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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不能输。
便是化身为妖魔,也不能输。
她不懂欺骗,只会隐忍。
相瞒一生,更做不到。
十三年,是最后的选择。
“尹文尚即,可还记得八年前第一次邀我。你派春熙先送来一钗凤簪,只可惜我仅戴了片刻。那夜我确是戴簪赴约,寻星台赏月。只可惜,那一夜无月无星,漆黑地诡静。你迟来半刻,我便一个人等在月台上。后来,后来,我用那簪杀了一个人。”延陵易的声音渐渐静下,比风还软,无力而缥缈。
尹文尚即挪前一步,扶紧她轻颤的双肩,沉声道:“这么多年,你还记得。
他盯紧她,不错半寸。
她眸中幻过千百般,每一种都有痛,瞳光散了又紧,明了又灭,直到双睫轻覆,一行泪安寂流逝,滚在他指尖,竟是灼烫。
“尹文尚即,你骗我…你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宫人,可她并不是。”
第三十六章 (番外) 文是如烟
“从哪来,便回哪去。”那一盏温茶端在她手中,直到凉去,她仅说了这一句。
我轻吸了口气,闻过她周身静谧的雅香,有一种安魂的沉定。是醉风楼的香,目光飘过压满浮尘的窗棂,尹文尚即的身影飘忽不定。我笑了,她也学会,约人在那一处相见。
在尹文尚即将我的身份一一揭穿后,知悉一切真相的她沉静地没了声息。桌前铺开的那一轴画卷,是圣元帝亲手所绘的男伶图,年迹久远,墨陈纸冷。画中人,是我也不是我。十三岁的文安端坐百花池中,半唇微张,笑得安宁。那时他正得宠,娇媚如丝的眸光,是我学不出的。
我知道自己不能出声,一开口定是会解释那些年如何为圣元帝做事,如何听命取得她和延陵沛文的信任。
那些话,或许仍是捅进她胸口的斗刀,但至少不会那么痛了。
甘醴苍酿,酒香扑鼻。
我于是想起了醉风楼的种种,痛醉的她,叨唠的她,沉默的她,而后满身疲惫的她。醉风楼的延陵易,是真实的。只她如今,却已不屑再与我执杯共饮。
大郢十一年,我最终能够相信的,只有酒。
“何时?”我笑着问她,满目坦然,若不是小鸾,我也不会来此。只眼下,却有淡淡的不舍,以及说不上来的心涩。
她推开一盏窗,却染了满指灰,昏色映在她瞳中,眼前的她,总与之前有几分不同了。
“走前,我会领一个人来送你。”
我于是期待着,她所说的那个人。她说时,眼中闪过一抹平缓,不怒不躁,这样很好。
等待的日子难熬,一分一秒的数又无耐心。老槐树枝头积了越来越多的飞鸟,我却不知还能喂养它们至何时。一天,一个时辰,对我而言,都已分不清短暂与持久。
以为自己走前是无论如何再不能见小鸾了。
可她竟真实地出现了,不是梦。
立在树影斑驳间,拎着一坛子酒,如同许多次共邀畅饮般,随意地笑。
十一年的女儿红,正满我来这一片奇域十一年的光景。她虽不说,却也摆明其中深意。
可惜了,这陋室毫无情调。便是完整的瓷碗,都寻不到一支。
她只笑笑,予我斟酒,一杯又一杯,只我在喝。
我知道,她是来送我走的,有她相送,我便也不寂寞了。唯是担心,往后的日子,她一个人要如何煎熬。会同我一并走吗?这种念想缥缈了,不会,她爱的人,仍在这里,怎舍得离开。
十一年前,我问她还走吗?她只说再看看吧,或以那时她在等待,等待这如画山川秀水间,有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出现,往后白首天涯,执手碧落。
我笑她总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说既来一趟,便也要肆意一回。于是,我看着她肆意了十多年。
十一年后,她依是那个招牌笑容,大大方方地为我添酒。
澄黄透明的酒汁,在昏灯映下如妃红流光,比她未施脂红的唇,艳得多。
她向我问起了她,那个被我藏在心底,一藏多年的女子。
总归是最后一夜了,借着酒意,我的胆子更大了。
即是爱过的女人,便不怕承认。
我这十年,不敢承认的东西有许多,隐瞒的真心,亦多。
皇帝的娈童,入府的奸细,而后,不务正业的皇子少傅。
做皇帝的娈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看自己的目光。在我占用文安这个身体时,该受的罪,他已然替我都受尽了,听说那个时候圣元帝已经厌恶了他的身体,要将他赏给自己的朝臣。我猜,这文安必是比杜十娘还要烈的性子,不过是换个朝臣家被养着,他便觉得是天大的羞耻。御花园兰音池的湖心,一纵,绝了他自己的命,竟也渡了我的魂魄。
这俱身体伤痕鼻累,听说纵身跃湖前,他刚由荣后赏了十几大板子,后腰至肩,皆是皮开肉绽。冷水再一泡,似乎是发脓长了泡。
服侍我的小丫头叫小碧,说也奇巧,在那一世第一个暗恋我且表白成功的小女生,也叫小碧。我那时还取笑过她的名字像极了古装电视里的丫鬟,我的初恋,是在高中,懵懂幼稚的年纪。
小碧凝着我的伤,却不敢动手上药,我笑着拨乱她的额发,便像对着我的小碧一般随意。而这个小碧俨然受不住我的不拘礼法,脸红得似晚霞。我会故意说冷,将她裹在怀里,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丫鬟便是主子的女人,所以,我想这个小碧该是我的。她蜷在我怀里时,便像个小鹿,乖乖的一动不动。
我也知道,她一定也是喜欢我的,而且更会主动向我表白,便同我那个傻傻的小碧一样。
我的首饰不少,大抵都是从前蒙受恩宠时赏下的,那一对垂笑对簪,小碧最喜欢,每每擦拭时都要摆弄许久。那一次,我笑着坐在软榻间看她凝着簪子出神,我将其中一支别在她发间,便是允了她了。我那时还不知道,随意编配皇上的赏赐是死罪。知道时,浑身已抖如筛糠。因为会死的人,不是我,是小碧。
那是我第一次见圣元帝,同影视剧中富态满满的皇帝不同,他极瘦,宽绰的朝服下常常觉得一只袖子是空的。他看着,也较同等年纪的老臣精干。看似祥和的面容下,却有一双鹰般的厉眸。我开始想象这俱身体在他身下百般献媚的娇态,然后刻意的模仿。第一次,我像蛇一般缠住一个男人,膝下求欢。如若能够以自己的尊严换来小碧的性命,我甘愿失颜受辱。
他捏紧我的颚骨,不屑的笑。他是帝王,既已厌倦,便失了任何吸引力。听说,他又开始宠幸女人了,是啊,还是那些女人更懂得千娇百媚,更懂得解帝王心忧。而他们这些娈童,不过是寻欢作乐的佐料。
“你这张脸,对女人也一样有用吧。”他眉眼写尽了满意,不慌不忙道,“小碧本就是我赏给你的丫头,你办好了差事,自然可以领她走。朕的歧***,也不缺你一个。”
帝王,原是如此好说话。第一次,我觉得皇宫也不过如此,不是小说中一开口便提及的阴霾。
我尚未说一字,他便似猜好了一切般,替我铺好了以后的路。
文佐尘,这名字,很有风骨。
深宫的一切,我都不能带走,包括失安这个名字,当然,也有小碧。
取信于延陵王,做延陵大小姐的西席,而后博来这对父女的欢心,即是我的职责。
除了这些,我还兼任许多,诸如水患的监工。若不是我,那些沙泥土砖也不能轻易在延陵老爷子眼皮底下偷工减料。我知道那是个局,引老爷子入套的局,圣元帝要除掉延陵,便要早先陈备。只延陵王的死,实也超出了我们的预料,那豆腐渣工程的屎盆子尚未砸下,他便撒手西归了。局又如何,他们这些心思缜密的人去布,我只听命做好自己的份内,而后便能等着领走我的小碧,是,小碧还在等我。
由益州回京,我又遇见了小碧,却是在澹台府的家宴上。我怎么不知,圣元帝竟将小碧赏给了澹台。家宴上,我跟在延陵易身后,小鸾随着她兄长,小碧便落在澹台之侧,她为他添酒,却不看我一眼。那一场家宴格外热闹,先是小鸾醉得酩酊,哭哭骂骂,澹台面上虽不好过,却也勉力言笑撑下整场。我后来才知道,便是那一次醉闹,澹台才注意到小鸾,他说他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丫头如此可爱着。
几盏酒后,延陵亦醉了,她本就不胜酒力,酒过半醺,便强起了身回府。
半夜之时,月光很满,静静地坠在她髻端,那里插着一支素錾,我当时想,若是小碧配着,亦该很美。她走在延陵府的庭院间,微以回神,借着酒意问了那一句。
可能带她去大不列颠。
我笑了,同样借着酒意,恍惚着摇头。
她愣住了。或以一辈子,从未有过的拒绝冲昏了她。
她们这些贵小姐,从来都比常人骄傲,性情更比常人难以捉摸。
她没有问为什么,不过回身走开,步伐却乱了。
不是讨厌她,仅仅是不够喜欢,不如对小碧的情深。
她不会似小碧般笑得温润无害,也不会有小碧清澈灵动的眸眼。
我所喜欢的女人,要简单,不能复杂。会累,太疲惫了。
将她目送而出后,我又饮了半坛子千里醉,眼中晃出了双影。我又看见了小碧,她便愣在窗口下,怔怔的凝我,怀里抱着解酒汤,沁着药香。她笑起来,弯了眉眼,极好看。我又醉了,拉着她入室,待到烛火刺明了双目,方看清楚,她不是小碧,是极像小碧的延陵敏。她们笑起来时,最像。
她垂着头,并不敢看我,寂寂的出声:“主子要我许人家,可我…”
“喜欢我?”我轻轻笑了,未有小碧表白时的喜悦,淡淡的不屑滑过眼眸,我的小碧,如今又在谁的面前堆出笑颜,弯了秀眉。
当延陵敏在我身下惊痛地蜷缩时,我似乎又看见小碧,如今她又是在谁的身下承欢献媚。又那么一丝愤恨,更多的是心涩,钝痛由心口蔓延,再不能合。
天未亮的时候,延陵敏醒了,无声离开。
我知道,我也该走了,延陵府再不能留我这个谄媚主子又欺辱奴婢的负心汉。
辞别时,我伫在苍兰正殿外,恰听见澹台夫人幽幽的声音由冷窗飘出。
她对着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道辛苦了。
那小丫头平声静气的回应与昨夜萧瑟的颤抖,全然不冉,更与半刻前跪在延陵易身前哭得没了声息的凄惨判若两人。凉风吹得我额头作痛,我有些恍惚,有些…哭笑不得。
澹台馥岚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主事延陵府的二十年毕竟不是草草应付,府中上下大小,皆过不了她的一双清眸。她确也是个好母亲,懂得何时出手,懂得如何做得最干净彻底。保护儿女,维系延陵府的安妥,是她毕生的责任。她的手腕圆润,却又毫不失张力,一面不至惊醒圣元帝,一面赏了我自行离开的最好机会。
苍兰正殿的前庭堆满了凋败的枯叶,延陵敏由那主殿退身时面无表情,往日的笑容只不过是粉饰。
四目相对时,她竟没有惊讶,镇定的如同职业间谍。
“你们的意愿…便是逼我离开。”我笑了,这些古人真不知肠子里绕了多少圈。
“大小姐身边再留不下你。”她微一点头,“这样对她最好,对延陵府有益,对你,也好。”
有关延陵敏的死讯,在一年后传来。听说那丫头到死时,都未替自己解释一句。她是个一心为主的好奴才,却做不来与她坦然相对的知己。我并不知道延陵易的心中如何做想,是痛多一些,还是恨甚。外人都言,不过是主仆争宠,只一年后再来寻旧怨,不是延陵易的作派。偌大的一座延陵府,似藏着许多神秘,死一个人,带走的也许不仅仅只有一个秘密。
我在西山之崖洒了一盅池阳春,祭她。
醉生梦死的一年,我并换了一处逍遥,昱瑾王府。
一年之中,世事浮沉,变幻莫测。诸如小碧的名字在澹台公府如烟霭散去,一夜间,昱瑾王府便多了个使唤丫头。而我也由延陵府的家臣,做起了皇子少傅。
六耳白莲棠花亭间依是水雾弥蒙,长春池畔,湖心正暖。
九桓瑶廊信步而来的女子,笑得清如泉洗,比池中白莲尚要明澈。
碧色玉带环腰轻坠,镂空绣洒的木楂花,并不夺目。,卜鸾曾经问我,喜欢她什么。或以便是因为这一处吧,不耀眼。她不是绝美的女子,混在百花争艳中,只作碧翠点缀。
她在化墨,沉暖的墨锭,以长春碧水淡淡磨开,玉指染香。
“望舒这个名字并不好听。”执笔的手僵硬,我还是不习惯毛笔,“小碧。”
第三十七章 人间
2010年7月Z城某咖啡厅
白衬领黑色工作装的女子,立在玻璃窗前数着手表上的秒针,边数边抬头打量对窗口号桌前的男子。
她是一名职业编辑,习惯了与各种男人女人打交道。
迟到9分钟,恰是她个人癖好。
当然这9分钟内,她会一丝不芶地观察采访对象的一举一动,便连蹙眉抬额都躲不过她的注视。
如今背对自己的男人,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没有手表,没有报纸,连高级香烟都没有,这点与往日邀约的高层白领或是企业人士学者文人都不同。他选的位置,背窗而坐,远离走廊,邻靠西角的小位置。说明他是一个拘谨的人,或者刚刚受过创伤,心事深重。
他端着杯热咖啡,却不喝。她忽然想起他在电话中偶尔透露出来的意思,大概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在错误的地方选择错误的东西。
时间到,她对着玻璃窗整了整衣领,职业笑容堆起,入了旋转门。
“文哲先生你好,我是华人专栏与您电话里邀约的那位编辑,我的同事在半年前拜访过您,她现在在休产假,所以手下的稿件由我代为整理。听说您难得回国,才冒昧相邀,感谢您能来。”
他点了点头,只把自己名片推到她面前,而后潜伏许久的服务生前来送上酒水。
仍是礼貌的扫了扫名片上的字,其实他的大部分资料都已闪存入脑。加州洛城的IT精英,斯坦福毕业,华人中的青年才俊一代。电脑神童,或者说的就是他们这一类的人。她揉了揉额头,这些人的思维,应该与自己不在同一世界。
“文先生这一次回国是短期探亲?”这男人竟也自作主张为她点了杯热可可,顶着额汗,强行吞咽。
他转着咖啡杯,抬头看了她一眼:“是回来主持葬礼。”
“我很抱歉。”气氛几乎比之前更冷,她咳了咳,不知还如何说下去。
“是我未婚妻,本来是决定下月结婚。尿毒症折磨了她十几年,我想,她最后是欣慰的。她希望我把部分骨灰带回到她父母身边。”
“我听说您刚刚出院,身体还好吧。”她极力想把话头绕开,不去谈些悲伤抑郁的。
“不过是车祸。”他扬了扬眉,瞳是浅褐色,挺清淡的一种色泽,“酒后驾车,说来惭愧。”
未婚妻死后不到数日,他便开车出了事,不用猜也知道,不仅仅是场意外。
抛开自杀殉情不讲,多少也会跟心情有关。
“我听说,你们公司也做小说。”这一回,是他先扯开了话题,谈起了工作,于是气氛回升。
“是。”她忙点头,笑得很职业,“文先生想咨询这方面吗?”
他只一笑,由公文包中取出闪存盘推递上,似随意道:“住院时,随笔写了几万字,一个梦。”
“我会交给主编的,不过不介意我先初审一遍吧。”洛城名人出版小说,即便他写的是垃圾,有他的名气,想必也能大买。精打细算后,她打算自己压下这稿,独吞审编权。
“随便你。”他又一笑,却看不出有多欣喜。
振铃声不合时宜的震动她的包,真是美好的打断。
不动声色地道了声抱歉,职业微笑一直桂在唇边,走到一处角落接了耳机。
“我7点在公司楼下接你。”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平稳。
瞥了眼手表,6点50分,由他的医院开车过来,也不过十五分左右。
这么说,他已在路上。
“你不是还有手术要做吗?”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对方明显缓了缓,稍顿后又道:“还在和IT牛人进行美好会晤,分享建设性意见。”
好吧,就知道这厮又乱翻了她的日程簿。
“是。”她咬牙应,回去再算帐。
“热可可,感觉如何?”
这一下,又是愣住,额头发烫,声音更低:“很糟糕,比你推荐的热奶茶还烫。”
“嗯。很好。”这声音听起来带子几分笑意。
不等她再出声,那面继续笑接道:“是你公司对面的SUMMER DAY吧,我看到你了,转回去跟他SAY BYE,然后说你稍晚还有更美好的七夕约会。”
关机,转身,重现之前的笑容。那位牛人同志仍然镇定地转杯,还有位更牛的同志将车堵在旋转门前,一点自觉退避的意识都没有。
她当然不会主动SAY BYE,因为相信他会主动先离开,杯中咖啡冷却时,文哲果真准备起身。
忽而想起自己仓促地连名片都没递上,这样的大人物便是以后的关系网。她与他一并起身,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文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期待以后的合作。”相比之下,她礼貌许多,双手交递。
她与他齐头走出旋转门,不顾保时捷驾驶位上频频射来的目光,她主动与对方握手言别,这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果不出三秒,又一身西服人士由车中走出,只身上还掺杂着浓重的苏打水味,喷了多少CK香水都掩不下。
一臂绕在她肩头,另一手递过去,与文哲握上:“好久不见。”
文哲眸中突地生了几抹颜色,言道:“尹医生,好久不见。”
她咳了咳,明显有些糊涂,再欲开口,便被身侧人截道:“不好意思,还有事,以后再约。”
文哲一点头,便见那男人将女人送上车,自己坐回方向盘前,不忘回头与他笑着一点头。
曾经听未婚妻羡慕过自己主治医生的夫人,说是个很享福的女人,因为嫁得好。他听她说时,也搂了搂她肩膀保证她会比尹医生的夫人更幸福。所以她离开时,笑着说她很幸福,足够幸福。
手中握紧的名片有些皱,刚州是想揉进垃圾箱的,垂首掠掠一扫,目光凝住。
XX文化公司,副主编,易延陵。
刚刚那个将她揽住的尹医生,姓尹,好像叫…尹泽。
再猛然抬头,车流人海间,恍恍惚惚。街道两旁桂满了七夕明灯。
他逆在人流间徒步行走,百货大厦的高分贝音箱震得吵人,很滥情的流行音乐,却很对当下大众的口味。自胸前衬兜掏出钱夹,小碧的照片便置在一目了然的地方,圣地亚哥的海湾映着小碧明媚的笑,只可惜,那枚钻戒,仍是来不及套紧她。
他没有回家,只是去坐地铁,从一个站台上车,下车,再搭下一班地铁,穿梭在地下,犹如恍然隔世般,只有自己的存在。他发现其实人便是这样,因为活在自己命名的白天和黑夜中,所以往往会在清晨醒来,却发觉自己早已迷失方向,从那天开始走失的都不知道,于是又辛苦的活下去,向着找回方向的方向走着。
他也迷失过,车祸后昏迷半个月,却觉得像是走过十多年。
事实上,小碧的葬礼结束后,他故意将车子开上了高速,松了安全带。在那同一天中,他的表妹小鸾在同老爸进行汾州地下秘葬考古时遇难,他们都是考古学家。老爸幸免于难,小鸾的尸体仍被埋在塌陷的古葬址中。挖掘工作,至今仍在继续。
没有所谓的发明出了特殊仪器,入了另一片奇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同小鸾在那个世界回忆出这断听似真实却荒唐的故事。莫非入了奇域之地后,他二人的精神都多少有些错乱,同步的错乱。再或者,只是一个梦,不存在的梦。他在梦里遇到了那一大群人,那个阴暗的世界,忍耐着生存的国度。
分不清梦与真实,他摇了头,只有苦苦地笑。好在,梦里,仍然见到了小碧。
虚度了几个小时,1比然若失地回到空荡荡的家,没有了小碧和小鸾的笑影,一切都显得格外死寂。文老爸在客厅看电视,失去小鸾后,他再也不玩考古了。他答应了文哲会与他同去加州,换一分工作,换一种人生。在书房里对着电脑打了两个小时游戏,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熟悉的声音。
“文先生,您好,我是与您见过的编辑,小易。”
他有些紧张,换了一手握紧手机:“噢,你好。”
“你的稿子我一口气看下来了,想知道为什么没有结局?在一起了吗,那个王爷和女主。”
他舒了口气,对方一定看不到他略微扬起的唇角:“是的,在一起了。”
“可是稿子上没有写明,这样会给读者误导的。”
“嗯,因为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们是在一起了,很幸福。”
“文先生,我还是不…”
对方的声音渐渐模糊,最终化为断音。
他终于按下了关机,掀开窗帘,月色皎洁。
窗台上那盆养了三年的蝴蝶兰死了,是小鸾和小碧一同养的。
还记得3年前那俩人抱着从楼上摔下来奄奄一息的蝴蝶兰,向我求救,她们根本不懂种花,想尽一切办法仍无济于事。小碧同我说蝴蝶兰象征着幸福的到来,她当时便追着我问,是不是离幸福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