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日经过市集,觉得那套衣裳你穿着应该好看,就买了下。”他莞尔。“请问娘子,您还满意么?”
“……勉勉过关。”
他含笑凝觑。但,在她背转过身,罗衫褪尽,修长玉背示于眼前……他眸心杀机條现。
“……先生。”她坐进热水里,拆了秀发细细清洗,沉静良久,道。“等风雪停了,我们回村子罢。”
“……嗯?”
“此间谁成谁败,谁输谁赢,都不干我们的事,我们回村子罢。”
“好,我送月儿回村子,你先去休养一番也好。”
先?她一怔,“先生呢?”
“我还有事待理。”
她回过身,与他细密视线相接,了然于胸,涩声道:“先生是为了月儿么?”
“不止是为你,还为我。”他矮下身。“这世上没有一个丈夫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受到委屈。月儿,我不仅是为你,更为我。”
“先生会怎么做?”
“我会……”毁了楚远漠!他一笑,掌探进水中,催热水温。“如果我是一个平常人,我会以一个平常人的方式去为妻子出头。既然我是关峙,就须以关峙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妻子。就像为你热这浴水,敢问世间除了关峙,有几人能做到?以此类推,天下也只有我,才伺候得起你这般挑剔的美人,是不是?”
她垂下了细密长睫。先生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欲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罢?先生以南宫玖换无敌铁骑,向柳持谦要顶尖高手,动员起蛰伏隐世多年的昔日手下……到末了,她还是将闲云野鹤般的先生拖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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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剑皆近心脏,又皆偏离了几分,虽惊险万分,但侥幸保得一命。卧床五六日,楚远漠醒。又过了十多日,下地行走。再过了十日左右,健步如飞。
醒后,他当即想起了事发全程。
那个女人点他穴道,没有任何迟疑地举剑弑,为珂兰所拦。而所谓高人在此时拿起了剑,接连刺入他体内……他似乎麻木了得那时的疼痛,但那个女人冷冷旁觑的眼睛却深烙脑际。
她恨他。
他从没有比那一刻意识到,她有多恨他。曾以为,要她的恨也无不可,至少那是惟一一种与爱具有同等力度的情绪。可是,当确定了这份情绪与爱断然无关,只是单纯的恨,恨到欲置他于死地,竟是如此令人不堪重负。
醒后,还得到了一个释疑。
他昏迷期间,珂兰遣人,将那位王太医推荐的高人并同连夜缉拿的王太医做了审讯。那二人俱是奭国细作。
街头石胎案,无中生有。
亲子换血说,纯属杜撰。
换血之说,意有两为。
王太医、高先生供述:
一,楚远漠若能答应将幼儿所需血液一气供应完毕,自是最好。如果不能趁机取他性命,也会让他因失血气弱力虚上一月左右,奭国趁机挥戈激进,溃败羲军。
二,楚远漠若不欲一气完成,则以他与幼儿血液不合之说引发疑窦。有其与樊隐岳的嫌恨在前,有石胎案推波助澜,不愁不中。中了,高先生提出抱走幼儿以做确诊。而后,以此幼儿要挟樊隐岳甚至关峙。高先生道,关峙但知此儿为樊隐岳所生,不管生父为谁,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一旦别勒亲王重上战场,羲国何惧之有?
别勒亲王?楚远漠这时才知关峙是别勒亲王。
而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娃儿。既然是庸医误导,那么应该是他的骨血没错罢?如果,那日不是那个女人出现,他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事?如果,他当真做了,那个女人必定以噬血般的眼神“恭喜”他亲手弑子……

蚀三三

风停雪止,红日初升。
两人走出山洞,山间清冽的空气迎面裹,樊隐岳方想提起疾行,被身边男人挽住素手。“这么好的景致,月儿何不走得慢些,静心欣赏?”
她挑眉,“先生怎会有这份兴致?”
“为何没有呢?前方目标固然不能放弃,身边美景也莫忽略,这银装江山的壮丽、素铺平原的旖旎不该错过。”
“但,我看不到。”
“眼睛看不到,用耳朵听也好。”
“听?”
“不相信么?月儿闭上眼,你会听到睁着眼时说听不到的。”
她当真闭了眼睛,任他牵行。她听到的,是他的声息就在左右,若如果此,能走到天荒地老也好……“关峙,你敢这样对我?”
她蓦地睁眸,他们何时走到了一道峡谷里?而身后的声音是——“南宫玖?”
“关峙,你把我交给他,你居然把我交给他!”虽是南宫玖,但却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艳丽绝世的南宫玖,风欺雪凌,光华暗凋。
与南宫玖同的男子讪讪道:“三哥,对不住,江河结冰,船误了。”
关峙淡睇,“我果然没有想错你,天峙。你纵算了解她,想毁了她,却还是拿她无可奈何。”
霍天峙自嘲勾笑,“我以为我可以的。但当他失去那些亦失去了所有光彩的时候,我方明白,我爱的,本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风华绝代的她,所以……”
“你要为她找回她失去的一切?”
“……是。”霍天峙微有愧色。“二哥,把那些人叫回罢。我答应你,可以让你们全身而退。”
“叫回又如何?那些人既然能听我命令,即使叫了回也是我的人,你们又能占了什么便宜?”
“至少,先助她恢复武功?”
“琵琶骨已断,终生不能习武。”
“关峙!”南宫玖声线被极度的苦与恨撕裂。“你毁了我,毁了奭国,还把我交给他……从今日起,你只配我恨你!”
关峙失笑,“那,又如何?”
“……霍天峙,杀了他!你会得到我,会成为我南宫玖惟一认定的男人,杀了他!”
此情此景,几曾相识。自己在被楚远漠强 暴之后,也曾想过随便找一个男人,不管是谁,但能为她将楚远漠千刀万剐者,她都可以身相许!
樊隐岳又恍惚记起,尚在村中时,与那位圣先生有过几回谋面,每一回,圣先生都会有几句话赠她。
“每人每事,都有对镜自照般的相似。大千世界,你总会遇到一个和你近似和你相若的存在。而人喜欢的,总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所以,这个和你近似和你相若的,往往是受你厌恶的……”圣先生曾有此言。
她与南宫玖,经历不同,境遇不同,但相同的,是一份心境。她为复仇,南宫玖为大业,都可以舍情弃爱。为了前方目标,都可牺牲一切。
那么,如果先生没有追,自己在大仇得报之后,会不会如南宫玖那般要回那份感情?要而不得,先生身边又站了另一个女人,她会如何?
或许,她不会如何。可这南宫玖害她,又有多少是为了儿女情长?
“二哥,对不住,那二百铁骑此时已然伏在峡谷两侧,一旦我令下,你们就要葬在这里了。”霍天峙愧色加盛,长揖到地。
“你确定?”
“二哥……”霍天峙不无同情地叹一口气。“三哥虽拿了可以号令他们铁令,但他们更认我这个人……”
关峙笑意闲淡,“你确定他们此时已然伏在峡谷两侧?”
“我亲自下令,他们自然安明行事。”
“照你说法,如果你亲自前去命令他们撤退,他们也该遵从了罢?”
“我何时命他们撤退……”突地,霍天峙悚然一惊,疾从袖内取了一筒状物,按下开关,烟花样的物什一飞冲天,响亮鸣叫,迅即又归于寂静,半响……“二哥你……”
关峙喟息,“我对天峙你本有七分冀望的。你若看得清,便不会回。你不回,会拥有你最爱的女人,算是二哥送给你远行的礼物。但你偏中了我另外三分的担心。你回了,我又怎能放你走呢。”
他眺望日阳位置,“照这时辰,荆家夫妻也该到了罢?”
南宫玖看着他没有爱情甚至也没有了温情的侧脸,刹时了悟大势已去,遂红了双眸,颤齿质问:“关峙,你怎么这样对我?纵然不爱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又怎能这样对我?”
关峙面色一紧。
“快走!”他一手抄起身旁人的纤腰,一手从腰间取了钩索钩上南侧峡壁,借力起跃。
而另外三人,因各人功力耳力不同,都先后知道了他变脸因由。
轰隆隆,犹如万马奔鸣之声,仿佛远雷渐近之音,席卷而,是……雪崩!这几刮得皆是北风,连日大雪尽落在了北边崖上,此下正以咆哮之势卷着滚滚雪烟崩下,大自然的力量,谁能匹敌?
“月儿,我再甩钩索会把你放开,你只管往上走!”关峙道。
樊隐岳内力不及他,不敢开口泄了气,唯有点头。
“关郎!”
“二哥,救我们!”
下方呼救声传。
她一窒。
“起!”他将她向顶间一推,左手钩索再度甩出。照这峡壁高度,只须再用一次钩索,即能脱离险境。
“抓住钩索!”他喝。
她依言捉住索绳,却在这时向下一望。
“月儿,向上走!”他厉喝。
她依言纵跃,却非向上。
“月儿?”
她一手绞住索绳最末,一手递向负着南宫玖起跃的霍天峙。后者自然不会放过这根救命稻草,死死握住,将两人重量尽交于她一只藕臂上。
上方的关峙面色一变,“月儿放手!”
她不能放。她不知自己抓住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娘……负重超荷,扣抓住峡壁的钩处咯声作响,石砾松移。关峙无暇作想,他绝不可能让泰定崖事重演,挥出一脉掌气,把下方索绳削断……

蚀三四

索绳断裂,以它维生的三人尽数跌下。
关峙一势俯冲,抱住一具娇俏,借索绳为力,飞上峡谷之顶。
“方才你在做什么?”他面色铁青,对怀中人难得地厉言喝叱。
“如果娘在落崖时,有一手把她拉住,该有都好……”樊隐岳面色恍惚。
“难道你想我死么?”
“怎么可能?”她蓦地抬眸,满面厉色。“你胡说什么?”
“可你方才差点害死了我。”
“我……我只是想到了娘,每一道悬崖,都会让我想到娘……纵然是抱着必死的心,娘在跳下崖后,也许还是向人呼救过。可是,没有人救她。”
“月儿的娘是一个奇女子,既然敢做那标语事,必定是认为自己选择了最好的方式,跳下后不管有没有呼救,但绝对不曾后悔。而他们都不是月儿的娘亲!”
“是,他们不是……他们?”樊隐岳如梦初醒,指着崖下。“他们……”
“天灾无情,人力弗逮。”他叹,眼神微凝睇盯着崖下。“他们两人能一起走,算是上苍的厚戴。”
她盯着他,凝视良久。突然间,美目一利。“先生,我说过妻命难违,从今后要你惟妻命是从的罢?”
“……呃?”
“你在应我这话时,就已经猜到霍天峙会敌不住南宫玖的请求打道回,是罢?”
“这……”
“你有意将我领进峡谷,就是为了让他们现身,是罢?”
“呃……”
“你早就想除去霍天峙,因为,他是一定会替南宫玖报仇的那个人,对罢?”
“那……”
“你在赌,他们若不回,算是一份运气,他们回了,便只有死路,是罢?”
“嗯……”
“你在什么时候安排人易容成霍天峙去号命那二百铁骑?”
“我……”
“你在什么时候安排人过替你除去去而复返的他们?”
“这个么……”
“不会连这场雪崩都是你安排的罢?”
“……”他啼笑皆非,“这怎么可能?月儿把我想成了什么?能号令老天了不成?”
“你言之咄咄霍天峙会带人远行,为何没向我提起他们去而复返的可能?”
“唉。”他喜欢她此时两眸圆睁、两颊欲晕的生气模样,这时的她,目底再无枯井般的冷寂,颊容一扫疲惫苍白,才是月儿。“在峡谷里时,你也该听到了罢?当时,我猜霍天峙有七成可能会带人远离此地。他只消有为毁南宫玖不惜引楚远漠进关的一半狠劲,应该会把南宫玖带离此处,一生囚禁。若他就此走了,自然没有后事,我不说,是不想添你烦恼,更不想让别人的事占据我们太多的重逢时光。只是,他中的,是我另外的三成猜度。”
她秀眉拧起,气咻咻道:“先生,你一旦要动用心机,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语,甚至每一个字、每一抬眼都会参与其内,与你对上的人,根本是防不胜防,无处可防。先生,我以前只觉你深不可测,现在……如果你是我要复仇的人,现在的我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是不是?”
“月儿!”他无奈叹笑。哪恁多如果?世间事,一旦发生,便难成“如果”。既是“如果”,便意味着永远不会发生。
“……她死了,你总是会心疼的罢?”她眯眸,瞳光在眼底熠熠豁豁。
他摇首。
“不心疼?你这么狠心无情?!”她眸儿瞠大。
他再摇首。
“心疼?你敢心疼?”她眸儿瞠利。
“月儿。”他把人环紧。“听着,这个问题我只答一次,以后你再敢问,我会罚你。”
“……你敢!”她妙目反睨。“忘了你要惟妻命是从的么?”
“为夫的还是会适当惩戒。”置在她纤腰身上的大掌下滑,在臀上轻落一记。“我在想,这个南宫玖并非我认识的南宫玖,我这个关峙必定也不是她认识的关峙罢。我和她在相识之初,若都是以最真实的面目出现,应该很难走到一起。两个都以最光鲜的一面示于彼此的男女,一旦将中间的面纱层层揭去,也只能徒剩虚假伪劣。对着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那般的无知蒙昧?狠心也好,无情也罢,有此心情的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疼。”
他额心与她相抵,温柔眸色注进他秋水瞳央,“月儿,我此生若未遇你,人生只有虚假伪劣,同情我么?”
“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她嗤哼。“兴许本姑娘若干年后也会有此恍悟,当初怎么会那般的无知蒙昧要爱上你……”
“你敢!”他目色一深,叼住她唇瓣,将唇中话哺入她的口与心。“你这一生,只能是我的,谁敢和我夺你,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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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三道人影條然从天而降。
樊隐岳从他怀里探转螓首,“荆家嫂子?”这位面相普通、身形矮肥与寻常农妇无甚两样的妇人会有这般惊人武功?
“各自的事都做完了?”关峙长眉怫蹙,这三人实在大煞风景。
“小老儿已经按亲王的吩咐把那二百铁骑安排妥当了。”黄衣老者道。
“小妇人按亲王的吩咐暗中保护夫人,亲眼见亲王和夫人会合后小妇人便又按亲王的吩咐跟踪霍天峙与南宫玖,后与老头子会合。”穿红衣的荆姓妇人道。
灰衣老者道:“老朽暗跟黑虎王三日,确定未有夫人消息后即赶往此间,与老婆子会合后便按亲王的吩咐将亲王平安归的讯息知会给了诸人,因风力过大,赶回的时间有些晚了,眼见亲王已与霍天峙对上,遂和老婆子还有正巧赶回的黄衣携手……”
“携手做了什么?”关峙狐疑。
“……携手轰山。”三个人埋下头去,尾声低微。
“雪崩是你们做的?”樊隐岳惊呼,而后仰颚傲睇自家男人。“听到了罢?”
“……咱们知道错了。适才在对面,咱们看到了夫人的险况,亲王……恕罪!”三个人齐刷刷跪到地上,讷讷道。“咱们本以为亲王既然进峡谷,肯定是事先做了准备的,不愁不能脱身。咱们索性就用最省事的法子取了那两人性命。您要知道,这雪初下不久,积冻未深,最怕有什么震动,轰起省力……”偷眼瞥到了主子面色,三人更是心虚气弱。“亲王恕罪!”

蚀三五

奭国亡国了。
奭国摄政王妃连其所率的几万人马,一夜之间不知所踪。黑虎王趁机将奭国所有疆土归为己有,不到十日,奭国易天换日,更名为“大羲国”,黑虎王是为大羲帝。大羲,大于如今羲国,覆压其顶之意。
此讯传至羲国,震惊羲国朝堂。这“黑虎王”一度被传天神下凡,自家南院大王以毒洒其身,证明亦乃血肉之躯,遂少了哗论。但能在如此短暂时日内夺得一国天下,竟是比南院大王还要了得了,如何不惊?
惊恐之中,百病骤出,羲国朝堂俱然响起了议和之音,上书中道:大羲国掌权者既同为楚姓,源出一脉,何必兵变不止?两国合为一国,以一个怏怏大羲傲睨天下,属羲国之大幸。汗王仍是汗王,论辈分叫大羲帝一声“叔父”,骨肉相亲,各得其所,何不乐哉?
这封言情并茂的上书打动了年幼汗王,深夜召集最信赖的族中长辈进宫,商议和谈之事。族中长辈奉劝汗王当以摄政叔王意旨为要,汗王翻案叱之。
“我汗王至今被他囚着,朝政被他的幕僚把持着,难道这点主本汗还做不得了?你们别忘了,本汗才是羲国的汗王!明日,本汗就下诏书与黑虎王议和!”
然而,到明日之日,这位汗王便在不是汗王。
楚远漠按族规废此汗王,并在族中长老朝中重臣的齐声赞喝中自登汗位,改“汗王”为“大汗”,取统御四海、天下归一之意。
一个新物的崛起,以一个旧物的消失为代价,历史由此更替,潮流由此运转……
————————————————————
“这个……究竟要怎么料理?”乔三娘愁肠百结。
梁上君抱头,一筹莫展,“唉,难呐。”
乔三娘啐他,“只说难便行了么?你别给忘了,造成今日局面有你推脱不了的一份责任!”
“这话你说了一百遍!”
“我还要说一千遍!”
“一万遍也难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至少可以使难辞其咎者遭受应有的心理挞伐!”
“你要我那时对你见死不救?”
“你敢不救老娘会把你炼成狼心狗肺丹!”
“那你要我怎么办?”
“乖乖听我骂一千遍!”
“……”
小异大同的争吵,每日都要发生。被动聆听的珂莲忍耐不住了,“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樊隐岳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送还给楚远漠。有什么难以料理的?”
“你闭嘴!”梁、乔两人异口同斥。
乔三娘噙一抹凉笑,凑近过,“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隐岳把你交到老娘手里,就是不想你死得太便宜。老娘留着你,是想把你留给关峙,你认为关峙会看在你们有露水姻缘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么?”
露水姻缘?珂莲有听无懂。
“隐岳在你背间种了一根针罢?老娘只消喂你一副药,这根针就会在你脊髓里钻营游走,到时你会疼得把舌头吓下吞进肚里,把自己脸上的肉撕成条条块块。啧啧,那可真是不如一头撞死痛快,可惜,届时老娘会把你绑在椅子上,只给你双手和口舌的自由,随你自个儿折腾得高兴。”
珂莲面上几易其色,犹挺颈硬声道:“本公主既然做了那些事,便承当得起所有后果。”
“这么有胆色?”乔三娘拿一把柳叶小刀比了比她脸上各处。“老娘就先从这张脸上取一块东西炼药罢?”
突尔,幼儿的哭声响亮唱起,又慌了梁上君与乔三娘手脚。
“你快抱着去给隔壁王大娘喂食!老娘的医术不该那么好的,前段日子他哪能哭得这么扰人?”
梁上君抱起娃儿,拉开房门,门外白衣翩然者正举指作叩。
“要出去?”
“嗯,哈,呃,嘿……你先坐,我有事出去一趟。”梁上君知道纸掩不住火,但在不知樊隐岳有无将娃儿的存在告知关峙的情形下,不免六神无主。
“这是……”关峙两目缓缓垂下,觑见了襁褓内的小脸。“隐岳生的那个娃儿么?”
“你晓得了?”乔三娘讶问。“隐岳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