,以后不得了,冬冬绝对不如她,跟她比,冬冬就是个猴子,还傻着呢。不过小孩子还是单纯点好。”

月茹看着猫猫,不知是喜是悲。

由于明忠的丧事要办‘七七’,所以每七天的最后一天,家里的所有人都要回到方家老宅来吃饭,同时做一些法事,还有要为先祖供菜供饭等仪式。

为了猫猫着想,静江让月茹暂时把猫猫放在白家,等到做七了再带回来。

岂料不过就是一个头七,家里就闹得鸡飞狗跳。

但是这一次闹得可不是静江这一对夫妻,而是方家老大,方润江的那个野蛮婆娘孔银娣。

却说头七那一天,大家都起了个大早,静江和月茹为霭芬打下手,买菜,洗菜,再煮家乡饭,因为明忠过世之后,每次清明,七月半还有冬至,这个仪式就不再单单只有静江的爷爷奶奶,而是还要再加上明忠,共三位逝去的先祖需要供奉了。

桂芝和桂英则是老早来帮忙叠锡箔,这是老家的传统,怕的是家里的先人在下面没有银子用。

卞刚和双吉是女婿,就做其他杂事,就是唯独方润江这个所谓的长子,带着他的老婆姗姗来迟,跟做客人似的,而且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国际贵宾,以为全家人等着的就是他们,没有他们地球就不转了。

猫猫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孔银娣,自从老大娶了媳妇搬出去,就没把老婆带回来过,所以猫猫不认识她。

倒是敏敏机灵,敏敏一见她走在润江的后面,就嘴甜的率先喊道:“大妈妈好。”
那猫猫也只有跟着喊:“大妈妈好。”

孔银娣觉得很有面子。

跟在孔银娣身后的是方萍和方雷,其实方萍和方雷才算是猫猫正统的堂姐和堂哥,但是她从小没见过,倒是和表哥胜强还有表妹亦敏玩的最多,感情最好,以至于长大后胜强结婚,猫猫和敏敏都是喊得胜强的老婆做大嫂,说来也真是讽刺。

方萍其时已经二十出头,连工作都是桂英介绍的呢,那时候书读不好,润江来求桂英,桂英便托人在面包店给她找了份工作。结果干了没几天,就和面包店里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伙子好上了,把银娣气个半死,银娣不去管束自己的女儿,反而把这件事怪在桂英头上,说她怎么介绍了这么一个烂工作。桂英道:“奇了怪了,是你们求我帮你女儿介绍工作的,你女儿不好好干活,自己和人家处对象去了,你难道还找我啊?又不是我让她和人家处对象的。”

由此可见孔银娣其人有多么蛮横和不讲理。

偏生那方萍在银娣的教育下也不是个懂礼数的孩子,进了门就趾高气昂的,眼前都是她的长辈,她没有开口喊过一个。方雷看上去倒还算老实,比胜强大了几岁,读初中的样子,一到就老老实实的坐下了,坐在她母亲和姐姐的中间,一言不发。

由于他们来的太晚,静江已经开始烧纸。

等大家全都磕完头,方润江才将将就就的跪下来磕了个头,接着孔银娣便开始以大儿媳妇的身份像是要入主方家接管家业似的口吻说道:“这丧事呀,你们本来说要平摊,可我觉得不公平,大家请来的人数不同,礼金收到就不同,凭什么酒水要平均分担呢?”

桂芝看着她那副恶心的嘴脸,爽快道:“成,我们三个平摊,我们三个还真不缺那几分几毛的,你们的就单算给你们。”

谁知方萍这个后备听了这话,知道话里揶揄,竟然帮着她母亲呛声道:“一分钱不是钱啊,今天来这里,就是要一分一厘都算清楚。”

桂英‘嘁’的斜了她一眼,对桂芝道:“姐,你算给他们。”

说着,桂芝便动手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账给算清楚了,要退还给方润江两毛六分。

孔银娣没想到那么少,一时间有点尴尬。

方萍却一把抢过,径直塞到方雷的手里道:“喏,给你做零用钱,比便宜了别人强。”

说实在得,要不是看她是晚辈,估计几个姑姑就要教训她了。

这是多没教养的孩子!

方雷还算老实,只默默的接过,并不做声。

接着,孔银娣得了逞,以为方家死了男主人,便开始肆无忌惮耀武扬威的再下一城,直白道:“说道这房子呀,其实也有我们润江的份,老爷子在的时候我们不能来追究,可现在老爷子死了,那我们就要来说说清楚了,我们润江是长子,我们方雷是长孙,这房子怎么都该归我们吧?可看在你们守着这房子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好立时把你们赶出去,我看,大家就赶紧的把家产给分一分吧。”

“我*操@#你妈!”桂芝终于忍无可忍,碰了孔银娣一脸的口水,指着她骂道,“你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到我们家里来指手画脚?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的你做主了?你他妈的昏了头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老三,给我揍她!”

说完,还指着方润江骂,“亏得你还是老大,阿爸的头七还没过,你就带娘们上门来分家产,你皮痒了是吧?”

方润江最怕方静江,他虽然比静江大许多,但实在拿这个铁腕的弟弟没办法,一看形势不对,两姐妹都站在静江那边,赶忙倒戈,对静江使眼色道:“我在家里也受够她的气了,你替我意思意思,收拾她一下。”

静江呆了,这姐姐可以让他打大嫂,这大嫂可是哥哥的老婆,哥哥也让他打自己的老婆?他有点傻眼。

这时候,银娣闹起来了,撒泼道:“你们谁敢动我,我就叫我弟弟来,砸了你们家,不让你们好过。”

“好啊!!!”此前一直沉默不出声的霭芬一字一顿的将这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须知霭芬虽然老实,可是在老家,和明忠的辈分是很高的,人人都要叫上她一句‘大奶奶’。此时霭芬手里若是有拐杖,只怕早就朝润江抽过去了,她失望的看着润江,咬牙道:“当年我让你不要娶这个婆娘,你偷了户口本也要去和这个女的结婚,如今你爹尸骨未寒,你带着她上门来要家产?”霭芬气的不轻,明明白白的道,“我和你爹这房子是留给老三的,当初是你自己不要这房子滚出去和这女人的,从此以后,这里的房子没有你的份,你给我滚,我权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孽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