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依言离帐。
“这封信应该不是司将军亲笔写给你的罢?”
薄光颔首:“是随行在司哥哥身边的晋伯。我曾叮嘱他司哥哥的体症稍有不对,第一时向我告知。”
江浅将信将疑:“你确认信笺上是那位晋伯的字迹?”
“我之前没有看过晋伯的笔迹,但有谁会冒充晋伯呢?司哥哥说过司府里除了义父,没有人晓得他身染重症的秘密。晋伯虽是义父的心腹,派来也只是以为自己贴身照护这位出征在外的小主子而已。看这信上说司哥哥因连日征战,劳累成疾,许是染上了本土时疫,求我尽速前往诊治呢。”
“求你尽速前往诊治?只有你?”
“……是呢。”
江浅紧蹙眉心,凝颜不语。
这位特立独行的江湖怪医不会到了这时候才吃这莫名的飞醋罢?薄光时下也无心斗嘴,道:“良叔去为小光规置几件换洗的干净男装,我这边稍稍收拾过后即动身上路。”
“是。”薄良当即下去准备。
“江大夫也与我一同前往罢,司哥哥的病你是主治……”
“正是这个道理。”江浅道,“那位晋伯虽不晓得司将军病情的真相,但这数月来我一直为司将军调理身体,他是最清楚的。他为何只叫你去,却没有提我半个字?”
薄光愣了愣,道:“或许晋伯只是一时情急,因我之前再三叮嘱过他……”
江浅沉吟,道:“也许罢,毕竟你和司家是世交,晋伯早就与你熟识,视你为半个主子,凡事寻你也没有错。”
“嗯?”
“既然如此,尽快启程。”江浅探臂抓起身后一个包裹负上肩头,“走罢。”
方才说话间,薄光手底也已打理完简便行囊,整装待发。
“监军大人,苗寨的鸾朵小姐到了……”
齐末的话尾被“砰”声截断,红衣如火的鸾朵踢门而入,急急道:“朋友,朋友,快随我去救人,大长老突然不省人事,你一定要救他!”
~
“晋伯,晋伯!”
司晗激灵坐起,一把抓向榻边人的手腕。
“少爷……”司晋吓了一跳,“您醒了?”
司晗抚额苦思前因,问:“我昏倒了么?”
“也不是。”司晋微微汗颜,“您是睡着了。”
“睡着?”
司晋老脸赧红:“老奴竟不知薄四小姐给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明明她告诉每隔三日在您睡前给您服用一回,老奴竟没有想到那边去。幸好老奴在您失去意识后突然想起四小姐在给药时同时夹了一张纸笺,笺上说此药舒和脾胃,宁心静神,有轻微安眠之效。这不,您踏踏实实地睡了四个时辰呢。”
的确是幸好。睡前的那阵疼痛来自何方,自己当然明白,幸好有小妮子的一张纸笺在呢。他笑道:“那丫头精怪主意最多,晋伯小心着了她的道儿。不过,行军打仗需机警应变,这药还是姑且……”
“无妨无妨,四小姐在笺上也说了叫醒您的办法,只需放一点薄荷叶在您鼻下即可。老奴本来就是为您守夜的人,真有紧急兵情,老奴负责将您叫醒,您放心睡就是。”
“……随你罢。”睡罢一场好眠,委实清爽许多。
司晋喜不自胜:“老奴去为您打水净面。”
他摆手:“不急,我在睡去前仿佛听见晋伯说什么写信给小光,可有此事?”
“这……”但凡与四小姐有关的,主子半点也不打马虎呐,“是有这么回事。但老奴看过纸笺后也就打消了念头,真若兴师动众地把四小姐惊动过来,您也担心不是?”
“这就好。”他下榻趿履,穿衣系带。
“老奴去打水。”岂料,司晋出帐不及片刻即去而复返,脸上稍现焦灼,“少爷,出事了!”
他气定神闲:“叛匪攻过来了么?”
司晋气喘微促:“方才有一封信以一只无头箭射到了营中,老奴怕信上有毒,先给打开检验,谁知道信上说……说四小姐在他们手中。”
司晗眸光一寒:“把信给我。”
司晋递上。
“老子昨日劫了你们皇帝老子的女人和你的干妹妹,给老子随时候着,敢有动作,老子今晚就尝尝皇帝女人的滋味……”
这拙劣字迹的字里行间恶意纵横,看得晗目底成冰:“向山中发空头箭,告诉对方想本将军安分守己不难,须让本将军相信人质的安全。”
司晋抓笔匆匆写罢待其风干,问:“您认为那伙叛匪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伙人虽是难成大事的乌合之众,但既然能保存到今日,中间必有一两个人才背后操持。依这信中内容判断,若非是有细作出卖,便是确实抓了什么人问出口供。无论哪一样,先探虚实再说。”
“不如老奴先潜进山去暗中查看一番?”
司晗忖了忖:“不妥,万一小光当真在他们手中,晋伯此去只怕打草惊蛇。”
“老奴先去将信打过去……”
“报——”帐外有兵士高呼,“报司将军,又有一只无头箭射了过来!”
“信拿来,尔等加强警戒!”
这一回来的不是信,是一缕缠在箭杆上的青丝。
“这是四小姐的么?”
他放在鼻下细嗅,道:“的确有一股药草味。”
司晋脸色陡紧:“那……”
“发信,邀对方明日辰时到南山脚下见面。”
“可到时那伙悍匪拿四小姐来威胁您怎么办?”
他一笑:“晋伯不明白么?倘若小光不在他们手中,自是没有事可以威胁到我;倘若小光当真落入魔窟,那无论如何,他们也是捏住了我的死穴。”
“可也不能……”
司晗捏紧掌心物什:“明早你挑几位千影卫中的高手陪我一道过去,看我眼色行事。他们如果的确抓住了小光,必定狮子大开口,先敷衍交涉着便好。还有,去请大图司来一趟,说我有要事相商。”
“遵命。”
“晋伯。”司晗浅声唤住,“晋伯今晚安心歇息,请勿进山游玩,不然,明日我便将你送回天都。”
司晋一僵:“老奴不敢。”

二六章 [本章字数:3577 时间:2013-10-17 23:38:03.0]
翌日,辰时到来之前,司晗已早早站在南山脚下。他闭眸静立,初升的阳光投在身上,打下一道幽长的侧影。
这个他特意留给自己的等待过程,是为了沉淀与酝酿。薄光若当真陷入这伙以杀人放火奸 淫掳掠为业的匪众手中,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在看到她的那刻保持岿然不移的冷静,不会在稍后的对峙中失控。
这些年来,他竭尽所能地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哪怕远在尚宁城时,也是动用了所有能量。可,依然漏算了她需要出外谋生。卫免说她曾在尚宁城的黑巷内险遭奸污,对骨子里宁折不弯的刚烈小光来说,那是一生也抹不去的屈辱,他不敢去想象她在那一刻的绝望。倘若,那时他尚还可以远在尚宁难免疏漏为由来宽慰自己,如今若发生任何不测,他俱可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故而,稍后的交涉,不容有失。
“少爷,来了。”司晋扬声道。
他启目,定定望着走下山来的那群人。
“你就那个司将军?”领头的并非嘎达,而是军师洪麾,他率人走到相距三丈远的地方,抬臂定足,一个个铁弓强弩,严阵以待。
“是司某。”司晗稍作打量,“你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替头目跑腿的小角色,没想到能见到汉人的大将军,可见那位美人的身价的确值得用一用。”洪麾颇是满意。
“你应该是那个嘎达身边的所谓军师洪麾罢?”
对方更是乐不可支,撇头对身后人道:“你们看见了没有?难怪能将咱们兄弟逼进白云山,这位司将军将咱们摸得一清二楚呐。”
“好说。”司晗也回之一笑,“请问人质在何处?本将军想确认一下你们手中人质到底有几斤几两。”
“好,司将军想看,就请看得仔细一点。说实话,我们头目还巴望着那美人不是什么姓薄名光能换大价钱的那位,难得有这么水嫩可口的女人,头目一见就两眼发直,要不是你们汉人女人讲啥三贞九烈,亲个嘴就要寻死觅活,头目早早就给睡……啊!”
一片柳叶贴着夸夸其谈者的脸边擦过,划出一道血痕。
晋伯手上的功夫有进无退呢。司晗扬眉:“汉人女子的确麻烦,如果你们想要挟本将军,是该保她安然无损。不然本将军纵然把人救回来,她也势必自寻死路,本将军不如不救。”
洪麾讥笑道:“你们这些人见了你们的皇上就像老鼠见了猫,你不救他的女人,不怕他杀你全家?”
司晗大笑:“若她失节,莫说贵如天子,纵然是寻常男子,也定然是弃之不要。本将军花力气救一个毫无用处的人回来作甚?”
洪麾吐口唾沫:“呸,这汉人真是愚蠢。要说女人,世界上哪有比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女人更让男人睡最享受?你们却偏爱那些青瓜片子样的黄花闺女,真是不懂得做男人的乐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有所好罢了。”司晗慢条斯理,状似探讨为人之道,“阁下何不快点把人质推出来?本将军看过一眼,若她当真未受屈辱,本将军自会听听你们的条件。”
洪麾回首向山上吹声口哨。
山林间,两个壮硕的外族女子架一位绑缚双臂的披发女子走出。
“司将军看见了罢?我知道一旦你们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过,你们汉人就懒得再要,特地找了两个女人来看她,这足以说明我们头目的诚意。下面,就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洪麾道。
隔着五六丈的距离,司晗凝目细望稍久,道:“本将军要与她说话。”
洪麾再吹一记口哨。
女子口中的粗布被粗鲁扯出。
“小光!”司晗长喝,“你还好么?”
女子将篷乱的青丝甩向脸后,回道:“你看呢?”
“他们可有为难你?”
“有!”女子气冲霄汉,“床太硬,饭难吃!”
“我一定会救你。”
“你须记得自己这句话。”
“你也记着,倘若不能保持自身,趁早自己了断……”
哨音划过,粗布被塞回女子嘴内。
“咋样?”洪麾底气十足,问。
司晗目光仍停在山林之前,道:“提出你的条件。”
洪麾精神大振:“退兵一百里,走的时候把你们的粮食、弓箭全部撂下,待我们确定你们的位置后,便会将这个女人送回你们的营地。”
司晗视线转移到此人身上,笑问:“这是什么样的交换?本将军退兵一百里,留下粮食也就罢了,倘若弓箭全归你们所有,不正给你们从背后袭击的机会?再者说了,届时你们若出尔反尔,不将人质交还,本将军又能奈何?”
“司将军没有听过咱们本地的一句土话么?只有没有幼崽的雄狮才敢冲进其它的狮群。咱们这些人过得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想活,也不怕死。司将军如果不同意这个提议,,这位汉人的美人只能送给头目尽情享用。白云山里准备了不少狙击猛兽的机关陷阱,您大可领着大军去尝够滋味。等你们残死大半人马闯过去之后,我们已经过越过边境,到了异国的山上。”洪麾显然极为兴奋,既然自封军师,想得就是这样与人斗智斗勇占尽上风的时刻,“到了那时候,司将军可就是你们汉人常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呐。”
司晗沉吟:“眼下的形势,本将军的确处于被动,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那方。但你们的主动不外仅仅是抓住了我们的监军大人。倘若不能保证监军大人的安全回归,本将军何必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与你们做什么交换?”
“司将军这是在拒绝么?”
“非也。”他摇头,“我知道你们在山上困得过久,当下必定缺粮少米,本将军可先为你们送上几日的口粮以示本将军的诚意。其他事,容本将军思量两日再给答复。”
洪麾大感意外。他以为方才的话一出,对方只能是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步的应对。
“军师。”身后的属下有人压着嗓递话,“先要些粮食也行。”
“哪轮得到你这杂碎多嘴?”他咬牙低骂。
身后属下嘀咕道:“军师整天跟着头目不知道,下面的弟兄有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了,山里的果子是能抵着饿不死,但一个个饿得眼睛发绿,打仗的时候怎么和吃饱喝足的官兵拼命?”
“如此如何?”司晗高声,“除了粮食,还有生肉,给兄弟们补补身体。”
洪麾想到这些天每日打来的两三只野味全进了头目的口腹,自己也是多日不沾荤腥,不由得口水蹿起,点头:“十石大米,一百斤生肉,一点也不能少!”
司晗满口应允:“好,一个时辰内东西即可送到此地。”
洪麾面生警戒,道::“司将军该知道不要在粮米和肉里掺料罢?咱们山上有懂得验毒的大夫在,要是给验出不对,吃苦得是你们那位美人。”
司晗正气凛然:“但凡有一线可能,本将军亦不会弃自己的义妹于不顾。”
“只给你们两天的考虑时间,两天后不退兵,你们美人的头颅就要挂上那颗最高的树头。”
“两日期满前,本将军必以无头箭知会阁下。”
眼瞅堂堂朝廷的大将军对自己如此客气有礼,洪麾志得意满地转身,道:“走了,留几个人在林子里等着好东西过来!”
司晋上前一步:“少……”
司晗抬手,直至那伙乌合之众的身影尽数没入林内,转身吩咐侍卫道:“命人迅将十石粮米、百斤生肉送到此地。”
“是。”
司晗回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骑,司晋紧跟在畔。
“晋叔看到什么没有?”他低问。
“林子里埋伏了大概两百多号人,个个拿着弓弩,弩尖上似乎还染了毒。”
“如果出手,有几成机会?”
“五成。”
他跨蹬上马:“告诉他们,不得轻举妄动。”
~
当夜,司晗召集诸将,商量应急之策,直至三更过去仍无结果,不得不将诸人打发回帐歇息,自己独在灯下坐了两刻钟的工夫,也熄灯就寝。
黑暗中,他脱下外袍,露出回到大帐即穿上身的夜行衣。
“少爷。”司晋无声现身。
“人召集齐了?”他问。
“嗯,已经在营北集结完毕。”
“走。”他推开大帐后门。
“少爷?”司晋发现主子步法稍窒。
“……没事,走。”他飞身而起。以往夜间行走,虽不及薄天那般形同白昼,万物却也可历历在目,方才的瞬间,竟然是形影朦胧……
已经从眼睛开始褪化了么?
~
“大人。”
北山脚下,两条身影打林内迎出。
“情形如何?”
“属下遵从大人吩咐,遁着味道跟踪,果然找到了这伙叛匪的营寨。”
“前面带路。”
“不过……”
“嗯?”
“关押人质的地方三面临崖,易守难攻,稍稍惊动对方,叛匪即可能将人质推落悬崖。”
司晗定身思量。
“老奴有个法子,您看可不可行?”司晋献言。
“请讲。”
“老奴带几个人去佯攻那个头目住所,就效仿三国张飞虚张声势,把所有兵力吸引过去,公子您再去营救人质。”
司晗忖思,道:“这种声东击西的办法是可以一试,但对方不是傻瓜,他们不难想到是我们前去救人,到时依旧能够先下手为强。”
“这个不怕。”司晋颇有几分把握,“老奴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学过几句这边部族的土话,那嘎达在此处作恶已久,难免有几个仇人,老奴以土话骂他几句,应该能抵一阵子。”
“你的部族土话讲得再好,好得过我么?”有人笑问。
司晗睇到来人,微愕:“你一开始就混进来了?”
“当然。”对方推开脸上黑巾,露出一张黝黑面孔,“不然如何瞒得过你?”
司晗叹气:“你该明白我瞒着你,是不想你为难,匪众里有……”
瓦木一笑:“有几个本土的苗人。所以才需要我这个大图司来施行家法清理清户不是么?”
“可是你毕竟是此处土生土长,还需要在此间子子孙孙的生活,这和率军参战不同,是需要和那些人面对面短兵相接,你会因为亲手屠杀自己的子民心存不忍。”
“你小瞧我了,朋友。”瓦木豪气扬眉,“如若那些中间当真有随这伙悍匪屠杀平民为乐的苗人在,本大图司在什么理由怜悯这等人?而且,薄天是我的朋友,薄光是鸾朵的朋友,也是我的妹妹,在我这个土著的地盘上出事,我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讲得好,朋友!”有人忍耐不住,出口大赞。

二七章 [本章字数:3415 时间:2013-10-18 23:53:43.0]
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司晗毫无惊诧:到这个时候此厮若再不出现,便只有拿去喂狗一途了。
他道:“瓦木、晋伯均通本地土话,你们以此来扰乱对方军心,吸引主要兵力。我和这个人去关押人质的地方……”
“实际上……”被称“这个人”的某人笑眯了一双仅露在外面的眼睛,“在行动前,在下与司大人有两句贴己话要讲。借一步说话?”
不由分说,来人亲亲热热地揽住小司大人的臂膀,带到一旁。
“时间如此紧急,你在做什么?”司晗低叱。
“你是当真在担心?”某人斜睨道。
“不然呢?”
“很好,算你良心未泯,本大爷放你一马。”
司晗煞是怀疑:“你几时吃坏了脑子?”
某人瞪眸:“这是小光对本大爷说话时的语气,你果然中毒太深。”
“不劳挂心,有话尽快。”
“接下来的行动听本大爷指挥,你须和我兵分两路……”
及至听完对方对前步行动及下步计划的精简提炼,司晗将信将疑:“你竟然做了那等事?你确定不是吃过什么脏东西坏了脑子?”
“你再如此罗嗦下去,小光光吃了苦头,本大爷惟你是问。”
贼喊捉贼莫过如是。小司大人无暇和这损友计较,招手十名侍卫唤近:“这位乃本土勇士,他可带你们轻车熟路地直达目的地,你们随他行事。”
“大人呢?”有侍卫问。
“兵分三路,本大人自有安排。行动!”
诸侍卫跃身凌空。
“小司大人,看来你视作心腹的属下里也有他人的眼睛呢。”某人掠过他身边时,飘来笑语。
他挑了挑眉:“不得叫我小司大人。”
对方裹挟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空气,纵向夜幕之内。
他稍作沉淀,等来了两道向此汇合的身影。
“高猛,程志。”
“是,大人。”
“带路。”
~
这世上有什么比发现醒来的世界比沉睡时还要黑暗更加恐怖的事么?
答案是:至少对当下的薄光来说,没有。
她动了动被缚向身后的双臂,相比束住手腕的麻痛感,感觉自己嘴里的那团物什更为碍事,是而以手指触着身后的硬壁四下巡逡,寻找解决此物的可能。不知在第几遭的摸索过后,触到了形似门栓的细长铁器,又经十数次尝试,终于将口中物勾脱出来。
她长舒口气,再试着勾解绳结,却是反复无果,不多时筋疲力尽,靠抵墙角养精蓄锐,闭目沉忆失去意识前的种种。
……军营大帐内,和江浅用罢一场行进艰难的午膳,收到晋伯写司哥哥病发的信件,打理行囊准备启程,逢鸾朵前来求助,不得不分头行事,江浅前往白云山,自己抵达苗寨,为轻微中风的大长老用针,后再度上路…
记忆到此为止。
那么,就是在离开苗寨赶赴司哥哥处的路途中突生变故的罢?自己身陷此地,那些随行的侍卫在何处?是生?是……死?
“司哥哥,司哥哥,司哥哥……”她喃喃叫了几声,重新向门的方向摸爬过去。
这半日下来,眼晴稍稍适应了黑暗,依稀见得此间密室的轮廓,饱经一番不休不止的掂对,终将那根门栓套入绳结,缓缓松动,绳套滑落,手腕得回自由。
然后,她两手分别探向腰间与袖囊,不由一怔。
~
“司哥哥,司哥哥!”
“小光莫怕,司哥哥在这里陪你。”
“我们在哪里?为何这般黑?”
“这是司哥哥新向南市的刘大哥学来的戏法,你心中数数可好?数够一千,太阳即会由你头顶升起。”