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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听,我会细细将给你听。”他望进她幽幽眸心,两人眼中,稳稳浮着彼此形影。
逐三八
无山谷,当真是无山成谷,这一道巨大沟壑形成在这片平原的中心腹地,以林木为掩,远远望去,只见得一片广袤森林。而林内的别有洞天,若非识途老马,难觅真地。
“姑娘,我把衣裳就搭在屏风上,你自个儿能穿罢?”
泡在热水桶内的樊隐岳啼笑皆非,敢情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经如此虚弱了么?
“姑娘,您洗完了唤一声儿,我把晚膳给你端上。亲王说了,让您用过膳再用药。”
“……亲王是谁?”
“瞧您说笑话呢不是?亲王自然是亲王,是这谷里每一个人的主子,是当年名扬各国的别勤亲王,是……”
屏风外妇人说了半日,樊隐岳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其实,她不过需要一个验证而已。
“姑娘,您还好罢?您醒着呢罢?您若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定……”
“我很好。”泡浴过,换一身干净衣衫,病弱立时削减,久违的神清气爽。
犹在叨叨念念的妇人,抬眼见着屏风后走出的发如黑缎、面若初雪的佳人时,立时张口结舌,好一番惊讶,“姑娘……居然是这样美丽的姑娘?哎唷唷,我要去说给那两个丫头听,别再痴心妄想了,亲王怎么着也不会看到她们。亲王是什么样的人?这人尖儿只有人健儿配得上……”
樊隐岳福礼,“多谢大嫂相助。”
妇人赶紧闪开,忙不迭摆手,“客气了,太客气了,您是亲王带的人,咱们当然要小心侍奉。”
到此,不许再问,樊隐岳也晓得了这位亲王是谁。“你们亲王呢?”
“亲王让小妇人侍候您沐浴更衣用膳,他亲自给您煎药去了。您坐这边稍等,我去把温在灶间的饭菜给您端。”
膳食甚是清淡,糯米清粥,几碟小菜,补身的鸡汤也做得清香少腻,极易滑口入喉。她甫吃几口,突闻外面人声嘈杂,立在旁边的妇人支楞耳朵听了听,脸色变了变,骂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拔脚冲了出去。
门关得严,樊隐岳埋首用膳,细嚼慢咽,耳闻得几声尖厉哭喊,其他杂声模糊难辨,突然间,所有响亮毫无过渡地戛止,一片安宁。
门再开时,她扬眸见得到的,已不是那位妇人。
“好吃么?”关峙问。
她点头。
他走近坐下,以另一副碗箸优雅进膳。
她怔怔觎他。
“怎么了?”他长眉挑起,问。
“你是别勤亲王?”
“荆家嫂子好快的嘴。”他勾唇,端起鸡汤,持一匙汤递近她嘴边。“有什么话,用完膳再说。”
她纳匙,吞下汤水,问:“适才外面的,是先生的仰慕者罢?是想找我兴师问罪的么?”
“你没有罪,问什么罪?”又一匙汤喂。
“我抢了先生。”一口汤。
“我若不想被抢,谁也抢不过去。”一匙汤。
“先生想被我抢?”一口汤。
“傻丫头……”一匙汤。
“这世上只有先生会说我傻。”一口汤。
“我喜欢。”汤喂得见底。
“喜欢什么?”
“喜欢这世上只有我说你傻这样一个事实。”
“……为什么?”没人喜欢被人说傻好罢?
“因为,这意味着你只让我看到了你的傻气。”
她伸出双臂,勾住他脖颈,把自己放到了他怀中,将他的双臂缠到自己腰上,宣言:“我要亲你。”
男人一个无奈笑靥尚未展开,两片柔唇已贴上。
他给予最缱绻的回应。
“吁……”有病在身好可怜,连热吻也感力不从心。她气喘着,不情愿地终止唇舌的嬉戏,盯着他湿润的红唇,意犹未尽。
他摇首一笑,在她颊上落下雨丝般的细吻。
不想隔靴搔痒,她偏要以唇相迎。
这一回,是男先一步放开,两个人的呼吸都已呈紊乱。他按住她还欲蠢动的手脚,温润眼波内,火光隐隐。“你此时不行。”
“那……”喘息未定,她道。“先生可以和我说你的故事了。”
“等你用过药。”
——————————————————————————药由那位妇人端。关峙接到手中,以汤匙搅拌,颔首致谢:“荆家嫂子辛苦……”
猝然,清俊颜容丕地生变。
“荆家嫂子,谁动过这碗药?”他问,声线平淡,眸线幽暗。
妇人心头大怵,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亲王……”
“除了你,还有谁动过这碗药?”
“没有、没有别人呐,奴才按您的吩咐守着……啊?”冷不丁记起了药煎好后自个儿内急跑了趟茅厕,回时灶间门口与自己撞上的人,妇人失声一叫。
关峙长眉斜飞,凤眸冷挑,“是谁?”
“……李、李丫头。”那丫头,是找死啊,找死!
“把这碗药给她,你看着她喝下去。”
“……是。”妇人颤颤起身,双手接药,倒步退下。
樊隐岳瞧得纳罕:这位荆家嫂子也不替人求情的么?
“明日我会亲自将药煎完全程,今日先吃丹药罢。”他旋回身,打袖囊内取了玉白小瓶,倒出两粒送她口中,随即手抵她背上,以内力催助药性运行。
“那碗药加了什么?”她问。以鼻嗅识药断药,需要超乎寻常的嗅觉或长年与药材为伍的经验,她嗅觉属常人范畴,也不曾与药为伍,甘拜下风。
“大黄、芦荟、番泻叶。”
“……全都是泻药?”
“对。”
“下药者也只想让我出丑,无意取我性命。”
“也许。”所以,他网开一面,仅以小惩。但,若他不在场,她必服下了那碗药,以她此下的身子,雪上加霜尚算轻微,只怕……“荆家嫂子!”
“在在在,奴才回了!”妇人应答声里,夹着急喘。
“三日后,方准下药者服用解药。”
“……是,你呢不发话,断不让她服解药的……”
关峙面色稍霁。
樊隐岳偷眼瞄他,道:“方才,你是在生气么?”
“不是。”
“……不是?”
“不叫生气。”他抱起她,坐到床上,背后放了靠枕,身上覆了棉被,俨然准备长谈。
她找到他的手,交叉握住。“下药者喜欢你?”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谈论无关紧要的外人么?”
“……不要。”
逐三九
“在奭国王室,我行二,一度是名正言顺的二皇子。十五岁随父皇出征,父皇所骑的马背冷箭射中,惊奔入了万军之中。我在杀了五进五出,寻到了父皇,负他逃回军营。从那时起,我的名声不胫而走,以不满十八岁之龄被父皇破例封为别勒亲王。父皇一再给我暗示,几个儿子中,他最看重的人是我。那时,我以为自己集所有荣耀于一身。不管是百官群臣,还是我自己,都认为未的奭国国君非我莫属。”
自嘲地笑了笑,江淮众人向胸前揽紧。
“为了对得起自以为罩在头顶的荣耀,我攘除外患,平定内忧,潜心研习,兴农通商,以自以为不张不驰的法子处理着大小诸事,收获着名望与政绩。做了别勒亲王的第五年,太子之名颁布,乃三皇子霍岩峙,这讯息无疑使我极为震愕。但,父皇一席话使我释怀,父皇道‘你与岳峙都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孩子,把皇位给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另一方必定不服,易酿隐患。岩峙身性平温和善良,可做一位守成仁君,有他主持朝政,由你与岳峙守卫国土,开拓疆域,我奭国基业必定稳若磐石。’我接受了如此开解,又开始为父皇的期望付诸新的努力。”
垂下双目,发现像只猫儿般偎在身前的怀中人脸上有一抹毫不设防的娇憨,眸光漾柔。
“我以为,我的努力是为了我的国、我的家,无论付之怎样的辛苦,俱甘之如饴。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日,我一早到城外操练新军,因挂念母妃病体中途折返,听不到那席话,不会晓得自己在自己珍视的亲人眼里,是个笑话。”
她向他怀里钻了钻,汲着他清冽气息,半阖明眸。
“那日,我站在母后窗外,里面有父皇母后,及大皇子霍岳峙、三皇子霍岩峙。他们在争论一桩事,如何清除我在朝野上下的拥趸。父皇一再告诫,须做得无声无息,滴水不漏。大皇子问父皇为何对我这个野种如此忌惮?母后饮泣,父皇怒叱大皇子在长辈面前信口胡语。三皇子道,与羲国对抗,平定部落叛乱,非二哥莫属,既然这般好用,为何不好生利用。父皇大赞有理。那一家人,是如此和睦和气。”
她将他的手指递到嘴边,软软细吻。
“我经一番暗查,确定自己并非父皇的亲生子。当年,父皇攻打一边域小国,砍杀该国国主大胜而归之时,也带回了该国最美丽的妃子,也就是我的母后。彼时,母后已怀有两月的身孕。她该国皇妃的身份,乃因强强之果,该国国主为了占她为已有,杀了母亲双亲与未婚夫婿。而父皇带回母后后,为了不伤及玉体,没有堕去她腹中胎儿,一举攻获了母后芳心,令她死心塌地的哀伤父皇,为父皇不惜牺牲所有。”
“所有”这个字,他不自觉中咬重,虽时日久远,仍有淡淡涩意漫溢其中。
“母后没有为父皇生下子嗣,三皇子之母则在难产时死去,母后养大了三皇子,视若亲生……不,比及我这个亲生的,她更爱三皇子,抑或说,她更爱父皇,她是为了爱父皇去爱三皇子。她晓得父皇一边利用我的才干,一边扼制我力量扩延,一边赏我爵位金银,一边清除我精心培养的后起之秀。她晓得所有的一切,只是秘而不宣。我曾因属下的死生过疑心,亦着手追查,但若不是亲耳听到那些话,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怀疑到自己最敬重的父皇头上。”
他将唇覆上她的,静静贴合许久。
“为了保住追随我的人,我用两月时间,一面遣散门客,一面收集密辛。虽把遣散门客的动作谨慎到极点,仍传出了风声,引警觉。父皇传我进宫饮宴,在酒内放了软筋散,若不是我府里住着一位医术出神入化的医者教我习会了以鼻嗅辨别药性,那一杯饮下去,此时我或许该在哪一处地牢内疯狂终生,父皇为了母后,不会杀我。我逃了出去,当夜又去而复返,将收集到父皇、大皇子、三皇子三人丑闻放到了父皇枕边,以我的绝口不谈,换我门客幕僚们的生命平安。”
他语声告结,室内少了他娓娓低语,呈一团静谧。
“完了?”她两条黛眉聚拢,眉间纠出不喜褶皱。
“完了。”
她两手握住他臂间衣袖,撑身坐起,与他目对目,鼻对鼻,“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提她,是因为你想将你们间的回忆珍藏心底,还是不想把你们的故事说给我这个后者听?”
他挑眉,“你很关心?”
“当然。”
他失笑,她吃醋吃得毫不掩饰,在这点上,她从没有动用心机,傻姑娘。
“九儿名叫南宫玖,父亲是一个刀笔小吏,因为有一个太美丽的女儿,经常饱受惊吓骚扰。她为了救父拦马告状,恰告到了我面前。有容貌,有才气,有魄力,有胆色。亦有野心,她明言告诉我,那日找上我,便是为了找到足以配得上她的男人。”
“……你很爱她,对不对?”尽管喉头酸气FL,她仍问。
“那时的我,必定是爱的。一个志得意满自以为拥有所有荣耀的少年,自然想要一个最出色的女人配在自己身边,九儿恰在那时出现,满足了我心底最大的虚荣,轻易使我相信她便是上苍赐给我的今生伴侣。”
她撇撇小嘴。
他食指压上她唇瓣。“我逃难时,把她也带了出。后细忖,当真不该,我明明晓得她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不该强她所难。若没有带走她,我们必定永远记得彼此最好的相处时光,必定不会被后面的争执、分隙、隔阂所消磨。那时际,无意闯入村中,与圣先生结忘年之交,我便想兹此安定下。她日日劝我重返宫廷,夺回奭国江山。我则想使她领略淡泊人生的别样趣味。有一日,我耕田回,她已不见了踪影。我为确定她平安,赶到饶阳城,夕阳下,遥遥见得她与大皇子驾车出游,相谈甚欢。我豁然明白,当关峙的妻子不再与别勒亲王王妃划上等号,她并不一定非关峙不可。”
逐四十
窗外,地间的雪色与幽眇夜空遥相凝对,偶有几声犬吠扬起,加入这场无声对峙,尔后,又是一片旷古宁静。
这个存于世间又宛若世外的冬夜,适合依偎。
窗内,一盏油灯,一张软床,一双依偎着的男女,火炉里偶有火星噼啪作响,喁喁夜话声,犹在进行中。
“这里的人,曾经是你的门客?”
“他们是我从牢里就出的。父皇当年拿到那几份丑闻之后,许是认为我脾性不会当真将之公诸于世,下令逮捕了别勒亲王内的门客与佣仆三百余人,以响应别勒亲王谋反致命,欲以公开处斩为严惩。我遂把三皇子曾jiansha当朝宰相千金的丑闻公之于众,以此示警。那丑闻使得朝政震荡,一直以为爱女在宫中落湖乃失足落水意外的宰相,不惜以重金买杀手取了三皇子性命,并发动朝堂政变。我救下父皇,以此还了他养育的恩情,趁乱打开地牢,带他们到此地。”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没留在此地隐居?”
“我在此,此间每一个人都不会安于平淡,他们会始终认为我将带着他们东山再起。”
“哼,他们现在不还是把你当主子?甚至还有痴情相候的女人……”忽见他凤眸似笑非笑,她轻嗤。“很受用罢,关先生?”
“的确受用。”每每见她吃味表情,受用得他心尖如打翻的蜜罐,甜到发痛。
“你虽已不是亲王,仍有女人不介意让你左拥右抱……”
他吻住她喋喋小嘴,手探进他宽松衣裳内,掌心慰烫着一柸滑肌玉肤忘情施压,耳间忽闻她娇喘咻咻,惊觉此时这副弱躯尚难胜欢愉,遽然移唇抽手,急促道:“……不管亲王,还是关峙,都不是贪心的人。”
“……所以呢?”她妙目氤氲,犹在逞强。
“所以,你要尽快养好身子。”他眸光幽暗,似有所指。
“这是什么答案……噫?”意会到他言外之意,颊上骤抹霞色,偏偏在这个最甜蜜时候,她仍不能将肩头事忘却。“可是……先生,月儿不能放弃要做的事,月儿不能以娘亲为借口,但是,我的确无法让那些曾肆意伤害过我和娘亲的人……”
一记蝶翼般的轻吻,阻住她的话。
“月儿,介意我不能以我的武功助你更轻易地达到目标么?”
“不要!”她断然摇首。“先生是我最不可能去利用的人,我……”
“月儿……”让他怎样心疼才行?一声叹息逸出唇内,抽紧了他整个胸臆,这个傻姑娘,怎能对他好到这样一个地步?“月儿,我在天历皇后的地宫内呆过三日。”
她一栗。
“纵算明知自己不会活埋在里面,但那三日,仍是我生平最漫长的三日。看不见天色,听不见气息,每一回张开眼睛,迎接的都是一成不变的黑暗,每一寸光阴都如一个巨兽的血口将人吞噬……”
她埋在他胸前,泪如泉涌。
“带着希望置身其中尚且如此,在那时毫无希望的月儿要如何呢?在地宫的三日,我反复如此自问。”
“先生……先生……”她泣不成声。
“从地宫走出时,我想,若恃着月儿的情爱要月儿放弃要做的事,那个关峙必定自私到无以复加。”
她掀起泪睫,抽噎一声,问:“先生……为什么要进……地宫?”
“体验自己心爱的女人曾经历过的事,还能为了什么呢?”
“……先生何时……爱上月儿的?”
“何时么?”他目光笑意俱现朦胧。“已记不起何时。”
她颦秀眉:这个答案不算满意。
他笑:“村中多得是江湖豪放女子,对我的追求绝对比你得热烈奔放,可是,面对他们,我都能心如止水,淡言叱退。而对你,我竟然无力招架,节节败退,明知你所说的那些放弃寻仇、甘于平淡的话没有一字是真,仍然任你予取予求。”
“呀……”她未料在那时自己的甜言蜜语已被先生识破看穿,怎一个窘状了得?
唇边笑意扩延。“我曾想,若成亲后你想离开村子,我随你出也无妨,如同一个侍卫护着你的周全,不让你因仇恨伤及自身,是我能为你做的。谁能想到,我的娘子会在第二天给我一封休书?”
“若南宫玖没在那时去看你……”
“你就会留下?”他尾音上扬,戏谑味十足。
“……我会多陪你几日。”
“所以,我这个弃夫名分不管如何都是注定好的了?”
“你还不是爽快签了离缘书?”
他无奈摇叹,“月儿,你当我真是圣人么?被新婚妻子抛弃,能够平心静气?我一怒之下所做的事,不止那一桩。”
“还有什么?”她陡生好奇。
“烧了婚床,毁了婚房,砸了喜堂。”
“……”这事吉祥为何未和她谈起?难道是拍毁了先生在她心中的仙人形象?
“其后,乔三娘日日到我跟前说你走时神情凄惶,心碎神伤,恨意不休,怨气重重?”
“……”谁?她眨眸:谁那么可怜?
“我定下心,想到必然是九儿的出现伤到了你,怒气自然消减。”
“……”三师父,还真是……令她无言奉之。
睹他与南宫玖立在一起时,珠联璧合般的俪人双双,确使她平生惆怅,但他自始至终垂手而立,未曾逾矩。听南宫玖诉说与他两人之间的美好过往,确亦觉心间不适,可她早早便晓得他有旧情难忘。闻他给予南宫玖爱不爱所娶妻子的回复,确有片刻惘然,而既早已认定他娶己为妻与爱无关,一切,是她求仁得仁,有什么资格大恨大伤?
“不说话,是累了么?今日早些歇息罢……”
“你输了那么多的内力给我,让我此时精神太好,如何睡?”
他长眉斜挑,“敢情又是我的错?”
“是。”她拿手抹了抹他玉色额心。“昔日的别勒亲王,今日沦为本姑娘的*****兼暖床,本姑娘自然要资源尽用,逞尽荒唐。”
他将她微凉的指尖放到自己衣襟里,“请问姑娘,您想如何荒唐?”
她歪首颦眉,当真做思忖状。
他也任她思忖,细长凤眸里,浮着令人溺毙的风流温存。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清雅如仙又可爱娇媚的女人?若这傻姑娘继续如此下去,难保他不会将整个世界捧了给她。
“你既是名闻天下的别勒亲王,为何恁多人不认识呢?就如……楚远漠和你曾有交涉,为何不识得你?”她突然脱口问道。
逐四一
“奭国贵族有一传统,不得已真面目面对家人以外的人。女子以面纱,男子以面具,而男子的面具每一个都是以特殊材质制成,每一个都有专人设计了独一无二的特征,别勒亲王的面具是一只腾飞的玉龙,是以那时亦有人称别勒亲王为‘玉龙王’。父皇不能拿我门人泄愤,于是发布将‘别勒亲王’发配到蛮荒地之讯,并在城头将玉龙面具一斩为二。”
“你的父皇借此告诉你,独一无二的别勒亲王随着独一无二的玉龙面具,一并在奭国历史中消失,别再妄想以他赐给你的富贵鱼权势兴风作浪。”
“是啊,就此消失,不再兴风作浪。”
“先生要谢奭国的先祖才成。若没有这一条祖上袭下的传统,先生近日哪得这般自由如风……”唔,先生好狡猾!适才她有意提起楚远漠,想看先生饮醋模样,却被把话题引了开,当真是好狡猾的先生。
“还想知道什么,明天说给你听,今日太晚了,该睡了。”
她明眸媚睨,“冬夜冷床,先生要为本姑娘侍寝暖床么?”
他眼波旖旎,“有何不可?”
尽管有调情如是,两人仍纯情至斯。一个是力不从心,一个心怜娇弱,一夜夜话,达旦方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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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大作,黄沙遮眼,遮不住的,是一颗统御天下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